他惨笑一声，被地上小石头划破的脸颊上血水混合着泪水涟涟而下。
陈钧嵇阴沉着脸，抓住自己不正常突出的肩膀狠狠一扭，硬生生把脱臼的骨头又给掰了回去。
他走到伍青面前，突然一脚剁下，骨裂的声音清脆响起，伍青忍不住惨叫。他另一条还算完好的腿也被陈钧嵇给踩断了。
“我刚刚就说，我应该把你的两条腿都打断的。”
伍青躺在地上，毫无声息。若不是他的胸膛还微微起伏，看起来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陈钧嵇冷着脸擦掉自己脸上沾到的血迹，吩咐其他特能研究部的人。
“来个人随便给他包包，别死就成。等出去了交到上面让他们去处理。”
“是。”
被点到的人忙不迭地上前，眼神中充斥着畏惧，对他们这个临时的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几乎不敢再直视陈钧嵇。
能不怕嘛，看着挺文弱的一个人，谁知道打起架来那么狠。
刚刚他一脚下去的时候，他们不少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膝盖那里传来一阵剧痛。对人下手狠辣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曾经的熟人也那么辣手无情。
伍青这人，因为能力出众表现出来的脾气也不错，在特能研究部里人缘不错。他们有不少人曾经和他有过合作，再不然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扪心自问，让他们动手，他们估计都没法那么直接的废了他两条腿。
不过，伍青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人，轮不到他们同情，顶多心里念叨两句罢了。
伍青的腿骨受损太严重，初步观察已经是粉碎性骨折了。他们这里唯一的一个曾经的专业的医生还在和对方的医护人员互殴，抽不出空来。
他们就只能草草的拿药草和一些伤药给他包扎伤口，好歹把血给止上了。
一只手突然扣住了他的脚踝，那人一惊，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伤药给丢了出去。低头一看，伍青勉强睁开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杀……杀了我……”
“杀了你？”听到他声音的陈钧嵇忍不住冷笑。
“你以为做下这些事之后，一死了之就可以躲过所有的一切吗？那些无辜被你们杀害的玩家，还有被你们霍霍的龙脉，可都等着向你们讨债呢！”
躺着的人沉默了一下，他用力睁大眼睛看着龙脉的方向，嘴角的笑容越发惨淡。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从小到大，我就没做过一件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连……练拳都是我父亲……逼着我学的。我假装的很像吧，连你……咳咳咳，连你都没看出来。”
伍青惨笑着，他突然精神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流利。
“从出生起，我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备胎。我哥哥会的一切，我都要会，但是他拥有的一切，我都不能拥有。连进入娱乐圈，包括进入游戏，都是别人替我做下了决定。”
“钧嵇哥，你知道吗，我进入游戏是我父亲特意找人做的。他需要有一个儿子拥有强大的武力，可以为他的大儿子遮风挡雨……”
“凭什么啊，我明明也是他的儿子。我亲手杀掉了我哥哥，然后把他藏起来，等到父亲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他。他应该……会喜欢我的这份礼物吧。”
他的声音渐弱，陈钧嵇察觉不对，上前一看。一把锋利的匕首被他自己抓着捅穿了他的心脏，因为姿势隐蔽，刚开始的为他包扎的那人竟然也没有发现。
“钧嵇哥，谢谢你，对不起……”
伍青的嘴巴来回开合，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小心……别被吞噬……”
别被吞噬？被什么吞噬？陈钧嵇皱眉，试图问个清楚，但伍青已经断了气息。
“姜舒允，留个活口。”
“知道了。”姜舒允慢吞吞掏出了他的手术刀。
他现在看起来挺狼狈的，浑身都带着细小的刀痕，衣服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但祁乐乐比他更惨，他被小白咬断了半边胳膊。
鲜血滴滴答答从他的断臂处滴落，临时做的止血工作根本止不住这样大的伤口。要不是他现在体质特殊，估计早就因为失血过多给跪了。
“你要是乖点投降，我就保你一命。”
姜舒允指着祁乐乐的断臂，语气嘲讽。
“你一向都怕死，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祁乐乐摇了摇头。
“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死？先天性心脏病，医生当年给我下的诊断是活不过二十岁，我用了所有方法让自己看起来和常人一样，但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你们瞒着我很多事，所有人都不肯告诉我，直到我遇到了卓筠，我才知道游戏的事情。只要成功通过S级任务，我就能彻底康复，所以我为什么不答应她？”
祁乐乐说着说着，突然轻蔑地笑了。
“姜舒允，有些时候我其实会看不起你，瞻前顾后，连给老师报仇都需要忍了再忍。你说你是在替老师清理门户，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所有对不起老师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我用自己的方式给老师报了仇，我没有对不起他。”
“……”
姜舒允沉默地看着他，表情复杂。
“但你还是杀了那么多人，之前查出来的，打着老师名头在外面搅事的人，是你吧？”
“是我。”祁乐乐爽快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不甘心而已，凭什么老师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了那么多的贡献。除了业界的名头，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
“那些沽名钓誉之辈都能被人吹到天上去，真正得了好处的人却还背后对我们不屑一顾，凭什么？！”
望着祁乐乐愤愤不平的脸，姜舒允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世间之事安能两全，老师他本来就不喜欢出名，他更喜欢埋头与尸体打交道。即使后来到了游戏里，他也不太热衷，所以我一直很担心他。”
“那些人我本来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的，祁乐乐，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害死了老师。”
祁乐乐的瞳孔微缩，手中的手术刀掉落在地。
第119章 S级任务里出来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乐乐哑着嗓子, 说话的时候只觉得一把烧热了的手术刀在他心里来回翻搅，血淋淋的疼地两眼发直。
姜舒允垂下眼不去看他, 他怕他会忍不住和祁乐乐一样忍不住心中的杀意。
“老师的实力不差, 但他天性不爱杀戮，若不是游戏安排, 绝不会主动在任务中伤人。那个时候, 我刚进游戏，好几次被老师带着混过任务。”
“不突出不落后, 得点基础分就出去。这样的人在游戏里活得不容易，但也活地久, 因为他们的任务等级不会那么快提升。”
“以老师的进程来说, 他没那么快到A级, 但偏偏就是在A级任务里出了事。你说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祁乐乐咬着唇，脸色白的和死人差不多。
“……是有人暗中设计, 但是这人，不是特能研究部的人。”
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 转头去看那边还在对战的李彦易和卓筠两人。
“不错，不是我看低他们，但是他们早就走偏了路。除了陈家那一支都他娘的是废物, 一个个指望着研究出玩家强大的秘密，玩人体实验玩得脑子里就剩下手术台了。”
姜舒允冷笑着骂了一句，手上却温柔的抚摸着小白的脑袋。
这个小家伙是一个奇迹，进游戏的人类玩家有数千数万, 但是进游戏的动物那么多年来他也就见到了他家的这一只。
动物和人类不同，他们没办法学会那么多神神道道的法子，也不能用那些形形色色的道具。他们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自身的肉体。
跟着姜舒允进了几次任务之后，他就发觉不对，他家这狗越长越大，猛一看过去比熊都大一截。在任务里遇到那些个怪物的时候，它甚至能和它们对战撕咬，好几次把那些怪物咬地转身逃命。
这么个宝贝，没藏地了多久就被发现了。
彼时的姜舒允还是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郎，仗着实力还有宠着他的老师，谁来都不许人碰他的狗，连去管血都不成。然后，没多少时间，那些忍不下去的人趁着他老师不在，直接让人捆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狗被带走，拿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内脏都不剩下什么的尸体。
然后他就疯了，把特能研究部大闹一通后背着小白的尸体走了。谁都拦不住他，他开始疯狂接任务，直到遇到了李彦易才稍微像个正常人一点。
这么一想，他其实还应该谢谢李彦易当初毫不留情的那一顿揍。
肋骨被打断一半，躺床上三个多月起来就拾掇拾掇演戏去了，赚钱买材料给他家狗升级。就算是个傀儡，他也会让它变成最厉害的狗。
你们瞧，他这是不是也能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祁乐乐没理会他那满脑子只有狗的师兄，他把自己的伤口好好处理了一下，往兜里掏出个东西嚼吧嚼吧给咽了。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法子，一会儿功夫竟然真的脸色红润，身上的伤口都收敛了许多。
要不是他肩膀上的伤口太狠，说他没受伤也有人相信。
“别试了，你们这在边上试了半天，不也阻止不了S级任务的开启。这是一个既定的现实，想要阻止，除了把龙脉救下来，还要杀了她。”
祁乐乐用他没受伤的手指了指卓筠，没理会那些看着他的怪异眼神，心里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这人之前还愤懑满心，恨不得屠尽天下那些让他看不顺眼的人，现在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他还得豁出这条命来报仇。
走走停停的，就没落下一个好。对不起别人，也对不起自己，空有一颗想好死赖活着的心，实际上对怎么活着其实内心计较的也颇多。
他祁乐乐怎么看都是一个笑话，但对那个老头下手的人，都不能活。否则，在地下他怎么有脸理直气壮的再喊他一声师父呢。
卓筠和李彦易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焦灼状态，李彦易靠着手中的一柄剑逼得她只能尽力自保，再抽不出其他余力来关注那两个她选择好的同伴。可李彦易真想赢她，那也不容易，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古古怪怪的，身上诡异的东西简直层出不穷。
除了那一个个跟批发市场一样的娃娃之外，还时不时有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植物，掏出来能给他加个奇怪BUFF的道具……
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陈钧嵇，看质量还比他富裕上许多！
“那女人其实早就不长这样了，她一直用幻术遮着自己，我们看着她还像个人，实际上她现在……”
“祁乐乐，你给我闭嘴！”
女人暴怒的嘶吼声传来，三四个娃娃冲出来，直奔着祁乐乐的脖颈咬去。为此，她还硬生生多受了李彦易一剑，差点被直接一剑捅穿肩膀。
“瞧瞧，恼羞成怒了。”
祁乐乐挥动手术刀，精准的把那些个娃娃全部削下脑袋。
“我要是你们，就赶紧群殴把她弄死，否则之后等她成功了，不仅我们要死，这地球上的人都得出大事。”
“头……”有人颤着声音唤了李彦军一句，“她是不是当初从那里偷跑出去的女娃娃？”
李彦军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你当初不是说她死了吗？”
“是死了，”说话的那人脸色比之前的祁乐乐也好不了多少。“可他们这些个怪物，谁能预料的到？”
“我当年亲手验过她的鼻息，身体都凉透了，可我转身喝口水的功夫她就已经跑得没了影子。这么多年我也暗中找过，一直不见踪影，我总以为她是在哪个角落里死了，谁料到她是逃到外面来了。”
李彦军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再顾忌他儿子，带人扛着剑就冲了上去。见他们动手，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留几个留守的人，其他的也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别过来！”
李彦易听到他们聊了些什么，百忙之中抽出空回头吼了一句。但其他满脑门官司的人哪里会停下来，一通攻击直接照着卓筠就轰了下去。
一声惨叫后，本来看起来还是个挺好看小姑娘的人几乎被轰成了几截。鲜血混合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叠在地上，看着也格外混乱。
众人心口的那股气刚松了一下，就被一股混乱而庞大的杀意给缩定了。龙脉突然发出一声悲鸣，连眼睛都合上了，脖子上的那个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出来。
地上那堆散碎的血肉突然融合起来，明明被切碎前还是个瘦小的姑娘，拼起来却好像是被人往里面塞了不少多余的零件。七八只和手一样的东西，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变成了三只，腿完全没有了，一团凌乱的类似树根一样的须须代替了腿支撑着她整个的身体。
“你们竟然敢毁了我的皮囊，我要……”
她怒吼到一半，突然又像是失去记忆一样卡住了。半响后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从女声变成男声，变成小孩又变成老人。
“毁的好，毁得好！”
“照我说，早就应该撕了的，好看有什么用，看着像个人又有什么用？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器皿啊！”
“哈哈哈哈哈……”
在她诡异的大笑声中，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从她身上爬出，像娃娃，又像是另一种古怪的怪物。他们疯狂地朝着其他人扑去，综合战斗能力比起之前人型的她来说又何止是高了数倍。
“我就说了让你们别过来了。”
李彦易苦笑，他刚刚和她打的时候就感觉这人不对劲，一具身体中仿佛有着多个意识。大部分在攻击他，有小部分却会操控身体故意让他打到几下。现在看来，他们就是为了让他破了她的那层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