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怪我怪我,我都不该提这个问题的。”何景明干脆认错,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幸好是我脾气好,换了别人,就跟你吵架了。”
宋语亭道:“我才不相信会有人跟我吵架。”
何景明无奈摇头。
宋语亭抬手挣脱他道怀抱,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臂,何景明吃痛地闷哼一声。
宋语亭连忙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疼。”何景明也没装坚强了,靠着宋语亭道肩膀,虚弱道:“亭亭扶我回去吧。”
宋语亭却忽然问道:“镇国公说你中毒了,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他的话有一句可以相信的没?”何景明反问,“他还说我狼子野心,你信不信。”
“而且什么秘药,这种事情,说的神乎其神,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就他竟然说出来还有人相信。”
他说的太过理直气壮,宋语亭也没有怀疑,只道:“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跟你吵架的。”
“好,肯定不瞒着你。”何景明淡淡一笑,“可以带我走了吗?”
说起毒,药的事情,何景明却想起来,镇国公看到亭亭,说你竟然还活着。
难道在他心里,亭亭活着是不正常的?
何景明联系起李信说的话,难道……就算这辈子,镇国公也想对亭亭做什么?
可是为什么?
亭亭身上难道有什么秘密?
她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值得权倾朝野的镇国公来算计?何景明眼神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李信说,前世亭亭被困在镇国公府,那出面的,肯定是镇国公夫人这个女眷,对方应该也知道缘故。
镇国公骨头硬,他这个夫人,可未必了。
何景明没有说话。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亭亭一根手指头。
第115章
何景明这些年在宫里很是得宠, 单看他的住处就知道, 一个外人,在宫里头有专门的宫殿不说,还比很多皇子的都豪华。
皇帝是真的很疼他。
难怪何景明不想跟他撕破脸皮。
换了谁, 都不会舍得的。
宋语亭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帮他,只能无所事事地陪他待着, 觉得自己有点无能。
何景明心里想着李信, 便问道:“亭亭……你还记得李信吗?”
宋语亭厌恶地皱起眉头, 道:“记得啊,怎么了?”
差点把她活生生给掐死, 想忘记都难,何景明怎么无缘无故提起他了?何景明道:“只是想起他说的一个笑话, 李信这人为了自救, 编了个耸人听闻的谎话。”
宋语亭提起兴致,问:“什么谎话?”
“他说他知道你我的前世今生,还说你前世被镇国公夫妇害死了, 这不是胡诌吗,镇国公夫妇自身都已经难保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语亭坐在对面,脸上苍白一片,何景明有点后悔, 不该提起这种事情, 如果是真的这样, 对亭亭而言, 一定是一段黑暗的记忆, 不该让她记起来的。
何景明随口道:“幸好我没有被骗,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亭亭我是不是很厉害?”
宋语亭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正色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何景明愣了愣,“什么……”
“李信说的,是真的。”她看着何景明,发现对方眼里并无异色,才敢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记得那些事情了,大概是从爹爹在北岭坡被人刺杀身死,然后我被人送回宋家,再然后,过了孝期,镇国公府上门提亲,祖母便答应了。”
她回想起那些事情,还是觉得一阵阵颤抖:“我嫁到镇国公府的第二天,镇国公夫人却忽然发难,说因为我的长相太过祸水,不许我出门见人,将我关在了内宅,我甚至不知道过了过久,有一天,下人说世子要回来,怕我勾引你,就给我灌了毒,药。”
她狠狠咬着唇,“再后来,就是这一世了。”
她一口气说完,甚至没敢抬头看何景明的神情。
她也很害怕,怕被人当做是异类,当做是妖物。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的经历,或许对何景明有所帮助。
不想再瞒着他。
何景明听完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长臂,将她揽到怀中,低声道:“亭亭不怕,没有什么的,只是一个梦,这些事情,都只是一个梦,知道吗?”
宋语亭抬起头,对上何景明的眼睛。
那人眼神里没有嫌恶,没有害怕,唯有满满的心疼。
宋语亭忽然就觉得安心了,窝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何景明拍了拍她的背,问她:“那你记得,在镇国公府,住的地方吗?”
“记得,是个破落的小院子,在镇国公府的西北角。”
何景明微微点头,摸了摸她的头,道:“把这些都忘了吧,这都是假的,我会保护你的。”
没有人能伤害你。
宋语亭道:“好。”
只此一个字,却充分显露了她的信任与依赖。
何景明轻轻将人往怀中又带了一下。
一时无话。
宫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宋皇后也不好留着自家侄女儿在宫里,万一遭了陛下不喜,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第二天一早,宋语亭和宋语宁便被宋皇后派人送回了家。
宋家已经得知了宫里发生的事情,见她们都安然无恙,才能放心,老太太更是翻来覆去拉着两个孙女问她们的状况,见人着实没有问题,这才撒手。
宋语亭转过身看宋将军,道:“爹爹,何景明让我告诉你……朝中的事情,可能有变化,要您做好准备。”
宋将军疑惑道:“什么意思?”
镇国公倒台,朝政有变是应该的,但是宋将军自认游离在权力之外,应该不管自己什么事情。
宋语亭道:“镇国公引导陛下猜疑何景明。”
宋将军猛然抬起头,眼眶紧缩,问道:“那他可跟你说了,准备怎么办?”
“他说,大概要离开京城几年。”宋语亭无奈道。
宋将军点了点头,道:“这样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老太太道:“你们瞎聊什么呢,别说那些了,让语亭去休息吧,这几天在宫里,肯定没睡好,可怜见的,眼圈都黑了。”
宋语亭甜甜一笑:“还是祖母疼我。”
—-
东宫。
太子跟周如双正在说此事。
周如双道:“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你信任他,你这不是明摆着说父皇不信他吗,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太子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就挨骂了:“那我要怎么说?”
周如双狠狠点了点他的头:“笨死你算了,这时候你该去找父皇,不要提何世子的事情,就说你小时候的事,表达一下母后大仇得报的喜悦,快去。”
太子不明白了,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她。
周如双道:“陛下疼爱你们难道是假的吗?他心里面也是把何世子真的当做自家孩子,现在虽然被动摇了心神,可想一想自小到大的事情,难道还能不明白何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太子微微一愣,站起身道:“我这就去。”
“去哪儿?”何景明从外面进来,问道。
“去找父皇。”太子不大乐意,“淑妃那几人实在太令人恶心了,因为他们,父皇都不信任人了。”
何景明叹口气,道:“算了,你别去。”
“为什么!”
“舅舅现在正是不高兴的时候,你去干什么,我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只是要你帮我。”
太子抬眉,问:“怎么做?”
“我想外放两年。”何景明淡淡道,“但是我还想带着亭亭一起去。”
太子一脸无语,“人家还没有嫁给你。”
“所以要你帮忙。”何景明理直气壮道,“你去跟宋将军说,亭亭在京城里会有危险,我必须把她带走。”
太子无语至极:“这种话……得了吧,宋将军又不是傻子,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因为岳父大人不相信我。”何景明云淡风轻道,“我说的是真的,镇国公的话,我想起来一阵阵害怕,万一他真的做了什么,后悔也来不及。”
“他的鬼话你也信?”太子不敢置信,“韶阳,你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何景明问:“那你说,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李信的话,你还记得吗?万一是真的呢?不然镇国公没有理由这么说。”
太子一拍桌子,“别想了,我们去审审镇国公府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周如双淡淡道:“我记得镇国公有个妾侍,是长宁侯的庶女。”
何景明跟太子对视一眼。
长宁侯府全家都要死掉,这个妾,就看怕不怕死了,只要怕死,总能问出一点事情。
镇国公家眷被关押在京兆府牢狱里。
太子走过去,问何景明:“咱们分开审?”
何景明点点头,道:“注意问一下,关于镇国公府秘药的事情。”
太子一愣,问他:“你……你不会真的……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先去太医院……”
“不碍事。”何景明淡然道,“找到解药,完全影响不了任何事。”
太子还是不放心,皱眉道:“不管了,等回去之后,你跟我去看太医,我要听太医亲口说。”
不然实在放不下心。
何景明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全听你的还不成吗,周如双都没你这么多事情。”
太子恼道:“换了别人想得我一句关心都没有,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何景明淡淡一笑。
京兆府的官员带着人出来,太子顺手指了镇国公夫人去一旁的密室里,何景明看了一眼,状似无意般地指了指那个妾侍。
那个妾身为长宁侯之女,这几天因为娘家和夫家的事情,都已经要吓死了。
发现何景明指了自己,更是瑟瑟发抖,被人扯进密室,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何景明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冷笑道:“你是路家女?淑妃的妹妹?”
“我……世子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有问,你便不知道了?”何景明冷笑,“我问你,镇国公之前,要给我纳妾,是因为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我完全不会搭理他们吧?”
那路侍妾听见这话,大喜过望,稳住心神道:“这个妾身的确知道。”
“那日妾身路过书房,听国公和夫人聊天时听见的。”她回忆道,“好像是什么西南邪术,圈禁处子之身的女子进一个地方,从那个地方画阵,能得龙脉庇佑。”
何景明嗤笑:“荒诞不经!”路侍妾连忙点头道:“世子说的是,都是骗子,妾身都能知道,可无奈镇国公仿佛非常信任此事。”
“那为何……要借我的名头?”
这才是何景明最不明白的事情。
路妾侍道:“因为借了世子的名头,才能……才能光明正大给人保持处子之身,还能找理由将人圈禁。”
不然若是镇国公的妾,一直不碰人家,闺中密事虽然没有人知道,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而且 ,镇国公为了脸面,也不是很想圈禁自己的妾。
不过后来,何景明当众说自己不纳妾之后,镇国公就已经在考虑,自己找个女子了。
何景明还是不明白,“镇国公府那么多丫鬟下人,别告诉我,全不是处子之身?”
丢个下人,总不是什么大事。
路妾侍咽了咽口水。
“我听夫人的话,是说一定要美貌女子,越美越好,而且,这女子若是出身显赫,更能引来龙脉,因为真龙,也喜好美色。”
而丫鬟们的美貌,自然是不够的。
何景明脸色已经是一片阴沉。
“若是这阵法成型之后呢?”
“这妾身实在不知道,夫人和国公只说了这么多,还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夫人说,宋家的姑娘是最好的,国公问为什么,夫人向他解释,否则妾身,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何景明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
原来,事情都是这样荒谬绝伦,他的亭亭,上辈子就因为这么一个谎言,死的那般凄惨,这些人,全都该死。
何景明目光血红一片,路侍妾跪地求饶,道:“世子饶命,妾身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还不想死,不管是长宁侯府还是镇国公府,都没有给她什么好日子过,凭什么拉她做垫背的,她不乐意。
“那你就说,若是真的有用,饶你不死未尝不可。”
路侍妾疯狂回忆着,半晌道:“镇国公还曾经撺掇我爹刺杀宋将军。”
何景明直起身体,冷声问道:“什么时候?”
“去年,夏天……秋天,我记不清楚,是我给我爹送的信,所以知道此事。”
何景明道:“继续想别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