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处的妹子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已经询问过VIP病房的客人了,对方眼下不是很方便会客呢。”
“你和他说了我的名字吗?”付洒洒不肯承认失败。
“说了呢。”妹子还是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眼睛里却带了点同情意味了。
……啊啊啊,闻临洲你混蛋!
付洒洒简直要气吐血,手上的保温杯沉甸甸,感觉都快拎不住了。
进退两难的时候,救星来了。
闻太太老远就看到有个小姑娘面熟了,走近了才发现是晚宴上见过的付家千金,手里提个保温杯,一看就是来探病的。
终、终于要盼来春天了吗?
她控制住情绪,同少女招了招手:“你是洒洒对吗?我没记错吧。”
看到心上人的母亲,付洒洒有些害羞:“伯母,您好。”
说起来闻太太平时交际圈颇广,有些见过一面的世家小姐早就忘记名字了,唯独付洒洒,那晚上出了点状况,反而叫她记忆犹新。
哎呀呀,有点期待啊。
闻太太毫不迟疑地转头和接待处交代:“把付小姐加到名单里,可以随时探访。”
我婆婆人也太好了吧!付洒洒美滋滋地想。
上电梯前,闻太太识趣地退了一步,正色道:“你先上去,我正好还有点事。”
付洒洒也没在意,到了最里头的病房门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抬手敲门。
“进来。”
她推开门,少年靠在床头,刚翻了一页书,听到响动,抬起头来。
他的脸色有些泛白,薄唇因为体温偏高愈加泛红,眼神都不若平时那么冷淡了,怎么看怎么一个妖孽病美男。
见她进来,少年先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别有用心地看向角落处那粉色纸团。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字,但那薄唇漾开的嘲讽弧度却叫人怎么都忽略不了。
再喜欢你,我就是狗。
她想到昨天的冲动,有些尴尬。
但是!我付洒洒,闻临洲的女人,绝不认输!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先把保温杯放到地上,而后微微抬着下巴,把头发放下来。最后跟拍电影似的,缓缓拉下外套拉链,动作极具诱惑力。
简直是病房play的前戏,羞耻度爆表。
饶是镇定如闻泱,都搞不懂她到底想干嘛,直到她完全脱掉高领外套,露出雪白脖颈上的黑色chocker,那上头还别出心裁系了一根银色的丝带。
她走上前,一点一点把丝带拉长,然后一端放到少年手中,甜腻腻地拉长音:“主人——”
当狗就当狗,谁叫我还喜欢你。
第18章
说不清道不明, 闻少爷阴晴不定的心情竟然有所好转,长指在那根丝带上绕了一圈, 他随意拽了一下:“品种?”
……喂喂喂,过分了吧。
付洒洒干脆坐到床边, 就着他的力道微微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怎么说也得是贵宾才对。”
“藏獒吧?”他的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微微翘着。
不知道为什么, 付洒洒就是能看出来他还挺开心的,之前的不愉快仿佛烟消云散, 她壮着胆子发问:“如果我承认的话, 以后可以一直跟着你吗?”
话音才落,他又板起脸了,下巴朝着病房内的会客沙发抬了抬, 示意她坐到那里去。
付洒洒佯装恼怒地从他手里抽回丝带,只是听到他一阵阵的咳嗽声后, 记起自己带了冰糖炖雪梨, 她又赶紧搬了保温杯过来。
“我亲手熬的。”她很是骄傲地打开盖子, 梨子的清甜气息不怎么明显, 除此之外, 还夹着一股奇特的味道。
好像哪里怪怪的。
闻泱扫了一眼,他鼻子塞住了,也嗅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看到少女的表情, 大概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看着她殷勤喂过来的汤勺, 少年好看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长睫低垂,捂着嘴一直在闷声咳嗽。
“要不我先尝尝?”付洒洒以为他不放心自己的手艺,张嘴就咬了一口炖得微软的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痛苦,让味蕾更煎熬。
这咸度,几乎令她怀疑人生。
明白盐和糖放错之后,付洒洒仍然死鸭子嘴硬,摆出一副享受的样子:“非常好吃哦。”
“恩。”闻少爷伸手,冲她挑了下眉。
付洒洒心惊肉跳:“你要吃?”
他坐直身子,表情漫不经心:“难道不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没错,但是我怕你吃完直接断气了……
“我现在有点过瘾,停不下来,明天再给你带新的。”付洒洒坚定地抱住保温杯不撒手,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
自己熬的黑色料理,含泪也要吃下去。
她觉得自己演技在线,还挺自然的,可这副样子落在闻泱眼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过有人皱眉闭着眼睛享受美食的吗?怕是毒.药才对。
看不下去,他一把按在杯口,淡淡道:“别装了。”看她还要逞强,闻少爷终于把那恐怖的食盐炖雪梨夺过来,随后全喂了垃圾桶。
她呆呆地看着,不发一语。
闻泱皱眉:“你……”
“对不起。”
“什么?”他一愣。
付洒洒低下头,失了平时张牙舞爪的朝气,轻声道:“我好像挺笨的,什么都做不好。”她摩挲着手指,语气很低落:“那晚你也没说错,我遇见你之后,给你带来的都是麻烦。”
“……”
她吸吸鼻子,站起来:“我喜欢你,你的确没有理由一定要喜欢我。”
平日里嚣张的人,示弱起来,比寻常妹子还要可怜三分,要不怎么说物以稀为贵呢。再加上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小圈,眼下她垂着长睫的样子,坦白说还挺好看的。
可惜再美,也奈何不了某人的铁石心肠。
良久得不到回应,付洒洒的心坠入谷底,好像再厚脸皮都没有办法待下去了,她磨磨蹭蹭站起来:“我走了。”
少年拿过书又翻了起来,并没有看她。
她难受地吐了一口气,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没有回头的勇气:“再见。”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身后传来清冽的嗓音:“忘了吧。”
付洒洒更委屈了,转过身喊道:“你这个人很不讲道理!我都已经这么喜欢你了,还叫我忘了你!就不允许我抱着回忆偶尔慰藉一下啊?”
闻少爷压着火,眼底沉沉:“不是这个。”
恩?那是哪个?
她慢吞吞收回握着门把的手,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随后,她突然兴奋地冲过来,扑到他身边,笑起来:“啊啊啊,你是让我忘了那一晚你说的话对不对?”
他别开脸紧抿着唇,却没有否认。
付洒洒厚颜无耻地绕到他脸的那一侧,不气馁地追问:“那……你还是有可能喜欢我的咯?”
“绝不。”这次他答得很干脆。
“……”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那我能继续喜欢你吗?”
他斜睨了她一眼:“我说不你会放弃?”
付洒洒很快引用了他的台词:“绝不。”
闻少爷嗤笑了一下,又不理她了。
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付小霸王也不再强扭这颗暂时不愿意离开藤蔓的瓜了,她搬了椅子过来,就这么坐在床边,眼神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他的脸。
少年光洁的额头上还有结痂的伤疤,那是为她受的伤。
一念及此,她的视线更灼热了。
被人用堪比二百瓦灯光的眼神盯着,就算修养再好都看不进书了,闻少爷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别盯着我。”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行啊,换你盯我。”
“……”他是有病才会和她搭腔。
付洒洒测了测身子,本以为他在看什么原文书或者什么高大上的课外读物,谁知道凑近后竟然发现这是一本漫画!
少年,这么中二的吗?
不过漫画里的主人公还挺熟悉的……
于是她又压低脑袋,扭着身子去找封面上画者的名字,还没看到脑袋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闻泱收起书,指着门:“你可以走了。”
不想走呢,想睡在这里。
付洒洒舔了舔唇:“闻先生,免费的夜间看护有需要吗?”
……
闻少爷眼不见为净,直接把书盖到脸上,随后塞上耳机,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这举动就让付洒洒看清了封面上的作者——川崎雄二。
啊,真的好熟,是在哪里看过?
她怎么都想不起来,纠结得要死,回忆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结果,想再和少年说一说话,却意外发现对方似乎睡着了,书歪在一边,呼吸声浅浅。
付洒洒看着他,心里甜得能渗出蜜来,傲娇又别扭的冰山小王子,好像今天还有一点点温柔……
*****
回家路上,经过小区门口的拐角处时,那咖喱屋前照例围了一大堆粉丝,付洒洒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潜意识里仿佛有个声音让她抬头看,于是,那巨大海报上的画面倏然间就跳入了视线。
她歪着头端详海报上的字——大胃王挑战赛,可获得川崎先生限量版手办。
呃,川崎雄二?
不就是他看的那本书吗?
他那样子的人住院都不忘看漫画,可见是很喜欢这个作者了。
也想为他做点事呀,付洒洒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但是五碗咖喱饭的威慑力太大了,估计吃完她都得进医院……
这时身旁走过一对情侣,女生挽着男生的手,撒娇:“怎么办,人家超想要那个手办的。”
男生耸耸肩:“可是你老公我再厉害,都吃不下五碗咖喱饭啊。”
女生皱皱鼻子:“也对,什么样的主办方能想出这种活动啊,谁会去参加啊。”
男生搂着她,哈哈大笑:“你别说,可能还真的有这样的智障会为了限量手办铤而走险。”
……两人相携而去,留下风中凌乱的付洒洒默默地听完了整段对话。
没事,我是智障我自豪。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奋力挤开人群。咖喱屋门口的迎宾小哥正在发排队的号码牌,看到她后抱歉地笑了笑:“妹子,用餐高峰期,一个小时后再来吧。”
付洒洒比划了一下餐厅前的海报,鼓起勇气:“那个……不是说挑战赛可以直接进去吗?”
迎宾小哥睁大眼:“你要挑战?”
付洒洒点点头。
小哥于心不忍地劝了一句:“目前为止,共有十位参加,而且都是男性,其中九位都失败了,剩下勉强完成的那一位,好像也胃部不适去医院了呢。”他挠挠头皮,又补充道:“你还是再考虑下吧。”
这个活动本来就是个噱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付洒洒心里也明白,可怎么办呢,她就是着了魔一样地想给他摘月亮呀。
悠悠叹了口气,她毅然推开了玻璃门:“老板,给我来五份咖喱定食!”
第19章
付洒洒为博闻少爷一笑, 成功作死, 把自己折腾成了女鬼,而且是一个拥有着惨白皮肤、涣散眼神、虚浮脚步的恐怖系列女鬼。
这两天付烨和许曼尼刚好去临市参加某企业家的开业酒会,姚妈也不巧回乡下请了两天假。付小霸王只觉自己奄奄一息,好不容易熬过一晚, 第二天白天根本没法上课, 呆在家里来来回回跑了十几次厕所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给心腹们发群消息。
[洒脱大王:999999, 我的菊花保不住了。]
[毒死人的甜甜圈:什么情况?]
[望梅更渴:大佬,莫非玩了什么禁忌Play……]
[洒脱大王:5分钟后接我去医院, 不然你们将失去我。]
得到召唤的二人急匆匆就来了, 按了门铃却没有回应。
“洒哥!”陆绛梅猛拍门,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她有些着急:“你在里面吗?洒哥!”
管甜冲外头等着的的士司机摆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再耐心多等一会儿。
终于,付洒洒拉开了门, 一扭一扭地往外走, 她的胃里像是有把刀子在翻搅, 火辣辣地痛, 要命的是咖喱味还一阵阵往上涌, 简直……
树荫下, 她没忍住, 又吐了一回。
管甜赶紧掏出湿巾替大佬擦擦嘴巴, 然后和陆绛梅一人一边搀着她往出租车走。
三人到了医院,晚上九点多,急诊还是人很多。等到付洒洒轮上的时候,她已经再度从洗手间释放过两回了。
“哪里不舒服啊?”医生照例问道。
付洒洒冷汗直冒:“拉肚子,一直没停过。”
医生皱眉:“吃了什么?”
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咖喱饭。”说完,又小声补充:“五碗。”
医生也懒得问缘由了,这年头奇葩的病人多了,上次还有个脑子拎不清的吃了七十多个生蚝,救护车送来的。
“有没有呕吐,发烧的症状?”
付洒洒想了一下:“没热度,但是吐了好几次。”从咖喱屋出来她就憋不住了,迎着一大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把刚才硬着头皮猛塞下去的料理绝大部分都回馈给了大地母亲。
医生点点头:“今明两天状况严重必须挂点滴,我给你配点药,后天继续观察下,如果出现热度及时复诊。”语罢,他推了下眼镜,开始叫下一个病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