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洒洒嘻嘻哈哈:“现在不行吗?”
男人,最听不得的两个字是什么——不行。
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闻少爷用尽浑身力气,把挑衅的少女拉到身上,付洒洒挣扎个不停,蹭着蹭着就感觉对方身上的某些部分起了变化。
她慢慢睁大眼,不敢置信:“病入膏肓了,你还能???”
闻泱没再搭腔,只扫了她一眼。
付洒洒不敢造次,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揭开他的毛巾,又给他换了一盆冰水放进去,重新搅干了放回原位。
夜晚的时间,安静又漫长,异国他乡的地点,独处的氛围里,总有些话蠢蠢欲动。明明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在冰毛巾的作用下振奋起来,他看着忙忙碌碌来回置换毛巾的少女,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洒洒。”
付洒洒一愣,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印象里几乎没有亲昵地唤过这两个字。
有些期待,有些茫然,更多的情绪,她实在分辨不出来,只能轻声恩了一下。
他把毛巾往上挪了挪,让视线更清晰一些,舔了舔唇,喉咙口的话绕了几圈,始终没说出口。
付洒洒也不吭声,垂着脑袋拿手指摩挲着地板的缝隙。
良久,才听到他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似古井里深压的石头,忽如其来叫人搬走了。付洒洒的心揪在一起,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轻松,她深吸了口气:“别逼我回忆,行吗?”
就这样保持现状,什么都不捅破,就很好。
他苦笑了下,抓住她划拉地板的手指,低声道:“我一直是个挺自私的人,遇到你之前,我要的东西尽在我掌握中。”
停了几秒,他咳嗽了下,又继续开口:“我很反感惊慌不安的情绪,也讨厌麻烦,这些东西,譬如失望、难受、自责、抱怨等种种,在我过去的人生里几乎不存在。但是,高二那一年,我全体会到了。”
付洒洒忍不住插嘴:“你什么意思啊你?我很麻烦?”
他笑笑:“确实是个大麻烦,一开始我很抗拒,大概是真的不喜欢你带给我的这些陌生情感,可后来……”
“后来呢?”她催促。
闻泱叹气:“后来我知道,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我的人生根本不算圆满,因为我在也不能体会到随之而来的期待和甜蜜。”他仔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都是因为你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内心剖析让付小霸王僵在原地,这几乎可以算是表白了吧?
她抽回手,依旧不能释怀:“你知道很冷很冷的天有个人排了一晚上的通宵座位吗?”
“我知道。”
“你知道有个白痴吃了五碗咖喱饭就为了拿一个手办吗?”
“我知道。”
“那你知道有个白痴因为喜欢的人不辞而别,每天醒来都是巨大的失落感几乎恨不能死掉吗?”
“……”
他没有再说【我知道】这三个字,因为这种抑郁的滋味他在纽约的两年几乎日夜都在煎熬,正因为了解这切肤之痛,他才不能顺其自然地说出接下来的要求。
接下来那个,希望她能重新接受他,重归于好的要求。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道:“这次,换我追,行吗?”
付洒洒微微仰高头:“追人的时候就得低声下气点。”
闻少爷咬牙:“求你。”
付洒洒微笑:“还要加上称谓,女王陛下。”
闻泱:“……”
“哈,口口声声说追我,结果心比天高,算了算了。”她作势要走,手腕再一次被人拉住。
低哑的嗓音响起:“女王陛下,请赐我追求您的权利。”
付洒洒得意极了:“那得看你的表现,下个月是不是你们研究生院的迎新晚会啊,听说你是优秀生代表?”
闻少爷眉心一跳,不祥的预感接踵而至。
“那就先来个当众表白热热场子吧。”
第47章
一夜无梦至天亮。
鸟叫和树叶的沙沙声缠绵在耳侧, 热带特有的潮湿空气随着风徘徊不去, 她在朦胧中醒了过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晰,只觉腿上横搁着重物,压得她脚都微微发麻。
付洒洒不舒服地动了动,没能把压力甩掉,反而彻底把自己弄醒了。她睁开眼,面前倏然是放大的精致面孔,闻少爷的脸近在咫尺,大概是昨晚出了一身汗热度退去, 他的面色正常多了。
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剪影, 皮肤好到让女生都要自惭形秽, 睡着的时候唇形天然上翘, 完全不似其平日里冷漠的姿态,带了满满清冽的少年感。
妈的, 这个人长得真的很犯规。
付小霸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等到又一阵风吹入的时候,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目前的暧昧姿态。
她几乎是窝在他怀里,而他的手搭在她腰间,小腿压在她膝弯处, 神似无尾熊的纠缠法。
睡相这么差的吗?
等等!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张床上?
付洒洒惊悚起来,努力让大脑运转, 使劲回忆昨晚的剧情。先是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便帮他物理降温, 然后……
然后是什么?好像是和他说了一句自己有点困, 再往下就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完全断片。
她猛地一挣,也不管会不会弄醒闻少爷了,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自己,衣服完整,裙子稍乱。
紧接着,付洒洒联想起羞羞小说中那浑身酸痛双腿打颤的初体验,尽管心里知道他们清清白白,她还是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翻开被子在床单上细细查找痕迹。
就在付小霸王活像个神经病四处翻找时,闻泱也醒了,经过一晚的休息,年轻人的免疫功能在他身上表现地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他头不疼脑不热,喉咙都清清爽爽,刚醒的时候还懒洋洋的,他也不开口,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翻江倒海的少女。
付洒洒忙活半天,总算消停,这么大的阵仗,想来他也不可能继续睡着吧?
视线上移,和对方打了个正着。
闻少爷笑了一下:“在找什么?”
付洒洒转了下眼睛:“昨晚……”
“恩,昨晚。”他很随意地就把话接走了,眼神很无辜:“昨晚你要我抱你到床上,缠着我不放。”
付洒洒哽了一下,又试探道:“我们应该没有……那个对吧?”
闻泱下了床,转过身把T恤脱了,昨晚出了一身汗,全身都湿了,他在行李箱里重新找了件干净衣服,才道:“哪个?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付洒洒微微睁大眼,他的身形不是那种肌肉男的无脑壮,反而是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劲瘦有力,腰线漂亮,侧面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纹理,是传说中的人鱼线吗?
她清楚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直截了当:“请问我俩有没有发生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行为?”
闻泱回过头,扣上衬衣的下摆纽扣,口气很不以为然:“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
付洒洒无言以对,纠结了半天,她小心翼翼地道:“如果特别快的话也有可能感受不到?”
特、别、快!
这次是真不能忍,闻泱黑了脸,连名带姓地喊她:“付洒洒。”嗓音蕴着警告,显然是触犯到了男人不可侵犯的某部分尊严。
“别激动别激动,没有就没有。”付小霸王自知失言只能打着哈哈,揣着兜里的房卡准备打道回府,走到门边时,发现他也跟了上来,她扭过头:“你干嘛?”
闻泱淡淡道:“什么时候回国?”
“我订的机票是后天。”
“行,那走吧。”
走去哪里?付洒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道:“我今天是有自己的行程安排没错,但你大病初愈,还是算了吧。”
离开泰国的前一天,她早就想好了,要去最长的峡谷漂流,想想就刺激。
“你在房间休息吧。”她想了想,漂流途中沾上的水可不是一星半点,昨天才因为冷水澡发烧,要是今日体温又上来,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反复高热绝对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不用。”在固执这一点上,闻泱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存在,行动力也惊人,直接把门关上,从她衣服兜里取出房卡,走至隔壁房间,拿出她的随身书包。
动作一气呵成,叫人无从拒绝。
“还不走?”他把书包甩到单肩,看着她:“你带路。”
既然是他自己作死,也怨不得她了,付洒洒只能默默地跟上了。
位于泰国南部的沙墩,素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加持,风景独到,带着原始的美感。这里的湾赛通漂流,全长八公里,要花费整整两个小时才能完成。
因为危险系数比别的地方高一些,所以旅游团为了安全起见一般不会带游客到这里。这也就是付洒洒想要的,毕竟旅行这回事儿最怕人挤人,能少排点队自然是最好。
两个人买完票,根据工作人员的安排穿上救身衣,被告知要求授权安全责任书,付洒洒也不管上面说了什么,英文这玩意太天书了,她大笔一挥就准备签名。
闻泱拦住她,慢条斯理地读了好几遍,还仔细询问一旁的工作人员相关条款。
付洒洒急了:“快去排队啊!”
闻少爷无奈地叹口气:“别急,这是紧急状况的应对,万一出点事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付小霸王很无语:“能出什么事啊?”她看了下等候漂流的队伍,现在是上午九点了,人开始慢慢多起来了,估摸要排十五分钟才能轮上。
“快!”她恶向胆边生,不由分说压着闻少爷就签字画押。
上了漂流船的时候,他们谁都没穿一次性雨衣,闻泱觉得这玩意很傻,付洒洒觉得影响行动,于是两人无视周遭群众的瞩目,衣着光鲜地坐定在了橘色的小船中。
水流确实很激进,颠着他们忽上忽下。付小霸王刚才强烈要求坐在前面,迎面而来的水宛如洒水车降临头顶,她只要敢尖叫,就能直接灌饱肚子。
最可恶的是身后是时不时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她气了个半死,双手紧抓着船身,怒道:“你这是要追求我的样子?你就是这样嘲笑你的女王?”
闻少爷凉凉地道:“女王金口玉言要坐前排,鄙人怎么敢不从。”
付洒洒没办法,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忍下去。
经历过大转弯,感受了一把惊险的失重感,她被水糊了眼睛,不由得伸手去抹水珠。有限的视野里,她仿佛看到前边有一艘船搁浅了一般一动不动。
同样意识到不对劲的还有闻泱,他使劲辨认了下,发现那里是一处很大的落差,下面隐隐绰绰露出半块大石,水虽然急却有些浅,那艘船应该是不巧卡在了上头,正在等工作人员过来。
可是他们能等,付洒洒和闻泱却不能等了,电光石火间,他们就要撞上去了。
她惊叫一声,死命闭住了眼,迎接即将而来的碰撞。
结果没等来意料之中的灾难,反而听到了扑通一声,她只觉得后边一轻,仓皇地回过头,闻泱已经跳到了水里,两手用力拉着船,想叫它停下来。
水流没至大腿中段,底下是错综复杂的石头,又滑又难落脚,他摔了一跤,手下意识就松开了,船眼看着要飘走,他眼睛焦急地看向少女,见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管脚底下的情况了,狠命就是往前一扑。
付洒洒心都揪到了嗓子眼,见他费力地拉着船,另一手还要攀着峡谷边的山壁来稳定重心,她连忙道:“你快上来!”
要在这样的水流中稳住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闻泱估量了下形势,摇头:“我没把握现在跳上来,你别怕,前面的船已经在联络工作人员了。”
山壁上全是不知名的植物,长满了倒刺,犹如荆棘,他顾不上太多,为了让船不被冲走,他只能拽紧那些东西,倒刺一点点扎入手心,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
付洒洒看到他的手开始流血,殷红色液体顺着手腕往下淌,触目惊心的红,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去掰他抓着船的手:“你松开!”
他摇了下头,又看了她一眼,少女的脸因为惊恐变得惨白,他是了解她的,在外面翻天覆地,骨子里还是个小姑娘,遇到危险状况怎么可能冷静下来。
若他松手,让她一个人飘走,指不定会吓哭呢。
他笑了下,安抚道:“我没事,你别再抠我的手了,不然我可能会摔倒,下面都是礁石,你不想看我头破血流吧。”
付洒洒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眼泪却争先恐后地从眼睛里落了下来,她吸着鼻子,不敢再去看他的手,只觉得自己真的任性,为何要来玩这种危险系数如此高的游戏?
漫长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等到工作人员来的时候,闻泱浑身都被汗浸湿了,他上了救援船,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摊开手心,那里早就血肉模糊了。
付洒洒哭成傻逼:“怪我不好。”
他空出一只手,给她擦了下眼泪,口气很嫌弃:“女王殿下也太怂了吧?”
付洒洒又哭又笑,泪眼朦胧里,又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疤,那里还是高二那年他为她挨的那下啤酒瓶所造成的旧伤。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又唤了一声:“临洲哥哥。”
闻泱抬眸,周围都是泰国佬,他也不怕他们听见,直接就问:“现在还要去台上公开表白吗?”
第48章
因为漂流事件所受的伤, 闻泱的右手被绷带缠了起来, 只剩下长指露在外面,幸好都是皮外伤, 所以只要最近一周注意避水和清淡饮食,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付洒洒想要主动承担办理登机手续的相关工作,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行李箱和护照全被他轻轻松松夺走了,留下淡淡一句话:“我还没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