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古斯摊了摊手,“我现在立刻让人去安排。”
餐厅在一楼,栗烁推着蒋正阳准备下楼,被古斯带着走到一扇门前。
原来这里面是个电梯,但是平常似乎没人用的样子。
蒋正阳留意看了看,这道门平时也只是关着,并没有锁。
他们坐电梯到了一楼,餐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宴席。
栗烁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的都是当地的食物,面包,牛奶,水果,还有当地人吃的蔬菜汤和饼。荤腥倒是也有,无非就是油炸肉类。
这些外国人一点创意都没有,饭菜都如此难吃。出国半个月了,栗烁觉得自己现在看见一瓶老干妈配馒头,都已经是美食了。
古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自己也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还没有吃饭,大家可以一起吃。”
栗烁见他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蒋正阳早就已经吃不惯这些西方食物了,但是他需要体力。如果找准机会,他就会带栗烁逃走。
虽然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毫无威胁性,但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已经策划好了逃出的路线。
古斯吃了几口饭之后,对栗烁和蒋正阳说道:“我曾经吃过中餐,味道很特别也很好吃,你们还用一种叫筷子的餐具,看起来非常奇特。”
蒋正阳点头:“你最喜欢中国的哪种食物?”
“我吃的次数很少,感觉每一种都很喜欢。”古斯做了一个回忆的表情,“不过可惜现在吃不到了这里的中餐馆味道都不正宗,做法不太对,而且带了我们本地食物的香料味道。”
“你很像是一个中国通先生。”
“不不,我只是比较感兴趣而已,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趣的国家并不多。”古斯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栗烁和蒋正阳对视一眼。
这个首领弟弟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以前应该也在各地旅行过,跟他沟通起来应该并不是很困难。
虽然他说话神神叨叨的,但也许也是一个切入点。
吃完饭,几个人重新回到三楼。
房间里的布置跟刚才已经不太一样了,几个士兵正在搬动医疗器械,摆满了整个卧室。
“我们把附近医院里的设备全都搬了过来,栗,你可以随便使用。”
“你们至少应该给别的病人留一些设备和药物。”
栗烁知道这些人并不怕别人的生命当回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
古斯做了一个很有趣的表情,床上的安可斯说道:“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已经没有活的医生了。”
这句话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可以过来看病了吗?”安可斯的声音阴冷无比,“我的士兵们正在挖一个大坑,准备把那些医生的尸体都放进去,让他们去见上帝如果你们也想一起去的话,那就继续站着不动吧。”
栗烁只好压抑住心中的不满与厌恶,走上前来。她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剪刀,准备朝着安可斯的大腿动作,被古斯叫住。
“你要干什么?”
栗烁没理他,手起刀落,动作麻利迅速把整个绷带全都剪开,扔到地上。然后她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发现整个大腿都已经溃烂了。
“这个要做手术,不然溃烂还要继续扩大。”
“就你自己?”古斯不太放心,“要不要找个助手来。”
栗烁把手术刀往前一递:“医生不是都被你们杀光了吗,要不然你来?”
古斯看了她一眼,对着士兵一挥手:“把他先带到二楼房间里面,看起来。”
他指的当然是蒋正阳,这么做也是要给栗烁压力。
如果她治不好安可斯,或者治疗过程当中做了什么手脚,蒋正阳就危险了。
蒋正阳还想说什么,两个士兵不由分说,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等着我,很快回去。”栗烁冲着他喊了一声。
她转过身来,手执手术刀,对古斯说道:“开始吧。”
蒋正阳被两个士兵押解到了二楼,他们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把他推了进去,很快又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这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客房,有基本的家具和床,房间里面带一个洗手间。
蒋正阳独自转动轮椅,在房间里面走了一圈,他惊喜地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都可以打开,而且楼下刚好有一个平台,如果能跳下去,就可以逃离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只能坐在轮椅里,站不起来。
蒋正阳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腿,依然毫无知觉,不疼不痒。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栗烁戴着口罩,正在给安可斯做手术。房间里面开着空调,但是她仍然满头大汗。
这里除了她没有别的医护人员,连个递工具的助手都没有。
安可斯注射了麻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古斯只看了一会儿,就走到外面的小会客厅去了。
因为安可斯的腿部有些肌肉以及坏死,必须切除,场面不是特别美好。
古斯走出去的时候,栗烁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心中只想冷笑。
一个刽子手,居然看不下去这种手术场面,也是可笑。
两个士兵持枪而立,站在旁边,监视着她。
良久之后,栗烁舒了口气:“好了。”
第51章
安可斯的手术进行得还算成功, 溃烂的部分全都被切除。
古斯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栗烁的目光就有点变化。
这个中国女子年轻漂亮, 医术也很高明。刚才那个场景,他看了都觉得有些不适, 但是她却一个人独立完成了手术。
“你很不错啊,”古斯说道, “我们国家几乎没有女医生, 她们只会生孩子和做家务。”
“那是因为你们不给她们自由和权利。”栗烁一边说一边收拾工具, “等麻药过了,他就可以醒过来了,不过至少要卧床一个月, 不能下地走动。”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他想走动也不太可能。”
古斯点点头:“我知道了。”
“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栗烁直视着他的眼睛,“做人要讲信誉。”
“我当然可以放你走,但不是现在。”古斯指了指床上昏迷不醒的安可斯, “至少要等我哥哥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说, 这一个多月里,还需要有人来帮他换药,跟进病情, 如果你走了, 这件事情就没有人来做了。”
“你什么意思?”栗烁提高了声音, “要软禁我们?”
“不过,我可以先把你的丈夫放回去,作为我诚意的证明。”
栗烁想了想:“我要先回去跟我丈夫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古斯笑容满面,“你们想商量几天都可以,只要他也同意,我随时送他走。但是你,至少要多留一个月。”
栗烁走了两步,转过头来:“你既然爱看中国文学作品,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语你应该也知道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的哥哥,你不肯报答我,还要软禁我,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古斯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们中国人的俗语太多了,文化也是博大精深。不过很可惜,我不是中国人,我只按我们的习惯来做事。”
栗烁知道跟他多说废话无益,转身走出了房间。
两个士兵跟着她一直到了二楼,把她关了进去,然后守在外面。
栗烁一走进房间,就被轮椅里的蒋正阳紧紧抱住,半天才松开。
“我就知道你的医术没问题。”蒋正阳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栗烁,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刚才他等得快要发狂了。
“不,”栗烁摇了摇头,“我之前做手术的机会并不多,这点微末本事都是在学校的时候,做解剖实验的时候学的。”
她刚才每一刀,都捏着一把汗。
要避开动脉,循着肌理,把溃烂切除的同时,又不能过多地损害到完好的肌肤,要不然安可斯的一条腿可以直接做截肢了。
栗烁把古斯的要求跟蒋正阳说了一遍,他立刻摇头道:“这种事情,你根本不用问我,我肯定不会放下你,自己一个人走的。”
“我知道。”她抱住他,“虽然我的心情真是复杂,既开心又着急。其实,你可以先回去,然后再来救我。”
“谈何容易,你以为我是超人吗?”蒋正阳捏了一下她的脸,“首先,如果我现在回国,短期内都不可能回得来了,国内航班恐怕会暂时停运这条航线。此外,如果这些人转移阵地,带着你离开这里,再想找到你就是大海捞针。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
“也行,其实我也不太想让你走。因为他们控制了机场和交通,总觉得不太可能放你回去。”
“嗯。”蒋正阳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拉着栗烁往房间里面走:“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让栗烁到床上睡觉的意思,而是拉着她往窗边走。
栗烁警醒过来,这房间里面估计有监听器。
“好的,困死了,我等下就睡觉。”
蒋正阳把她拉到窗边,指了指下面的平台,然后拿出纸笔快速写字:“这里有机会可以逃出去。”
“太危险了,下面有士兵。”栗烁也写道。
蒋正阳写:伺机而动。
这天晚上,两个人意外地睡得很好。
房间里的床铺柔软舒服,门外还有人站岗放哨,连续两天的紧张和劳累,让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三楼的卧室里,安可斯的麻药终于过了,他醒了过来,立刻就被因为大腿上锥心的疼痛叫出声来:“啊!”
古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手里仍然拿着那本书。
“哥哥,你还好吗?”
安可斯吸了口气,强忍疼痛:“这就是那个中国女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短短的时间里,他疼得满头大汗。
古斯拿出一瓶药:“栗说,如果你醒了觉得太疼,可以吃一片这个。”
止疼药。
安可斯抓过药就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脸色才渐渐好转。
“她是不是想把我整条腿割下来?!”安可斯有些恼火,他咬着牙,“把她和那个医生埋在一起!”
“但是哥哥,我觉得你的精神好多了,”古斯说道,“那个医生做得很好。”
安可斯艰难地抓了个靠垫塞在自己身后,古斯扶着他半坐着。
“栗说,你接下来至少要一个月才能稳定病情,所以我们要留着她。”
“一个月?!”安可斯叫起来,“不,我可等不了这一个月!明天,我就要带着士兵去攻打市政府的大楼,要尽快拿下这个城市!”
古斯无奈:“哥哥,你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去领导士兵?”
安可斯愤怒地把旁边的杯子摔向墙壁,立刻玻璃四溅。
古斯不动声色地把士兵叫进来清理。
“至少再等几天才可以吧。”古斯说道。
“不!我明天就要去!”安可斯仍然叫着,“我也可以坐着轮椅去,像刚才那个中国男人一样!”
“可是,他是个残废人。”
安可斯停止喊叫,看着古斯:“不,那个男人并不是个普通人,我从他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任何慌乱。虽然他坐着轮椅,也不说话,表现得像一个无能的残疾,但是我敢断定,他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弱。”
古斯耸了耸肩膀:“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相信一个无法站立的男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安可斯摇了摇头,加了一句:“看紧他们。”
次日,栗烁起床之后,就被士兵带着去给安可斯例行检查,蒋正阳留在房间里等她回来。
她一走进卧室,就看见安可斯竟然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把那条伤腿摆在上面。
“先生,如果你还想以后正常走路的话,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养伤。”栗烁不冷不热地提醒他。
虽然她很不喜欢这个安可斯,但是秉着医护人员的天职,她还是要出言警醒。
“我体质很好,用不着。”安可斯靠在沙发背上,尽量把伤腿放平,“你快给我检查完,我要出门。”
栗烁在心里面暗暗骂了句“不要命了”,然后皱着眉头把沙发稍微揭开看了一下。
“伤口没有感染,现在就等它慢慢恢复了。等新肉长出就好了。”她把纱布重新缠好。
安可斯示意士兵们把他从床上抬到轮椅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我哥哥是个意志力坚强,目标坚定的人。”古斯说道。
明明就是个□□主义者好不好?
“他要去做什么?”
“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是他的伤口很严重,万一不小心,会继续感染恶化。”栗烁强调,“而且,因为这里的仪器不够先进,我暂时无法查明他生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很有可能……”
她停了下来。
“是什么?”古斯转过头来。
“有可能是癌症先兆,还有可能已经发展到恶性了,所以他最好先休息观察,然后去正规医院好好检查。”
古斯摆了摆手:“不用了,他只要开心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化的差别,栗烁觉得这对兄弟神经兮兮的。
“我要回去找我丈夫了。”
“好。”古斯点头,示意一个士兵陪她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