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奸臣想害我(科举)——离九儿
时间:2018-06-25 08:47:10

  桃花村加起来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依山伴水,景色宜人,但也是贫困潦倒,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么大群人。
  不远处,有媒婆打扮的老妪指着这边,嚷着嗓门道:“就在这里了,十娘寻常不会出远门,今个儿就把人带回张府,免得夜长梦多。”
  洛十娘走到哪里,她的美貌都会传遍十里八乡。
  张员外死了正妻好些年了,偶有一次见到在街头卖豆腐的洛十娘,这便起了续弦的心思。
  桃花村的田地都是张员外的私产,洛十娘若不答应,那只有等着被饿死了。
  这些人已经走近,张家的管事无视大树下的顾长青,对着屋舍里的人喊了一声:“洛十娘!出来吧----我家老爷说了,只要你今日去府上拜堂,老爷可以既往不咎。”
  洛十娘已经回绝了张员外一次。
  媒婆翘着兰花指,似笑非笑,也道:“是啊,十娘,难得张员外看得起你,你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你孩子着想不是!”
  顾长青蹙了眉,冷傲如他,最是看不惯这等欺压弱质的粗鄙之人。
  崔洛见状,走出了屋子,顾长梅也随后出来。
  顾长梅很依赖兄长,又怕崔洛被一群人汉子伤了,拉了她在身侧。
  他对顾长青道:“大哥,这群是什么人?怎敢在此撒野?”他是长在蜜罐里的人,又是承恩伯幼子,自是从未被人欺压过,见次景,觉得不可思议。
  顾长青就算不问清楚,也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他看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手里长剑突然出窍,顿时寒光乍现,“都给我滚!”
  崔洛唇角微抽,这家伙啊.......永远忘不了耍酷。
  她虽是当事人的‘儿子’,此刻却不能站出来,要知道扮猪吃老虎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她暂时不能让顾长青看出她有任何的能力。
  天知道,前两辈子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
  媒婆先是被吓住了,到底是乡下地方的老妪,没见过什么世面。
  张家管事却是从庄头升上去的,说的难听一点,曾经就是地痞流氓,最是难缠。
  他带来的张家小厮也不少,又见顾长青和顾长梅面容秀气,眉若远黛,一看就是涉世不深的少年郎。
  张家管事用拇指瞥了一下粗大的鼻孔,冷笑:“滚?老子不会滚!你们几个又是哪里来的?知不知这桃花村到底谁最大?当然是我们家老爷!”
  张家管事以为吓到几人了,没成想顾长梅‘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噗----哈哈哈!”他笑弯了腰,狂傲又放肆。
  崔洛依旧一直表情淡淡的,佯装成一个弱者的角色。
  等顾长梅笑玩,他道:“张员外?!哈哈哈!本公子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一个地霸,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他转而对顾长青道:“大哥,你还等什么?父亲说了,咱们带来的暗卫,可随意支配。”
  暗卫?
  崔洛留了一个心眼,她前两世只知道顾长青带了人过来,却不知是承恩伯的暗卫。
  暗卫和府中小厮完全不是一回事。
  能养得起数量众多的暗卫,绝对不会看上去的那样简单的门庭。
  崔洛知道自己将来的各路表哥众多,但其中最有杀伤力的,便是顾长青!
  果不其然,顾长青一声令下,当即有劲装打扮的暗卫隐了出来,这些人都是手持长剑,训练有素。
  顾长青并不想将事情闹大,给了张家管事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自己滚?还是让我动手?”他今年才十七,嗓音很冷,仿佛他一语毕,枝头还未落尽的枯叶也加速了归根的进程。
  崔洛从侧面看着他,并不能捕捉到他脸上任何的神色。
  顾长梅冒了出来:“都听见了没有!我大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还不快滚!一个地霸,还想强娶我舅母?!”
  崔洛暗中笑了笑,顾长梅对自己人永远都是坚定的拥护。
  张员外自那次在街头惊鸿一瞥,对洛十娘是朝思暮想,半百的年纪,愣是梅开二度了。这一次是对管家下了死命令。
  管家就算仅仅为了赏银,也要把洛十娘给绑回去。占着人多,便道:“你舅母?我家老爷何时成了你舅舅了?”
  张家这边的一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令得顾长梅无比恼怒,拉了顾长青的广袖一角:“大哥,他们欺负我!你还不让人动手!”
  崔洛:“.......”这二人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差别太大,一个是三月娇阳,一个是小寒冷月。
  顾长青对旁人素来冷心无情,但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是极为照顾,在崔洛的记忆中,顾长青对顾长梅的要求,几乎是百依百顺。
  崔洛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一事来,顾长青好像两辈子都不曾娶妻......
  这时,顾长青淡淡道:“把人给我往残了打,留下命即可。”
  这是顾长青的一贯作风,即便到了他将来位高权重时,也是这样一个习惯,他不会杀人,却能让人生不如死。虽说他手上从未沾染过鲜血,依旧能令小儿止哭。
  崔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悄然步入屋子,在内室找到了母亲。
  洛十娘吓得抱着蓝底碎花的包裹打颤,外面都是张家小厮的求饶声,仅仅两个少年就这般可怕,那崔家岂不是要吃人?
  崔洛安慰她:“娘不必害怕,两位表哥都是.....好人。”这话说的太违背良心。顾长梅将来专门祸害女子,顾长青更是被誉为煞神。而她自己呢,好像做不了污泥里的莲花......
  外面很快就停了打斗,接着就是顾长梅更加狂傲的笑声:“现在知道自己滚了?哈哈哈,一群废物!”
  崔洛知道时辰差不多了,“娘,咱们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洛十娘东瞅瞅西看看,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和夫君那几年的恩爱。可惜,天人永隔了。
  崔洛和洛十娘走出了屋子,顾长青还是那幅冷到极致的面容,倒是顾长梅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道:“舅母,以后再无人敢欺负你与表弟了。”
  洛十娘挤出一丝笑来,她胆子小,突然觉得从京城来的这两位公子哥也没那么亲切了,哪有正常人家的公子是随身带着剑的!
  桃花村下边就是一个渔湾,可直通京杭大运河,下了渡口就能顺利入京。
  就当侯在渡口的婆子上前扶着洛十娘下船时,崔洛感觉脚下一道大力袭来,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去。渡口很高,岸边皆是尖利碎石,她要是栽下去,准会千疮百孔。
  电花火石之间,她看见顾长青的脸在面前一晃,而后两个人又突转了方向,滚向了另一侧平整的石道。
  崔洛蹦出的心脏又塞了进去,却在下一刻又跳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正压着顾长青的......不可描述的地方。
  顿时,一阵草泥马自内心奔腾而过。
  难道这都是命!怎么也逃不过?
  崔洛的第一反应:但愿顾长青不会因为改变职业。
  “....表哥,你没事吧?”崔洛问,忙着从他身上起来。希望将伤害降到最低。
  顾长青一跃而起,俊脸阴沉,一手持剑,从崔洛身侧大步而过,连风都凉了。
  凉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不定时埋下伏笔,亲们可以猜测,但不要笃定哦。至于男主的话.....暂时不剧透。
 
 
第3章 训话
  正值深秋落霜的时节,湖风吹起顾长青的袍服,哗哗作响。他背影修长又伟岸,但崔洛此刻能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怨念......
  她正呆了一呆,感叹命运是个难以回避的小贱人,洛十娘站在船舱朝着她挥手,张大嗓门喊了她一声:“洛儿!”
  常嬷嬷当即在洛十娘身侧道:“夫人!大庭广众之下,您不得这般招摇。少爷会跟两位表公子同船,您入舱吧。”
  夫人?
  洛十娘听了这个称呼,立刻就是双手垂下,不知该往何处安放。娇美的脸色讪了讪。
  常嬷嬷身着玄色遍地金葫芦双喜纹杭绸褙子,发髻梳的油光滑亮。洛十娘一身的翠花素面衣裙立刻就显得寒酸了,她心里顿时没了底气,无奈看了崔洛几眼,只好跟着婆子入了船舱。
  不是崔洛冷眼旁观一个下人欺压自己的母亲,常嬷嬷是崔家老太太的陪房丫鬟,在崔家地位颇高,老太太让她过来接母亲,意图很明显。是想趁着回京这一个月,将母亲身上的乡野轻浮的毛病都改掉,否则入了京,也难以融入家族之中。
  崔老太太此举,是接纳了母亲了。
  崔洛心虚的上了另一条船,入舱时,她有意瞥了顾长青一眼。见他立在另一头的船舱,身形笔挺,衣襟飘然。她正寻思要不要上前慰问一二,顾长梅拉了她坐下,问:“我叫你崔洛好了,对了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这话一问出,顾长梅就后悔了。
  单是今日在屋内所见光景,怕是吃饭也成问题,哪还有闲钱读书?
  崔洛知道顾长梅满脑子在想什么,她故作深沉道:“识得几个字,只浅读过《四书》,《五经》,让你笑话了。”
  她与顾长梅同岁,确切的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既然已经算是熟悉,那便不再直呼‘表哥’。
  顾长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从三岁就开始启蒙,已经考了一次秀才了,却是没考上,“外祖父已着人安排好了学堂,到时候你与我一同进学。”
  崔洛还得从童生考起,反正她已经考了多次了,此刻就算是直接去参加会试,也不见得有问题。
  第一世忙着科举,第二世一心扑在了仕途上,从头到尾也没能好好享受过人生。
  科举与她而言,只是时机了,临考之前细细推敲一番,温故而知新即可。
  她现在首要大事是活着。防备一切可能会迫害她的人。
  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崔洛岔开了话题:“表哥.....好像心情不大好。可是因我耽搁他的事了?”她旁敲侧击。
  顾长梅顺着她看的方向,扭头也望了一眼顾长青,顺势抬手搭在了崔洛的肩头:“崔洛,你想多了。因外祖父之托,父亲命我与大哥来接你入京。我大哥还为此还特意跟军中告了假,能接你回去,他肯定也是高兴的。启程当日五更就起榻了。”
  崔洛笑不出来了:“.....是么?那真是劳烦表哥了。”
  顾长青高兴的时候是这副样子,那他不高兴的时候岂不是要冻死人?
  船舶沿河北上,一路上还算太平,就是晚上睡觉时,有些不便。顾长青似乎喜欢坐着睡,崔洛每次夜起,都见他端坐在矮几一侧,眉宇森冷。
  崔洛上一世多次怀疑是顾长青对她下的手,因为她每次遇险,这人都会出现在她附近。但她从无确凿的证据。
  崔洛正盯着顾长青愣神,他突然睁开眼来,船舱里留了一盏起夜所用的酥油灯,另有湖面映着月光折射上来的亮度,里面的人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见彼此的表情。
  顾长青的双目在黑夜里极具渗透力,崔洛是和衣而睡的,惊悚在她脸上一闪而逝。
  顾长青刚疑惑蹙眉,她突然笑道:“表哥不上榻?”
  白日里,床铺是折叠的,到了晚上才会放下来,一共两张木榻。崔洛独占一张,另一张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两个人睡虽然有些挤,但总比没有的好。
  崔洛等着下文,却见顾长青又阖上了眸,淡淡道:“不用。”
  光听这声调,根本判断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置气。
  *
  一月后京城。
  崔家并不在城中,而是位于京城下边的大兴。
  大兴,宛平二县倚郭,称为京县,以北京城的中轴线为界,城东部及郊区属于大兴的管辖,城西部及郊区属于宛平地界。
  承恩伯府位于城西,将崔洛与洛十娘送到崔家,顾长青就先离开了。崔家毕竟不是他嫡亲,想来以他孤高的性子,留下也是让旁人尴尬。
  马车在崔家大门外停下,崔洛一下马车,便宛若隔世。她上辈子死之前才从崔府离开,时隔两个多月,她又回来了,却是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
  烫金的匾额,铜制鎏金衔环,门口的石狮,还有胡同口那颗挂着红果的枣树......一切尽是历历在目。
  而最让崔洛挂念的,无疑是站在石阶之下的祖父祖母,这二人对她严格管教,实则心地善良,后来为了洛十娘的后半生,替子休妻,这才让她高嫁了长信侯。
  当然了,此处乃后话。
  崔洛当真不想再遇见她的继兄了。她在考虑要不要断了她娘的桃花运。
  崔老爷子一身褐色道袍,是个老儒生的模样,崔老太太头戴素缎暗红眉勒,衣裳外面套着麦黄镶边白底黄花绣金缎面圆领对襟马甲,二老眼巴巴瞅着家里的三代单传的‘独苗儿’。
  崔洛上前几步,撩了衣袍跪地,先开口:“孙儿,给祖父,祖母请安!愿祖父祖母福泽康泰。”
  节食两月有余,崔洛已经消瘦的再也看不见胸口的鼓起了,单看面容,除了像洛十娘之外,跟她那个死去的爹也有些相似。
  崔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家的骨血,错不了的,顿时老泪纵横:“好孩子!快起来,祖母可是把你盼来了。”
  崔老爷子很淡定,虽然崔洛知道他也疼自己,但总归放不下那点脸面。
  这时,洛十娘在常嬷嬷指导下,才盈盈福了福:“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
  没有经过三礼六聘正式娶进门的女子,说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崔范已经过世,崔家想再娶,也没有机会。就算是举办灵婚,也没法生下孩子。
  崔老太太只看了洛十娘一眼,虽是打扮清苦了些,可眉目间的艳色掩都掩不住。顿时更是不喜她。
  这个时代对女子是极为不公平的,男子犯了错,旁人也只会怪女子品行有问题。
  曾经崔范给家中寄过书信,提及了自己已经娶妻一事。崔家不接受洛十娘,崔范便彻底打消了回京的念头,这一拖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崔老太太曾一度怨恨洛十娘,但看在孙子的份上,再不怎么待见洛十娘,也只能认了:“起来吧。”
  洛十娘被婆子领入后院,今后还是要继续学规矩的。崔洛瞧着她娘畏首畏脚又处处好奇的样子,有些怒其不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