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玄宗火气未消，坐下后语气有点不耐烦道：“那就说说你的缘由。”
苏白不合时宜地笑了笑，说道：“锦瑟的确有缘由，想必皇上听了定不会失望。锦瑟虽为醉仙楼的艺女，实则却在为七王爷办事。七王爷早发现三王爷行踪可疑，便让锦瑟伺机接近三王爷，借与他接近的机会来暗中调查三王爷。果不其然，发现了三王爷的端倪，联合禁卫军统领意图将军权占为己有。”
于玄宗被这一番话震惊，于晟轩却趁此说道：“皇上，那日晚宴锦瑟也只是为了有更好的理由接近三皇兄，并未有真正想欺瞒皇上的心思。”
然后又看向于景，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继而说：“皇上真正该惩罚的，另有其人。”
于玄宗看向于景，后者却并未有想要开口反驳的意思。
正待于玄宗开口，苏白却突然出声：“皇上切勿着急，刚才锦瑟说的话皆是此信上的内容。”苏白从袖中拿出密信，将它摊开放置于皇上面前。
于晟轩一见脸色就变了，却没来得及阻止。
于玄宗一时不解：“什么意思？”
苏白看向皇上，慢慢解释道：“此信是今晨七王爷派人送来的密信，要的就是今日锦瑟在殿前诋毁三王爷。”
于晟轩怒吼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锦瑟有没有胡言乱语，七王爷一会儿就知道了。”苏白从怀中又拿出一封信递给于玄宗，说道：“这是朝中与七王爷私交甚密的大臣们，是真是假皇上找来问问便知。”
于玄宗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一直没说话的于景终于开口：“傅云，把人带进来。”
傅云是于景的第一侍卫，他面无表情地领着两位大臣进来。
两位大臣一进来便跪下，脸上满是惊恐害怕的表情。
于景并未转头，只是轻声问道：“两位大人只要如实交代即可。”
其中一位急忙说道：“臣一时糊涂……与平侯王勾结……意图不轨，求……求皇上开恩，饶臣一命吧……”
另一位也颤抖着手说道：“臣知罪，臣知罪啊，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于晟轩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有些面露慌张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私通丞相，密谋造反，其罪，当诛啊。”于景温润说道，视线轻落在于晟轩身上。
于晟轩气急：“你们都是被他收买的，本王没做过这些！”
“够了！”于玄宗震怒，手重重地拍在桌上，他如何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他一向偏爱于他的老三，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于玄宗被失望所浸染，过了许久才抬眼说道：“来人，把七王爷关进大牢，明日宣左丞相进宫。”
见此，于景微微行了礼便也离开了。
于玄宗看苏白仍在房内，神色沧桑道：“你怎么还在这？”这个上一秒威严的人瞬间苍老了十岁，被一个至亲至爱背叛的感觉足以摧毁一个帝王的所有傲气。
苏白浅笑：“露华症的解药已交代太医院了，大概不过三日就可拿于皇上。”
于玄宗点头：“朕知道了。”
“皇上，苏白可以救七王爷一命。”苏白说道。
于玄宗抬头，颤声道：“你说什么？”
“但前提是皇上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于玄宗如何不知道这条件是什么，只是此时的他比起一个皇上，更像一个哥哥，他点头说道：“朕知道他想要什么，朕答应。”
苏白这才微微一笑，拿出布包里的东西：“皇上可还记得此物。”
眼前女子手拿着免死金牌，眉目含笑。
于玄宗才恍然明白，原来这女子城府如此之深，竟然布了这么大一盘棋。
不，不仅是她，还有他最不宠爱的三皇弟，于景。
于玄宗终究对着女子释然笑道：“也罢，朕老了，这些身外之物也该拱手让人了。”
女子轻笑：“皇上哪的话，不过的确这日理万机的日子会让皇上劳累过度，不如过个安稳自由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番乐趣啊。”
于玄宗无奈笑着摇头：“锦瑟啊锦瑟，唉，你真是一个奇女子啊。”
与皇上交谈许久，苏白走出了御书房，却见于景在不远处站着。
苏白刚走过去，便听他说：“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
苏白答道：“是王爷告诉锦瑟的，按兵不动，引蛇出洞。”
于景转身，眉目间有些许不悦：“我说过你不用再叫锦瑟这个名字。”
“锦瑟永远是醉仙楼的锦瑟。”苏白淡然回道。
于景看着她，像在看一个琢磨不透的宝物。
许久，他才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声音没有起伏地说：“你认为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苏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繁荣昌盛的长安城。
她回道：“这个天下。”
于景没有出声，眼里有着他从不曾有过的情绪。
那一日，是苏白第一次站在皇城上，将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第28章 腹黑王爷7
醉仙楼。
“今日朝上，慕容迟被皇上削去宰相一职，流放边疆。”于景淡淡说道。
苏白在屏风后一边弹琴一边说道：“左丞相意图谋反，皇上竟也没定他杀头之罪。”
于景平静道：“是本王替他求的情。”
苏白弹琴的手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于景抬眼：“怎么了？”
苏白这才想起来，那日在宫内见到于景和慕容雪相会的情景。他为丞相府求情，原来是为了慕容雪么？若非一点情意没有，怎会最后还是娶了她为皇后。
想到这儿，苏白起身从屏风后走出来，轻声回道：“锦瑟还是不够聪明，王爷所做之事锦瑟不能明白。”
于景静静看她，却没出声。许久，才开口道：“小白，你愿意嫁入南安王府，成为我的侧妃么？”
苏白不答反问：“锦瑟想知道，那正妃是谁？”
听她这么说，于景不免轻笑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白轻轻拿起香炉里即将燃尽的熏香，丢入一旁的弃置壶里，平静地说：“锦瑟不愿，王爷知道锦瑟为何不愿。锦瑟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一时，却也能被王爷慢慢察觉。”
苏白给香炉里换上新的香料，转身走向于景：“再过不久，这长安城便是王爷的长安城，也许锦瑟和王爷再也不会再见了吧。”
于景看着她的眉眼，不知觉靠近她，却在离苏白一寸之际停下，说道：“你很聪明，所以本王才想让你陪在本王身边，你不愿意么？”
这是自从他们初次见面后于景第一次自称本王，这样的疏离感让苏白很不喜欢。
她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闪躲：“王爷看中的是锦瑟的才能而非锦瑟，锦瑟想要的却是王爷的心而非地位。”
于景忽的笑了，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他从来就不曾了解。
他一向不近女色，可这整个长安城恋慕他的女子有多少她还是知道的。
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功名地位的他都见过，却没有一个人说，想要他的心。
于景向后靠了靠，没在那么靠近她，说道：“我的心还不能给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苏白浅笑道：“嗯，锦瑟自然明白。”
于景也不再多说，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自那日起，于景便再没来过醉仙楼。
而沈初月来找过她一次，一见她就很生气说道：“晟轩被收押大牢，是不是跟你有关？”
苏白觉得她有些可笑：“沈王妃，七王爷造反之罪，按照当朝律法，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不担心自己的命，反倒来跟锦瑟讨说法？”
沈初月咬牙：“若不是有你的参与，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当初跟我说的果然没错，认识你真是我瞎了眼！”
苏白气定神闲地说道：“多说无益，不过如今死罪已定，沈王妃来找我想必是有求于锦瑟吧？”
“没错……”沈初月一脸不甘，却又不得不来求助苏白。
苏白笑道：“锦瑟是有法子，不过还需要沈王妃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初月抬头看她：“什么要求？”
苏白一字一句说道：“从此七王爷不得再踏入长安城半步，如何？”
沈初月沉默良久，终究点头：“好，我答应你。”
沈初月走至门边，却突然停下，说道：“晟轩要我问你，为什么最后，你还是选择了于景。”
苏白轻笑，对她说道：“你帮我转告七王爷，三王爷能给我的，他给不了。”
沈初月没应声，只是静静地走了。
看着沈初月，苏白不禁想，原剧情中的沈初月和于晟轩最终也是自动退出皇权之争，远离长安城。可如今换了个方式，他们便有不同的心境。
果然人啊，总是在一念之间决定一生的。
三月后，皇帝于玄宗因龙体抱恙，宣布退位，由三王爷南安王于景继承皇位。
其年，改年号崇虚，大赦天下。
沁姨也老了，身体也不行了，就全权把醉仙楼交给苏白打理。
苏白给沁姨在醉仙楼附近买了个宅子，让她安心住在那里。这钱是当时于景留给她的，差不多都够用半辈子了。
而苏白接手了醉仙楼后，生意便更是红火，她开创了一系列的卖艺服务，革除了从前的低俗的花楼氛围。
一时间，在长安城内，广为传开。人人都知，若是家中贫苦，生计困难的女子都可到醉仙楼来寻求一职。若有一技之长便可做艺女，若没有就做侍女，再不像从前那般要出卖尊严和肉体来求得活路。
说书楼的先生近日也常说：这新皇一登基，长安城内风气就变好了不少，还有啊，那名流四方的醉仙楼竟被长安第一才女接手掌管，一接手啊，便做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听说啊，现在女子都可自己赚得报酬，果真是奇女子啊……
花灯节将至，醉仙楼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紫烟一身粉衣，拉着苏白的手撒娇道：“锦瑟姐姐，一会儿我和楼里的姐妹们也想去逛逛灯会，以往沁姨管得严，我们还从没能去过灯会呢。”
苏白无奈道：“也是，那你们便去吧。不过，我只给一个时辰，要早些回来为客人准备活动。”
紫烟忙点头，开心道：“嗯！我就知道锦瑟姐姐最好了。”
晚上天色暗了下来，整个长安城街道就变得灯火通明。
苏白带着灯市上买的兔子面具慢慢走着，要说她为什么现在在这里，那是因为一刻钟之前沁姨突然到了醉仙楼，说是帮她照看着让她也去看看花灯节有多热闹。
灯市上，有耍杂艺的，还有画糖人的，周围都围着一群小孩子拍手叫好。苏白边看边走，却看到一旁的灯谜，不禁一时兴起走了过去瞧瞧。
老板一看到苏白便说：“姑娘是来猜灯谜的吧，猜对一个便有奖品可送。”
苏白看着挂了一排的灯谜，这些她看一眼寻思一阵便能想出答案，着实让她没兴趣。
却突然看到一个灯谜，她用手轻轻抬起纸面，轻念出声：“一心犹惜别，横水添离伤。”
“思慕的慕。”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想起。
老板赞叹道：“这位公子好生聪明啊，答案就是思慕的‘慕’字，今日许多人都没能猜出来呢！”
苏白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白灵鸟的面具，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身上有淡淡的沉香。
她将谜题撕下来，递给他轻笑道：“既然公子猜出了答案，这礼物也是属公子的。”
那人没有言语，只是转身走出了人群。
苏白跟着他走出人群，在一处河边停下。
见那人静静立于月光之下，一身白衣显得更飘渺虚无，苏白取下面具开口道：“皇上今日，是微服私访？”
眼前之人转过身，拿下面具，露出眉目清朗却没什么表情的脸，说道：“我们很久没见了。”
哪怕这么久没见，他依旧这么好看，苏白想。
她走近他：“皇上近来如何？可有烦忧？”
于景用手温柔理了理她的头发，说道：“我的确有烦忧，你愿意帮我分忧么？”
苏白对于景突然的温柔有些无措，还是说道：“当然。”
话音刚落，于景便落下一吻，这是他生来最温柔的动作，带着积蓄已久的想念和忍耐。
月光在这一刻凝固，似乎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于景才起身。
苏白愣了一会儿，转而说道：“我不太明白。”
于景只是轻轻揉了揉她脑袋说道：“你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于景便戴上面具离开了。
苏白回到了醉仙楼，楼内也是一派热闹，一楼的大厅早已人山人海。
姑娘们一个个登台表演自己的才艺，舞台效果非常好，台下的客人们也纷纷叫好，这次的花灯节也算是大获成功。
这一日，街道上吵闹不静，紫烟匆匆忙忙从楼下跑上来敲门：“锦瑟姐姐！锦瑟姐姐！”
苏白打开门，有些责怪道：“紫烟，我不是教过你不要这么惊慌失措么？”
紫烟委屈摇摇头，说道：“这次可不是紫烟的错，是醉仙楼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是皇宫里的！周围都已经围了好多人了呢，你快去看看吧！”
皇宫里的？莫非是……
苏白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紫烟下去之后，苏白关了房门整理了衣装，便也准备开门下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