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么想的，可是陈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他上去抓住苏白的胳膊，力气有些大，声音还带着不可置信：“苏白？！”
暮暮也是一副吓到的表情，她以为苏白肯定死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但仍然笑着说：“学姐，你……原来没事……”
苏白使劲想挣脱陈黔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于是苏白放弃了挣脱任由他抓着，却对他说：“两位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不认识你们。”
陈黔看向苏白：“你不认识我？别开玩笑了，苏白，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男人一脸的不相信和急切，反观女孩却一脸淡然。
“你认识的人？”沈清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问，视线却看着苏白。
苏白摇摇头：“不认识。”
得到苏白的回答，沈清上前将陈黔抓着苏白的手拿下，声音清朗：“这位先生找我的助理有什么事？”
陈黔皱眉：“助理？”
沈清看着他，一脸的不置可否：“如果先生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没等陈黔说什么，沈清就带着苏白走人了，留下没反应过来的陈黔和一脸震惊的暮暮。
“陈黔，她是学姐么？会不会……是长得相似……”暮暮小声问，她是真的不肯相信。
陈黔打断她径自向另一边走去：“她就是苏白，我不会认错。”
暮暮默不作声地看着陈黔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
陈黔对苏白到底是什么感情，陈黔自己都不明白，那种心情算是什么，谈不上喜欢，却也不仅是愧疚，往后的十余年里，那样不可名状的情绪，却纠缠了他半生。
沈清带着苏白走进实验室才开口：“他是谁？”
苏白放下箱子回答：“大学同班同学。”
沈清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手指修长而好看，颇有些撩人。
他戴上白色胶质的手术手套，继续说：“那原因呢？”
这是在问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的原因。
苏白打开箱子拿出隔离袋：“当时如果沈医生没有救我，我就已经死了，现在我的命是沈医生你的，对于他来说并不存在。”
沈清突然想起之前听陆娆说过有两个Ａ城的幸存者，其中一个就是省一大的，原来两人还真认识。
不过她说的话倒是很中听，沈清这个人，最喜欢别人是他的所有物这种感觉了，尽管他只把她当实验品。
隔离袋里的尸头被保存完好，只是会有些恶臭。
沈清抽出口袋里的口罩戴上，拿起柜子上的手术刀就开始解剖。
苏白见他专心于解剖没再说话，就将自己用过的那把小刀用清水洗了三四遍，再用消毒水擦过，确认彻底干净了以后才放到沈清的桌子上。
沈清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她的举动全都丝毫不差地落到了他的余光里。
苏白站在一旁看着他解剖的动作，果然很厉害，手法干净简练，一点不拖泥带水。
以前因为安陆的病，苏白学过一年的医学，手术科也有了解到，所以解剖相关的手术她也参与过，因此此刻看到沈清的刀法会不由赞叹。
看他额头微微沁出了点汗，苏白拿起挂着的毛巾帮他擦了擦。
沈清被她的动作一愣，然后转头看她。
因为戴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一双深邃又清明的眼睛，不知为什么，直视人的时候却有种莫名的威压感。
苏白是个很坦率的人，盯着他的眼睛：“我看沈医生你出汗了，就帮你擦擦，你不用管我，请继续吧。”
到底是胆大，敢这么主动靠近他的人，当真还没有过，就连陆娆，也是跟他保持着距离的。
沈清没说什么，转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陆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资料室里等着的陈黔，有些疑惑，问他：“有事么？”
陈黔面色沉重：“陆小姐，我想查一个人的资料。”
陆娆挑挑眉，她不知道陈黔和苏白的关系，也就不知道陈黔想查的就是苏白，只是打趣道：“行啊，不过这事你女朋友知道么？”
“和她无关。”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啧啧，一点都不幽默的男人。
陆娆心里这样想着，坐到电脑面前问他：“说吧，名字。”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苏白。”简单的两个字，说出口时却发现并不轻易，就像这个名字从来不曾进过他心，却在他心旁百转千回了无数次。
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又响又清脆，陆娆敲键盘的速度很快，没到一分钟就调出来所有资料。陆娆调取的所有资料都只有信息没有照片，所以无法知晓苏白就是早上见过的那个女孩。
她皱了皱眉：“这个人……应该已经……”看了着陈黔，欲言又止。
后者却急着出声：“她怎么了？”
陆娆叹了口气说：“这个人是Ａ城的，但是Ａ城幸存者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所以应该已经死了。”
她死了？怎么可能？
她刚才还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可能死了？
他原本也以为苏白死了，但当看到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他突然有种什么东西失而复得的喜悦，来不及去整理心情，他只想确认她活着，并没有消失不见。
可陆娆依旧说：“陈先生，你别激动，只要来Ｃ城的幸存者都会登记名单，可是我所调出来的资料并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面前站着的男人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黔不想再听下去，他不想在刚才的失而复得以后发现只是一场错觉。
苏白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直到此时此刻这一瞬间，他才承认。
第64章 末世之际9
陆娆查不到苏白的信息是自然的，因为苏白是被沈清带回来的，所以她的名字只有沈清才知道。
这些天，陈黔反复想找到苏白，可无论如何都再也没遇见过。
但苏白每天都能看到陈黔的身影，这是因为沈清的实验室是在最高层的，陈黔这样普通的入住者没拿到申请是不能自己上到最高层的。
在走廊上透过窗户，苏白总是能看到陈黔不停流转于各个楼层找寻她，那种神情，旁人看来还以为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是你男朋友？”路过的沈清看到这一幕开口问。
多日相处下来，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有时也会来了兴致问一两句，比如说现在。
苏白收回了视线看向身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今天他没戴眼镜，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很像一个人。
她不小心看入了迷，男人神情有些不耐烦，伸手弹了她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
“发什么呆？”
苏白被弹的有些痛，一下恍然，连忙说：“不是的，只是同学。”
男人一副没在听的模样，转身留下一句：“别看了，把器材端到实验室来。”
苏白点点头应好，她已经把助理这个角色做得游刃有余，而沈清看待她也从一个实验品变成了一个可以接受的活人。
能得到沈清的接纳，已经实属难得。
说实话，沈清是苏白接触过所有任务角色里最难接近的一个，再是高冷或淡漠的人她都能找到应对的方法，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怎样都难以捉摸，难以靠近。
这种无力感有时会让苏白产生恍惚，因为她在面对安陆的时候也是这样，永远无可奈何，永远迂回无声。
她突然又想起那个男人，这时应该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吧，一向喜欢逞强，不想把脆弱的一面让她看见，哪怕再难受也不会让她知道。
这就是她爱的方式，沉默而长久岁月里心有所觉却作不解的爱。
她没办法对沈清说出喜欢两个字，就像她从没对安陆说过一样。
“沈医生。”苏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走在前面的沈清回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窗外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有种柔和的感觉，他看着她，在等她的下文。
苏白端着手里的器材，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沈医生你有喜欢过别人么？”
站在那头的男人突然微低头笑了一声，他抬头看她：“没有。”
苏白又问：“沈医生你会喜欢上别人么？”
这种执着的问法，再是个傻的人也能看出苏白有什么二心，沈清依旧笑得似假非真，看不出到底是如何心情。
只能看见暖光下他笑着，嘴唇微动，声音不大刚好能听清。
他说：“不会。”
温柔而决绝。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苏白看着手中的器材，是冰冷的仪器，和他的主人一模一样。
后来沈清身边总跟着一个女孩已是全总部都知道的事，有些猜是沈医生的新实验品，有些猜是沈医生发闲找来做事的，唯独没有人觉得是沈医生的特别之人。
他们都知道，沈清那样性情古怪的男人，又怎么能去想象他喜欢谁。
陆娆一直都不知道沈清身后跟着的女孩就是陈黔要找的苏白，不只是她，所有人都不知道，苏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迷，突然出现，还是出现在沈清身边。
能不畏惧沈医生的人已经很少了，但能让沈医生认同跟随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陆娆曾偷偷拉住苏白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跟沈清是什么关系？”她少有八卦的时候，但有关于沈清的总会觉得好奇。
苏白委婉地说：“抱歉，沈医生不让我告诉别人。”
见陆娆仍然一副探究的目光，她又说：“沈医生救了我，我们是救与被救的关系。”
“就这么简单？”女人轻笑挑眉，显然是不信的。
苏白看着她却没半分感情：“就这么简单。”
陆娆身后的几个小部员凑上脑袋说：“二队，你又在欺负人家小女生了？”
言辞间都是轻松打趣，想来陆娆平日里和大家相处得很好。
她挥挥手：“去去去，别打岔，该干嘛干嘛去，你们俩一会儿没把报告给我写完双倍训练。”
“呜啊~魔鬼啊~”说着，两人就丧着脸走了，嘴里一直嘀咕抱怨着。
“行了，你去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沈清这个人喜怒无常，特别危险，你还是少说话比较好，免得惹他不高兴了，后果堪忧啊~”陆娆说着就拍了拍她肩膀，又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苏白礼貌性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她进实验室后，背对她的男人突然出声：“陆娆又跟你说什么？”
“她说沈医生你喜怒无常，让我少说话不要惹你不高兴。”苏白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听完这话，沈清突然笑了，是那种带着一些愉悦的那种笑，虽然他背对着她，但是苏白就是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她看着他笑时微微颤动的肩膀，有些发呆。
男人又问：“那你怎么还告诉我？”
苏白想都没想就说：“因为沈医生你问了。”
“问了你就一定要说么？”
“嗯。”苏白轻轻点头。
“为什么？”像是来了兴趣，沈清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过身来看她，目光慵懒而惬意，说这话时嗓音都是淡淡的。
苏白像是被问住了，一时没有出声。
他问为什么？这需要理由么？因为喜欢他，但是又不能这么回答。
见女孩不说话有些苦恼的神态，沈清却又问了一个问题：“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为什么想跟着我？”
早该问的问题在这个时候才提及，有些不合时宜。
苏白还没想起上一个问题怎么回答就又被问了一个更难答的问题，她盯着男人好看的脸，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又闭上。
沈清见她如此倒更加起兴，头微歪半眯着眼：“看你这样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苏白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告诉他，他会无动于衷或是觉得无聊，种种反应苏白都能料想到。
太过于看得到结果，就越清楚不能随意说出口。
苏白看着他手上转来转去的小药瓶，随便扯了个谎：“是觉得跟着沈医生很有安全感。”
这话说出来，真是很搞笑，沈清站在那里就标志着方圆五米都是危险地带，居然还给他挂上‘安全’的标签，这谎话说的也太着急了。
果然那头又传来一阵轻笑，似乎也在觉得这话太违心。
沈清放下药瓶，对她说：“过来。”
她就乖乖地走过去，抬头看见他脸上还有未收的笑意，没来及想太多就听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说假话的时候看我手的频率很高。”
苏白愣了下，她原来会有这个习惯么，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我……”苏白犹疑着，在思考圆话的说辞。
沈清也不着急，给足了她时间。
他头一次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也是头一次想知道别人的想法。
像是权衡了所有好坏，苏白最终还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沈医生，我喜欢你。”
她想过了，也许告诉沈清的确毫无用处，但这就是她的心情她的想法，他想知道，她就确切地告诉他。
[ 我喜欢你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这九个字一字不少地落入沈清耳中，他望着她，没有高兴也没有失望。
他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他抱有‘喜欢’这种情感。
想去分析女孩眼神里更深的东西，却发现透彻得见底，仿佛那就是她最简单明了的字面意思：她喜欢他。
有些荒谬，沈清笑得轻易，带着微讽：“理由呢？”
苏白依旧看着他：“喜欢需要理由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