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站在队列的最后面,看前面的女生扔垒球,都比她扔的远好多。
轮到她了,她学着前面几个扔得很远的女生的姿势,两脚前后自然开立。
奋力一扔。
陈若还没来得及看距离,就听到身后响亮的一声“好”和响亮的掌声。
旁边一群人见苏瑞那反应,立刻学着鼓起掌来。那些男生声音响,登时间那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裁判奇怪地看了眼,都没量距离,只是随便报了个大约的数目。
反正是最后一名,没必要量。
陈若脸涨红了,绕到队列最后准备第二轮。
微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被吹开,听到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随微风吹过她的耳朵:“加油啊小矮子。”
陈若几乎能想象地到他说这句话时玩世不恭的笑脸,没个正经。
身后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这是瑞哥新女朋友啊?他不是从来不找自己学校的女生的吗?”
“不像啊,故意捉弄她呢吧。”
陈若握着垒球的手指攥紧了些,很想发脾气,但又不敢。
上礼拜升旗仪式时她才听到了苏瑞打架的通报批评,对于这样子的学生,她还是十分忌惮的。
又轮到陈若扔球。
还是很近。
身后又爆发了一次比刚才更响的叫好声。这次不是苏瑞带头,而是一起自发地喊。
前面扔的远的都安安静静,最近的一个却叫好连连。
裁判瞥了眼陈若,走到男生堆里:“走走走,别影响别人比赛。”
一个男生笑着说:“老师,也没说不能观赛啊,哪有赶人的呢?”
“别人扔不远你们还喊好?不是捣乱是什么!”
苏瑞仰着头看前面站着的裁判,懒洋洋地站起身,脸正对着太阳,被照的有些睁不开眼。
“老师,我们这不是鼓励她吗?”他摘下帽子,扇了两下风,“这怎么能算捣乱呢?”
陈若咬唇。
第三次扔球时还是同前两次一样。
叫好的势气一次高过一次。
总算结束了,陈若心中暗松了口气。
“你别理他,我哥就是个整天闲着没事干的人。”宋词从前面的队列中走出来,发现鞋带散了,蹲下系鞋带。
陈若点点头,站在旁边等她。
看见苏瑞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陈若下意识退了一步。
“怎么样,刚才的拉拉队不错吧?”
他嘴角还带着笑,像在回味刚才的事。
陈若皱眉,又往后退了步,没有说话。
“哟,不仅是个小矮子,还是个小哑巴?”苏瑞俯下身,脸凑上去讲。
被宋词按着肩膀一把推开:“苏瑞!你怎么这么烦呐!”
苏瑞挑眉,看着宋词把陈若牵走,还不忘回头冲他挥了挥拳头。
陈若出了些汗,后背上的面料都贴着身子,可以隐隐看见粉色的肩带,一双明黄色的袜子圈在瘦削白皙的脚踝上。
这时候钟昊和段清念刚刚拿来外卖,朝苏瑞走过去。
“唔,还挺性感。”
钟昊朝他视线方向看了眼,一脸鄙夷:“人家小女生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你看个背影还能看出性感来?中毒了吧你?”
苏瑞从他手里拿了听冰镇可乐。
“嘶”一声拉开,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这个没文化的人懂什么,周树人先生说过,一见短袖子,就会想到性\\交。”
“周树人?”钟昊转头问段清念,“谁啊?”
段清念嘴角一抽,更加鄙视:“鲁迅。”
“鲁迅就鲁迅呗,还周树人,他还说过这样的话呢?”
苏瑞移开视线,懒得理他:“打球去吧。”
“行啊,今天体育馆好像没什么人。”
——
原话是这样的: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唯有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苏瑞只不过省略了些。
下午时八班和七班闹了矛盾。
原因很简单,两个班接力跑的时候七班的李秋阳突然蹿进八班的跑道里,把八班的一个男生给撞倒了。
本来是个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可偏偏李秋阳还气焰嚣张地说是八班不长眼。
任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晚饭后,八班几乎全班的人都堵在七班门口,被撞倒的那个男生砰砰砸了两下门。
“李秋阳那逼呢!给老子出来!”
如果说八班是一中最难管的班,那么七班就是第二难管的班。
“干嘛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秋阳站起身子,踹了脚桌子,刹那桌上的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掉落在地上。
发出响声。
两个班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八班一群人在门外叫嚣:“你他妈撞了人别当孙子,出来把话说清楚!”
李秋阳啐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上前,身后也跟上几个人。
走过讲台时,李秋阳拎起那把木椅,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木椅就被砸出了教室,碎了好几块。
八班站前面的几个人没来得及退,砸在腿上立马直不起身。
走廊尽头走来三个人。
“那干嘛呢,这么多人。”走近些,稍看清楚状况,钟昊就骂,“靠,卷毛这是被人打了?”
三人跑过去,问清楚状况。
“搞不搞他?”钟昊问。
苏瑞嗤了声,“搞啊,早看他不爽了。”
李秋阳这人在学校极为招摇,头上染了搓黄毛,好几次抢了苏瑞他们打球的场地。
“李秋阳,你趁人不备打伤人算什么本事?”
苏瑞站在人群最后,大家听到他说话,纷纷让开一条道。
他刚打完球,手里还抱着颗篮球,直直走上前,甩了甩手腕,嘲讽地笑了声:“打不打,你挑个时间地点,光明正大地来。”
一天运动会下来大家其实都挺累,,李秋阳想了想,说:“那明天中午,天台。”
“行。”
苏瑞挑眉,转头喊:“散了散了,都回去吧。”
刚抬脚往外走,就听到李秋阳碎嘴:“苏瑞,你可别跪着求爸爸饶你。”
——砰!
众人回头。
就看见李秋阳捂着脸蹲下来,地上一颗篮球在地上弹上弹下。
他松开捂脸的手,鼻子都出血,眼下一大块黑印,一时间痛得说不出话。
球又重新滚回苏瑞脚边,他用脚踮起,拍了几下抱住。
“这个就算还你刚才打我们班人的回礼吧,其他的明天再还你吧。”
他说话间像是在笑,脸色也算柔和,却让人背脊的升出股寒意。
众人拥着苏瑞出了七班,八班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他们班虽然乱,不过可能是整个学校最团结的班。
夸张点来讲,那时候的气势颇有些起义成功的架势。
苏瑞走在最中间,窗外成片的火烧云,染红半边天,有几分乱世出英雄的味道。
第4章 第四章
运动会第二天中午。
宋词吃厌了食堂的菜,偷偷订了外卖,又从学校监控盲区的一处地方取来。
“吓死了,半路碰到了地中海。”
宋词手里抱着校服外套,回到位置上才把包在里面的外卖盒拿出来。
地中海是高三学部主任,变态的严苛。
陈若递给她一张湿巾纸,又从抽屉里取出两盒草莓酸奶,插上吸管。
“他没发现你吧?”
“哈哈没,我反应快,立马喊了句老师好就跑了。”
宋词从袋子里拿出两盒炸鸡。
“你怎么点这么多?”陈若看了眼,她根本就吃不下一整只。
“喊了一早上加油你不饿呀?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
陈若笑,扒下两个鸡腿放到宋词的盒子里:“你多吃点,我还挺饱的。”
两人边吃边聊天,等吃好正好午自习铃响。
班主任走进教室,宋词眼明手快地把外卖袋藏到桌下,嗅了嗅座位周围的味道实在重,又从书包里摸出瓶香水喷了几下。
“大家运动会这几天也别太放松了,国庆假回来就是月考。”
班主任交代了几句就回办公室,一班这样的班不用她太操心。
陈若站起来,这周是她值周。
由高二每个班的副班长来负责,她就是一班的副班长。
不过这值周特别无聊,不过是一种形式主义,在午休时在规定地方转一圈,看看有什么不文明现象也就可以了。
“你干嘛去?”
宋词翻出课桌里偷偷藏着的手机,抬头问道。
“去值周。”
“又轮到你了啊,真无聊。”宋词摆了摆手。
陈若拿出书包里的红色袖章别在右手手臂上,就拿着一张登记表、一支笔走出了教室。
她按照上次的顺序先在高二年级走廊上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文明现象。
不过即便发现了,以她的性子,稍求个情她也肯定不会登记上去。
最后就是教学楼的顶楼,学校很多打架斗殴都是在那发生的,所以特别安排了去那进行检查。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刚要握住门把,门就忽然向里打开了。
是个染了搓黄毛的男生,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上下晃着,一件黑色短袖袖子挽到肩膀上。
“同学,这里今天不用检查了,一会儿还有事。”
陈若从门缝看了眼,还有好几个男生,手里夹着烟。
“你们快走吧,学校里不能打架也不能抽烟的,不然我要记名字了。”陈若从口袋里拿出纸笔。
李秋阳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如今眼前这女生还偏偏撞上枪口来。
“你还想记名字?你倒是看看我们像不像怕这个的人?”
陈若胆子小,被他逼到角落,登记表抱在胸口。
楼梯上又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李秋阳,你还仗着人多欺负女生呢。”
苏瑞后面跟着几十号人,黑压压一片,这会儿也都嘲笑出声。
陈若偏过头,看到苏瑞,苏瑞看到那女生是她也愣了下,转而轻松地朝她笑:“小矮子又是你,你跟踪我呐,怎么每天都能看见你?”
这会儿刚才在天台的李秋阳带来的人也都推开门到了楼梯间。
陈若看了看两伙人,明白这是要打架。
苏瑞和李秋阳,周身都围绕着跋扈危险的气息。她想了想,还是朝苏瑞的方向走了几步。
“你们不要在这打架,午自习已经开始了。”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风吹乱她的头发。
没人理她,苏瑞切了声,瞥了眼李秋阳带来的人,比他带来的少几个。
“我们公平点,人数一样。”苏瑞招了招手,鄙夷地勾起嘴角,轻声说:“别说我以多欺少。”
几十个人拉开通向天台的门。
“你们再这样我要去叫老师了!”陈若脸都憋红。
“啧。”苏瑞不耐皱眉,他倒不是怕老师知道,而是老师来了今天李秋阳就算是躲过一劫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你怎么这么烦?打个架大惊小怪什么?”他转头朝身后的人示意,“把她也带进来。
陈若身后立刻出现了一个陌生男生推着她走上天台。
她挣扎,那人就更用力的架着她。
李秋阳率先朝他们那个方向砸了个易拉罐过来。
正好擦过苏瑞的侧脸。
一触即发。
李秋阳一伙人率先扑上去,两伙人瞬间交错在一起。
陈若吓得人都轻轻颤抖,身前两个男生站在她面前拦住她的路,根本走不了,陈若后悔着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她本以为叫来老师就足以让他们回去了,没想到反倒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远远看到苏瑞后背被踹了脚,一下子半跪在地上,抄起地上的木棒朝身后砸过去。
那木棒上不规则得钉着几个生锈的铁钉,甚至有几个尖露在外面。
陈若下意识闭眼,咬着唇,唇色泛白。
“——啊!”
这叫声太过凄厉,瞬间几十人都停下不动作。
李秋阳手臂往外冒血,几个暗红色窟窿,他捂着手臂连连后退,眼睛布满了血丝,伤的是右手,打不了了。
两队人马分开。
苏瑞手里还拿着那根沾了血迹的木棍,舔了舔下唇,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下。
本来就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到也没想到要把事情闹大,见他们没了动作,苏瑞一行人也停下。
“你他妈给我等着!”
李秋阳被人扶着走出天台,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末了还转过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吐了口口水。
“我等着。”
苏瑞扔了手里的木棍,满不在乎地答。
太阳热辣辣地在头顶,苏瑞汗都浸湿了衣服。
等李秋阳他们走了,手伸到背后摸了把:“操,真他妈痛。你们都没事吧?”
段清念卷起裤腿,膝盖下一大块青紫,钟昊嘴角擦破,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走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苏瑞甩甩手腕。
“瑞哥,这怎么办。”一个男生指了指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