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瘦而不羸弱，长得颇为帅气，一身轻便的白色篮球服，手腕处带着黑色的护腕，在阳光下衬得皮肤更为白皙，头发干净利落，在对手的阻拦下依旧游刃有余，高高跃起时带动衣角上扬，露出腹部一片令人遐想的区域。
他仿佛自带光芒，生来就该站在被众人瞩目的位置。
一声哨声后，谢宣用手背拭去了额头的汗珠，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带着有些羡慕的眸子。
一个158矮矮小小的女孩站在最前面，本该显得可爱的齐耳短发因为染了一撮红色而变得有些干练帅气。校服外套里是一件性感的黑色背心，露出了脖颈处栩栩如生的老虎纹身，加上面无表情的表情，颇有些生人勿近之感。
见他在看她，她转过头，想要离开这里。
她身边的女孩子却是不依，拽着她就冲到了他面前:“男神，渴了吧，水！”
凌战冬仰起头看着这个青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羡慕他的温柔，羡慕他的幸福和光明，羡慕这种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面上却是多了几分不耐，两条眉毛皱在了一起。
可是下一秒，他浅浅的笑容绽放在她面前:“谢谢你们。”
凌战冬本来以为这个人是那种阳光到会刺眼的人，却不知他的微笑只是如同冬日般暖融融的，并不夺目，却又如星光般璀璨而温柔得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配上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一下子就能让人内心的烦闷彻底消除。
“哇呜！男神对我笑了啊啊啊啊啊！”身边的一群花痴已经炸开了锅，凌战冬受到的视觉冲击是最大的。
人真的是看脸的生物呢。
如果之前她还对卫健那些见色弃义的家伙有些无法理解，那么现在她的想法就是: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或许真的有可能。
毕竟之前她心脏的一下子因为他而停止跳动的感觉骗不得人。
“是不是真的很好？”卫健目送着他骑着单车远去的身影，眼睛里都冒出了桃心，“男神又好看又温柔，成绩又好，据说他的奖项足够满足各种大学的特招了，要是谁当了他女朋友还不得幸福得上天啊！”
“喜欢就去追。”
“不不不，对于这样的男神，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况且我不是那种喜欢，而是，呃，那种把他当做偶像一样的喜欢。”卫健打扮得很酷，可是一开腔就彻底破坏了那种酷酷的假小子的感觉，话唠花痴的本质暴露无遗。
“老大，我觉得你要不追他吧！”卫健也是知道她老大的情况的，“这样一个对你的温柔的男人多好，哪像那个你的那个未婚夫，没有一次主动来看你的。”
“锦书他很好的。”想到那个优异的未婚夫，凌战冬一直紧绷的脸还是松了松。
那个人从小一直守在她身边，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比起那压抑地喘不过气的家，他就是她唯一的光。他对她的好是她的救赎。就算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混混的模样，他也一直没有改变过态度。
所以，她该满足了，凌战冬的眼露出了些许期盼的光:“这些天只是他要准备高考，所以没有空来找我。”等到毕业了，一切都会好的……
卫健撇了撇嘴，她是不怎么喜欢那个所谓的一中校草的。那个吴锦书从未介绍他那个圈子里的人，而那个老大却把她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她亲眼看到过那个长得一副好皮囊的高冷的青年眼里闪过对老大的鄙夷。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被骗了的老大直言，也没有确切证据，所以她才没有正面表示对他的厌恶。
看完球赛，凌战冬和卫健带着几个手下骑着机车或者摩托车正奔向与西片那群混约好的群架地点。
哪知一向通畅的路口被围了一个圈。
卫健正装出痞痞的表情用老招驱散人群让道，却听到人群中有几个混混提到了谢宣的名字。
看了眼，是有四五个人在欺负一个老婆婆。
凌战冬也挤进了人群，想了想无论是出于良心，还是对那个温柔的人的向往与好感，她都无法袖手旁观。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大概是她的奶奶，能有那么温柔的孙子，应该也是个温柔的人吧……
“死老婆子，有个书呆子孙子就了不起来了？！自己摔倒还敢要赔偿？我告诉你，你刚刚一脚踩到我兄弟脚了，没一万别想走！”一个叼着香烟的穿着朋克风的混混看着脚旁的谢奶奶努力挣扎着却站不起来，而他身后的几个汉子都嘿嘿嘿直笑。
都是一群二十岁的社会上的渣子，并不是附近学校的人，凌战冬不知道他们身后是不是有人撑着，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阿健，军子，东子，告诉这几个家伙这片地盘是谁的！”
卫健和其他几人都是跟着凌战冬斗过殴，从群架里打出来的，高三的体力也与正常人差不了多少，面对几个被烟酒掏空身体的渣子她们还是很轻易取胜了。
凌战冬努力扶起了老婆婆，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老婆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她竟然是个盲人。
“您没事吧？”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老婆婆已经听到了那些个混混发出的惨叫，不清楚是什么人干的，她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凌战冬的手臂，把她护在了身后，“赶紧走吧，这浑水姑娘家家的别蹚了。”
凌战冬愣了愣，这个奶奶怕是误以为她不是打倒那些混混一方的，首先怕她受到伤害，而不是她自己……有着那么温柔孙子的奶奶果然也很温柔，一个简单的动作和一句简单的话语都能让她一直冰冷的心感受到纯粹的温暖。
“奶奶，打那些人的是我同学。”她搀扶着这个盲奶奶，忍不住软下了话语。
“哦哦哦，那混混不会报复你们吧……”谢奶奶依旧不放心地问道。
凌战冬安抚道:“不会的，我们的拳头硬！”
“老虎？”一个混混见到了凌战冬肩上的纹身，突然想到了那个在这一片崛起的学生势力以及那个首领的狠辣，忍不住开口问道。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么……”凌战冬把奶奶交给了卫健，慢慢走到来那个混混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十四中的人是我罩着的！要找我同学麻烦，就是找我麻烦。懂了吗？”
“懂懂懂！”混混哪里还不知道这次踢到铁板上了，赶紧点头如同捣蒜，万分乖巧，生怕被这头母老虎盯上了。
见凌战冬示意他们赶紧滚，四个混混就拔腿溜得飞快。
“十四中，你们也是十四中的？”谢奶奶眼睛瞎了，但是耳朵却是极好，“那你们认不认识我孙子，他叫谢宣！”
“认识认识！”凌战冬刚想否认，卫健就已经诚实地应下了，还问道，“男神，呸，谢宣怎么没陪着您，让您独自来了？”
“宣宣很孝顺，什么事都抓着做，老婆子也不想老麻烦他，他要高三了，我就出来买点补品给他补补。那我下次让宣宣好好谢谢你们，我们家就在附近，你们有空记得来玩啊！”谢奶奶一边说一边把掏出几瓶塑料袋中的东西，塞进了卫健的手中，和蔼的笑容带着亲人般的温暖，“老婆子我先回去了，否则我家宣宣回家看不到我要着急了。”
看着卫健递过来的手中价格高昂的补脑提神的保健品，凌战冬迟疑了下，还是攥紧了。
“他奶奶人也真好！真温柔！”卫健的话说出了她的心声。
他们一家，真好。
第77章 女校霸(三)
“奶奶。”谢宣一进家门, 就看到了桌上的保健品，“您又单独出去了？”
“对。”谢奶奶扶着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不要觉得你奶奶没用，这点小事……”
谢宣却瞳孔一缩，蹲下身，抓住了奶奶的裤腿, 声音带着些许的抖:“奶奶，谁欺负您了？！”
“啊？摔了一跤……摔了一跤……”谢奶奶有些慌乱地后退了几步，“对了，你们学校的几个女孩子把我扶起来了，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奶奶，您这裤腿上有一个鞋印, 这绝不是摔一跤能蹭到的。”谢宣温和的神色有些紧绷，他虽然脾气好, 但是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亲人被欺辱而不愤怒。
谢奶奶见实在瞒不了, 只好抚摸着自家孙子毛茸茸的脑袋:“奶奶没事，被几个混混纠缠上了，然后你的同学把我救了。你看看, 奶奶现在好着呢！”
为了不让孙子担忧，她还使劲跺了跺脚:“你看，你奶奶腿脚好着呢！”
“奶奶, 别跺了。”谢宣抓着奶奶的手，慢慢把她扶向了餐桌，“是我不好, 是我没有陪着您。奶奶，我打算考京都医科大学，到时候租一个学校附近的房子，然后我一定好好照顾您。”
“好好好。”感受到孙子的拳拳孝心，谢奶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沁出了点点泪光，京都医科大学，她的孙子真是棒！
“奶奶，把事情详细给我说说吧，还有那些救您的同学是谁？”谢宣为奶奶热了下饭菜，布置好碗筷。
奶奶细细地说，谢宣细细地听，听完奶奶的叙述他也猜到了:果然是那个女孩子……
“那几个同学你认识吗？”谢奶奶说得有些口渴了，抓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
“认识。”
谢宣的话让谢奶奶又开始絮叨起来:“认识就好，你明天去买点好吃的给人家送过去，好好谢谢人家。那可是个心眼好的女孩子。对了，你也问问人家，那些混混有没有找人家麻烦，要是那些混混不消停，你也赶紧告诉老师，绝不能让人家受委屈了。”
“好的。”谢宣把米饭端过去，“奶奶，吃饭了。”
“好好好。”
昨晚和那群混混打了一架，然后陪着胜了的小弟们玩了个通宵，凌战冬有些精神不济，睡眼朦胧地靠在书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小歇一会，肩膀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耳边仿佛放了个炮仗:“老大！老大！”
没好气地一眼瞪去，就看见那个卫健傻愣愣地看着她，神情既是兴奋又是诡异的娇羞。
凌战冬这才发现她靠窗的座位已经被一片突兀的阴影笼罩。抬起头望向窗外，就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浅浅地笑着:“你是凌同学吧。”
见她点点头，谢宣继续问道:“可以出来一下吗？”
教室里不知道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的男女生都是目瞪口呆，全校的学霸男神约了雄霸十四中的女校霸所谓何事？
凌战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听从这个男人的吩咐，等她回过神时，就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间的走廊上。
“就在这里吧。”谢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诚恳地道谢，“凌同学，谢谢你昨天搭救了我奶奶。”
凌战冬第一次遇到异性这么向她道谢，捋了捋被春风吹起的黑红发丝，琢磨着她是不是该回复一句什么客套的不用谢之类的。
他又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就问了我的同学女孩子喜欢吃些什么，买了些东西，还请你收下。”
凌战冬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提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满满当当地装了许多花花绿绿的零食。
凌战冬一瞬间表情有些僵硬，她不是喜欢这些的小女生，她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在家用餐，通常带着钱出去找人下馆子或者买些充饥的东西以备未来没钱了，这些不能当饭吃的小零食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的专属物品。
“这些填不饱肚子。”
谢宣没想到这个女校霸会这么回答他，温润如玉的脸多了几分罕见的错愕:“那我再去买一些？”
“不用了。谢谢你，谢宣。”她摇了摇头，一把接过了那袋零食，“我很高兴。”
见她转身就要离开，谢宣一把又夺过了塑料袋:“反正有些重，我帮你拎回去吧。”
凌战冬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走回教室，那个人并没有迈开大步，而是放缓了步子静静地与她并肩前行。
尽管两人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但是凌战冬却觉得异常放松，以及心里微妙地闪过一丝愉悦。
或许温柔的人也能让身边的人变得快乐吧……
把凌战冬送到教室门口，谢宣突然叫住了她，语气上带着些许担心:“对了，要是日后还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务必直接来一班找我。”
“我们会护住我们老大的，谢哥就不用操心了！”卫健一把搂过了自家老大的肩膀，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调皮地眨了眨眼。
谢宣倒也不以为意，而是挥了挥手留下一个白色的校服背影离开了教室。
懒得理会一旁卫健的死缠烂打，凌战冬坐回了她的位子，把满满的零食塞进了课桌隔层，小心翼翼地找出了一包看上去不错的小零食，拆开后放入口中，清新凉爽口感一下子在唇舌中四溢开来。
好吃！
凌战冬又把一块丢入口中，暗自思索着:他的品味倒是很符合她的标准。一阵春风从窗外闯入，凌战冬眯上了眼睛享受着。
却不知她总是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难以遮掩的笑意，如同干枯的大地上绽放的一点青绿，让卫健恍如发现了新大陆。
五楼一班，谢宣的一帮损友都把谢宣围了起来:“谢暖暖，你不会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对那个……凌什么……”
“什么传闻？我只是去道个谢。”谢宣有些无奈地解释。
见一帮人八卦完了，谢宣也继续开始做题，如今找她是为了道谢，以后就不一定了……
放学后，已经近一周没有回家的凌战冬不得不硬着头皮踏进了那个看似干净奢华，实则肮脏不堪的别墅。
“叫我回来什么事？”贴身的黑色背心外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寄在腰间，右肩上的老虎清晰地映入凌鄂眼帘，他本来英俊的脸因为酒色的蹉跎而变得松弛，大腹便便地坐在沙发上，眼中丝毫没有掩饰对这个亲生女儿的厌恶:“不是告诉你去把纹身洗掉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你回来就这事？”凌战冬也丝毫没有掩饰对这个父亲的厌恶，一听这熟悉的开场白，就打算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