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娃子目光不解。
甜妹儿也不羞涩扭捏,把它们放进衣服兜兜里头,大大方方臭美道:“我要跟二姐三姐一块泡澡。”
而且还要在山里头种桃金娘、鸡爪子、山柿子……只要好看的,都种下,把青山变得好看又好吃。
“那我也摘花泡澡呗。”熊娃子也跑过来凑热闹,辣手催花,一抓一大把,可比甜妹儿凶狠多啦!
桃金娘是边开花边结果的,果实是先青而黄,黄而赤,赤而紫。因此花丛里头有很多未熟的青果。
“贴地这里有两颗红色的!”
眼尖的熊娃子,抱着一小堆鲜花,空出手,摘下极似一位母亲哺乳期的乳·头般的桃金娘,一颗递给甜妹儿。
“谢谢熊哥哥!”
甜妹儿伸出手,接过深红色胀鼓鼓的桃金娘,笑眼弯眼道谢。
小光头熊娃子,笑着挠挠头,傻乎乎就纠正道:“我姓杨,是杨哥哥!”
桃金娘的果里有芯,很象一条小虫子,芯外多籽,因果实胀鼓鼓的,里头紫黑色汁水超多,甜甜的,特别好吃。
甜妹儿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紫黑色小牙,“谢谢杨哥哥。”
熊娃子满意点点头,小光头亮闪闪的,然后继续领着她继续在山坡里穿梭。
只要甜妹儿想要树枝什么的,哪怕多刺树高,他也屁颠屁颠儿或爬或跳或蹦,将之全部折给她。虽然他不太明白,它们拿来有啥用。
等叶三叔他们休息的时候,看到就是满手各种各样树枝的甜妹儿,以及怀里满堆桃金娘花瓣的小光头。
“甜妹儿,你折树枝干哈!”
“熊娃子,你摘花干啥子!”
甜妹儿一脸理直气壮撒谎道:“因为它们好看!”
叶三叔瞅瞅那枝,最粗且弯弯曲曲如蛇般的褐色树枝,心里一阵犯愁,好好一丫头,咋觉得它们好看呐?
熊娃子老老实实回答:
“可以用花瓣儿泡澡!”
“噗哈哈哈,你可是男娃娃!”
“这瓜娃子!太好笑啦!”
……
山里的泥娃娃们,还没有男娃娃爱美一说,听到熊娃娃的话,大人们毫不客气笑得前仰后翻。
熊娃子羞得满脸通红,抱着已摘的花朵,手足无措现在原地。
“有啥好笑的!三叔,我不可以用花瓣泡澡吗?我的兜兜里头装不下,让大哥哥帮忙拿一下嘛!”甜妹儿向熊娃子挤两下眼睛,用软绵绵的声音,撒娇帮他解围。
果然,大人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叶三叔洗完手,上来抱起她,扯扯她辫子,笑骂道:“鬼精灵,尽知道使唤人,你知道熊娃子只比你大三岁不?”
说完,把花瓣什么的都接过来,揉揉熊娃子的小光头,道一声谢。
熊娃子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没出声,但看向甜妹儿的目光充满感激。
甜妹儿偷乐:小弟一只,大姐大已经占据碧土村地盘儿。
**
土高炉最简单,也最先砌好。
正当要继续砌小高炉时,李娇红瞅一眼山溪对面的碧土村,笑着建议:“峰子,涛子,碧土村离得近,峰子、杨国庆同志回去拿些铁,咱们先试一试怎么样?”
她向两人挤挤眼睛,暗示深夜找到的铜人像,还藏在碧土村里,那么大的人头像,当初吓她好大一跳,是该发挥作用啦!
因为二碧山娘娘庙的事儿,他们不敢让白家老俩口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吞口人面像藏到碧土村杨家。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碧土村就算有村民们不认识它,这里头绝对不可能包括杨家啊!一看吞口,杨家人昨日讨论一下下,三更半夜偷摸去二碧山。
要不是得到杨神婆同意,此时,他们的人口铜面像早就丢了。
一见杨国庆,张队长心里头才稍微放点心。杨家肯定知道事情的轻重急缓,王二狗作为王队长的亲戚,他能不懂?至于甜妹儿,是用来监督二愣子叶三叔的。
崔玉涛与李勇峰对视一眼,点头道:
“行,师傅你们继续砌,那我们先试试这土炉子。”
两人回头去拿铁铜器。
“三叔,我想爷爷啦!”
“甜妹儿,说好不闹,乖乖听话哟!”
……
甜妹儿:来不及通知爷爷,那什么吞口,都偷听爷爷奶奶讲过来,绝对不能让三叔把它烧掉。
此刻不仅是甜妹儿在努力。
崔玉涛与李勇峰:娘娘庙对二碧山如此重要,绝对不能让叶安诚看到它。
叶三叔傻兮兮地将甜妹儿的‘宝贝’,那些树枝与花瓣全部放好。别看他是傻是愣不聪明,但宠爱侄女疼侄子,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就是遇到事,智商老掉线。
“小丫头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李娇红咯咯咯笑着,那双丹凤眼里尽是嘲讽,配着她的脸,显得十分刻薄。
哪怕叶诚十分崇拜新同志,此时他也忍不住皱紧眉头,心情不佳。
他无意识反驳道:“山里小姑娘都爱美,花花草草树枝野果什么的,娇红同志,甜妹儿她没有胡闹的。”
这反驳好弱的!
甜妹儿翻个白眼,奶声奶气道:“我奶说,只有黄花大闺女喜欢鲜花,李娘娘(阿姨)这么老,当然不喜欢花花哩!”
“噗哟!”
一个泥瓦匠差点没把,手里头砖头给扔掉。
另一个泥瓦直接把泥,糊在自个儿的手上。
李娇红气得满脸通红。
“咱们去看看树再说!”
崔玉涛拉着叶三叔上山坡,一边晃悠一边找大树。
山坡上全都是大树,以榕树、松树、桦树居多。很多树都需要三个成人或两个成人合抱才行。
崔玉涛瞅到一根十分粗壮的榕树。
“这两棵是一整棵榕树。”抱着甜妹儿的叶三叔,指着大榕树介绍道,“据说,五碧山里头,有很多独木成林的榕树。这个不好砍哩!”
榕树是一种很奇特的树,它的根深深扎入土里,有可能从旁边在长出一棵。因此独木成林的成语,由此而来。据说,当年混乱时期,咱们队利用一棵大榕树,成功避开敌人。
崔玉涛点头道:“县市里面都没有这么大的榕树,着实不易。”
他指着不远处一棵桦树道:
“这棵树被雷劈过,树枝部分已有枯状,不如叶诚同志,你将这棵树砍下?”
这样子,他们在炼钢的时候,他就看不到二碧山的吞口。
叶三叔环视一周,苦笑道:“这桦树太高,虽然被雷劈过,它已经长处新芽,恐怕很难先砍。”
见崔玉涛不解的目光,叶三叔开始跟他细细讲解这砍树的注意事项。
“砍树第一要能判断树的倒向,也就是被伐的树木树头的方向,倾向山顶上方向的,叫迎山倒;倾向山脚下方向的,叫顺山倒。倾向山腰方向的,叫横山倒 。然后在倒向方树根下开锯……如锯反了,很容易出现打柈子(土话),很危险。”
甜妹儿与崔玉涛听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原来砍树的禁忌这么多。
叶三叔只说一部份。
关于拜山神、祈祷老天爷之类的,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总之,这棵树不能最先砍。”
崔玉涛傻兮兮笑,眼睛往旁边一瞟,见李勇峰与杨国庆驾着一牛车田对面,牛板车上有菜刀、铁锅、鼎罐、菜铲、铁盆子、吞口等一大推铁器。以及抱着一堆柴火,还有一根长长的枯木回来。
两人先把部分铁器与干柴拿过来。
“这是煞神吧?你们——”
泥瓦匠学徒的话,被其他人看了回去。
一到山坡脚下,李勇涛立马把吞口,藏在死角处。招呼着李娇红守着,然后带着他不知道的‘知情人’,王二狗与杨国庆,爬上山坡。
“叶诚同志,王二狗同志,杨国庆同志,来帮忙一起把枯木伐好,然后再搬过来呗!”
“好呐!”
要炼钢啦!
甜妹儿瞪大眼睛,死死瞅着自家三叔。
吞口!
吞口在哪?
不知道的她,转身蹲在土炉不远处,目不转睛瞅着炉子。
“妹妹这里热,我们去那边儿!看得更清楚哩!”熊娃子带着她爬到另一边山坡,离得虽然远了些,因为他们俩身高问题,看得却更清楚。
“谢谢杨哥哥!”
“哎!”
……
山谷远处,叶三叔将枯木放在粗糙的木马上,用快马子锯,截成七、八十公分长的木段,王杨二人再用大板斧劈成柈子,为烧炉火做准备。
“你们忙,我们运柴看炉!”
跃跃欲试的叶三叔,听到被分配的任务,只能继续埋头干活。王杨二人互视一眼,松了口气儿。
李娇红在泥瓦匠们的帮助下,将土炉点燃,与崔玉涛他们一起,往炉坑里,放进去源源不断的柴火。
然后是破碎的铁锅、铁铲、菜刀……放入炉里,当李娇红拿出吞口时,甜妹儿瞬间瞪大眼睛,响亮地吞咽一下口水,惹来隔壁小豆丁好奇清澈的目光。
“姑娘啊!这煞神烧不得。”泥瓦匠也是碧山镇人,自然受地方风俗影响。
李勇峰想起白老爷子夫妇,道:“涛子,我们还是不——”
话没说完,李娇红已经将吞口整块放下去,的亏炉坑深,不小。
此时,在场部分人的心却落了地。
吞口里头那把铁制的七星宝剑,直直的对着天上,露在炉子在面看得人心里头毛毛的。
火越烧越旺,炉里的铜身开始化掉,本来恐怖的人头像变的越来越恐怖。空气里似乎散发一股淡淡的异味。
黑色的浓浓烟雾,飘忽变幻,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恐怖的人头像,正在痛苦地挣扎,仿佛炼狱般煎熬。
围在火炉的气氛忽而变得静悄悄的,只是时不时安静的添柴火。
本来挺凉爽的阴天,因高炉的温度,不一会儿,炉前面的人脸上汗水,就直往下滴着,流进眼睛里,难受极了,头发跟水洗过一般,衣服也湿透。
感到风吹过来的热气,甜妹儿拉着熊娃子的手,往三叔那边走去。
“三叔!”
声音轻亮许多。
接近中午,废铁熔化的铁水流到地面上开好的槽子里,一滴两滴三滴,一股红彤彤的铁水细流,从炉里滑出来,把几人的脸照得通亮。刚流出的铁水确实非常漂亮,红光灿灿、热力四射,令人惊叹不已。
“成功啦!”
三个高中生像孩子一样,看着、跳着、欢叫着,高兴得犹如过年。俩泥瓦匠,毛头小子们,被抱的小豆丁们,也纷纷围过来,看些一‘奇迹’。
“唔——没有啦?”
那么多铁锅铁铲吞口,最后只有婴儿手掌大小一半。
轰隆隆——
作者有话要说: 高炉炼出生铁需要铁矿石……那把七星宝剑,唯一的符合材料。
甜妹儿:后面给他们慢慢玩吧,不陪你们啦~
**
说到野花,咱们说两种玩的,紫茉莉与指甲花。
唔——指甲花涂抹指甲,好多种颜色可选,小时候仙女们玩过吗?
紫茉莉,我一直不知道它是这个名字,我们叫它耳环花,紫色的,可以扯丝出来,挂在耳朵上,像紫色耳环一样,还能轻轻摇晃。它的一种硬果,咬开,里面的□□涂抹脸上,会变得光滑白皙,临时的。
然后羞耻回忆来了。
绿叶头饰,加耳朵花,加指甲花,在批一身绿色纱窗帘,装伴新娘子传奇的小青——小叶子干过。虽然跟小青一点都不像……那时候就超级喜欢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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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粒粒幸苦上
“快!咱们把咱们高炉护上!”
雷声特别大, 吓得李勇峰与崔玉涛, 回头看向土高炉, 与旁边两座砌一丢点儿的小高炉, 慌慌张张嘱咐道。
高炉里烈火依旧燃烧, 高炉上面浓浓的黑烟滚滚,整个山坡的半空, 都被高炉的黑烟熏得莫名乌烟瘴气。而忽起的山风, 令黑烟与热气四处乱窜。
“咳咳咳!啥子天气。”
正好现在迎风口的李娇红, 似乎呛到气管, 捂嘴咳嗽不停,听其动作,似乎快将心肺咳出来。
俩泥瓦匠学徒脸色苍白,互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几分害怕,“大早上打雷闪电, 可不是一件吉祥的事儿,要不咱们明个儿再来建炉!”
“这有啥?不过是正常天气现象!”
此话一出,在众人眼前, 山坡上的一碗口粗细的树,“吱呀——”, 快速倒地,刚好狠狠砸在李娇红眼前,距离她不到一米距离,然后滚下山坡。
“啊——”李娇红被吓得说不出话, 直到被树枝砸刺到脚,感受到痛觉,她才反应过来,单跳脚,尖叫不止。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不仅仅是封建迷信,这年代读过书的人,肯定都读过三国水浒等各类史料与。
三国志中有一段,孙坚出征之时,营内旗杆被风吹断,军师知道此兆不详,于是劝孙坚改日再战,孙坚不听,结果,他在战场上失利,还丢了性命。
当然这也不是真实史料,但在信仰风浓郁的本地,打雷与树倒,这样怪异的巧合,绝对是一件不详的大事儿。
当下,俩泥瓦匠学徒与王二狗、杨国庆、叶三叔,跪下来,放下豆丁们,对着树倒的方向,虔诚磕头,祈求老太爷与山神原谅。
李娇红脸色苍白如纸,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不过她眼底与脸上,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充满惊恐与害怕。
李勇峰与崔玉涛也弯三下腰,起身去瞅李娇红,毕竟是他们的同伴,要是出事儿,他们也都会难过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