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疼吗?”
“一点都不疼嘶——”
隔壁一小娃娃更是哇哇大哭,鼻涕眼泪糊泥巴一脸。对比起来,晓丫头坚强得不像话,脏兮兮的小脸上,不管多痛,都挂着灿烂阳光的笑容。
“三姐姐,你额头那里还有红点儿。我来帮你抹药。”
晓丫头:嘶嘶嘶……这药抹得真疼!
“虽然没有绿豆汤喝,但是有凉白开哟!”
甜妹儿像个小大人,垫起脚尖,拍拍三姐的脑袋,把装碗的木桶掀开,露出惊喜,原来下头有两个一盖好的竹筒。
“这竹筒是咱们家的!”
晓丫头眼睛一亮。
俩丫头一人拿着一个竹筒,坐在难得有树荫的田埂边上,小肉腿有节奏一甩一甩的,一边小口小口喝着凉白开,一边努力给三叔哥哥姐姐们加油。
只是这凉白开里,似乎有酸酸甜甜野果子味儿?竟然跟绿豆汤一样好喝!
叶妈妈:这是咱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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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的是晴天霹雳的事儿,没有持续发生,上午打雷闪电似乎真的是,老天爷在逗弄大家玩儿,直到饭点,太阳越来越晒,一点都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是跟从泥地里打滚过一样,脏得不成样子,除去少数人,诸如俩高中生、张老爷子,其余大部队们都在食堂外头坝里吃饭。
为此,张队长带领着小干部们,给大家用旧油布干木头,搭建一个躲阳之地儿,里头还有一把把村里头常见草编织的绿扇子。西边坝离梯田不近不远,也可以作为存粮应急之地儿。
张队长:咱们村里的仓库修在东边,实在不妥。
为了避免队员们中暑,小干部们在白老爷子的建议下,煞费苦心。
此刻,脏兮兮的碧山村村民们,一个个端着大斗碗,或坐或蹲或站在西边平坝里头,大口大口吃饭吃菜喝汤。
这是生产队的第一次农忙,公共食堂的负责人白老太太也鼓足干劲儿,努力让村民们吃好喝好。
碧水村的大食堂现在都还没盖顶,更别提起土灶。借着白老爷子的面子,张队长从王队长手里,抠出剩余的好多猪肉,可惜的是,瘦多肥少。
白老太太将之一分为二,一分准备腌制熏成腊肉,一分则给农忙的队员们,添加一两点油荤。
“大家伙吃饱好,吃饱啦才有力气干活。但是要是谁吃撑,白老爷子那院子里已经接纳不了人,你们可以直接去县医院。”吃饭前,板着面孔的张队长,严肃认真嘱咐。
村民们嗅嗅肉味儿,吞咽口水,忙把小心思往肚子里吞。
去县医院?
要是没门路没熟人,可能一次就让一年到头的幸苦都白瞎!
今日午饭是,南瓜与大米二配一的南瓜闷锅饭,外加人人一个金灿灿烤红薯,红白相间麻婆嫩豆腐,炒青菜,青椒肉丝,再来清凉解暑的温热绿豆汤。
“好多精肉!麻婆豆腐!”
除去青菜,今天都是甜妹儿喜欢吃的。
她将灵活度与力气劲儿,都用在抢食肉丝上头,惹得隔壁面瘫脸夏老爷子,狠狠瞅她好几眼。
他心里一直骂着‘不止收敛的小兔崽子’,倒是吓坏餐桌上的一群人,周围凉飕飕的,直接呈现真空状。
无知无觉的甜妹儿,嚼着鲜嫩辣香的肉丝,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儿,脸蛋两边的浅酒窝,更是蹦哒出来,惹得抱着她的二婶婶,戳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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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早上的意外事件,今日农忙收割稻谷,下午五点,张队长宣布‘晚上打谷’,因此队活将持续到深夜。
天暗下来,打谷场上的数个走马灯亮起来,引来无数的小蛾子,夜虫子,围绕着它,不停的飞啊飞啊。
碧山村几乎所有小萝卜头们,都聚集在晒谷场,热热闹闹,打滚、翻跟斗、打翻叉、斗鸡、踢毽子、捡石子,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仿佛是在过大年一样。
思丫头在一群文文静静的村姑娘们面前,大秀毽子技术。晓丫头领着小分队,与小二黑,围着稻草斗得不亦乐乎。
被夏老头拎着训话的甜妹儿,眼睁睁瞅着他们围着自己,欢乐地转一圈又一圈,心痒手痒腿痒脚痒……浑身上下无一不难受。
“兔崽子!”
夏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瞅着眼神飘忽不定的甜妹儿,用长烟杆使劲儿,抽抽她屁股。
看得隔壁叶老爷子,很想起身过来揍他,可惜被同样疼孙女的叶奶奶拦住啦。
叶爸爸等糙汉子们,已经将把张老爷子亲手做的三个打谷桶搬来。
这打谷桶是一件梯形的大容器,它底下有一个踏板,通常由两个人同时踩,把打谷轮子装上去,带动“滚筒”轮子高速转动。打谷人将稻穗放在“滚筒”式的打谷轮子上,可完成稻穗脱粒。
“哇哇哇!打谷啦!”
小屁娃娃们围着它又蹦又跳,被嫌弃他们碍事的大人们,攆到一边。
一个大谷桶边站着两位人高马大的汉子,一边踩着踏板,带动打谷轮子高速转动,一边同时双手紧握稻穗束的末端,把有稻谷的一头放在轮子上。旁边的人则不断给他们递着稻束。
“嘭嘭嘭”!
好像旧火车行驶发出的声音。
这种声音的大小,就代表着汉子们的力气劲儿,踩得越用力,声音就越大,要是谁小一点,可是会被打趣嘲笑的。
“加油加油!爸爸加油!”
“大伯加油!”
旁边的娃娃们,蹦蹦跳跳,在替自己的亲人加油鼓劲儿,仿佛声音大过旁边的人,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儿。
三个打谷桶的踏板,被汉子们踩得飞快,就像发了飙一样的暴风雨似,嘶吼乱叫,碰碰碰,也像千军万马的阵势,激动人心。
“狗娃子,加油!”
“李老五,加油!”
“加油,超过他呢!使劲儿啊!”
不仅是娃娃们,连大人们都被这场此试提起了兴趣。放佛置身于现代热热闹闹的比赛场,而这是一场打谷的巅峰对决。
而平坝另一头,与激动人心毫不相关。
热热闹闹的声音,将夏老爷子与甜妹儿的师徒对话,完美隐藏在打谷声里头。
“我教过你啥!”
“树大招风……不能随便展示自己的不同,不然会被当作怪物……臭老头你不就是怪老头吗?我觉得挺好,怪丫头与怪老头,哈哈——”
啪啪啪!
小屁股在挨三下。
甜妹儿撅起嘴巴,在打谷场的‘巅峰对决’之夜,可怜巴巴在角落里,给夏老头表演‘金鸡独立’。
“夏师父!”
吐一口烟雾。
“帅师父!”
继续吞云吐雾。
继续可怜兮兮大眼睛攻势。
约莫半小时后,夏老爷子瞅她一眼,“兔崽子,滚!”
激动不已的甜妹儿,脚一麻,直接扑向夏老头方向。
她眼睛珠子一转,趁他注意烟杆的时候,偷吧唧一口,撒丫就跑。
“臭师父!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子:长长啊,晚安仙女们,么~祈祷明天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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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有点激动人心,噗哈哈。
小时候热闹的时候,不仅仅是小孩子,大人们,尤其是舅舅叔叔一类也很爱玩,喜欢打赌。
比如说比谁钓鱼多,捉黄鳝多,掉泥鳅多……谁吃的多,也能比,他们是不是傻?当然最多的时候是打牌,闹哄哄一遍。
家乡到处都是茶馆,牌馆,镇上很多。
我外婆她们玩的都是五块起,一下午运气好点可以赢七,八百,差点可以输这么多。虽然输赢一半,但是……叶子玩不起。
实在太大,欲哭无泪。
过年我外婆玩的是二十起,舅公他们一百起,还赌马那种……可以输赢,虽然都是一自家人,真不用玩这么大!心跳吓死。
幸好这是之前,现在他们玩的少啦。
感觉说歪了,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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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紧所有仙女们啾啾啾,爱心发射!
第103章 撒狗粮夫妻
夜渐渐深了, 山间晚雾凉风起, 打谷场感觉凉嗖嗖的, 山娃娃们躲在爷爷奶奶的温暖怀抱里, 或点头打着瞌睡, 或努力瞪大眼睛瞅着父母,时不时打了小呵欠。
哪怕是烤红薯、烤苞谷、烤鱼的香味, 都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 一心只想, 四肢展开,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闹哄哄的人群声音越来越小,只听见打谷桶“砰砰砰”的声音,汉子们还在忍受着酸痛的脚,你换我换他换,共同踩着踏板,收获谷粒。
估摸一下时间, 想到明天活计也不少,老人小孩们最先陆陆续续离场,然后是勤劳的妇女们与少年们, 在这个时候,力气劲儿大汉子们, 总是最后离开。
喔,少不了那些同样幸苦一整天的小干部们,以及留下来深夜做夜宵外打杂的俩位炊事员,比如叶妈妈。
“妈, 你先带安小子、思丫头他们回去先歇息。”
“行,洗澡草屋冲凉的人,差不多啦,我和老头子先带他们洗澡去!”
叶家老俩口,领着一溜达的孙子孙女,抱着呼呼大睡的奶娃娃小五,往热锅洗澡的地方慢慢走去。
除去甜妹儿,她抱着老妈的泥大腿,像一直树袋熊,就是不愿意离开。
“好多人啊,我才不想跟他们一起洗!”甜妹儿脸红红的,使劲儿摇头,差点儿就把脖子扭断。
她刚刚跟晓丫头小二黑他们,一块儿过去瞅,发现稻草屋外头,全都是六岁以下小萝卜头,溜着鸟、裸光着白花花、黑漆漆身子,排成长队,洗刷刷,左搓搓右揉揉,好不快乐。
她都九岁啦!
才不要在外人面前裸奔!
“这害羞丫头!”叶妈妈点点她鼻子,笑骂一声,转头对白老太太道,“妳们先去,这丫头跟着我。反正她没干活,精力旺盛,跟猴儿一样。”
待爷爷奶奶走后,小尾巴甜妹儿端着竹筒,喝着酸酸甜甜的野果汁,笑眯眯瞅着爸妈二叔二婶三叔,不停忙活。
“二叔,要烤鱼吗?”
“爸,要喝凉白开吗?”
“三叔,我给你捶腿!”
“妈,我给你揉揉肩!”
……
小马屁精甜妹儿,总能把言观色,精准抓住大人们的需要。让叶家人爱她疼她到骨子里,也让旁边的外人们羡慕不已。
“女儿就是贴心,我家那猴儿,一天到晚抽他都不听话!”
“我家那个,我抽他,他爷爷奶奶揍我!”
一边干活,一边扯着儿女的家常,劳累疲倦酸痛似乎减轻许多。
张队长更是宣布一个好消息:
“今天晚上打谷的队员,凭借量,多记五到八工分。熬夜过凌晨的队员,统统增加三工分。大家好好干,早点回去歇息。熬夜的人,明个儿八点出工,不扣基础分。”
此话一出,晒谷场上努力坚持着最后一个小高潮,干活的队员们,力气像是湿棉花里头的水,挤一挤,总有的。
直到凌晨两点,打谷场上“砰砰砰”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又有部分人陆陆续续离开,张队长领着几个精神力气好的、或需要多拿工分的人,每人拿一把叉子去翻场、抖场、捆稻草、将平坝里头的篝火、走马灯熄灭。
“咱们冲凉去!媳妇儿,甜妹儿让我来抱。”叶爸爸瞟一眼自己媳妇儿怀里酣睡的小闺女,伸出双手,企图接过来。
一整天收割下来,全身无力疲累至极。
“瞧你身上都是毛毛,会弄她脸手痒痒。”
叶妈妈的手腰都酸痛得厉害,抱小闺女也觉得有气无力,却简单一个侧身,躲掉丈夫的大手。
汉子们才更辛苦,他们不仅要用脚使劲的踩踏板,而且双手也不能停着,可以说全身都在费力儿,一整天下来,身子都感觉快要散架。
“你脚没事吧?”叶二婶性子伶俐,也不扭捏害羞,蹲下将自家汉子的裤脚挽起,不轻不重捏好几下,“等下打点热水,冲完凉回去再泡泡脚,我给你好好揉揉。”
叶二叔拉她起来,揉揉她肩膀,心疼道:“你才累吧!今个儿又有几个婆娘吵起来,既劝架还得干活,走吧,快点冲凉,咱们好好歇息。这点活儿算什么,你小瞧……”
“臭美死你!”
月光下,俩夫妻笑闹着,往稻草屋走去。
“老三,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
与乱七八糟树枝、花瓣做伴的叶三叔:……我并不想说话。
呼呼大睡的甜妹儿:烤鱼麻婆豆腐青椒肉丝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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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出工时间晚,准时生物钟与奶娃娃小五,还是让叶妈妈起个大早,瞅着自己与娃娃们身上厚厚的衣服,嗅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她弯弯唇角,露出一抹羞涩与甜蜜的微笑。
夏夜本应闷热,昨夜却有山间凉风。关窗户热,开窗户冷,不用她瞎猜,都知道这衣服,是谁半夜偷偷摸摸从柜子里取出的。
带着潮湿霉味儿的衣服,也只有他家糙汉子,能干出这种蠢事儿。
叶妈妈麻利地穿衣服鞋子、喂奶,悄无声息,不去打扰一摸一样姿势酣睡的爷俩。
然后把窗户全开通通风,神出头瞅瞅天,再从柜子拿出一床薄薄不一的蓝色旧补丁铺盖。家里的都是买的棉花与粗棉布,请夏老爷子做成的被褥。
这铺盖闻起来还有一股潮湿的味道,跟那些衣服很想,想来是太久没晒过的原因。可惜不能预测下雨天晴,无人在家,最近是难以晒它们哩!
叶妈妈无奈摇摇头,揉揉酸涩的胳膊,捶捶酸痛的腰,抹点药酒,拿出一个木盆,将全是泥的换洗衣裳放进去。
然后,她左手抱着‘咿呀’小五,右手端着木盆,轻悄悄出门,往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