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绯去了厨下,刚好今日刚刚送来了上好的雪梨,便取了雏鸡胸肉,猪肉熬炒几次,加了麻油、姜汁、花椒末、盐巴等调味,加雪梨薄片、香蔁小块,翻炒起锅。
又用嫩豆腐,煮去豆气,在鸡汤中跟鱼片煮沸,加香蔁稍点老酱油提鲜,恭王府的大厨一手好刀工,切菜打杂的事情自然不会让丹绯做,鱼片晶莹剔透,鸡汁浓香,丹绯又让厨下擀了面条,加了一把苋菜煮,这汤便用来浇面。
再让厨房瞧着拾掇两个素菜,便够她和赵格两人用午膳了。
赵格只用瞧上一眼,便知晓丹绯又亲自下厨了,午膳用好了之后,便拉着丹绯在廊下转了两圈。
今日太阳暖融融的,丹绯有些犯困,赵格瞧她时不时要打哈欠,便领着她去卧房,准备一道歇个午觉。
屋里凉爽一些,刚进屋,丹绯困意便有些消散,不过还是想歇一会儿,刚准备让惊蛰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来,赵格便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我给你拆发。”说着就动起手来。
丹绯应了一声,坐在床榻旁边由着赵格来,她在府上发髻便十分简单,又不戴耳饰,打理起来方便。
赵格虽说锦衣玉食,但并不是什么拙手笨脚之人,还知道稍稍给丹绯按按头皮。躺在床上之后,丹绯轻声问赵格:“王爷明日还往宫里去么?”
赵格已经接连去了好几日,都未见到皇后,丹绯有些担心。
赵格将头埋在丹绯颈窝,瓮声说道:“母后为赵良求情,她不想见我。”
反手摸了摸赵格的头以示安抚,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娘割舍不下,不过那爵位想来不会是她求的。”
赵格心里清楚,八成是父皇想向凤禧宫示好才这般的,蹭了蹭丹绯脖子,说道:“母后连着拒了我几日,明日应会见我,前两天本该带着你回镇北侯府,可一直耽误着。”
“阿兄不会计较这些的,”想到周行,丹绯笑了笑,她前两日理嫁妆单子的时候真是无话可说,周行在京中得的赏赐全部都抬到了恭王府作自己的嫁妆,这是不准备娶老婆了?转过身看着赵格,说道:“他将京中镇北侯府都快要搬空给我了,怎么也不操心娶妻生子之事?”
说道周行,赵格趁着丹绯不注意撇了撇嘴,若说现下他是丹绯最惦记的男人,排第二的就必须是他亲自给丹绯安排的这个义兄。周行对丹绯好,但无事从来不主动去寻她,若不是偶然被他瞧见自己这位副将盯着丹绯的眼神太过熟悉,他怎么会将一到凉州就先让二人结为义兄妹,警告周行?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丹绯知道,赵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开窍?”说罢之后看了看怀中的女人,仍然皱着眉,想着镇北侯府的事情。
赵格在她胸前揉了一把,总算是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王爷!”
赵格见她炸毛,哄着说道:“你不是困了,快睡,等周行相中了哪家的姑娘,我亲自给他指婚还不好?”
墨迹了这一会儿,丹绯也确实有了些困意,赵格等着她呼吸渐渐平稳,才睁开眼睛轻哼了一声,他可还记着,周行趁他不在凉州的时候,想安排丹绯嫁给旁人的事情。
恭王殿下小心眼儿地将人圈在怀里,在丹绯细白的脸颊上啄了几口,才觉得心满意足,心里盘算这离能行房还有多长时间,想着想着也睡了过去。
丹绯睡醒的时候,瞧着窗棂缝隙间漏进来的阳光已经是昏黄的样子,知晓时辰不早,转头瞧着赵格,这人也已经醒了,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
“还有七日。”
“什么七日?”丹绯瞧他一脸兴奋,只觉得莫名其妙,坐直身子瞧着赵格。
赵格躺着,长臂一神便能摸到丹绯腰间,大掌在细嫩的肌肤上游走了一圈,轻笑道:“乖乖,你说什么七日。”
丹绯挑眉,笑吟吟地说道:“王爷不怕到时候我来月事?”
没想到这句话对于赵格丝毫没有杀伤力,恭王殿下一脸正色,说出的话却让丹绯涨了个大红脸:“乖乖的月事在月底,七日之后不过二十,放心便是。”
丹绯俏脸通红,捡起一旁的枕头轻摔在赵格身上,穿上绣鞋下了床,边走边道:“王爷起不起身,我让惊蛰她们进来了。”
赵格听她声音又轻又快,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翻身起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衫,出声唤人进来。
恭王府上上下下都闲适得很,辅国公府,国公爷上了折子,说想将外孙女领回来,皇帝也允了,他也不知会曹蕊,直接亲自去寻柳时,准备将汝汝领回来。
承恩公原来的一家人现下正挤在一个小院子里,老太太被皇帝接到了城外的行宫将养,抄家的时候皇帝也让人给柳家留了些东西,柳时回来之后安置了一番,也不算太拮据,只是再过两日便要举家离开京城。
承恩公府原来的庶子媳妇儿也都是大家出身,现在这般情势,柳时已经有两个弟妹连孩子都不要回了娘家,辅国公见到柳时的时候,昔日锦衣玉食的世子爷,正穿着一身灰布衣衫给汝汝擦脸。
见到外祖父,汝汝高兴了不少,她太小,并不明白要搬到这里住,扑到辅国公怀中奶声奶气地说想吃芙蓉糕。
柳时上前行礼,然后问道:“不知国公爷现下过来所为何事?”
“我上了折子,皇上允了我将汝汝带回辅国公府去。”
柳时抿唇不言,他不舍得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可也知道让她去辅国公府是最好的归宿,汝汝本来在辅国公怀中,这会儿一双大眼懵懵懂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汝汝在辅国公府才是最好的出路。”辅国公见柳时不言,沉声说道。
柳时长叹一口气,说道:“多谢国公大人。”然后俯身行礼,许久才站起身来。
辅国公见他这般,开口道:“罢了,当初你也算是让蕊娘全身而退,辅国公府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将汝汝带回辅国公府之后,便先送到了曹蕊院子里。
见到女儿,曹氏喜极而泣,辅国公瞧着这母女二人,吩咐淡衣去取芙蓉糕来,等曹氏平静了些之后便让淡衣先哄着汝汝用点心。
曹氏瞧着一旁乖巧坐着小口抿点心的女儿,眼中含泪,同辅国公说道:“多谢父亲。”
“谢我作甚,这是我的外孙女儿。”
见女儿还是面带愁容,哼了一声说道:“别再惦记那个姓柳的了,太子倒了,柳家又得罪了恭王殿下,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纵然皇后娘娘还在,可侄子跟儿子哪个重要,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当初跟柳时是和离,也是他有错在先,你改嫁也好,留在府中也罢,不许再想柳家的任何事情!”
曹蕊应了一声,辅国公见她心不在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曹蕊的院子。
次日一早,赵格动身,准备去凤禧宫求见皇后,丹绯给他整理身上的玉佩,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也不知顺安伯何时离京?”
“应是就这两日。”赵良现在住在离冷宫不远的一处宫殿中,只等着离京往万州去。
丹绯没再说话,赵格心知她是惦记赵萱,拨了拨丹绯的额发,说道:“他们离京之前不便相见,日后总有机会。”
“知道了,王爷今日能见到娘娘便好。”丹绯笑着点了点头,说到底赵萱是赵良的女儿,现下这般时候,赵格绝对不愿意见到自己这位一母同胞的长兄。
第104章
赵格再入宫,总算是进到了凤禧宫,见到了皇后娘娘。
皇后一身常服,清减了不少,短短几日先后倒了大儿和娘家,皇帝也隐约透露出身子不好的意思,便是再撑得住的人也不免有些憔悴。见到赵格才浅浅地勾了勾唇:“五郎来了。”
赵格上前应道:“母后。”
“你这孩子,今日还是要来。”
皇后敛眉,笑着说了赵格一句,赵格回道:“我来瞧瞧母后如何。”
“我为你皇兄求情,再过些日子,你父皇与我便要出宫去住,他身子有些不好。”
“孩儿不会因为母后为皇兄求情有何不满,日后他在万州我在京城,不复相见。”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父皇身子不适也曾稍稍与儿臣提起,不管您二位如何安排,五郎都会做该做的事情。”
皇后叹了口气:“罢了,你跟王妃好好过日子就是。”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她从入宫之后,除了何贵妃之外,一直觉得还算平顺,没想到从小儿大婚开始,她愈发觉得心力憔悴。
赵格见皇后这般,又道:“母后放心,皇兄在万州好好待着,即便不见,也会记得是五郎一母同胞的兄长。”
皇后知晓赵格这是在她面前作保证,笑了笑说道:“他现下能有这个爵位已是你父皇格外开恩。”
赵格不言,皇后这般讲,便是希望他不要对赵良出手,他也确实没这个打算,只要赵良安安生生待在万州就行。
从凤禧宫出府,赵格想了想,还是未往赵良现下住着的宫殿去,正准备回府,却被人请去了御书房。
皇帝虽然年过五十,但一直都是清瘦的体态,先前若不是赵格知晓他龙体欠安,只从外表看丝毫看不出是得了虚症之人。
见他过来,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问道:“见到你母后了?”
“是。”
“这两日她清减了不少。”说罢之后笑了笑,有些自嘲:“不过比起朕倒是强上许多。”
赵格看向上首的自己的父亲,快六十岁的人,从未想过他会有这般讲话的时候,天家父子,虽然隔阂不少,但对他确实一片慈父之心。
拱手说道:“父皇母后都要保重身体才是。”
皇帝笑了笑:“身上伤势如何?没什么大碍的话,你便也该上朝了。”
“伤势无碍。”
“那好,三日之后便开始上朝。”
赵格从御书房出来,想了想往太医院跑了一趟。
他现下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可先前刘太医那一句‘许会先遗’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有点大,觉得还是得去寻了那老头再把把脉,若是无碍,这三日便将圆房的事情办妥了。
刘太医见到赵格,抚了抚胡须,笑着行礼:“不知恭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赵格不觉得有半点儿不妥,大喇喇地坐下,说道:“本王今日前来,是想让您老给把把脉。”
“王爷果然是年轻气盛,”刘太医笑着说了一句,并指搭在赵格腕间,半晌之后微微动了动眉头,看向赵格:“王爷可是想要与王妃圆房?”
“当然!”
“王爷这些日子将养的好,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见刘太医点着脑袋说出了这句话,赵格大喜,猛地站起身,说道:“有劳刘太医。”
将恭王殿下送出太医院,刘太医返回去,笑着摇头,他行医多年,一瞧便知,这位恭王爷虽说龙精虎猛,但是房事上瞧着就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愣头青,再看看今日这番火急火燎的样子,说不准一激动还真是得出个洋相。
赵格一回王府,丹绯就觉察出有些不对,若说今日皇后娘娘见了他,也不至于就高兴成这个样子,时不时傻兮兮瞧着她乐上一乐。
到了晚上,晚膳上桌的时候丹绯便更觉得有猫腻,这人吃不得辣,她倒是总喜欢有辣椒提味道的菜色,大厨房上的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赵格还取了一坛北漠上贡的葡萄酒。
丹绯瞧着亲自动手给自己倒酒的赵格,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王爷今日是有什么喜事?”
“当然有,”赵格笑眯眯地瞧着丹绯:“你陪我喝两杯便是。”
赵格已经将酒盏举到了面前,丹绯便将自己的酒杯端起,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北漠上贡的这酒偏甜一些,赵格自己是不喝的,丹绯一杯饮罢,才听赵格笑着说道:“今日我去太医院,刘太医说已无大碍。”
丹绯听罢,差点儿将口中的酒呛了出来。
稳了稳心神将酒咽下去,磕磕巴巴地说道:“王,王爷不是说还有七日?”
“那倒不必了。”赵格一边给丹绯夹菜一边说道。
瞧着丹绯拉着俏脸,赵格挑眉:“早知道将你灌醉了直接抱到床上去。”
丹绯哼了一声:“不过圆房罢了,王爷怎么说的跟强占民女一般。”
“可不是,”赵格凑近,吧唧在丹绯唇上香了一口,促狭道:“那乖乖还不快些用膳,随为夫一道往床榻上去。”
这人嘴上还有方才饮酒留下的香气,丹绯点了点赵格额头,皱了皱鼻子笑眯眯地说道:“没脸没皮。”
被这般说,恭王殿下也只知道傻乐,手上还给二人满酒。
王爷同王妃用膳的时候,也不是不喜下人离得太近侍候,丹绯吃了两杯果酒,稍稍用了些菜和粥食,便放下了筷子,赵格心急,见状却促狭道:“乖乖等不及了?”
丹绯弯起眼睛笑道:“这倒不是,王爷不嫌天热,我还是得去沐浴一番。”
“我也要洗,同你一道?”
“王爷想得美。”丹绯完全不理会赵格可怜巴巴的眼神,将人丢在了身后。
赵格起身,长腿一迈,两步便走在丹绯身侧,将手捉在掌中,说道:“我跟你一道去卧房,也洗一洗。”
没想到一进去,二人住了十来日的卧房,又被赵格布置得跟新婚当日一般。
丹绯嘴角翘起,瞧见一旁赵格求表扬的眼神,往下压了压,正色道:“王爷有心。”
“就这样?”赵格不满,方才丹绯脸上的喜色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招了招手示意赵格低头,然后在跟自己一样高的俊脸上亲了一大口,也不敢多看,垂首快步往耳房走去。
赵格在身后,刚好瞧得见丹绯通红的耳尖,大笑出声,他同丹绯住着的这间房中现下有两处沐浴的地方,便也去清洗一番。
耳房中,热水已经备好,惊蛰侯在那里等着拆发,丹绯暗啐了赵格一声,这人还真是做好了一切准备,预谋得十分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