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燕欲飞扇了扇白玉扇,道,
“应该算有吧。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曾收到过掌门师兄的书信,说他不日即将与人结成双修道侣,让我来参加他的双修大典。
其实吧,我已有多年未曾回过浩然宗。不过,既然掌门师兄的双修大典,如此重要的事情,我便安排好一切,准备回来。
结果,几日后,我又接到了书信,说那双修大典取消了。那我索性也没有再回浩然宗。
呵呵……这次我回来,是来参加掌门师兄的双修大典。我就看看,这次师兄能不能成就好事吧。”
苏缨络闻言,又问:“那神君知道,当时是哪位仙子与掌门尊者结成好事呀?”
燕欲飞挑眉道:“不知道啊。我忘记了书信中到底有没有提仙子的名字。反正到时候就能见到的是吧……”
苏缨络鼓起了脸颊,这燕欲飞还是如此的大大咧咧。
想来曲莫言给他的书信中定是写了双修道侣的名字,他不甚在意,又时隔了三十年。
哎……
燕欲飞见苏缨络蹙眉,便凑过来说:“你很关心掌门师兄啊?嘿嘿……小心闫石头吃醋。我看他最近的醋意可大的很呢。”
苏缨络:“……”
燕欲飞又道:“其实,你想知道这些事情啊,你问问闫石头不就好了。他身为浩然宗的执剑长老,是宗门内除了掌门师兄外,权力最大的。这浩然宗上下,有什么事情他不了解。”
苏缨络小声道:“我要是能问他,我早就问了。”
“嗯……”燕欲飞点头,表示赞同,“对!他就是讨厌的很。你一问他,他要不不理你,活活把你冻死。要不,他就会刨根问底问你,为什么问啊?你这么问什么目的啊?啧啧……活活把你烦死。”
看着燕欲飞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苏缨络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燕欲飞也笑,“璎珞妹妹,你若是真想知道。我知道浩然宗有个地方就是专门放记载宗门内辛密事的地方的……”
苏缨络问:“什么地方?”
燕欲飞道:“嘿嘿……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苏缨络:“……”
二人说说笑笑,小辟邪身背双翼,几个蒲扇,便来到了飞鸟阁中。
苏缨络终究还是没有喊燕欲飞好哥哥。而燕欲飞则捏了个手诀,推了飞鸟阁的院门。
被曲莫言下过了禁制的飞鸟阁内一片萧条,早已没有当日百鸟齐鸣、生机盎然的景象。
苏缨络缓步走过,回忆着那日那些精壮男子的站位,十分确定那就是燕欲飞所创的聚阳阵。
燕欲飞背着手,跟在她的后面,小声说:“那个小女娃就是把你推下青峰崖禁地的那位?”
苏璎珞“嗯”了一声,道:“是她约的我去青峰崖,不过到底是谁推我下去的,我倒是没有见到。”
燕欲飞道:“你这小娃儿倒是可爱,不随便冤枉人。”
苏璎珞敷衍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小花厅。
她记得小花厅之上,有一面硕大的扇子悬挂在客厅墙面之上,其后依次是越来越小的扇子。到了最后,是一把鲜红的小梳子。
那把令女怨发疯的小梳子,是否还在?
燕欲飞紧跟不舍,又问道:“我听说,那小女娃后来又掉进了化尸池,化作了一滩臭水?当时,你也在场。”
苏璎珞又“嗯”了一声,推开了小花厅的大门。
花厅中光线昏暗,浅淡的月光透过窗棂,一点一点照射进来。周围的事物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纱,迷迷蒙蒙、分明不明。
苏璎珞循着记忆,绕过桌椅,就朝着客厅的墙面看去……
身边传来了燕欲飞的“啧啧”声:
“时间女子的嫉妒之心真是可怕。看起来,这闫石头收徒的眼光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一个弟子也不收,倒是落得清闲。”
苏璎珞听他说的有趣,接话道:“神君,难道就没想过收个小弟子,在您日后飞升之后,继承您的衣钵?”
“哈哈哈……”燕欲飞闻言大笑了起来,道,“继承衣钵?我的神功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找个人继承呢。不过……若是璎珞妹妹有心,你要是想拜我为师,我是不会拒绝的。”
苏璎珞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也笑着说:“我的体质不好,怕是担不起神君弟子的重担。”
燕欲飞闻言一愣:“体质?你什么体质?”
苏璎珞不理他,朝着墙面上定睛一看。
那一大串的扇子都早已不见了踪影,更别提那把小梳子了!
墨黑的猫儿大眼在两边转了转,这一看,她更是发现,这飞鸟阁小花厅的装饰与她那日所见变化极大。不但,火红的扇子都不见了。而且,原本周边放着的装饰品也消失了许多。
姬千雪死后,飞鸟阁便被曲莫言封闭了起来。
浩然宗掌门插手此事,别人当然无话可说。但是,若是为了追查事情的真相,也不需要把原本飞鸟阁中的装饰都改变了吧。
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或者说他想要掩饰些什么?
苏璎珞转身便离开了花厅,朝着姬千雪的寝室走去。
花厅里蛛丝马迹已经被人抹干净了,那么,姬千雪的寝室呢?是否能找到一丝线索……
燕欲飞扇着扇子紧随其后,道:“璎珞妹妹慢慢走,让我摸摸你的体质。”
苏璎珞睥了他一眼,更是加快了步伐。
燕欲飞自顾自道:“这世间没什么体质不能修真。若说你的无灵根也罢,就算是五灵根,我也有办法让你修成正道。”
苏璎珞闻言,倒是停下了脚步,道:“还真是被神君说中了,我便是五灵根。”
“哈哈哈……”燕欲飞笑道,“真是五灵根?”
苏璎珞不答,眼见着姬千雪的寝室便在面前,脚步又是快了几分。
燕欲飞道:“现今若叶大陆修真界,都只觉得独灵根才是上等灵根。五灵根则是废柴。我看啊,却不尽然。
独灵根在修真的前夕的确十分完美。一人修专修一道,与一人要修五道相比,当然是专修一道,省力许多。所谓学得多不如学得精,便是这意思吧。
不过,真到了修真后期。每一进阶,便如登天,每一步都是艰难无比。这时,五灵根的妙处便显而易见。‘金、木、水、火、土’五灵根相辅相成,与每一步的进阶都是助力。”
燕欲飞看着苏璎珞去推寝室的门,却始终推不开。他凑过去,在苏璎珞的耳边说:
“不瞒小妹妹说,我原本是天极金灵根。不过……现在啊,你瞧,我是‘金、木、土’三灵根啦!”
苏璎珞听了他的话,显然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他,那双猫儿大眼又黑又亮,还带着一丝疑惑。
这小子搞什么?
好端端的独灵根硬生生地变成了三灵根?
燕欲飞显然十分得意,扇了扇白玉扇,说道:“如此,璎珞妹妹,可有兴趣做我的弟子啊?”
“呵呵……”苏璎珞讪笑,心道:他这么说,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是她真做了燕欲飞的小弟子,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闫石头岂不是成了燕欲飞的小女婿……
燕欲飞见苏璎珞但笑不语,便捏了个手决,帮她推开了姬千雪寝室的门,又说道:
“你再考虑考虑,我灵窍峰的大门随时为小妹妹打开着……”
苏璎珞道:“多谢神君。”提脚便走进了姬千雪的寝室之中。
刚进门,一股阴寒的冷气便扑面而来。冰寒的冷气之中还隐约混杂着一股还未完全散尽的香气。这香气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在何处闻过。
而房间内更是一片幽暗,似乎连月光都无法照射进来。
苏璎珞此时并不能在黑暗中视物,微眯了眼,也只能依稀看到些桌椅的轮廓。
“拿你的夜明珠出来照照。”燕欲飞突然说道。
苏璎珞闻言挑眉,这九华峰上下,除了她现在住的思悦小筑有屏蔽结界,其他各处都在闫子清的神识范围之内。
她此时拿出夜明珠照亮,也不怕闫子清发觉?
燕欲飞道:“今日啊,闫石头不会来坏事。九华峰上,你就大胆地拿出来,随便照,随便逛。”
苏璎珞将信将疑,难道……闫子清今日不在九华峰上?
当下,她便把这疑惑丢开了去,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夜明珠。
一股浅淡的光点亮了整个房间,苏璎珞借着光芒看去,这一看,墨黑的眼眸便是微微一缩。
——如雪洞一般的房间里,竟然挂满了闫子清的画像。
闫子清或站、或坐、或沉思、或舞剑,无一不面容俊朗,面色冷峻。
房内最大的一张画,就贴了姬千雪的床边。
画中的他看起来似乎在凝视着对方,但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并无一人一物存在。在幽暗的夜明珠光芒照亮下,显得如此的空洞无物,全然不似有半点人气。
“啧啧啧……”燕欲飞上前,对着墙上挂着的那副闫子清沉思的画啧啧有声,道:“这都是那小女娃画的?看不出,她还蛮有天赋,画得画真是……神形兼备。呵呵……”
燕欲飞转过头,指着画中的闫子清又道:
“我五十年前离开浩然宗,便一直未曾回来。五十多年前,闫石头便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没想到,这几十年后,他还是半死不活、蔫不拉几的样子。
不过……这几日我看看,怎么活泼了许多……啧啧啧……难道是老树开花了?”
他说着,又回过头去,开始去看旁边的画。
苏璎珞缓缓上前,借着夜明珠的光,仔细端详画中人。
这张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所以燕欲飞才说几十年后……
她记起龙天宝曾说过,姬千雪是三十多年前被闫子清收做了弟子。这幅画,恐怕是姬千雪二、三十年前画的。
如此说来,姬千雪在刚拜入闫子清的门下时,便芳心暗许了?
哎……可惜神女有梦、湘王无情,闫子清终究没有把视线放在自己的小弟子身上。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苏璎珞看着这满室的“闫子清”只觉得有些头疼。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脑袋,鼻息间,却全是一股幽暗的香气。闻得多了,不由的头晕脑胀起来。
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那墙上挂着的“闫子清”也好似忽而有了生命。那清冷的俊颜有了一丝松动,不似往日的清冷严肃,更透露出些许温柔的颜色。
耳中忽而传出衣袂翻飞之声,他背着手,嘴边噙笑,似乎就要从画中走将了下来……
第42章
“快, 回神!”
耳边突然传来了燕欲飞的喝断之声, 猛然把苏璎珞从迷思中拉扯了回来。
“掩住口鼻,这房间里有古怪!”
燕欲飞声音严肃,全然没有平常的心不在焉、吊儿郎当的感觉。
苏璎珞心中咯噔了一下,一伸手,却是自荷包中取出了小金蟾送她的小圆珠, 再一用力便捏爆了!
小圆珠一破碎,一股子极为清淡凌冽的檀香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把那股若有似无的幽香掩盖了去。
闻着这味道, 苏璎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再看四周, 只觉得随着这股檀香味道的出现,姬千雪的寝室中的光线都明亮许多。那股压抑深沉的感觉也随之散去了许多。
燕欲飞吸了吸鼻子, 说道:“天山的天沉香?这东西……闫子清送你的?他对你倒好啊……”
苏璎珞没空理会他的话, 只盯着墙上的“闫子清”猛瞧。
在她捏爆小圆珠的那一刹那,她分明看到房间内所有的“闫子清”身上都飘出了一股冰蓝色的雾气!
随着这雾气散尽, 那股幽香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璎珞道:“神君可有什么发现?”
燕欲飞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小把戏而已。”
“嗯?”
燕欲飞解释道:
“我看啊,这小女娃真是喜欢闫石头喜欢的紧。用些个旁门左道的颜料,里面含了乱七八糟会产生幻觉的香气,画了这么多的闫石头。
只是为了夜深人静之时, 能跟他做些个肌肤相亲、鱼水之欢的事情罢了。
说到底, 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幻术。啧啧啧……闫石头啊,闫石头, 要他知道, 他被自己的小弟子做了春/梦对象, 也不知那张冰山脸会不会崩塌?呵呵……”
苏璎珞闻言挑眉,难道,这一切真是姬千雪自己做的?
她觉得都不尽然。
方才她闻过了那香气,现在还十分难受,隐约着老是有一种反胃、作呕的感觉。若是姬千雪为了在梦中与闫子清有亲密接触,也没必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吧?
燕欲飞瞥了她一眼,说道:“这世上最好的不过是得不到、已失去。闫石头至于她,是求而不得的存在。为之疯狂是为正常。”
他顿了顿,哗啦一声收拢了扇子,又说:
“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反正她都死了,后边擦屁股的事情,闫石头也会替你做的,你就不要再烦恼纠结了。
我好不容易带你出来走走,你不去看看浩然宗的美景,岂不可惜了。诶,对了,你喜不喜欢吃桃啊?”
苏璎珞正在奇怪,那曲莫言为何把花厅的装饰都取下了,为何却独独留着满室的“闫子清”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