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哼的一声,掐了俊哥儿一把道:“有本事你去试试。你都不知道我糟了多少罪,银子都没了不说,还浑身疼。”
俊哥儿吃痛赶紧求饶道:“别别别,不就是银子么。我给你还不成。我这有的是,要多少,随便花。”
宋小河这才松开手笑道:“你说的啊。那明天陪我逛街去,我要买衣服、首饰和胭脂,反正要把我被骗走了的,都买回来。”
俊哥儿连连答应,嘴上又埋汰了一句道:“你瞧你,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
宋小河叹气道:“我小时候,可不是没见过世面么。那时候,我爹宋衡……”宋小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宋婆婆打断道:“等等,你说,你爹叫什么?”
“宋衡啊。怎么了,婆婆?哎,您也姓宋,您认识他?”宋小河忽然反应过来道。
“你爹祖籍哪里?他和谁生的你?现在你爹在哪里?”宋婆婆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宋小河一阵发蒙。
“我爹,祖籍好像是江北。当然是跟我娘生的我。不过,我爹娘生我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岁了。我六岁的时候,他就因病去世了。临走还说,让我去南郡找我姑姑。所以我才到南郡来。哎,婆婆,您不会是我姑姑吧?”
宋婆婆的眼睛一阵朦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个弟弟叫宋衡。当年家中贫寒,爹爹就把我卖到南郡来给人当媳妇。谁料啊,我刚过来,我丈夫这一家人就得了瘟病都死了。我知道,回去爹爹也为难,便在南郡留了下来。”
“这么说,您的祖籍也是江北?”宋小河诧异道。宋婆婆点点头,“是。不知江北的黄花开的如何。”
江北,原是菊花盛开的地方。这样的一句话说出来,宋小河果然泪流满面。“江北的黄花,年年幽雅。”
“天下真是小。”扈小甜笑道,“这下多好,小河原来和婆婆也是这样近的亲戚呢。这回,可不准你四处去野了。赶紧乖乖留在山上,照顾婆婆要紧。”
宋小河一边替婆婆擦了眼泪,一边却笑嘻嘻道:“你叫婆婆,我却叫姑姑。这么看来,你得把我叫姑姑才对啊。哈哈哈。那个,海东青,你听见没有,快叫姑姑。”
海东青自然不理,俊哥儿却在旁边说道:“这也不对。人家掌柜的现在是郡主,大哥就是驸马。你还是得恭恭敬敬称呼人家才对。”
宋小河噘嘴冲着俊哥儿道:“怎么处处都有你,你怎么就这么欠嘴。我看你是讨打了,还不赶紧给我买首饰去。”
眼瞧着二人嬉笑怒骂,宋婆婆的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真好,真好。瞧着你们都这般懂事,我也知足了。”
宋小河听了宋婆婆说话,赶紧甩了俊哥儿的手,围到跟前道:“婆婆,明天我去集市上给你买好吃的。您说,您想吃什么?”宋婆婆笑眯眯道:“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只要是你们买的就成。”
扈小甜听见二人说话,用胳膊轻轻怼了怼海东青道:“看出来没有?”海东青一愣,“什么?”
扈小甜低声嗔道:“你真笨。我告诉你啊,俊哥儿喜欢小河。”海东青哦了一声道:“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
“赶紧的,一会你去拿几千两银子给俊哥儿,也算是帮他抱得美人归。更何况小河花销大,可别让她委屈着。他们要是出门,你再派些人好好跟着,可别再让她被人骗了。”扈小甜嘱咐道。
海东青连连应承,接着又埋怨了一句道:“上次我说拿三百两银子,你就不让。这可倒好,一下子给人拿出去那么多。”
扈小甜伸出手指点着海东青的额头道:“你个笨蛋。上次你拿钱,那是为了买烟花放给我看。你说,这多浪费啊。你要是买衣服也成啊。”
“好吧好吧,我都依着你。谁让你是我的甜儿呢。”海东青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哎,好好地土匪,今天竟然混成了驸马。你说,这上天是不是偏爱我。”
第55章 你这个贱妇
“谁?邱茵?她来找我做什么?我跟她素日又没有交情。”景然在惠贵妃的帮助下, 如今做起了翰林院的编修,倒也十分乐呵。
“你只管打发了她。就说本大人忙得很,没有时间。哦, 对了, 给她点银子,可别让她出去说本大人的坏话。”景然吩咐下人道。
那下人连连点头去了, 却被景然又喊了一句道:“等等。”下人赶紧又折了回来,险些抻着腰。
“我听说邱茵和恬裕郡主是有仇怨的。虽说咱们不理她, 可也不能让她打恬裕郡主个措手不及。
这样吧, 你去告诉恬裕郡主, 就说邱茵到京城了,让他们小心。”景然如今深谙为官为人之道,倒是滴水不漏。
下人连连答应了, 而后又问道:“大人,娘娘说给您选了几个大家闺秀,请您明后日往后宫去一趟。敢问大人,您什么时间有空?”
景然如今对女色倒是不感什么兴趣, 只是他也明白,这不仅仅关乎自己的婚事,恐怕还有姐姐想借机笼络皇族的缘故。于是他说道:“后日就好。你跟姐姐说, 后日午时我会递名帖入宫。”
下人答应道:“娘娘还嘱咐了,请大人好生打扮,万万不要丢了景家颜面。”景然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明白。
隔了一日, 景然乘着小轿缓缓往宫里去。景然坐在轿子里,忽然感受到轿子停顿下来,于是慢悠悠问道:“怎么了?”
“大人,有人拦轿子。”
“怎么?”景然掀开轿帘一瞧,只见景贵嫔身边的姑姑走到近前道:“大人,娘娘吩咐老奴在这等您。”
“怎么?姐姐有事?”景然有些焦急。
“不是娘娘有事,是宫里出了变动。”姑姑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后娘娘过世已有三年了,昨个儿忽然传出来消息,说是皇帝和太后商量过立后的事了。”
“那,关姐姐什么事。”景然有些不明白。
姑姑倒是颇有耐心,“大人,为您选夫人的事,放在娘娘那里是好事,可要是被一些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嫔妃知道了,难免会觉得咱们娘娘得陇望蜀,想一飞冲天。”
景然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姐姐这么多年是这么过来的,真是不容易。那我明白了,今天我只说是来探望姐姐,不会再提旁的。”
“大人果然聪明。今天那几个宗室家的女儿也会来,大人只管瞧瞧哪个好,事后再给娘娘说。等到皇后的人选定下来,再提亲不迟。”
景然点点头,这才下轿缓步走了进去。刚进花园,景然便见到一群美人围在牡丹花丛中。只见她们或高或矮,或身材圆润,或高挑秀丽。在走几步,细看他们的容貌,只见个个都是姿色上乘。
饶是景然眼光极高,也不由得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众少女见到景然过来,都悄悄的拿眼看了。众人虽说也觉得景家门楣不高,可听说景贵嫔抱住了惠贵妃的大腿,日后难保不会高升。所以,这么赌上一把也是值得的。
景然眼望着众少女,其中竟有那么一位眉眼和扈小甜有几分相似,他不由得心里一动。而后转头冲着姑姑问道:“姑姑,那位天蓝色衣衫的女子,是哪家的?若是我选中它,姐姐可能满意?”
那姑姑瞥了一眼道:“娘娘大抵能满意。这是太傅刘氏的四女儿。不过,她家里有个哥哥,特别难缠,听说是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只是,碍于刘氏宗族的权势,还没有人敢管。”
景然哦了一声道:“那想来也不妨事,劳烦姑姑了。”那姑姑连连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去请娘娘了。您在这里赏花就好。”
宫外,宋小河正和扈小甜一起逛着集市。“哎,我听俊哥儿说,你姐姐有可能当皇后?”宋小河口无遮拦说道。
扈小甜赶紧堵住她的嘴巴,瞧着四处无人注意,才道:“宫里有位皇贵妃娘娘,跟姐姐争呢。恐怕是轮不到姐姐的。”
宋小河却不以为意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最疼你姐姐了。”扈小甜摇头道:“疼归疼,也不一定就让姐姐做到那个位置。毕竟,姐姐家世一般。”
“哎呀,好了好了,这些事轮不到咱们去想。这样吧,我请你吃饭。说,想吃什么?”宋小河说道。
扈小甜笑道:“别光顾着咱们两个吃,还有别人呢。”
“别人?别人在哪里?”宋小河问道。扈小甜一笑,指着身后道:“海东青呀,他一直在后面跟着呢。自从上次咱们出事以后,他就不肯让我一个人出门了。”
“哼,我就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宋小河气道。
“哎,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俊哥儿?”扈小甜问道。宋小河一愣,“喜欢俊哥儿?哼,我才不喜欢那个坏蛋呢。你说他,好不容易给我买了几件衣服吧,还都是什么丝绸的。我穿麻的穿惯了,他都不知道。”
扈小甜听见她娇嗔的语气,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于是笑着道:“那你看海东青呢,连件衣服都不舍得给我买。”
二人正说着,海东青忽然出现在面前道:“甜儿,不好了。宫里出事了。”扈小甜一惊,抓着海东青道:“是姐姐?”
海东青连连点头,“景贵嫔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姐姐被人诬陷谋害皇子。”扈小甜纳闷道:“皇子,哪个皇子?”
海东青摇摇头,表示景贵嫔并没有告诉自己。扈小甜皱眉道:“海哥哥,你带车马了吗?我要入宫。”海东青没有拦着,点头道:“车马都准备好了,我送你入宫。”
扈小甜凭着恬裕郡主的身份,想入宫并不难。所以,她很快到了惠贵妃的住处。几个小丫鬟见她来了,赶紧七嘴八舌说起来:“郡主,娘娘被诬陷说是害了皇贵妃的二皇子。可是,娘娘这些日子连宫门都没出,怎么能害人呢。”
“姐姐在哪里?”扈小甜追问道。丫鬟回道:“陛下说了,让娘娘跪着给二皇子赎罪呢。说是直到二皇子醒来,娘娘才可以起身。”
扈小甜听说是皇贵妃的二皇子,却不是大皇子,心里已经明白大半。她轻声叹道:“没想到宫里的女人都这么狠心,宁可拿自己的孩子做筏子。”
丫鬟们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听见景贵嫔从门外走进来道:“我没看错人,恬裕郡主果然是聪明。说说,你怎么想的?”
扈小甜先是屏退了左右,然后才施礼道:“我自信姐姐不会无端害人。即便害人,也不会做的这般明显。这件事恐怕是皇贵妃的主意。”
“按说大皇子性格欢脱,又常来往于后宫,更容易成为姐姐的靶子。但皇贵妃却选择让二皇子成为受害人,这一来是不能拿身份贵重的大皇子犯险,二来么,二皇子也是她的儿子,谁都不会想到她能拿自己的儿子陷害别人。”
景贵嫔点头赞道:“没错。那日惠贵妃为各宫分发锦缎,她一走,皇贵妃便说二皇子的锦缎有问题,是沾了时疫的。我就在想,即便是真沾了时疫,皇贵妃的反应也不该如此迅速,一定是事先就谋划好的。”
扈小甜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她求着景贵嫔道:“娘娘,求您想法子让我见姐姐一面。只有见到姐姐,我才好救她。”
景贵嫔犹豫了一会,心想反正皇贵妃也已经把自己算成惠贵妃一党,如果她真当上皇后也容不得自己,不如这次自己赌一把。若是成了,惠贵妃自然对自己感恩戴德。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道:“娘娘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你放心,我豁出来这个贵嫔的身份不要,也要领着你去求一求圣上。”
景贵嫔说到做到,很快带着扈小甜到了二皇子的住处。隔着一层门,里头的奴才们忙得一塌糊涂。皇帝和皇贵妃高高坐在上首,惠贵妃则如罪人一般跪在地上。
“臣妾带恬裕郡主求见陛下。请陛下开恩,准许我们看望二皇子。”景贵嫔接连说了三遍,却始终没得到里面的回应。
扈小甜刚要开口,却听见里面的皇贵妃说道:“景贵嫔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宫里领。本来皇儿就得了时疫,你再领些不干不净的人进来,是咒我皇儿么。”
景贵嫔连声道不敢,扯住扈小甜的袖子示意她噤声。扈小甜只听见里面有一声咳嗽,隐约是姐姐的声音,心里更加担忧。
这会,门忽然开了,几位太医鱼贯而出。他们嘴里念叨着二皇子的病情,扈小甜留神听了几句。
“这病也不是不能治,就是缺一味药。”“没错,要是有了这味药,有八成希望能救得活。”“只是,这药太难得了。遍寻天下,也不一定能有一棵。”
太医的声音刚刚散去,扈小甜便听见屋里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若是皇儿有事,朕便杀了你这个贱妇!”皇帝的怒吼声传出来,紧接着便是惠贵妃的低声啜泣。
第56章 二妃之争
“姐姐明明是无辜的, 她为什么不跟皇帝说明白呢?”扈小甜急道。景贵嫔按下她的手,低声说道:“这时候谁都不敢多说话。皇帝在气头上,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扈小甜再也按捺不住, 猛地起身冲着身后的太医奔去。她随手扯住当先的一人, 问道:“二皇子的病,缺什么药?”太医被她抓得愣住, 气愤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
扈小甜一心救人, 更加着急问道:“你只说, 是什么药。万一我能找到呢。”太医却不可多说, 只推辞道:“这是医药致密,怎么可能会告诉你一个小丫头。”
“她问,你说便是了。”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太医一抬头, 赶紧跪地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是,我安着呢。你们说,到底缺什么药,哀家那里也有些私囊。”太后说道。
太医哪敢不答, 赶紧恭敬道:“回禀娘娘的话,只缺一味苦净草。这药原本宫里也有,只是最后一株在上个月刚好给胡太妃用了。若是想再要, 恐怕还要等上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