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鸟生无可恋:“托哥威武。”
托尼是宋飞鸟的经纪人,从天凰签下宋飞鸟那天起便一直带着她了,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自从半年前两人组成Feeyu,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这个组合的经纪人,工作上统管二人,私下主要对宋飞鸟负责。跟他一比,丁喆充其量只能算是经纪人助理。这次加州的行程他有要事处理没能跟来,若是他在哪还有丁喆出来蹦哒的份。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姚若鱼就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宋飞鸟。
餐厅是自助的,助理转了一圈,按照两人的食谱端了点低热量的食物。姚若鱼见她过来,刚到嘴边的话又只好咽下去。
宋飞鸟伸手接过盘子,先是道了谢,然后抬头笑道:“小惠姐,你们都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跟若鱼吃完东西会自己回房间的。”
话虽这么说,天凰的助理都是受过专业培训才上岗的,哪里敢把两个少女偶像丢在异国他乡的餐厅里,遂指指前边:“我们坐那边的咖啡厅里,你们吃完叫我们就好。”
等人走远,姚若鱼又酝酿了片刻,问她:“你答应了?”问完也没等宋飞鸟回答,她的语气又紧绷了几分:“他让我们去陪客,这你也答应了?”
宋飞鸟:“…没有那么夸张。”
她在姚若鱼回来之前就已经详细问过丁喆了,就知道他不敢太出格,果不其然明日只是类似于那种普通的商演。
姚若鱼觉得问题很严重,脸色沉沉:“哼,今天陪客,明天陪酒,指不定哪一天就陪/睡了!”
也亏得宋飞鸟表情管理到位,不然这会儿一准颜艺成表情包。
她默了默,安慰她说不会的,但是姚若鱼不接受反驳,继续道:“还有,这种事情要是被曝光出去,再被媒体添油加醋一说,粉丝会怎么看我们?!”
她跟宋飞鸟可不一样,对于她这种一出道就是走偶像路线的人来说,粉丝的应援代表了一切,任何不好的传闻都可能对她产生影响。
“你想多了,这是国外,我们还没能红到冲出亚洲…”
姚若鱼一拍桌子:“宋飞鸟!你不是出生书香世家平时最心高气傲么!怎么这种时候一点底线就没有了?”
宋飞鸟看她:“那你想如何。”
“你为什么要答应?反正我不去!”
“我仅代表我自己答应,你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强。”
可姚若鱼气得就是这个:“你去我不去?你都去了我能不去?!”
宋飞鸟居然没被她绕晕:“所以你想要让我也不去?”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姚若鱼脸色稍缓:“对,你去跟公司说明天你不想上场。”
气氛有些僵,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就明天出不出场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
原本宋飞鸟还想三言两语稍微讲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然而现在她不想了。因为从姚若鱼的话里,宋飞鸟听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次地暴露出来了,并且迫切需要解决。
宋飞鸟拨弄两下盘子里的生菜,缓缓开口:“若鱼,我们是一个组合,不是一个人,对一件事情有不同想法很正常,不需要老是去迁就另一个,一些你认为的事情,也不能总是通过我的口来说…”
“我说了有用?”不等她说完,姚若鱼双手抱胸,冷笑着打断:“你以为我们平等么?宋飞鸟,我最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这一场情绪来的如疾风骤雨,宋飞鸟才皱了皱眉,姚若鱼已经站了起来。她本来就比宋飞鸟要高,这么一站一座,显得宋飞鸟更小只了,气势也像是被压了一头。
事实上,姚若鱼现在的情绪的确很激动,她盯着宋飞鸟,胸口微微起伏:“这一年来我受得委屈还少吗?是,你是宠儿、是神选美少女、是王道偶像,我呢?什么都不是!我们的风格天差地别,公司却只为你量身打造形象,让我一味的迎合你!你知道网上都是怎么说的吗,说我踩了狗屎运才能跟你成为搭档,说我是蹭了你的热度才能红!我怕说错话,做错事,我只有顶着你的名义说话,才不会被忽略!”
“好说。”宋飞鸟语淡声道:“既然你这么不甘心,那我们就解散吧。”
“你…”似兜头一盆冷水淋下来,心中一团火陡然被浇熄。姚若鱼睁大眼睛,每个音都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宋飞鸟喝了一口水:“听你的意思,我难道不应该这样说?”
“…宋飞鸟。”姚若鱼握紧拳头,眼神锐利:“像你这种人,根本不明白机会得来有多不容易!”
*
宋飞鸟在餐厅坐了很久,最后是被服务生请出去的,金发小帅哥很有礼貌地告诉她时间太晚了,这里不提供服务了。
此时大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安静又空旷。宋飞鸟身边并没有人跟着,两个助理都被她支去看姚若鱼的情况了。原本小惠是想要留下来陪她的,但宋飞鸟表示想要一个人待会儿,并且保证不会乱跑,不用担心。
小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叹着气掏出一张房卡递给宋飞鸟,离开前还是忍不住朝她道:小姑娘家家吵架很正常,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影响感情就不好了。
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谁会跟自己过不去。
宋飞鸟边想边按照酒店的指示牌找到电梯,伸手按了按钮,然后静静等着。
不知是入夜了还是酒店空调打得太低,宋飞鸟觉得有些身上有些冷,她哆嗦了一下,心想这会儿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被拍到了真得掉粉。
正胡思乱想着,电梯从B1层上来,“叮”得一声开了。宋飞鸟跨步进去,下一瞬整个人一顿,因为她发现里面站着个人。
那人站得很靠后,也很随意,颀长的身躯倚在扶手上更是显得肩宽腿长。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短袖连帽衫,帽子被带起来遮住大半张脸,左肩上还甩了一只背包,正低头对着手机飞快打字。宋飞鸟顺着他白色的耳机线看上去,能看到他直挺的鼻梁,以及下颔利落的线条。
真高,宋飞鸟心不在焉地感慨了一句,转而去看房卡上的数字,22。半岛酒店二十层以上都是夜景套房,那叫一个贵,明天的活动方当真财大气粗。
宋飞鸟抬起胳膊去摁数字,这才发现先前上来的这人并没有按楼层。要在平时宋飞鸟脑子清醒的时候可能会有所警觉,但今天她不在状态,站好后继续神游天外。
路炎川把手机放回裤兜里,视线划过亮着红圈的数字,顺势看向了眼前的这个少女。
十分纤细单薄的一个背影,头发很柔软的样子,梳着高高的马尾,露出脖子后面一整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电梯里的磨砂镜面不怎么清楚地倒影出她的五官,路炎川正要收回目光,却在瞥见她侧脸后倏得定住不动了,然后,眉峰很明显地蹙了蹙。
数字缓缓上升,宋飞鸟不知是困了还是累了,整个人呆滞出天际。
又是“叮”得一声,门开了,她一动不动。
一直到电梯缓缓合上的一刹那,宋飞鸟这才如梦初醒,想也不想就伸手去隔。然而她反应过来的太晚,电梯已进入感应盲区,那门势必要夹她一夹再打开了。
眼看着纤细雪白的手腕就要被厚重的铝合金门咬住,突然“砰”得一声,一只大手猛得扶住了门框,阻止了它的闭合。
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很近,似整片阴影笼罩。他的胸膛就抵在她身后,宋飞鸟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落在她发顶上的炙热的呼吸。
宋飞鸟浑身一个激灵,像受惊的小鸟轻盈几步跃了出去。
二十二层很安静,空气里还飘散着淡淡宜人的香氛。
宋飞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她在原地怔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去看,却见电梯门早已合上,半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第3章
宋飞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丁喆要把这一整天空出来了。
早上十点钟不到,她被敲门声吵醒,还没怎么来得及收拾就被请去了宴会厅。
宋飞鸟瞧这架势还以为酒会是中午开始的,谁知活动方的人看见他们直接挥挥手将人打发进了旁边的一间休息室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离开前还反手把门给带上了。
丁喆表示震惊,宋飞鸟却乐了,这位兄弟的意思是这样的:参加酒会的各位大爷还没来,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中午还是晚上开始,反正人来了你们就得上场表演。哦对,你们还不能走,就在这儿等着,随叫随到。
宋飞鸟成名早,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不走心的待遇了。她感慨了下,心想幸好姚若鱼没来,不然分分钟原地爆炸。什么Feeyu不Feeyu的,主办方估计连她们是圆的方的都不知道,只当是走穴的,随便叫来活络活络气氛。
丁喆是事先被打过招呼的,但没想到对方这么不客气,一张脸有点挂不住。他扒拉几下头发,朝几个助理发火:“姚若鱼人呢!”
正在给宋飞鸟编头发的助理一脸懵逼,宋飞鸟目不斜视:“她肚子痛。”
“…”丁喆赶紧换上一张笑脸,生怕这位一不开心也撂摊子不干了,好在宋飞鸟仍旧是一脸淡然的模样,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对此丁喆是有些佩服的,烦躁的心情也莫名被安抚了不少。
一行人在休息室里百无聊赖,丁喆绕场一周,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一件桃粉小旗袍,站到宋飞鸟面前抖了又抖:“飞鸟,要不你换上这身弹个琵琶?老外就是喜欢传统的东西,看得目不转睛的!”
几个助理皆神色诡异地看他,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冒出类似“自言本是京城女”“一曲红绡不知数”这种奇怪的画面,心想尼玛是有毛病吧,先不说带没带琵琶,这把自家艺人当成什么了?
“不行,只弹不唱太单调,还是唱歌好,就唱《锦鸟飞鱼》,你们那首出道曲当真好听!”
丁喆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脑内剧场里,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似乎已经编排出了一场大型春晚。
宋飞鸟昨晚上睡得比较好,睡眠好脾气就好,朝他笑道:“怎么,我是不是还要上去尬舞一段啊。”
尬不尬舞暂且不提,反正整整一个下午气氛挺尬的。宋飞鸟游戏都开大了好几轮,终于在晚餐前被召唤出了休息室。
丁喆好歹还记起来自己是个超人气组合的经济人,难得硬气了把,最后跟活动方敲定节目:宋飞鸟弹两首钢琴曲,看情况再唱一到两首歌就下场。
酒会一直拖到入夜时分才开始,场内衣香鬓影。
宋飞鸟从靠近舞台的一侧门进去,没有主持人,没有介绍词,没有掌声,就脚下一条半新不旧的红毯默默表示欢迎。
她走至角落处的琴凳上落座,顺势往下看了一眼,都是些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这群人估计常常出入高端场合,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但衣着考究没有丝毫违和感,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红酒鸡尾酒各种酒喝得很是带劲。
这个场面让宋飞鸟想起如今结婚都会请的那种演出团队,上面卖力地演,下面投入地喝,不过人家好歹还能赢点掌声。
宋飞鸟低头,叮咚敲了几下琴键,一连串音符从指尖溢出。
*
路炎川是在酒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到的。服务生替他拉开门,一阵叮叮咚咚的琴音流淌而出,很是好听。
“路哥路哥!”有人一看到他就立刻扑了过去,人工染成金色的头毛像极了某种动物。他竖起大拇指,呲出一口牙赞道:“竞赛结束了?哥们儿真给力!”
“简单。”路炎川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看清是酒后又直接塞了回去。
“沃日,你这是要逆天。”
金毛惊叹着一口干掉被路炎川嫌弃的液体,抹抹嘴道:“你今儿倒是动作快,昨晚上咋那么磨蹭?我不是告诉你房间在23楼吗!让人大半夜的在走廊里等了半天!”
路炎川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卧槽你不是看到漂亮妞迈不开腿了吧哈哈哈哈!”金毛眼珠一转笑得惊天动地,引来不少探究的视线。
路炎川懒得搭理,调转脚步:“走了。”
“哎别啊,我嘴贱我嘴贱,玩儿会再走!”
“你自己玩。”
金毛哪里肯,赶紧绕到他身前把人堵住,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耳畔高雅的琴音戛然而止,几个音符过后毫无征兆地拐了调子。
路炎川动作一顿,似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朝最前面望去。
“咦,这调子很熟嘛?”
金毛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拉了过去,他挠挠头,开始掏空他毕生的音乐素养绞尽脑汁地想,“…这首歌叫什么来着,那个什么猫了,扔掉猫了?抓住猫了?”因为想不出来,一张脸痛苦到像是在便秘。
“踩到。”路炎川被他丑到,大发善心赏了两个字。
“对对对,就是《踩到猫了》!”金毛激动地一拍手:“可算想起来了!”顿了顿,他突然奇怪地看向身旁:“不对啊路哥,我是听我上幼稚园的妹妹唱过的这歌,敢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品味这么…一言难尽?
路炎川没理他,视线擭住舞台上那个身影。
金毛见此嘻嘻笑了,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怎么样,台上这妹妹正不正!我从刚才就一眼不眨地盯到现在了,真是太他妈好看了!”
路炎川突然横插一句:“闭嘴正经些。”
金毛:“…”
《踩到猫了》是宋飞鸟没事用来练手速玩的,重新改编的曲调在她灵活翻飞的十指下重复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钢琴声像灌豆子似的蹦进众人耳朵里,十分魔性且有冲击力。
台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表演完全吸引住了,一时间口哨声掌声齐飞,金毛更是上蹿下跳:“有意思!妹妹看我,看这里!”
宋飞鸟心无旁骛地弹完最后一个音,忽得站了起来。她伸手拿过立在一旁的话筒,动作潇洒利落,让人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她一步步从台上走下来,精心编织过的秀发如云披散在肩头,黑色小礼服裙摆飘然晃荡,看得人心旌也跟着一摇一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