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视新闻联播播出的视频来看,荆云先生被判决后,被押前,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留给众人的形象是,他本人穿着一身藏青色棉服,比在任时并没有清瘦很多,因为戴着眼镜,让大家也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却让人意外的是,他对着镜头,儒雅的脸上,气色还能算得上好,精神状态也还不错,整个人的气场都还算淡定。
似乎,并不怎么明显的细微差别也便是形象,着装与发型了。
似乎,这位荆家能人也不像一些大人物沦为阶下囚时那般判若两人的颓唐与沧桑,更没有像一些大人物犯事后“雷厉风行”迅速白了头。
这恐怕便与心理素质很有关系了。
“就我自己理解,此中隐曲,涉及个人隐私,并不方便在此申明,还请各位媒体朋友见谅。”更甚者,他在最后回避记者的疑问时,都还逻辑清晰,条例清楚,语气也一如即往的沉稳。
与此同时,京城南山山谷六号别墅二楼。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而明亮,从明净的落地窗中探进,斜斜地倚在雪白的墙上,画一扇印象派的窗,也懒洋洋地落在室内,两个有着修长身形的青年身上,挥发着微醺气息。
当电视屏幕里荆云说完最后一句话,并在镜头里消失了身影。
楚歌直接按下手里的黑色遥控器红色按钮,瞬间,几米外的电视屏幕漆黑一片。
“啪哒”下一秒,黑色遥控器也被他刻意扔在了面前的黑色茶几上。
接着,楚歌转头,满眼兴味的看向右边,坐在单人沙发上,正低头捧着一本书看着,完全不受他动静影响的简幽湟。
“哧……说实话,不外乎无数个华国人民大众曾经被这厮在公众场合貌似斯文、低调、沉敛的假象所迷惑。还真应了人不可貌相这句俗语啊!”
楚歌对荆云满是嘲讽的话语,并没有得到简幽湟的回应。
他只是抬起头,并缓缓抬起手掌,朝顺光的方向伸了伸,摊开手掌,安静的看着在手心跳跃的阳光,气定神闲,好似没有听到自家表哥的话。
表兄弟二人离得这么近,楚歌当然知道他听到了,只是他也知道自家表弟懒得开口的尿性。
一段话说完,也不再重复,只是噙着嘴角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想争取从他那张几乎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细微点情绪。
“好在,他还是一位称职的,很是了解自家表弟的好表哥哇!”
尹二少懒洋洋的靠在米色的沙发上看了他半晌,摇摇头表示。
自家小表弟此时此刻心情应该还不错。
潋滟的眸光微转,楚歌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着下巴,看着简幽湟继续慢悠悠的叹道。
“我看这次华西城倒台名单里,有百分之八十是之前荆云召集3次的饭局上,出现的人员。这些人倒了,这会肯定也就知道他们是被荆邵阳法拉利车祸的善后工作余波给牵连了,指不定接下来还要咬着荆家不放呢,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
“诶,话说,这段时间,荆家也不知道是撞了哪路衰神,那些破事一桩接着一桩,亏的荆云这厮还能撑着一口气,在我天朝人民大众面前维持着最后的……硬气。”
“……”
“要我说,荆家这家人也是该,一大家子一个个都跟得了红眼病似的,要么死要钱,要么死要权,就不会用点心教教儿砸,搞得荆家是一代不如一代。”
“……”
“好不容易出了个荆云,眼瞅着继续这厮能光耀门楣了,突然一下,就那么”砰“的一声,被他的好儿砸给坑惨了!”
楚二少表示,他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哈哈~
“……”
“唉……”越是说下去,楚歌就忍不住摇头。“说来说去,还是荆家不会教儿砸。”
“瞅瞅荆云这货,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努力长成一颗壮树,萌荫了那么多娄罗,却光顾着争权夺势,满腹心机用尽,也不分点在自个儿砸身上,就这么一个儿砸,尽然让他长歪成那样,作天作地,长成一颗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最后还就那么作死了!”
喜大普奔~楚二少表示!
“……”
“啧啧,我看这货,也就是虚有其表,脑袋蠢透了,你说,他得蠢成什么样的,才养出荆邵阳这么个人渣,最后砰……坑死自个儿,坑死自个坑惨他爹,坑惨他爹,接着坑完全家。”
“……”
“哎,你说,荆云那货,自己不会教儿砸,怎么就不知道向他姑姑讨教讨教,看看安家老太太把安家那个小家伙养的多好,有礼貌,又水灵灵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多讨人喜欢……”啊!
还没有说完,楚二少讲了半天,一直没有反应的简幽湟,直接甩过一个阴冷的眼神。
“行行行,我错了,我不该拿小家伙和那货比!得了吧?也不说糟心的荆家了。”看着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下来的表弟,楚二少立即投降,闭嘴。
简幽湟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沉默半晌,闹腾的楚二少又忍不住挠了挠沙发,开了口。
“简,老爷子让我给你带句话,他问你这次怎么突然就盯上了荆家?”
“荆家不该收拾?”缓缓合上书本,简幽湟看向楚歌淡淡道。
“……”瞬间被哽了喉咙的楚二少表示有这么个霸气侧漏的表弟,他有些闹心。
“该,荆家这么一窝烂透了的渣滓,迟早要人出来收拾垃圾,不过老爷子的意思的是,你这次做的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不着急。”
“荆家好歹这么大团,不过半个月就被整成这样了,你还说不着急?”楚歌瞪眼。
楚二少表示,qaq~自家小表弟太残暴惹~
不过,他喜欢!
“迟早要收拾,既然碍眼了就早点扫出去。”
“苏老太太上次寿宴,荆邵阳那货是不是没眼色的惹着你了?”看着简幽湟面色不改,楚歌挠了挠头,疑惑的问。
“嗯。”简幽湟幽暗的眸光微闪。
“还真那货作死作到你面前了?!”清楚江家和自家表弟的关系,如果不是简幽湟如此淡定的承认。
楚歌并不太能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在他看来,就荆家那颗歪脖子树,只要自家表弟不想,他还真没有机会犯到他的身上。
他之所以会开这个口,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在荆邵阳死后的事件处理上,有自家表弟出手的痕迹。
对于荆家的死活,楚歌从头到尾都只当笑话看。
到了这会,他还真对荆邵阳怎么和自家表弟有些什么过节感兴趣了。
舔了舔瑰红的唇,楚歌磨蹭着沙发,坐的离简幽湟更近了些,他盯着他那张在背光中,白皙,俊美的如诗如幻的脸,眸光璀璨。
“简,给二哥说说,那货是怎么作死的,才惹到你这尊煞神?”
一个“嗯”字后,简幽湟愣是任由楚歌软磨硬泡,也没有对荆邵阳是如何惹到他,多说半个字。
可把楚歌糟心透了!
楚二少气的满脸通红,狠狠咬牙。
“哼!你不说,不说,我去问苏家,总有人知道情况!”
“问谁都没有用。”因为没有人知道荆邵阳到底具体因为什么冒犯了他。
除了他自己。
眸光幽深的看了一眼气的挠墙的楚歌,简幽湟优雅的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里面色艳的红茶,微微眯眼。
“嗯,阿德里安最近泡茶的手艺大有长进,这杯祁门红茶喝到嘴里,虽然冷了,依然,香高、味醇、形美。”
看着他这幅享受的模样,被气着肝疼的楚歌突然叹息一声,不怀好意的笑了。
“昨日的朋友,今日的陌路,明日也可能成为敌人。这就是所谓的”政—治“。”
“……”简幽湟缓缓抬头,知道楚歌有后话。
“这次荆家出了这么多事,不知道安家二老是怎么想的,安家大少爷是不是也跟着糟心着。”
因为之前在南京附中的谈话,后面的日子,楚歌已经知道了那位被自家表弟格外看重的少年的身份。
“……”简幽湟眉心微皱。
见此,闹心的楚二少终于暗搓搓的表示,心里总算好过了点。
“怎么说,也是安家下一任继承人不是,肯定多多少少需要应付点破事。”
“她不会。”简幽湟不过皱了一下眉,心里就有了决断。
这三个字出口,他已然清楚安和桥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怎么说安家和荆家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荆云是关进去了,可荆家还有很多人在,安家攀上这种极品亲戚,安老夫人又和娘家走的近,这次出了这么多事,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并不是很清楚安和桥在安家真正的位置,对于自家表弟的看法,楚歌颇有些不以为然,有着诸多不同看法。
“经过上次苏家老太太的宴会,现在整个荆家谁不知道小家伙在苏家是个香饽饽,又和江家几个小子走的近,荆家老太太没辙了,指不定会对小家伙有点期盼。”
“安家大少,想要碾压安家二老的肩膀,最终占据强点,撇下所有,对于他来说,当真不是件容易事。”
“我说她不会,就不会。”楚歌摆出了一堆理由,简幽湟最后还是淡然的,一锤定音。
2月5号上午十一点左右。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洋洋洒洒的落进来,碧玉彩霞般地铺展在空气中,在这个宁静而又寒冷的冬日里,透出一阵舒暖的春的气息。
安和桥静静地坐在房间的窗下看书,像一株兰草安静,像一枝白莲般恬美。
风,轻盈地从轻微开启的窗口悄悄钻进来,漫烂轻浮的吹起她几额间几缕乌黑的青丝,一件雪白的毛衣,应着一张雪白的脸,清淡而又自然。
她一手把着书,一手拿着一只黑色的钢笔,黑色的笔,白色的肌肤,衬着修长的手指更似白玉。
她头微微地低着,眉浅浅地皱着,完全沉浸在书中,好像身旁的一切都成了飘渺,成了虚幻。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一室宁静。
她起身,走到茶几边上,在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精致的脸庞瞬间浮现出笑靥,好似好似海棠花儿在微风中摇摆,又仿佛是杜鹃花儿在细雨中凝露,透出无限的灵秀与几许可爱。
“小舅舅。”她迫不及待的接通电话。
“小倾倾,我回来了。”那边传来南浔顾一如往日,清雅的,宠溺的声音。
“小舅舅什么时候下的飞机,你在哪里?”本该半个月前到的人,愣是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这一刻,安和桥的着急,几乎透露在了所有的声音里,喜悦也透露在每丝语气里。
“早晨下的飞机,现在在博泰。”博泰是华阳区一家有名的五星级酒店。
“我现在去找你。”
“你不用来博泰,咱们中午一起吃饭,正好见面,在羲和六里,我已经订好房间了,是映日。”
南浔顾说完,安和桥就抬起手腕,看了下手上手表显示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我这就去那里找你。”
“羲和六里”是京城一家人气很高的创意菜餐厅,不提前预定的话,只能碰碰运气,要想吃到他家的菜。
也在华阳区,离安家和博泰酒店的距离差不太远。
“好,叫上落落和阿庆一起。”
“好的,他们等会见了你肯定很高兴。”安和桥想到等下就能见到小舅舅,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嗯,那等会见。”电话那头的南浔顾也轻声的笑了笑。
挂了电话,安和桥就从衣柜里扒拉出一件军绿色的厚外套套在身上,出了房门。
十几分钟后,安和桥踩着优雅的步子迈进安家的中厅。
安静的中厅里,温暖的阳光静静地流淌在室内,空气里飘满了奶茶和点心甜腻的香味,以及浮动着无数的小灰尘。
入眼,她就看见荆严韵穿着一身绛红色刺绣长袍,肩披白色貂毛,静静地坐在绛红色的沙发上拨动着手里的菩提,阳光落在她清瘦的肩上,满身雍容华贵。
如果不是此刻室内的光线太好,好的足以让安和桥看的清她就算是施了粉黛,依然遮不住眼下的乌青,
好的让她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清淡中透着舒展不开的郁结。
她觉得自己会有种错觉,昨天那个在家里着急到憔悴不堪的老太太是否还是自家端庄优雅的奶奶。
她要找的安且落,正穿着黑色高领羊毛衣,蓝色牛仔裤,懒懒的坐在荆严韵的身边玩手机。
听到她的脚步声,安且落率先抬头看向她。
“奶奶。”安和桥走到荆严韵身边两米站定。
荆严韵继续拨动着手里的菩提,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旁边的安且落看了看两人开了口。
“你有什么事?”少年的态度冷淡,疏离。
“小舅舅从法国回来了,中午想见见我和落落,跟我们一起吃顿饭,他明天就回h城了。”
安和桥的话是对着荆严韵说的,目光却落在安且落身上。
果然,她话落,安且落就开心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小舅舅回来了?”少年清亮白皙清俊的脸上,充满欢喜。
“嗯。”安和桥眉眼含笑的朝他点点头,同时,也看清楚了荆严韵手里拨动菩提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
“小舅舅什么时候下的飞机,现在在哪?想要跟我们在哪里吃饭。”
“他早上下的飞机,现在在酒店,等下我们约好,在羲和六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