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是一个崇尚艺术的时代,一个不及格的皇帝却以艺术大师的资质,指点着宋代艺术的走向,以赵构为首的艺术群体,他们的审美选择和审美取向决定了宋代官窑瓷器在古朴端庄之余,追求一种宁静淡雅的意境,这种意境,充分体现在宋代官窑瓷器的造型上,宋代官窑瓷器所内蕴的尚古之风荷庙堂之气,使人叹为观止。”
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而出的名字,已经把不远处的人儿,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搅的难以自持,说到这,男人转头看向安和桥。
“我的未婚妻,的确品味不凡。”
一双清澈的深邃的眼,让安和桥再次看见了里面滚烫的炙热,她希望这只是夕阳幻影下的错觉。
微微侧过身子,安和桥掠过眼神,放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一盏晶莹剔透,如玉般细腻的青瓷上。
“没有想到墨洛温先生对宋瓷如此有见解,您的未婚妻是华国人?”
“和桥,她是华国人。”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简·墨洛温硬是说出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
一点也没有听出男人话里的特别的意味,安和桥清雅的笑了笑。
“能和墨洛温先生相爱,你的未婚妻想必也是个妙人。”
“相爱啊……和桥,我们的这段感情,不如说是我单相思来的更准确些。”简·墨洛温低沉的语气里,无端让安和桥听出一股子潇肃出来。“但,你说的对,她从来都精妙绝伦的世间仅有。”
“……”
既然是未婚妻,为何又是单相思?
又是何样风华绝代的人儿,才能让眼前同样气度不凡的人用精妙绝伦的世间仅有来形容。
安和桥心底忍不住生出些疑惑来,却终究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才不会让此刻的氛围尴尬。
她是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这么冷情的男人,在第一次见的她面前,说起自己的未婚妻,以及爱情,竟然是这样的一点也不客气,一点也不遮掩丝毫。
安和桥突然在心里有些觉得好笑,也有些感动莫名。
尽管,那仿佛不是一段非常完美的情话。
“和桥,愿意听听,关于我们之间的故事吗?”
简·墨洛温起身,拿起一杯清茶,走到安和桥身边递给她。
“……墨洛温先生,我家若若不能吃太多甜点,我还是去看看他吧。”安和桥不是一个喜欢探听个人隐私的人。
一个才刚见面的男人,就对自己剖析个人感情问题,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合适的听众。
“和桥,若若有人照顾,你放心,饮食方面都会被照顾的很好。”低沉的笑了笑,简·墨洛温把手里另一杯茶,挪至唇边,轻轻抿了口茶。“尝尝,这茶可还对你胃口。”
瑰色的唇,青玉瓷杯,清香的茶,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都优雅绝伦的让人难以移开眼。
顺着简·墨洛温的话,安和桥也端起手里的茶杯,仔细看了下杯里的茶色,发现绿,黄两色浑然天成,恰似水墨画墨迹浓淡相宜,香郁若兰,轻轻的抿了口之后,茶水划入蓓蕾的味道,更是清甜滑腻。
忍不住叹到:
“今年新出的雨前狮峰龙井,好茶。难得,墨洛温先生一个法国人,却是对华国的艺术以及茶如此精通。倒是个雅人。”
“我哪里是什么雅人,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听到安和桥的称赞,简·墨洛温轻轻的笑了。
那笑声低沉又萧瑟,仿佛深秋枫叶林中,落下的片片枫叶,灿烂中又有着挥之不去的荒寒。
听到这样的笑声,安和桥的心,仿佛又跟细密如牛毛的针在一下一下的扎着,她自己都说不出这是怎样一种滋味。
这样的时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只好一口一口的喝着手里茶杯里的茶。
“和桥,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
静静地喝着茶,耳边又缓缓响起男人低沉的彷若大提琴弦奏起的乐声一般的声音。
“不好意思,没有亲身体会,所以,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感情。”轻轻的笑了笑,安和桥柔声回道。
“我对我的未婚妻就是一见钟情,尽管她从来不知。”
“……”
“和桥,我也不知道别人的一见钟情,以及世人的一见钟情是怎么样的感情,但是,我知道我的一见钟情,是什么样的。”
“那……恕我再次冒昧的问一句,墨洛温先生,您对一见钟情的理解是?”再是不想探听一个对自己来说,还是陌生人的隐私,安和桥觉得自己终究是难以拒绝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情阐述。
“看到她,就想跟她度过余生。”
看到她,就想跟她度过余生。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深,才能如此被掷地有声的说出来。
“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一眼万年的人,墨洛温先生很幸运。”
无关后来如何,听到这里,安和桥觉得至少眼前的男人是幸运的。
殊不知,这世间,有多少人,不管活了多少年,不管他们遇了多少人,都很难遇到爱。
更别说,这种一眼万年的爱,哪怕是偶然相遇,都得用尽一个人一生多少的好运气。
“是,遇到她,是我的幸运,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咖啡馆,她却走进我的。”
“你们在咖啡馆认识的?”八年前不经意间的一个片段,如今被简·墨洛温这样提起,安和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随着他的话,淡淡的问着。
却不知,她这样云淡风轻的面孔,让眼前的男人,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下的隐隐的痛着。
“是。”像是认命一般的点点头,简·墨洛温继续说着内心已经藏了很多年的话。“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从不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好奇,每天过着日复日的日子,然后,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里。后来,我也不会了解,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会让我回味、让我心醉。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不会相信,有一种人可以百看不厌,有一种人一认识就觉得温暖。”
第239章 简幽湟求婚
听着耳边俊美绝伦的男人说着原本该跟她无关的情话,安和桥不知道怎么的,心底渐渐生出些慌张来。
她微微低下头,把手上的茶一饮而尽,却再也不敢去看他的整个人了。
她所有的讶异与不适,只敢在心里快速转动着,背光下,他面孔有刹那的模糊,但丝毫不掩他那双眼所迸射出的魔魅之光。为什么他会有这双眼?为什么与她记忆中的那么像,像的近乎一模一样?为什么这个人,刚跟她甫初见,眼中却无陌生的疏淡?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平。“会开《等你,找到我》就是因为,我一直记得我的未婚妻曾经告诉过我,她会那么喜欢瓷器,以及喜欢收藏宋瓷,皆因,他们一样,都有一颗清寂的心,像是一个永远看不懂的迷……”
《等你,找到我》里,简,墨洛温的声音依旧温柔缱绻的如四月的春风,秋日的暖阳,可那一双深邃的眼,眼神却沉沉的落在安和桥的脸上,仿佛那样,他就可以透过她的脸,看进她的心里。“啪……”
安和桥一开始还沉浸在眼前男人对他未婚妻的情深意切里感慨万千,却在听到后面的话后,心仿佛被春雷震动,全身仿佛立即被抽空了力气,手里价值连城的青瓷也刹那间从指尖滑落,在深灰的地砖上溅起片片碎片,也激起一声脆响。
“这句话是我跟简幽湟说的……”
“他是……简幽湟?”“是了,如果他是简幽湟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周围的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若若之前说的那么一个风华正盛的年轻人,突然要当他爸爸,并总是来幼稚园偷偷的看他……的一切的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安和桥的眼前一片模糊,有点感觉自己站不稳了,后面简,墨洛温说的其他什么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知道,这时候,她的脑海里,心里,耳边被无数思绪密密麻麻的侵蚀着,啃咬着,带着密密麻麻的痛,密密麻麻的酸,以及密密麻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和一些她根本难以想象的感知……
她还很年轻,记忆力正是最旺盛的时候,更何况她在这记性方面一向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从小记忆力就比一般小孩要好,学什么都快。
哪怕人家说,女人生完孩子会傻三年,生完之后记忆力倒退的厉害,可她清楚的知道,她那时候生完若若后,智力,记忆力并没有什么影响,后面的她学习任何东西,记东西还是和从前一样快,也记得一样清。
这么多年,其实偶尔,她会想,如果自己的记忆力差一点,那么,或许她会真的好一点,好……过……一点……
而不是这么多年来,每次夜深人静到失眠的时候,那些从年少到青春所有的画面,都那么清晰的历历在目,告诉她,不是的,安和桥,上帝给了你的,除非他自己愿意拿走,否则,你想要他收走些什么,他也不见得会要……“她走的时候,天上在下刀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简幽湟的几不可闻的声音里,有着细微的哽咽,却把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安和桥扯回。
她走的时候,天上的都在下刀子……
安和桥缓缓转过头,看着简幽湟泛红的眼。
“简……幽湟。”
“你……那一年的巴黎,四只猫咖啡馆,坐在……我旁边的是你。”安和桥声音细微不可闻,嘴唇微微颤抖。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是把以前和面前这个人,在学校里的日日相处经过想了起来,而是,连带着那些应该记不住的画面都记住了。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安和桥见乍然想,那年,那天的黄昏在巴黎四只猫咖啡馆喝过那杯,和面前这个人同样的咖啡,在唇齿间荡漾着的些微苦味,为时光留下的记忆,是这么的深刻。
深刻的……过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偶尔陌路相逢过,她竟然能想起她见过这个人来。
她曾经也在脑海里模拟过再次见到简幽湟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等到见到了,一开始会这么大的不同,让她难以认出,偏偏认出后,那刹那,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眼泪先掉下来。“和桥,你终于想起我了。”简幽湟看着面前人儿一张充满复杂的白玉似的面容,以及她眼角眉梢的湿润,缓缓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笑,眼眶也红的更加厉害了。
“对不起,我……”眼前的这一切,完全不在安和桥的预料中,来的这么急,就像是山海河流卷着四季波澜的风,瞬间倾倒了她所有的金刚铁骨,泛滥出决堤的山洪。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和桥,你可知,你是我一生等了半世未拆的礼物。”简幽湟伸出手,抚上安和桥微凉如玉的脸,轻轻用指腹想要抹去她的眼泪,却不知,他说出的话,让安和桥的眼泪流的越凶了。
而他自己,眼角也有一滴胶珠泪滑落。
“来华国是为你,转学去南京附中是为你,班上那么多的位子,偏偏选了你的身边,也是为了你,可是……”后面的话,简幽湟微微闭上眼。
安和桥却清楚的知道他的未竟之言。
简幽湟一把伸出另一只一直握着拳头,没有放松的手伸到安和桥的背后,把早已想到发疯的人儿紧紧搂紧了怀里,安和桥刚开始有点被吓到,却在感觉面前的这个人身体正在微微颤抖时,停止了挣扎。
冗长的沉默后,她的耳边才再次响起他的声音,那么沉,那么沉,沉的像是一座山一般压的安和桥无法喘过气来。
“和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我放下过天地,放下过万物,却从未放下过你。我行遍世间所有的路,逆着时光行走,只为找到你。”
“不要对不起。”
因为不能没关系,所以不要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简幽湟微微放开安和桥,伸手挡住她的唇。
小猫。
你可知,就在知道你回来的一瞬间,仿佛这么多年,我所有的委屈都消融殆尽,所有的悲愤都化作欢跃,喜不自禁。
?
“幸好,你回来了。”他眸光幽深的看着她,缓缓露出一抹冰雪消融般的笑。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七年不见,小猫已是……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话,简幽湟说的充满骄傲,却有着深深的哀意。
“简……”安和桥好不容流的慢了点的泪水,又决了堤。
“嘘……”简幽湟轻抚安和桥的脸,并用指腹细化着她脸上的五官轮廓,面容是那么的庄严,慎重。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下一句是什么?”
“……”
“和桥,你说……”
“……”
“下一句是什么?”
“之子于归,宜其……宜家。”安和桥头昏脑胀的顺着简幽湟的话回着。
“若是前世姻缘定,伊人何处不相逢?”
“……?”
“我的未婚妻离家出走了七年,如今归来,总得给我一个正式名分吧?!”
“……”
“……”
“……?”
“我的未婚妻,和桥,戒指你已经收了七年,也该补我一个眷属了。”一点也不在意面前的人儿是否被他的话完全瞎蒙了,简幽湟的话依旧说是像是情人耳边的呢哝软语。
沉默了好半天,安和桥深深的叹了口气,并轻轻推开简幽湟,伸手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待那根项链被完全拉出来,简幽湟刚好看清,这跟白金项链上挂着的,就是当初他给她家小猫带着的蓝宝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