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奶奶带你去昭华寺进香拜拜佛,是为了给你好避避邪气。”荆严韵看着安且落一脸懵懂的样子,脸色沉了沉。
“……”安且落愣了。“奶奶,最近我又没有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去什么邪气啊?”
“你是没有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是你亲近了不该亲近的人。”荆严韵眸色深深的看着他,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严肃的回道。
“我最近除了家里,学校,哪里也没有去啊。”安且落睁大了双眼,更是不懂了。
“你先别问,等下进完香出来,奶奶再和你说。”
伸手把安且落的手,紧紧的抓在手心里,荆严韵脸上的神色,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阴郁和慌张。
看见她这副模样,少年是彻底没了睡意。
早上七点半钟,两人踩着朝阳从昭华寺里出来,安且落忍不住再次出了声。
“奶奶,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蔚蓝的天空底下,昭华寺门前的道路空荡荡,白雪在铺盖着,像条华丽的地毯。
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下闪着光芒;两人身后昭华寺的屋檐,琉璃瓦的红光在闪耀,门前光秃秃的树枝,棕色的枝桠透过冰霜射出晶莹色。
牵着安且落的手的荆严韵,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脸色依旧阴郁的像是一片化不开的乌云。
“落落,你告诉奶奶,你在家里是不是孤单了?”
“没有啊。”看着她。少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跟她亲近起来?”荆严韵的脸色更沉了,甚至眼底还浮现出心痛的神色。
“跟谁?”突然的,安且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家里能亲近的人,你说还有谁?”
“哦……没有啊。”微微垂眸,安且落摇了摇头。
“还说没有,你别想骗奶奶,那天下午,你还还帮着她说话来着。”荆严韵捏着安且落的手腕明显紧了紧。
“我……”安且落低下头,他年纪不大,身高却是已经差不多超过了荆严韵。
“落落,奶奶从小就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和她靠的近,和她靠的近,对你不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那个东西,天生就是带煞气的。”
看着眼前低下头的宝贝疙瘩,荆严韵又是气又是恼。
其实,何尝又不是担心到了疑神疑鬼。
“奶奶,你说的那些,都是迷信……”安且落红着眼眶抬起头,一双越见长成的漂亮桃花眼里,有着隐隐的伤神。
“不是迷信!”荆严韵裹着厚厚的深色皮草,颤抖着身子,轻吼道。
这已经是她在外面,近乎失态了的模样。
“……”安且落抿了抿唇,低下头。
“落落,你相信奶奶,奶奶这都是为你好,也是为家里好,你是我的孙子,安家唯一的孙子,以后的安家都要你来顶着,奶奶承受不起你有半点伤害,只要这个世上,有丁点对你不利的可能,奶奶都不允许,奶奶已经因为她,失去你爸爸了,再也不能失去你了,落落……”
说到最后,荆严韵的声音里几乎是颤抖的,布满哀求的。
“奶奶,对不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安且落喏喏得开了口。
“嗯,这才乖,这才是奶奶的好孙子。”荆严韵轻轻的抚摸着少年白皙俊秀的脸,欣慰的笑了。
周一的早晨,安和桥锻炼完,穿戴好走进中厅,时间还早,只有安且落一个坐在餐桌旁边看着报纸。
“四贝勒爷,早啊。”
她进门先是笑着摸了摸,正摇头摆尾的走到她脚边的四贝勒爷。
“汪,汪汪……”很给面子的四贝勒爷,抬头,回了她两声响亮的叫声。
“哈哈……”安和桥被小家伙逗得一乐,轻笑出声,接着就忍不住蹲下身子,直接抱起它,朝餐桌边走近。
“落落,早安。”她抱着四贝勒爷,在安且落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安且落缓缓抬起头,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低下头,没有回应。
“……”
安和桥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是闪过些什么, 接下来,她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一直轻轻的摸着怀里的四贝勒爷柔软的毛发。
四五分钟后,荆严韵的贴身随侍,张嫂进门,来到了餐桌前站定。
“大少爷。”她面无表情的朝安和桥弯了弯腰。
“张嫂。”安和桥坐在椅子上,抬头温雅的朝面前的妇人笑了笑,等着她的下文。
“马上要到用餐时间了。”
“嗯。”安和桥笑容不变的点了点头,手里抚摸着四贝勒爷的动作也没有停。
“老夫人说,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个周一的早晨,你可以单独用餐,没有她特别的吩咐。”
“这样啊……”安和桥浑身一僵,接着从座位上上站了起来。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那等下还麻烦张嫂和奶奶说,祝她用餐愉快,我就先去上学了。”
安和桥俯下身,把怀里的四贝勒爷放在地上,再次起身的时候,她莹白如玉的脸上,依旧挂着温雅如风般清浅的笑意。
“落落,我先去上学了,你用餐愉快。”
和安且落说完最后一句话,安和桥就借过杵在面前的张嫂,迈着优雅的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安家中厅。
白色的衬衣外面罩着黑色的圆领羊毛衫,笔挺的黑色长裤,这么冷的天,她的里面穿了一身厚厚的保暖衣,可那身形,在逆光中,纤瘦的像是风中的一枝墨竹。
单薄,水平的双肩,背脊挺的笔直。
她走后,安且落抬起头,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前长廊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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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要被诅咒了~
第174章 价值千万金的脸
步履从容的走进房间,安和桥几乎是用隐隐颤抖的双手把门栓拴紧的,房门关上后,她浑身像是被卸了力般,软了下来,背顶在门板上。
许久过后,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几口凉气,接着,像是感觉整个人还不甚清醒般,走进了洗手间。
寂静的浴室里,洗手台上方明亮,宽大的镜子前,她眼神迷蒙的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张惨白的脸,伴着耳边响起的,是自己仿佛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呼吸浅薄,却沉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的嘴角边渐渐勾勒出一抹极淡,淡的近乎清寒的笑。
一月大雪过后刚放晴的京城,温度零下十几度。
每家每户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滴滴都带着刺骨的冰凉,可寂静无声笑完之后的安和桥,就像夏天那样,打开水龙头,用手掌接了,直接泼在脸上,泼完之后,也不拿毛巾擦干净,出了浴室,直接批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就背着书包走出了房门。
“公子,你这是?”刚从长廊拐角处走出来的柳庆,看到本应该还在中厅里吃早餐的孩子,愣了。
“庆叔,我今早学校有点事,就先走了。”安和桥站在房间的门口,笑容沉静的看着柳庆走到她身前。
“这样啊,那你吃了早饭没?”
这时候的柳庆,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刚刚在中厅里发生的事。
“没有,正急着赶时间呢,等会准备去学校吃。”安和桥紧了紧身后书包的肩带。
“这怎么行?”柳庆皱眉,瞪眼。“你先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加件衣服,帮你拿点吃的,你坐在车里吃,我就送你去学校。”说完,他就转身小跑着离开。
“不用了庆叔,你别麻烦了,今天也不用送我去学校了,我同学正在附近等着我一起过去呢。”
安和桥立即出声阻止他,清雅的面容上,是一片让人看了,完全不会多想的轻松,淡然。
“有同学等?”柳庆停下脚步,转身。
“是,等会我就搭同学家的顺风车去学校,省的你跑这一趟,你快点去吃早餐吧。”
“诶,既然这样的话,那公子你快点出门,别让人家孩子久等了。”柳庆默了默,终于不再急着给她张罗了。“等你晚上下课,我再去接你。”
“好。”
“那你记得待会到了学校,一定要吃点东西啊。”
“好。”
说了谎话,出了家门的安和桥,是一路不停歇,跑着到南京附中校门口的。
有太阳的冬日里,清晨寒风呼啸,吹在她光洁的脸上,如刀割一般,可她只是看着周围,被阳光照耀的一派清明的大地,浑然不觉。
“公子,早上好!”校门口银杏道边上卖烧饼的大妈,如往常一般,只要看到了安和桥,就会和她打招呼。
“大婶,早上好。”安和桥停下脚步,笑容清浅的朝她的烧饼摊子走去。
“公子是看着今天天气好,才跑步上学的吧?”大婶看着她走到了跟前,更高兴了。
“大叔给我做两个梅干菜的。”默然的点了点头,安和桥看向烧饼摊老板。
“哎,行。”麻利的滚着面团子,烧饼摊老板朝她笑的一脸憨厚。
“梅干菜的不要肉。”她补充。
“不要肉的饼哪能好吃呢?”旁边的妇人,不认同的插了声。
“我今天有点反胃,不想吃肉。”安和桥轻笑着解释。
“那……”妇人皱了皱眉。“公子,你能吃芝麻吗?老香的黑芝麻馅。”。
“芝麻?可以啊。”安和桥愣了愣,点点头。
“那就成,婶看你,这大清早的反胃,就别吃咸菜味的了。”妇人笑了笑,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公。“老李,我们这车底下,不是有昨天晚上炒好的糖心黑芝麻么,你给这孩子做两个黑芝麻陷的烧饼。”
“哎,好。”烧饼摊老板看了眼安和桥,发现她没有说什么,立即蹲下身,去车底下翻他老婆说的黑芝麻袋子去了。
“谢谢叔和婶。”
她只是随口一个敷衍的借口,面前这对和她无亲无故的夫妻,就特别的放在心上,特别的给她破例,做起了他们从来没有卖过的芝麻陷烧饼。
想到……
心里泛起酸涩的湿气,安和桥微微弯下背脊,诚挚的给面前这对憨厚,朴实的夫妇道了谢,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尽管,她不爱吃甜的。
“哎,你这孩子,跟婶客气啥,不就做两个芝麻烧饼,多大点事啊。”妇人明显被她太过礼遇的动作吓到了。
“应该的。”安和桥轻笑。“阿嚏……”下一秒,她就迅速伸手捂住嘴巴,侧过身,打了个喷嚏。
“哎呀,公子,你这是咋的啦,咋地就突然打喷嚏了呢?”一直盯着她看着的妇人,惊呼了起来。
脸上的关怀很真实。
“没事。”安和桥摇了摇头,没事两个字刚说完,却不想,紧接着就咳嗽了起来。“咳咳……”
“你,你这,还说没事,叫婶看,这八成是着凉了,这天寒地冻的。”看着她咳个不停,妇人面上更急了。
眨眼,她就看见了安和桥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在清晨的日光下,很醒目。
“瞧你这跑的这满头大汗的,快点擦擦,别得凉的更狠了。”
语出的同时,她飞快的从旁边拿过一块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接着,拉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从里面卷巴卷巴,拿出一卷干净的卫生纸,伸到了她面前。
“谢谢。”咳嗽有些轻缓的安和桥,伸手从她手里把卫生纸接过,擦起脸上的汗水来。
她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脸上的笑容也都是全然温润的动容。
微微歪着头,妇人眼也不眨的看着她擦去脸上的汗水,眼角眉梢都是看小辈的欢喜。
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后,安和桥就直接把擦过汗水的卫生纸塞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接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叠零散的钞票,从里面拿出一张十块钱的纸币,双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婶。”她亲切的叫了句。
“拿什么钱啊,直接拿去吃好叻。”妇人低下头,继续揉搓起手里的面团。
“婶,你不要我的钱,这是不想我以后再在你这里吃早餐了。”
安和桥故作不高兴的沉下脸。
“行,行,行,婶接着还不行么。”妇人被她逼的没办法了,只好从她手里把钱接了过去,接着,找回一张五元纸币。
安和桥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接下,连带她老公递过来的两个烧饼一起。
她平日里吃的梅干菜瘦肉香葱烧饼,是五块钱一个。
“吱嘎……”安和桥提着两个烧饼,刚走到校园大门口,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刹车声,紧接着“小和桥!”又响起了一道清亮的男声。
“南岸,又绿姐,早上好。”
她回头,看着前方几米处,正在一左一右下车,穿着同款同色的黑色棉衣,身高相同,长相相同,看起来就像两个孪生兄弟,其实是双胞胎姐弟的江南岸,江又绿,轻笑。
“怎么着,没吃早餐,吃这个?”
先走上来的江又绿,双手插在口袋里,兴味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两个烧饼上,挑了挑眉。
周末两天不见,江三小姐的发型有变,两鬓间的头发被剪短了。
此刻的她,瘦高的身条,南京附中男生校服外面,罩着帅气的男款黑色棉服,脚踩马丁靴,斜眼,挑眉,盯着安和桥看,简直帅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