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一愣,他刚刚……难道不知不觉中骂出声了?
怎么办,要挨打了。
他害怕的往座椅里缩了缩,虽然蒋方年每次都只是吓唬吓唬他,也没真动手。
可他看上去凶凶的。
他听话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发现旁边是一家玩具店,看到里面的变形金刚和蜘蛛侠,夏离一脸欣喜的回头问蒋方年:“臭表哥要给我买吗?”
蒋方年脸一黑:“你叫我什么?”
夏离急忙捂住嘴:“表……表哥。”
好在蒋方年似乎心情很好,并没有过多的追究。
夏离一进玩具店就像匹撒欢的野马,看到什么都往怀里抱。
这个店的档次很高,价格自然也不便宜,店员看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往篮子里放,委婉的问他:“小朋友,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她大概的看了一下,篮子里的玩具都是些价位偏高的,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熊孩子乱拿乱选,最后付款的时候父母觉得价格太高让放回去的事。
一来东西容易弄坏,涉及到赔偿问题的时候,处理起来总是很棘手。
二来,有些玩具是拆卸型的,不买的话到时候他们重新拼装也很费时。
夏离摇头:“我表哥陪我一起来的。”
女店员柔声开口:“那要不这样,你东西先放在这里,然后把你表哥喊过来和他一起选。”
夏离点点头,踮脚四处扫了一遍,最后在某个粉粉的地方看到了蒋方年的背影。
身高腿长的他站在那排粉色的货架旁,头微低,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
芭比娃娃。
……
夏离沉默的别过头,表哥怎么这么丢脸。
为什么表哥会突然喜欢这种小女生才会喜欢的东西。
店员问他:“看到表哥了吗?”
夏离自立自强的提着篮子:“我一个人也能选的。”
说着,他伸手拿了一辆军舰的模型。
店员急忙阻止他:“小朋友,这个价格可能比较……贵一点。”
“没事的。”他财大气粗的把旁边那辆坦克的模型也一起装进了篮子里,“我表哥很有钱的。”
第十七章
可能是担心苏荷会因为新漫画腰斩的事情而难过,陈编辑下班以后特地用私人时间和她来了一次亲密的谈心。
主要是从各方面开导她。
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她出了车祸失忆的事。
“没关系,你就当放了个假,这几天好好整理思绪。”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什么事情都不是能急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们学校那个学长你还记得吗?”
苏荷想了想,诚实的摇头:“不记得了。”
陈编辑沉默了一会:“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现在放松放松,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苏荷谢过她,两人又简单的说了一句,才挂电话。
这个时间还很早,苏荷也睡不着,索性打开电脑。
刚打完草稿,电脑旁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取下眼镜把手机拿过来。
是蒋方年发过来的图片。
伸手点开。
一个圆脸的娃娃,大眼睛小嘴巴,头发梳成两条小辫,缠在一起。
【蒋先生:有点像你。】
苏荷双击了两下屏幕,把图片放大。
像吗?
【苏荷:哪里像了?】
【蒋先生:都很可爱。】
苏荷眨了眨眼,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好久,脸有些发热。
夏离过来扯蒋方年的衣摆:“我选好了。”
蒋方年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你在搬家吗?”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清点完夏离的玩具以后,蒋方年才慢悠悠的把自己刚选的那个娃娃放上去。
在一堆变形金刚和战舰模型中,这个粉粉嫩嫩,少女心十足的娃娃看上去很突兀。
周围有几个过来偷看他的女店员看到这一幕,都捂嘴低笑了起来。
蒋方年视若无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
她在POS机输入金额后,多嘴问了一句:“是送女朋友的吗?”
蒋方年唇角微挑:“差不多了。”
他开车把夏离送回家以后,看着副驾驶上浅粉色的包装袋。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打了方向盘转弯。
下次再给吧,可以多见她一次。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打电话给赵毅:“你不是有个开画廊的朋友吗?”
赵毅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你说徐燃?”
“对。”
“你找他干嘛。”赵毅起身把瓜子壳倒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这两都龟毛的不行,碰一起肯定合不来。
蒋方年摇下车窗,胳膊搭在上面,指尖轻点着方向盘:“我有一幅画,想找人裱起来。”
“很贵吗?”
“很贵。”
简直是无价之宝。
赵毅略一思索:“徐燃那个人比你还龟毛难伺候,而且他老婆最近生孩子了,他在医院照顾她,估计也没空。我还认识一个人,待会把他的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赵毅很快就把定位发过来了,蒋方年点开导航,开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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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已经等在门口了,手上还戴着白手套。
刚刚赵毅特地打电话叮嘱过他,他一个朋友要过来裱画,那画价格很高,保守估计七位数。
七位数的画已经不便宜了,更何况这还只是保守估计,所以李守觉得自己必须小心对待。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蒋方年解开安全带下车。
李守将手套往上扯了扯,走下台阶:“蒋先生?”
蒋方年点点头:“你就是赵毅说的那个朋友?”
李守笑道:“是的,他说您有一幅画需要装裱。”
蒋方年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苏荷画的那副画。
递给他:“这幅。”
李守小心的接过,看了一眼,神色微变:“请问这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蒋方年说出她的笔名:“青禾。”
李守一脸疑惑:“青禾?请问他擅长的是哪个画种?”
他在画廊工作这么多年,什么大师没听过,怎么这个青禾……
未曾耳闻。
难道是哪个冷门画家?
哪种画种?
蒋方年想了想:“漫画吧。”
……
……
李守沉默的脱了手套,拿着画上楼。
装裱画的工序多且细。
废了些时间。
蒋方年到家后,已经很晚了。
他把画像挂在正对着床的地方,一睁眼就能看见。
想了想,他又撕了张纸下来,用透明胶带把夏离那半粘起来。
他满意的点头:“顺眼多了。”
云层缓慢散开,月亮终于出现在了A城的天空。
苏荷把窗帘拉开,手撑着下巴,歪头想道,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胶布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她拉开抽屉翻找了一遍,手伸到角落里,触到了一个硬壳的角。
诧异了一瞬,她把它拿出来。
是一个粉色的硬壳笔记本。
和她之前的日记本不同,这个是上了锁了。
苏荷看着数字被打乱的密码锁。
想了想,输入她妈妈离开的日子。
然后开了。
她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
日记本的第一页,是一副速写。
身高腿长的少年,笑容恣意且桀骜,就连眉眼都是凌厉的。
他不知道在和旁边的人说什么,唇角上扬,眼里也像盛满了阳光一样。
最下面,写了一句话。
【喜欢的人】
第十八章
后面就是一片空白了,没有写名字也没有其他的称呼。
苏荷不记得他是谁。
也想不起来。
她的指腹摩挲着书页,她喜欢的人?
微风吹过,树枝微压,苏荷抬头看着窗外。
原来她有喜欢的人了。
莫名的,她觉得这种情绪怪怪的。
那个夜晚,她睡的一点也不好。
次日又很早被刘妈喊起来了。
顾叔叔生日,下午的时候苏粤开车带她过去。
他看着苏荷的头发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头发要不要去染回来?”
苏粤是个特别保守封建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苏荷从小都活的循规蹈矩,听话是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是很多事情苏粤都不许她去做。
所以她乖乖的把自己叛逆的一面藏在了心里。
因为她刚出事,苏粤就对她的行为打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都多久,她还顶着这一头说不出什么颜色的头发。
苏荷抓着胸前的安全带,头低了低:“知道了。”
顾叔叔和林阿姨早年离婚了,两人又各自重组了家庭,算是难得离婚了还能好好相处的例子。
苏荷今天穿的裙子有点长,都快盖过脚踝了。
她提着裙摆下车,防止脚会踩到。
宴会在酒店六楼,苏荷和她爸上去的时候,人几乎都到了。
大厅灯光璀璨,不时有服务员端着盘子经过。
成年人的圈子和小孩子的不一样。
不是你喜欢谁就和谁玩,而是谁和你一样,谁能帮到你,就和谁玩。
今天来的,大多也都是上流社会的人。
或有钱,或有权。
苏荷不太喜欢这种氛围。
苏粤嘱咐她别喝酒以后,就和那些朋友们叙旧去了。
她百无聊赖的站在角落吃点心,迟缘今天有点事,没过来。
她刚咬下手里的糕点,面前暗下去一块。
抬眸。
西装革履的顾凌站在她面前,手上轻晃着红酒杯,嘴角笑意一如往常:“很无聊?”
苏荷老实的点头:“无聊。”
“我也无聊。”
他把酒杯放下,顺势站在苏荷身旁,没了遮挡的视线瞬间明亮了起来。
他低叹一声:“老头子过个生日还叫这么多人来,随便吃个饭不行吗。”
苏荷又吃了一块糕,没开口。
顾凌偏头,往她这边凑过来一点:“你是用鼻子吃的吗?”
苏荷一愣:“什么?”
顾凌轻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在她鼻间扫过:“还真是兔子啊。”
苏荷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等他直起上身以后,苏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视线微抬,不经意的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那人身形颀长,模样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慵懒和桀骜。
头发往后梳,没了遮挡的眉骨将他的凌厉发挥的淋漓尽致。
四目相对,蒋方年垂下眉眼。
走开了。
苏荷心下疑惑,蒋方年怎么也在这里。
不过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他们认识也不是奇怪的事。
顾凌问她:“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蒋方年是被他爸弄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周围偶有窃窃私语。
“我听说,蒋老夫人这疯病好像是因为她这孙子才得的。”
“作孽哦,那么厉害的一个建筑学家,现在连自己的孙子都认不出了。”
苏荷刚过去,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有些愣住,蒋方年的奶奶发生了什么事?
她侧目看了一眼,站在暗处的蒋方年低着头,脊背依旧挺直。
看上去却有些萧条凄凉。
苏荷抿了抿唇,走过去:“蒋先生?”
蒋方年的肩膀动了一下,却没回头,也没回应她。
苏荷又叫了一声:“蒋先生?”
还是没有回应。
苏荷以为他是想一个人静静,刚准备离开。
手腕一紧,她被蒋方年拉住。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走。”
苏荷回头,蒋方年仍旧是背对着她站着的,往日坚实宽厚的肩膀似乎塌下去了一点。
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
苏荷问他:“你不高兴吗?”
沉默良久,他点头。
苏荷一脸认真的开口:“难过的话,是会变丑的。”
蒋方年看着她,喉结轻滚。
声音很低:“是吗。”
苏荷点了点头:“是的。”
蒋方年看见她的样子,手指微屈,坏情绪像阴霾一样,此时都被她的笑容给吹散了。
怎么会有人连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啊。
苏荷一直歪头盯着他看。
逐渐上翘的嘴角出卖了蒋方年的内心。
苏荷松了一口气:“心情终于好了吗?”
蒋方年有些愣住:“你刚刚,是在哄我高兴?”
苏荷点头,丝毫没有遮掩:“对啊。”
低柔的钢琴声倾泻过来,就连大厅刺眼的灯光都变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