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左侧,苏荷背着书包走过来。
心跳突然加速。
就连手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旁边发传单的阿姨挡住他的视线,递给他一张传单,蒋方年也没看,顺手接了。
像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他深呼吸了好几次。
生平第一次这么紧张,蒋方年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居然连告白都不敢。
索性把心一横,不管了!
径直走向苏荷,不由分说的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根本不敢回头。
怕她当场拒绝,怕她直接把情书还给他。
直到走了很远以后蒋方年才发现,传单没了,情书还在……
落日西垂,两人的身影仿佛都被余晖度上了一层金色。
苏荷一脸不解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有些凌乱。
……为什么……他要塞给自己一张……妇科医院……无痛人流的传单。
第六章
除了挂电话雷厉风行一样,苏荷在其他方面大概是树懒成精。
迟缘已经在她家客厅坐了一个小时了,她还在盥洗室里磨蹭。
茶几上的水喝完了又倒,倒完了又喝,迟缘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站起来晃一晃,肚子里应该能听见大海的声音。
忍不住出声催促道:“苏荷,你好了没啊。”
盥洗室里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含着满嘴的牙膏泡沫:“马上了,我刷牙呢。”
迟缘叹气,这么久了,居然还在刷牙。
等苏荷洗漱完出来,迟缘已经无聊到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迟缘抬头。
苏荷是个典型的宅女,她的工作不需要出门,平时也很少化妆。
不过因为她的皮肤白,气色好,就算是素颜也很好看,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
可是失忆以后……
浅橘色的眼影,烫卷的亚麻灰长发,还有掺杂其中不易察觉的小辫子。
荷叶边的白色吊带长裙。
迟缘的视线落在她深邃的锁骨上,沉默半晌。
苏荷有些忐忑,问她:“不好看吗?”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丢失了那几年的记忆后,苏荷的叛逆似乎来的有些迟。
不想再当活的一板一眼的乖乖女了。
“好看。”
迟缘说,今天是苏荷大学的同学聚会,她们大学不在一个学校读的,苏荷读的美院。
迟缘替她把东西一一收好放进包里里:“医生说了,多见见以前的同学朋友,回忆一下从前的事,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苏荷乖巧的点头。
迟缘停下动作,问她:“你这几天有想起什么吗?”
苏荷模样有些懵,摇了摇头。
迟缘叹了口气:“没事,慢慢来,这事急不得。”
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把包挂在苏荷的脖子上:“好了,七点了,走吧。”
苏荷把包背好,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聚会地点离她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服务员带她上了二楼。
最边上的烟云阁。
迟缘和她一块进去的,因为苏荷现在的状况,迟缘怕她应付不了那些同学七嘴八舌的追问。
苏荷跟在服务员身后进去,装修古风的套房,边上有屏风隔着。
听到动静,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一齐将视线移了过来。
这次宴会过来的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苏荷性格本来就有点偏内向,突然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即使他们曾经是同学,可对于现在的苏荷来说,他们都是一群陌生人。
有人推了推徐杨,笑容带着调侃:“这不是你以前追过的乖乖女吗。”
即使现在的苏荷着装打扮和他们印象中的乖乖女有些区别,可一个人的神情和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该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徐杨上半身往后靠,长腿交叠,嘴角带着玩味的笑,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追过的女生多了去了,早就忘了这个乖乖女叫什么名字,不过就长相和身材来看。
徐杨放下腿,微侧了身子。
倒是挺像他的下一任女朋友的。
苏荷以前就长的好看,再加上性格又乖,脾气好,所以人缘还是蛮好的。
不时有女生过来和她打招呼,还有人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小荷花还记得我吧,读书的时候你偷偷看漫画书,还是我帮你打的掩护。”
苏荷看着面前这张模糊的面孔,迟疑的点了点头:“你……你好。”
宋羡有片刻愣住。
迟缘在旁边解释道:“她前段时间出了车祸,中考以后的事都忘了。”
宋羡一脸担忧:“那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荷笑道:“没事,医生说我只是记不起以前的事了,不过多接触一下以前的朋友慢慢会恢复的。”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
“哇,失忆啊,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你们还别说,苏荷现在长的和那个日本明星还挺像的。”
“那个长头发的,笑起来很好看的那个。”
……
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苏荷暗暗放下了心,还好,他们看上去比她想的要好相处。
徐杨身边的那几个男生提着酒瓶子过来,轮番围着苏荷敬酒。
迟缘出去接电话了,好像是律所的事。
也没人帮她。
苏荷想要拒绝,他们哪里肯放过她。
“老同学不容易见一次,这个面子都不给?”
“是啊。”
“干了干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苏荷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面露难色的接过酒杯:“我就……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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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年坐在灰色的布艺沙发上,留声机里正放着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
抒情的钢琴曲和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搏斗俱乐部很是不搭。
这里刚打完一场比赛,清洁人员在清扫拳台,血迹被擦去,只留下清水的痕迹,呈半干的状态。
赵毅换完衣服出来,眼角还有点肿。
那场比赛,以他胜利为终点。
他微挑下巴,问:“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经,要去见小荷花的家人了?你这进度挺快啊。”
蒋方年神色不耐的松开领带,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这身衣服让他浑身不自在。
赵毅在他身旁坐下,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我拼了命的打一场比赛,得的奖金还不够你身上这身的零头,资本主义果然要命。”
茶几上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蒋方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抬手,勾着易拉罐的环,略一使劲,有轻微的汽声冒出来。
仰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瓶身上的水珠顺着他的唇角往下,勾勒出脖颈的弧度,流入微敞的领口。
手用力,空掉的易拉罐被捏瘪,蒋方年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那要不咱俩换换啊,我替你去打一万一场的比赛,你替我去应付我家那个□□□□的太上皇。”
想到蒋方年的爷爷,赵毅就觉得害怕。
他还不如老老实实打拳呢。
瞿娅衣服没换,身上穿着举牌宝贝的衣服,热辣性感。
她的领口也不知道是改了还是故意拉低的,雪白的胸脯露了大半在外面。
在蒋方年旁边坐下:“方年,你刚刚怎么不去看比赛啊,我可是特地把VIP的座位给你留着的。”
说话的声音嗲声嗲气的。
蒋方年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眉头皱的很深。
他站起身,把外套穿上。
赵毅问他:“咋了,终于妥协了?”
蒋方年冷哼一声:“我这次要是再不回去,老爷子估计就该为难我妈了。”
.
绫南楼是A市有名的饭店,这里的服务和菜色都可以称的上特A级。
当然,费用也是成正比的。
一般来这儿的,除了谈客户,都是一些上流社会或是有钱人的聚会场所。
服务员拿着托盘从其中一个套房出来,走到转角处时不慎撞到来人身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男人的声音带着天然的沉,和几分疏离的冷感。
莫名的,让她有些好奇这人的长相,抬头看了一眼。
那人个子比她要高上许多,身高腿长,香槟色的领带质感很好。
额前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眉峰硬冷,棱角分明,眼中带着一丝桀骜。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虽然长的好看,但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她在这绫南楼当了好几年的服务员了,眼力价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那些被宠坏的富二代大少爷也见过不少。
一般都是不怕事,敢惹事的。
惹不起惹不起。
她低着头想要离开。
不料那人开口叫住她。
“清月阁怎么走?”
她应声带他过去。
古色古香的木门被推开,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出来。
套房大厅里面,梨花木的圆餐桌旁坐满了人。
夏离急忙跑过来,想要他抱可是又不敢,呆呆的站在旁边,手缴着衣角,小声喊他:“方年哥哥。”
蒋方年应了一声:“恩。”
然后径直上了座。
夏离站在原地,小脸上带着一抹失落。
他今天知道方年哥哥会回来,专门求着妈妈带他过来的。
蒋方年脾气不好,他有点怕他,可是更多的,是喜欢和崇拜。
他太厉害了,从小家里就奖杯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听妈妈说,他小的时候学什么都快。
不过他这人三分钟热度,什么都练不长。
所以即使家里奖杯奖牌一大堆,却没有一样是他坚持下来的。
在那些大人眼中看来可能是不务正业,半途而废,在他看来,却酷的不行。
喜欢就学,不喜欢就放弃,多帅啊!
蒋雅过来,把被蒋方年忽略的蒋离抱在怀里:“我们离离饿不饿啊?”
蒋离摇头,眼巴巴的看着蒋方年。
老爷子脸色不太好看,即使年老,可那
双眼睛还是带着十足的威慑力,他厉声问道:“玩够了?”
蒋方年刚准备开口,一旁的林月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闭嘴。
她挑唇,笑着替蒋方年回答:“方年前段时间就是和您闹了下别扭,现在别扭劲过去了,他知道分寸的。”
“我什……”
他才说了两个字,林月掐了掐他的腰,腰腹处的肌肉都是硬的,她没找到一块软肉,于是改掐胳膊,压低声音威胁他:“你要是敢多说一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蒋方年疼的皱眉,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没再开口了。
老爷子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想通了就好。”
第七章
吃饭中途,蒋方年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抽烟。
他刚过去,拐角走来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
蒋方年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脚步顿住。
苏荷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她刚刚被他们轮流敬酒,好不容易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才得以逃脱。
她按着额头,轻摇了下。
难受。
天旋地转一般。
双腿一软,她往前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
蒋方年急忙扶着她,眉梢轻锁:“怎么醉成这样?”
苏荷现在看什么都是重影的,眨了眨眼,好久才看清楚他的脸:“蒋先生也在这里吃饭吗?”
蒋方年轻声纠正她:“还叫蒋先生呢?”
昨天不是刚把称呼改过来吗。
苏荷本来就有点喝醉了,大脑卡机了一瞬,迟疑的开口:“难道叫蒋小姐?”
蒋方年惩罚般的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喝醉了。”
苏荷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手上,和她的肉手不同,蒋方年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好看。
她本来就已经站不太稳了,即使蒋方年没出什么力气,她还是向后晃了几下,险些摔倒。
有人揽住她的腰背,似乎怕她摔倒,力道有些大,她整个人都贴靠在他的怀里。
蒋方年平时不喷香水,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的怀抱一点也不软,硬硬的,热热的。
即使她现在已经站稳了,可是蒋方年仍旧没有松开手。
她就像是一团棉花糖一样,又白又软,又香又甜,他根本就不舍得松开。
想将她拆骨入腹的吃掉。
那酒后劲很足,苏荷觉得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
她在蒋方年的怀里蹭了蹭,柔声撒着娇:“我头疼。”
蒋方年眉头微皱:“头疼?”
他闻到苏荷身上浓烈的酒味,想起之前在酒吧,她的朋友说的话。
她酒量不好。
“怎么喝了这么多?”
苏荷低声回道:“他们一直敬酒。”
蒋方年脸有些发沉,她从小到大,似乎一直不会拒绝人。
就连拒绝自己,也是用看见他就跑的方式。
“既然喝不了就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