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于奇到了一楼回身往楼上看，正好看见余瑶回屋的背影，他捏了捏拳头，慢慢又放了开。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傲气，而像余瑶这样少年得志的，只怕傲气更重些，所以很可能她不通人情世故，并不是怠慢他才不接话茬，不送他出门的。
这般自我安慰一番，陈于奇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出了小超市，看到Abel正鼓足勇气跟秦凤问话：“余奶奶，瑶瑶除了苹果，还喜欢吃什么啊？还有，她小姑娘家家的，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比如说电子产品，比如说包包衣服，又或者化妆品和香水之类？”
他越说秦凤的脸越黑。
这小白脸哦，这么懂讨女孩子欢心，这还得了？
可是老太太虽然嘴巴坏，但那是对坏人，她看Abel就算存了对自家孙女的不良居心，可这也是捧着一颗真心上来的。让她打击Abel，说些Abel配不上余瑶的话，她还真说不出。
面色纠结大半天，秦凤才道：“不是我说你，好好的小伙子，你化那么浓的妆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扎什么小辫儿的？还有，你也别想着我家瑶瑶喜欢吃什么了，她喜欢吃什么我会给她买的，倒是你，太瘦了！一阵风就能刮跑似得，以后谁家放心把女儿嫁给你哦！”
Abel：“……？？？”
他真的只是想问下余瑶的喜好而已，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
陈于奇活一把年纪了，而且膝下也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所以倒是理解了秦凤的意思，这是以为Abel在追余瑶，迂回的拒绝呢。
Abel也是，余瑶这样的，他怎么能配得上？
笑呵呵上前，陈于奇揽住了Abel的肩头：“行了，你就听余奶奶的，给瑶瑶买二斤苹果就是了。其他的，钱花不掉，请咱们剧组去大饭店好好吃一顿！”
秦凤觉得陈于奇不愧是大导演，眼力劲就是好！
她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就二斤苹果就足够了！”
Abel勉强笑着应下来，但心里却并不是多高兴。这钱该分的人不肯跟他分，剧组那些人包括陈于奇，在他有麻烦的时候可没一个帮他的，他干吗要请那些人好好吃一顿？
·
陈裕泽去医院的时候，绕路去了一家乔心苒爱吃的饭店拿了早就定下的午饭。
因为从横城赶过来，他到医院时已经有些晚了，急匆匆走到病房门口，才一推门，就正好听到乔心苒在讲电话：“我最多还能等两天，如果两天内公司还不能给出一个章程的话，那这事儿我就自己动手了。我乔心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无缘无故让我吃这么个哑巴亏，做梦！”
陈裕泽推门进去，把饭放到床头柜上。
乔心苒打开扬声器，王钦佩的声音传了出来：“别说你，任何人都没道理吃这样的哑巴亏。你就再等两天，要是公司那边不帮你出头，你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一声，我随叫随到。”说着，声音便有些担心：“不过苒苒，你现在受了伤，马上要带伤拍摄的话，是不是得找个会做饭的助理啊？陈裕泽一个大男人，应该做饭好不到哪里去吧？”
乔心苒往床头柜上一瞥，道：“他做什么饭，他都给我买外面的。不说了，我先吃饭，饿都饿死了。”
挂断电话，陈裕泽已经打开包装，取出筷子和米饭递向乔心苒。
乔心苒却没立刻接，她脸色有些冷，看着陈裕泽道：“余瑶那边顺利吗？”
陈裕泽点头：“顺利，林枫那边一听她要出演华湘，连试戏都没要就拍板定下她了。”
“那公司呢？那边可有答复了？”
陈裕泽把米饭往前再递了些：“先吃饭，你不是饿了吗，吃过饭咱们再谈。”
乔心苒不接，一双好看的大眼瞪着陈裕泽，慢慢的眼底就蒙上了一层雾气。但是她并没有哭，她努力瞪大眼，咬着嘴唇，直到逼得眼底雾气尽数消失，才接过了盒饭。
“陈裕泽我跟你说，这事儿如果公司不帮我出头，那我拼了不当明星，也一定要给自己讨回个公道的。”她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点儿沙哑，但陈裕泽却听出了其中的咬牙切齿。
他知道，乔心苒这是对他寒心了。
公司那边一直没给消息，他又一直拦着她，她是误会他了吧？
其实他真不是无动于衷。
看着她疼，他也心疼。
想到她要带伤去拍戏，他愁的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他正想开口，却突然眉头死死一皱，脸色也一瞬间就白了。怕乔心苒发现，他忙侧了身，语气淡淡道：“刚刚王钦佩说的对，我不会做饭，的确得给你找个会做饭的生活助理才行。”
乔心苒干吃白米饭的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
可是当看到的是陈裕泽面无表情的侧脸后，她没像从前一样撒娇说“那你去学嘛，反正你就带我一个艺人，闲得很”，她这一次语气淡淡应了一声。
陈裕泽还想再说什么，可脸色白的却更厉害了，额头也慢慢涌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我出去一下。”他仓惶站起，几乎逃一般走了出去。
·
因为《倾国倾城》那边表示要等她华湘这边结束再拍她的戏份，所以余瑶就没急着找乔心苒，反正《清欢》开拍的时候她肯定能见到，现在去请教，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两天时间她过得很充实，翻来覆去把剧本看了有二十来遍，在屋里对着镜子对着奶奶，也自我演了几回。除此之外，她还去外面看了看，在网上也搜了同类型的作品学习了回，等到《清欢》这边拍到她的戏份时，她自认去找乔心苒请教，应该也是能说点东西的了。
这一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因为这是要拍男主露宿野外，在天边晨曦刚出时的一场梦，为了拍摄真实性，所以他们也必须在天刚刚亮起时候拍。
余瑶没让秦凤跟着，抓了个昨晚Abel才送来的大苹果，跟着一大早就赶过来的Abel走了。
秦凤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已经剪了板寸，脸上没化妆露出了清秀的过份容貌的Abel带走了余瑶。不过她此刻对Abel倒真的有点儿改观了，实在是昨天Abel送来了一箱苹果，且个个都又大又红，一看就是买的最贵的那种。
她才说一句买多了，Abel就来一句：“余奶奶，您也可以一起吃啊！”
而今天一早吧，又早早跑来说让瑶瑶可以多睡会儿，他赶过来给瑶瑶化妆。
唉，这小伙子，听得进她这长辈的话，又孝顺，还对瑶瑶这么好。虽然工作不怎么好，但人家也说了，以后工作就只负责瑶瑶一个人的造型了。
秦凤就想，要是孙女真喜欢，接触接触也行。
不过要是想结婚，那怎么都得等到二十七八岁才行，正好也用这时间好好考察考察。这男人啊，对你好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不难，可对你好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那可就难了。
只她还没来得及交代余瑶。
余瑶对此一无所知，但是跟着Abel一起往拍摄地赶去，却是也好奇的不行：“Abel哥，这两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把头发……理这么短了？而且，你今天居然没化妆！”
不得不说，不化妆的Abel，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八，跟十八比也差不了多少去。
还——挺清秀好看的。
Abel笑眯眯道：“瑶瑶，你看我这样好看，还是原来那样好看？”
余瑶这一点还真和秦凤一致：“说实话，你这样好看。”她凑近了Abel：“而且近距离看，你的皮肤也很好！”
第40章
余瑶已经化好妆，到了这边便进化妆间换衣服去了，换完衣服吃了个苹果，补了下唇妆才出来。
桂峰却是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才露面，他玉簪束发，一身黑衣，手里提了一把玄铁宝剑。露宿野地一夜，他的妆容便略显憔悴，可他垂着眼睛，却是不看妆容和打扮，也露出了一份沧桑和憔悴感。
他出来后谁也没看，只跟着助理走到外景的一棵大树下坐下。朝着陈于奇镜头的方向看了眼，便阖眼靠在了树干上。
那天他和沈妙的事虽然没有传出去，但《清欢》剧组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和艺人都住在那一层，所以或多或少的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此他此番模样，众人便悄悄交换了眼神，然后拿了手机你来我往的八卦一回，倒是没人主动去跟他打招呼的。
余瑶看了眼丘林，见他点头，才抬脚跟了上去。
天已经有些麻花亮了，一应拍摄器具也早已到位，在陈于奇一声“action”后，余瑶迅速进入状态。虽然前半段暂时拍不到她，但等桂峰睁开眼，她就已经是那个看着儿子红了眼眶的华湘了，所以她必须提前酝酿好感情。
虽然曾经看过许多人拍戏，但自己亲身上阵却是第一次。而且有着短期内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得到一定名气的心理压力在，在宽大的袖摆遮掩下，余瑶悄悄握了握拳。
桂峰皮肤白，生得又浓眉大眼，非常适合古装扮相。即便他此刻是因为私事而心力憔悴，但这般带着忧郁气质的靠在树上慢慢睁开眼的模样，还是叫一众围观的女工作人员轻轻叹了口气。
是真好看，不仅他的粉丝，就是路人都夸他是古装一美。
可是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余瑶，他眼里却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母亲时，那股激动兴奋的眼神。他甚至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是在拍戏般，调动起情绪。
眼睛是红了，但却干巴巴一片空洞。
没有激动兴奋，也没有半点喜极而泣的模样。
“卡！”陈于奇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火，“桂峰，调节情绪，再来一遍！”
桂峰还未起身，因此只点头道了声“抱歉”，就再次阖眼。
余瑶原本还怕自己出错被喊卡，却没想到桂峰这么个经验丰富的演员会出这样的差错。他这是因为沈妙的事情还没走出来吧，说起来他是动了真感情了，只可惜沈妙……
余瑶轻轻叹了一声，再次调整状态。
再来一次，桂峰似乎一直在提醒自己，所以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眼里便迸射出强烈的惊喜。宝剑点地，他有些狼狈的爬起身，激动的往前冲了两步，却又堪堪停下。
他看着余瑶，像是少年人看着许多年不曾见过的母亲。
“娘……”他只轻轻喊了一声，眼泪便下来了。
余瑶看着他，眼睛也红了，眼泪在眼眶里不断的打转，可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娘，您是我娘吗？”
听到这话，余瑶微微弯唇，笑容绽开时，眼泪便也落了下来。
吾家有儿初长成。
那是来自做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得这般好，而露出的欣慰笑容。但那泪，却是因为这孩子不是在她膝下长大，因为这孩子可怜到见到她这亲生母亲，却是想认又不敢认。
此刻的华湘不是真正的华湘，她是儿子幻想出的模样。
余瑶的演技虽然是青涩的，可是在此时她完全把面前的人当成被治好的弟弟，她不仅有欣慰，她还有一直欺骗自己的终于见到弟弟的高兴，所以她的情绪饱满而充盈，甚至远远超过了华湘。
不知道是余瑶演的太好了，还是桂峰又想到了什么，他居然看着余瑶，忘词了。他张了几次嘴，但却一句台词也没说出，这甚至让他站在那看起来有些愣愣的模样。
陈于奇并没喊停，余瑶到底有些同情桂峰，急忙之下只能补救。
“禹儿，娘的禹儿……”她哽咽说道，上前一步拉住了桂峰的手。
桂峰猛然一惊，忙反应过来。
“娘，是我！是孩儿！”他语气激动，拉着余瑶的手往脸上放，“娘，是孩儿，孩儿终于找到您了。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孩儿找您找的好苦……”
“卡！”陈于奇直到此时才喊停。
余瑶松了口气，忙抽出手。
虽说这是演戏，但她并不习惯和异性这么接触。
“桂峰，你休息一下，这场戏你情绪依然不对。”其实一开始就不对，桂峰表现出来的太激烈了，但陈于奇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怕打击的他太过影响了整部戏的进度，所以便没喊停。
“瑶瑶，还不错！”对余瑶，他倒是夸了一句。
得到陈于奇的肯定，这里面哪怕掺了水分，也肯定不多。他这个人人品是不怎么样，但是对于作品却很看重，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名气。
“谢谢陈导。”余瑶道了句谢。
桂峰虽然落了面子，但却不敢对陈于奇有任何不满。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今天状态是真不对。
而另一层面，即便陈于奇那么说过沈妙，他也依然没有不满。
说到底，虽然陈于奇说沈妙的话难听，可那是沈妙先做了难看的事。因此他要怪也只能怪沈妙，怪不到陈于奇。
这种休息时间虽然不会太长，但十分钟到十五分钟总是有的，陈于奇虽然夸了她，但余瑶自己心里却没底。左右不想和桂峰有过多接触，她便想去找丘林问问，看看她刚刚的表演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余瑶！”桂峰却在她转身时叫住了她。
“嗯？”余瑶回头。
“余瑶，谢谢你。”桂峰脸上有些羞愧，“谢谢你刚刚帮我，没计较我之前……”
余瑶打断他：“之前怎么了？”
桂峰知道，余瑶这是不想再提之前他为难她的事了，可是她不提是她大度，但是他……他之前的确做错了。不过心里知道就好，余瑶既然不想他说出来，那他就不说了。
“没什么，刚刚你演的很好。”他由衷的夸道。
余瑶笑了笑：“谢谢。”
她要走，桂峰却又再次叫住了她：“余瑶。”这一次他声音很低，人也上前一步和余瑶挨在一起，不过他的语气却有些为难：“余瑶，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儿？”
余瑶不喜欢这么近的距离，她后退了半步。
“什么事儿？”
桂峰犹豫了下，才一咬牙说道：“是沈妙的事，她现在在省城医院，她一直吵着要见你，说你能救她。可是她爸妈还有医生都不信，但是我……我知道你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你能不能帮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