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心底碎碎念,一边完善底稿,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郁理忍不住一咳嗽,正是亲妈打来的电话,她赶紧接了。
“妈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事吗?”平复了一下情绪,郁理这才元气满满地开口。
“……郁理。”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忧心的一叹,“是不是又没吃早餐?”
“……!吃,吃了!”郁理连忙回答,“真,真的吃了!”
赶紧将手里的画笔放下,明明亲妈还在东京,她还是慌慌张张像是被抓包了一样出了画室。
“所以当初我才不愿意你出去自立门户。”母亲留美子温柔的叹息传来,“自从你爸爸走了之后,你就丢下那门手艺,连给自己做饭都不愿意。现在一天三顿我都要为你忧心有没有好好吃,新买的房子有没有好好收拾,实在不行的话,每星期我过来一趟……”
“不用不用!我挺好的!一天三顿都有好好吃的!只是每天起得晚而已,真没少吃饭!”一听亲妈要来,郁理忙不迭出言拒绝。
真要变成那样,她搬出那个家还有什么意义?
知女莫若母,留美子听到郁理的抗拒,虽然早有所料,但心头不免有些难过,前夫死后,女儿就从以前的开朗阳光变得封闭沉默,每次找她谈心开解,女儿也只是笑着说没事,和她死去的父亲一样,都喜欢将心事藏得紧紧,不愿透露给她。
留美子知道,这是为她好。面对前夫时,她还能心安理得,可是换成女儿,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很没用,除了最开始每天晚上抱着哭泣的女儿入睡,她什么都做不到。而到了女儿真正上了高中,已经连她的拥抱都不需要了。
“妈妈,你打电话给我,是家里有什么事吗?”女儿的话让留美子回过神。
“也没什么大事。”她温柔答道,“你贺介叔叔的公司最大的合作商铃木财团,最近不是成立60周年么,那边发来邀请函请我们一家去参加邮轮庆典,我想问你去不去?”
“HO~豪华邮轮的派对吗?”郁理抓抓头发,对这种应酬式的聚会并不感兴趣,但嘴上还是道,“什么时候?”
“不急,在两周后举办。”留美子温声道,“郁理如果实在很忙……”
“两周时间,到时候我问问睿山先生有没有什么安排吧。”郁理听出母亲的期盼之意,“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东京,到时候我们一家一起去派对好了。”
“好,好。”话筒的另一边明显高兴起来,“妈妈等你电话。”
“嗯!我会在这一周打电话告诉你的!”听到妈妈高兴,郁理的心情也明快了很多,“那,我挂电话了啊,妈妈再见。”
“好,你快去吃早餐吧。”
最后一句叮嘱结束,郁理讪讪地放下手机,赶紧奔向了厨房。
数分钟后那些放在冰箱里的速食品已经微波完毕,拿着热乎乎的早餐走出厨房,看到还堆在餐桌上的昨晚的速食便当盒和空奶瓶,郁理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松开,像是做了很多遍一样熟练地将垃圾往旁边推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放下早餐低头吃饭去了。
吃饱喝足,意味着她又制造了一堆垃圾,餐桌上满是速食品的包装看着不是一般的碍眼,潜意识里郁理很有收拾的冲动,然而并没有敌过一身的懒骨头。她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堆垃圾明面上是在发呆,实际上正陷入到底要不要收拾的天人交战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从思想斗争中逃离的郁理立马起身跑去开门,是穿着一丝不苟的经理人睿山隆智先生。
就像烛台切一样,连根发丝都用头油抹平的讲究。
心里这么吐槽着时,经理人先生已经在进门后对着渐渐又有垃圾堆雏形的起居室环境皱起眉,锐利的眼神扫向某邋遢画家时对上她装无辜的脸只觉得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几次张嘴又狠狠咽了下去,最后眼不见为净先逃进画室再说。
“你准备画新作了?人物画?”
跟在身后进了画室的郁理听见经理人站在一个画架前问她。
“那是涂鸦,可不是什么新作。”她懒洋洋道,“我的人像画现在行情几何,你睿山老板还不清楚?我目前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像画啊,以后你要是在画室里看到了,也不许随便卖。”
郁理有一幅未完的人像画,就是那幅玫瑰园里的少女图,一直都用白布盖着连经理人都没告诉,这次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对于郁理的说法,经理人目光闪了闪,转头看她:“或许再有两年,这就不是困扰你的事了。”
“怎么说?你觉得我两年内能突破那个人的评语封锁?还是画功大增,让人像灵气十足?”郁理挑了挑眉。
郁理的人像画毫无灵性这句话最初就是由一位国际著名钢琴演奏家说出来的,和才初出茅庐的郁理不同,那是已经成名十年的公认天才,不管是东瀛本土还是国际上,他的话在上流社会十分管用。当他说郁理的景物画极好人像画无神这样的评价传出去时,郁理的身价就莫名诡异起来。
她的景物画被上流社会追捧喜爱,同样精致的人物画却乏人问津。天才画家星宫郁理,目前的全称,应该叫天才景物画家星宫郁理才对。
简直像魔咒一样,牢牢地扣在郁理头上。
“不。”听到她的话,经理人推了推眼镜,眸光里带着少有的犀利,“就在前两天,我得到了消息,那一位在国外举办演奏会时,也不知发什么疯,当着听众的面用钢琴盖把自己的手指轧断了。”
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郁理瞬间露出很痛的表情,都是靠手吃饭的,先不论自砸饭碗这种事合不合理,光听着手指被轧断就够疼了。
“他就是不想混了,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退圈吧?”郁理啧啧感叹,同为艺术家这个圈的,她却不能理解这个同行,“是有病。”压力太大得忧郁症了?
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就让她名声毁誉参半的人,郁理除了一开始为他的手疼一下,实在拿不出更多的同情心了。
“人都是健忘的。他弹不了琴,人们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追捧他。”睿山嘴里说着残酷的话,“最多两年他过气之后,你的画就不会再受影响了。”
“这样子就算卖出高价,我也觉得输了啊。”郁理吐槽。
“那你就努努力,争取这两年拿出让他心服口服的作品好了。”睿山没再站在原地不动,开始将画室里的风景画拿下几张小心地收拢起来直接带走,动作十分麻溜。
“那是肯定的,那家伙现在还比我小一岁呢,输给他我可不服气。”任由经理人拿走她的画,郁理站在一旁点头附和。
“最后。”经理人走到画室门前转身看她,“能不能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和这个公寓,做一点符合女性标准的事吧。”
郁理是吐着舌头做鬼脸送走讨厌的经理人的,为什么她在游戏里被烛台切说教,在现实里还要被经理人说教啊。
这种一丝不苟型的男人真是太讨厌了!
回到画室,郁理再次拿起画笔,带着对经理人和烛台切的双份怨念开始继续之前的涂鸦。
画丑画丑!一定要把这讨厌的家伙画丑!哼!
#大触,你的画技不是拿来报复社会的#
因为《刀剑乱舞》有很好的替代睡眠的作用,郁理慢慢抛弃了日夜颠倒的生活,实现了白天照常生活晚上打游戏的规划。
在画室里涂鸦发泄了一通之后,她拿着手机跟弟弟藤原新吾发了一阵短信相互聊了一下现状……啊,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无非是互相吐槽而已,现充弟弟说他加入的篮球部有区赛,问她有没有兴趣来看。
“那个比赛有你参加吗?”
“……没有,但是很快我就能加入正选的!赤司队长说我反应速度很快,很适合当后卫的!”
“哦。等你当上正选再说吧。”
“你那种一点干劲都没有的语气每次听到都很想打人啊!洛山可是篮球豪门,篮球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进的!”
“是是,我就等着弟弟你踏上主角晋升之路,从候补到正选,最后当队长带领全队制霸全国啦。反正你那个很厉害的赤司队长今年都高三了嘛,才高一的你机会有很多。想你姐姐我,不也是上了高二就接替了美术社部长的位置,只要有才能,很快就发光的。”
“……你还好意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的部长,活全是副部长在做,还不如退位让贤呢!”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部长。”
“脸呢!”
和弟弟聊天打屁完,又在中二病的群里欢乐了一阵,磨磨蹭蹭的,就混到了中午。
连吃了两顿的冰箱囤货,郁理这次选择用外卖解决午餐。
下午泡在画室里正二八经地作画了几小时,又用外卖混完了晚餐,把画室和厨房例行清扫了一下,一番洗漱之后又进了游戏。
错觉么?躺在床上,五感被机器转换前,郁理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往常她清理完两间房有这么轻松吗?
“刀剑乱舞,开始吧。”这次的登陆声,是个带着豁达语气的磁性男音。
因为之前本丸里发起的改造计划,当不了咸鱼没得潇洒的郁理终于想起了自己玩的是一款什么游戏。
攻略,攻略啊!
郁理磨刀霍霍,已经锁定目标,准备杀向一期一振。
呃……追人要怎么做来着?
星宫郁理,女,21岁,单身,死宅,无恋爱史,无告白史。
瞅了瞅自己白板一样的人物面板,郁理忍不住跪了,可以说恋爱技巧LV0的自己,拿什么去撩汉?
掀桌,锁定了汉子也没有用啊!
郁理现在开始怨念起这个游戏太真实了,都不像电脑端的游戏能给个选项让她进个人支线触发剧情来着。
最终,她只能坐在檐廊上,双手托腮看着庭院里正陪着弟弟们玩耍的一期一振,满脸的郁闷。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向她礼貌一笑,就算穿着内务服也行礼如仪举止端庄的蓝发青年此时就像个王子殿下一样闪闪发亮。
郁理更郁闷了,内心又掀了一张桌子,妈蛋,光看着不会攻略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一盘盛满点心的碟子被轻轻搁在她旁边,郁理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黑发金眸的太刀青年站在她身边,正是烛台切光忠。
郁理看他一眼又转回头去,但手却一点也不客气地捡起点心就往嘴里放,继续盯着粟田口一家子看。
烛台切看了看郁理,又将视线跟着转移同一个方向,察觉到审神者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谁时,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
“主公,似乎很中意一期一振?”
第22章 不考虑了,来食戟吧!
是啊,很中意。一看就是乙女游戏里的男主角,多明显的靶子……呸,目标啊。
……这种话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的。
“他长得很好看不是吗?”郁理思考了一下,换了一个说法,“不让我盯着电脑,我看帅哥有什么错?”
这个可以有,并且她还理直气壮,附丧神们的颜值平均值很高是事实啊。
看帅哥是没什么错,事实上审神者从电脑前被扒拉下来之后,注意力放在附丧神身上的时间是多了不少,很多刀剑男士都因为得到主人的注目感到高兴。
不过这几天是不是盯着人家看的次数太多了点,让很多刀不得不去想自家审神者是不是对一期一振有什么企图。
但由于郁理怂得至今都只是看,除了工作方面连家常都没和人家搭几句,附丧神们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能得到主殿这般夸赞是一期一振的荣幸。”对此,当事刃是这么笑着应对的,“不过论起容貌气度,等主殿接到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就会明白真正的天下最美是怎样的风采了。”
粟田口家的大哥给郁理画了一个大饼,也算是给她科普了一下,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以前都属战国大名丰臣秀吉所有之刀的历史。
这并没有勾起郁理跑去锻刀的念头,一则本来就是半真半假扯谎应付附丧神们的疑惑,二则顶着“新手审神者”称号打死郁理也集不齐全刀帐,因此这个存档有没有天下五剑什么的根本没影响。
等到郁理在以后真的锻到了这把刀,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又是后话了。
“这样啊。”而现在,得到答案的烛台切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郁理的说法,看到审神者那躬腰坐着的姿态忍不住伸手不轻不重地一拍,“腰板直起来啊,主公,说了这么多次您什么时候能记住。”
条件反射把腰挺直的郁理顿时不满瞪他:“你就不能少管一点吗?整个本丸里有谁像你这么啰嗦的?”
对她的这点抱怨,烛台切根本不在乎,只是挑挑眉:“嫌我啰嗦还让我做近侍?”
“明天就让你去远征哦!”郁理出声威胁,谁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明明觉得这家伙烦得要死,结果脑子一抽还是在近侍的任命里填了这货的名字。
“是,是。”烛台切连连称是,高大的身躯向审神者这边倾过来,一下子盖住了郁理的视线。
视线被烛台切的身影挡住,他弯腰的动作让郁理只能看见被运动服包裹得严实的附丧神唯二露出的脖颈,线条漂亮的喉结和锁骨近在眼前,本就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随着烛台切的靠近越来越短。
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在跳了。
“干、干嘛?”坐着的郁理不好走开,只能下意识地后仰身子以期拉开距离。
戴着黑手套的修长手指伸过来,轻轻拈起不知何时沾在衣襟上的点心屑,郁理看到了手的主人无奈又宠溺的笑:“这样了还嫌弃我总唠叨您吗?”
郁理先前因为害羞而红的脸现在因为羞恼更加红了,在太刀青年起身后她直接撒腿就跑,并且丢下了一句:“明天的近侍我要换长谷部!”
所以才总觉得这把刀很可恶啊!
被烛台切这么一打岔,因为羞耻心而逃跑的郁理一下子把攻略一期一振的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