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你犹豫的,从来不是手术成功率那么低能不能成功。而是成功之后我能否继续我所热爱的。”
“我在医生眼中是这样的人么?”
我手肘抵在下巴处,托着腮看着他:“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的不甘,疑惑,犹豫都是你之后能不能继续网球。”
我根本不担心他会拒绝手术。
“更何况,你都考虑到的是‘你成功之后能否继续打网球’而不是‘如果手术失败’,对吧?”
他点了点头。
“但是医生也好,医院也好。都只能保证你的手术,而不能决定之后的你。你想一下啊。”我撑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他的紫色瞳孔:“那些经历了病痛的、创造了奇迹的人。他们的奇迹从来不是医院创造的,而是他们自己。”
“就像你,手术成功后能不能打网球,不都是你自己应该去创造的奇迹么?”
我看着他紫色瞳孔闪烁的细碎星光,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加油哦,创造奇迹的少年!”
66.
波多野医生来的时候,带了马卡龙。
我看着那份被誉为‘少女酥胸’的甜品,皱了皱眉,看向波多野医生:“酥胸不该是软的么?”
波多野医生一本正经:“确实,□□由皮肤、纤维组织、脂肪组织、乳腺构成。脂肪组织主要位于皮下……”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不,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马卡龙这种咬起来是脆的东西会被誉为酥胸。”
波多野医生,皱了皱眉,有些失落:“不知道呢……”
一旁的荻原雪代医生头疼的看着我俩:“你们俩吃甜品能不能好好吃啊。”
“可是我好奇啊,荻原医生不好奇么?你看。”我拿起一块马卡龙,咬了下去:“外面是酥的。”
“你要是真纠结这个问题,不如去纠结一下为什么会有酥胸这种说法啊。”
我觉得荻原雪代医生说的有道理。
波多野医生倒是一脸头疼的把茶放了下来:“行了行了。”
我看着波多野医生多买的那一份问:“波多野医生这份马卡龙要送人的么?”
他摇了摇头:“不需要啊。只是那家店今天开业,做活动买二送一。这份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点了点头,说:“那卖给我吧。”
“可以哦。”波多野医生将那份马卡龙放在了我的面前:“给。”
我道了声谢。
等吃完那份马卡龙的时候,我拿着买来的那份马卡龙去找原田信夫。
他很喜欢这种外面带过来的甜点,我拿着甜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幸村精市的病房里。
除了他和幸村精市还有其他几个少年。
我拿着盒子站在原地有些懵,一时之间忘记了打招呼。
手中拿着扑克,脸上贴着纸条的海藻头少年“啊”了一声,问:“你就是部长的主治医师么?”
我摇了摇头:“不是。”
幸村精市估计是被我的表情逗笑了,他手放在唇边掩住勾起的嘴角,语气温柔:“这位是朝实医生,在医院里和我很熟。”
海藻头少年‘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有些用力的动作让他脸上贴着的纸条掉下下来,他对着我露出来个元气的笑容:“医生下午好啊。”
“你好啊。”我拿着手中的马卡龙,问:“要吃马卡龙么?”
原田信夫点了点头,连忙放下手中的扑克,顺便将海藻头手中的扑克收了起来:“要!”
我走过去,将马卡龙打开,又和有过一面之缘的真田弦一郎打了声招呼,对着幸村的朋友:“要吃么?”
红发的少年眨着眼睛看着我手中的马卡龙,在听到我说的话后,抬起头,紫琉璃一样的眼中满是兴奋:“可以么?”
我挑了一个和他发色相近的马卡龙递了过去:“给。”
“谢谢!”他高兴的接过:“我叫丸井文太!”
我正打算自我介绍,就被眼前的少年打断:“我知道朝实医生哦。”
我正疑惑他怎么知道的,丸井文太拍了拍我的肩膀:“朝实学姐的照片还挂在学校里啦。”
也是哦。
我以前是立海大的学生嘛。
我揉了揉他的红发,有些舍不得那种凉丝丝的像是丝绸般的手感:“丸井学弟,你好呀。”
他眨了眨眼,凑近我神秘兮兮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朝实医生,我家部长就拜托你了!”
啥?
我没懂为什么幸村精市要摆脱我了。
正想问,就听到一旁的真田弦一郎开口:“一直以来谢谢朝实医生照顾精市了。”
我被这么道谢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怎么照顾,就是聊天聊的多……”
还蹭了他不少牛奶【。
不过这话我没说,我拿着手中的马卡龙:“你们吃么?”
67.
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我依旧忙忙碌碌的看诊当助手学习着。
偶尔蹭着幸村精市抽中的牛奶又或者在休息时间被原田信夫拖到心理咨询室和大久保由里子小姐一起玩抽鬼牌。
日子就这么过着还是有些充实着。
奇怪的是,我家母上大人并没有给我奇奇怪怪的消息,也没再插手我在医院的事情了。
光忠先生因为我的要求,也就偶尔过来给我做做早饭,上下班的接送被我拒绝了。
逐渐接轨的日常,我似乎已经习惯了‘我。’
也习惯了周边的一切。
我吸着牛奶一手插兜和身边的幸村精市并排走着,他拿着两瓶牛奶,一瓶要给原田信夫一瓶留给晚上过来看他的妹妹。
“朝实医生没有兄弟姐妹么?”
我松开咬着的吸管:“亲的没有,表的和堂的都有。啊说起来,我家表弟也打网球呢。在冰帝,你们碰到过么?”
幸村精市听着我的话,说出了个我无比熟悉的名字:“迹部景吾?”
我点头:“是的。”
“去年遇到过呢,冰帝是只很强的队伍。不过,立海大才是真正的王者。”
我在母校的荣誉感和自家人之间犹豫了会,选择偏袒自家弟弟:“小景打网球也很强的。”
毕竟我家小景在回国之前还拿了个欧小的冠军嘛!
而且他还有那种x光线一样的超能力【划掉】技能!
能看透敌人的全部弱点!
就问你们立海大怕不怕!
我哼哼了两句,没再说下去,咬住吸管喝了口牛奶。
幸村精市也没说什么。
我们两从门诊朝住院部走去,路过回廊的时候,看到了辆面包车。
波多野医生匆匆忙忙的从急诊楼跑出来,和推着病床的医护人员一起将车上的病人稳在病床上,又急匆匆的推进急诊楼。
我们两站在不远处,原本打算走人的,却在看到从车上抬下来的病人后,挪不开脚步。
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昏迷着,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迹,有些血流到了他的手臂上带着痕迹凝固起来,像是定格住了什么。
尽管他的半张脸被血迹染红着,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富士冈耕太。
复发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里面流出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明明这种情况我是遇到过的,也见过不少了。
我为什么会害怕?
我站在原地,蜷了下手。
明明入春了、明明回温了。
可我整个人如同进来冰窖。
我猛地想起什么,扭头一看,身后的幸村精市,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眼中细碎的星光不如以前闪亮,像是被狂风吹着的蜡烛。
我突然意识到我害怕什么。
我害怕幸村精市。
我怕他脸上露出那种复杂的神情、怕他眼中代表着勇气的星光被熄灭。
我怕他,在看到这个场面后,对我说出“如果手术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实小姐姐对主上是有好感的,因为主上有脸还欧【喂!
最主要的是,主上那句‘如果让我什么都不干就躺进太平间。’刷了十足的好感。
不过她是年长那个,对主上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顶多就是【这个少年真让人心疼但是又好坚强,我这种人老年人最喜欢看你们这种朝气蓬勃啥都不怕的年轻人啦。
这种想法。
但是主上,主上一开始就是单箭头,具体就不剧透啦。
写不完榜单了,周末还要考试【抱头痛哭。
☆、chapter 19.
68.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害怕着幸村精市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如果手术不成功。’
这句话我明明听过很多次。
这句话我也说过很多次。
安抚病人家属的时候,我都能做到面无表情的说这句话,怎么现在就害怕了?
我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幸村精市的表情。
我总觉得他脸上会出现一种我说不出名称的表情。
“朝实医生。”
“啊?”
我杵在原地,攥了下圈,春季露在外面的手,关节处因为寒冷的空气变得不灵活。
像是满是锈迹的齿轮。
“天有些冷,我想回一下房间。”
我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做了什么关乎生死的重大决定。
“朝实医生!”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小护士慌张的跑过来:“富士冈耕太是医生你之前和波多野医生经手的病人吧?你先过去,我去喊波多野医生。”
我说了句“好”,就跑走了。
可能在幸村精市的眼中,我只是跑去急救。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落欢而逃的。
我是一名医生。
医生是不能将情绪带到工作场所的。
情绪会在生理上反应出来,比如紧张到不行、比如呼吸困难、比如手抖。
一旦带着情绪去了工作场所,可能就会有人失去他的生命。
紧接着便是一个孩子失去父母、一位男人失去挚友、一位女人失去挚爱。
我立马就将那种情绪丢到了脑后,着手抢救。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我以前认识的病人。
我还记得他出院时站在家人身边,笑得有些傻气对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珍惜每一天的。”
但现在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
无论他是否愿意,他的生命都托付在了我和我同事的手上。
69.
富士冈耕太救回来了。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之前进来的时候,手术一波三折。
还因为病情突然恶化导致手术提前。
就算这次在进行手术的话……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等候椅上发着呆,安全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引导着我的思绪。
我缓缓向后靠去,脑袋顶上墙壁。
明明这种事情在以前实习的时候也看到过啊。
出院的病人复发重新住院这种事情。
而且富士冈耕太的情况,我是清楚的,不是早就做好了他可能会复发的心理准备么?
我昂着头,看着天花板。
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却不知为何让我鼻尖发酸。
我抽了下鼻子,眨了眨眼。
昏暗的回廊中传来了脚步声,我立马坐直,也不顾自己的白大褂上面有多少细菌搽了下眼睛又抹了下鼻子。
“朝实酱?”
我听着声音源头看过去,连忙起身:“光忠先生?你怎么来了?”
脚步声朝我越来越近:“现在都十二点了,你今天没有夜班的。”
我是八点下的手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外面的等候椅上坐了四小时的自己低下头没有吭声。
烛台切光忠的脚步声从我身边经过朝着我身后走去:“朝实酱?你在哪?”
“……”
好吧太刀眼瞎。
我无奈的朝他走去,牵起了他的手:“光忠先生,让你担心了,我们回去了。”
70.
烛台切光忠没有开车来。
春季的气温并没有回升多少,尤其是夜里风还特别大。
那些风朝我吹过来的时候让我觉得它就在我往我脸上糊冰渣。
我缩了缩脖子,又蹭了蹭外套脖颈边的绒毛。
医院周边的路已经黑了,我走在他旁边一直没说话。
“朝实酱,今天发生了什么么?”
我缩着脖子,因为嘴巴被遮住,声音有些闷:“一位比较聊得来的病人复发了。”
“救回来了?”
我点头,将黏在嘴唇上的绒毛吐掉:“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不该感到高兴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确实在看到富士冈耕太的心率恢复时,松了口气,有一点开心外。
之后就是害怕。
我走在烛台切光忠,脚下不小心踢到了道上的石子,那个石子被我不小心踢出去发出‘哒’的好几下几声,消失在了没有路灯照到的巷子里。
听着巷子里格外清晰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