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忆澄耳朵紧贴着墙壁,听见此话眉梢挑了挑,暗自下决心,再怎么不济,她也要努力撑到下个月。
偷听得正入神,后背突然人被拍了一下,许忆澄心里一跳,吓得连忙回头。
叶遥站在她身后,眼里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兴奋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正在找你呢,报纸上的图片是真的吗?你昨晚真的和boss去看电影了?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句,许忆澄根本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干脆抬起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你把头伸过来,我偷偷的告诉你。”
叶遥立即听话的把头凑过去。
许忆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嘿嘿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话毕,不再逗留,推开门走进化妆室。
房间里热火朝天的议论声随着这一声门响随之消散。
刚才还叽叽喳喳个不停地几位女同事跟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以各种姿势僵在当地。
而遥控器就掌握在许忆澄手中。
她若无其事的从她们眼前走过,拉开柜子把包放进去,从里面取出化妆盒,走到镜子前坐下,开始扑粉底。
几位女同事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了几秒,没得出结果,散开了。
比起许忆澄这边的惊涛骇浪,贺朝影那边可以说是一片死海了。
薛迟小兄弟很紧张,他给贺朝影当了几年助理一直想干出点大事来让别人刮目相看,奈何boss这些年洁身自好得像个苦行僧,他想帮忙处理点花边新闻都没有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今天等来了这个机会,是时候到他大显身手了!
助理也是有梦想和信仰的,哼!
薛迟磨拳搽掌推开贺朝影办公室的门,把公文包夹在胳膊里走到贺朝影办公桌前以军人立正的姿势站定:“boss,娱乐晚报涉嫌污蔑您的清白,需不需要我出手解决?”
贺朝影心如止水,批改文件的笔未曾停顿,脸上连半分着急的神色都没有,看起来颇为怡然自得:“不要做多余的事。”
薛迟:“???”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
*
许忆澄化好妆,直接去找黛妮,路过贺朝影办公室时被人一把拽住手腕,她脊背僵硬,惊惧万分的睁大眼,抽出一点心神来注意走廊外的情况,直到确认没人,才放弃挣扎被他拉进屋里。
贺朝影松开她顺手把门关上。
许忆澄垂手立在门边,想了想觉得还是很不放心,于是在他的基础上又拧了一下开关,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她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调小声说:“boss,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怎么办?”
贺朝影挽起袖子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转身走到桌边单手提起水壶,手臂曲起一个好看弧度,给盆里的金鱼草浇水。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像个修身养性风度翩翩的行者,不骄不躁,她看着却要急疯。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壶,气得耳根子都红了:“boss,咱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你再这么老神在在的信不信我当面哭给你看哦!”
气急败坏的样子憨憨的,有点可爱。
男人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低笑一声,又立刻停住,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不必如此着急。”
他低头直直望着着她库珀色的眼眸,笑意悄悄爬上眉梢,:“是我故意走漏的风声,和你在一起就从没想要刻意满着他人。”
许忆澄:“……”
*
从办公室出来,许忆澄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她内心里那个“努力撑过一个月”的小目标又贪心的变为了“要不再努力努力撑过这辈子”。
因为有了这样美好的欲念,面对他人的流言蜚语时都变得格外的有勇气。
比如说在娱乐晚报独家爆料之后紧接而来的那篇以“靠一双手上位的女模”为主题的匿名帖子在各大论坛被疯狂转发,也没能撼动她分毫。
那贴子的大概内容如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国内三流模特许小姐起初并没有什么能力,被公司招收不过是因为手长得好看,后来又凭借这一双手得到公司高管的青睐一举拿下某大牌的代言,当上夏季珠宝秀的主场模特,H.V那位不可说先生看上她估计也是因为那双手,等新鲜劲一过就能毫不留情的踹开,可怜许小姐还做着白日梦以为自己能嫁进豪门,到处嘚瑟,迟早要完。
拍摄中途休息时间,许忆澄靠在椅子里,将匿名帖子默读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底下“要完”两个字上,无语的摊了摊手。
她的手要真有那么大的威力早就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好吗!
那篇匿名帖子激起了许忆澄埋藏在心底的幼稚想法。
她虚起眼,嘴角浮出一个挑事而邪恶的笑意,慢悠悠的关掉浏览器,调出照相机,左右选好角度,对着自己的左手来了几张特写。
拍好照片后挑了几张优质的图,直接用微信发送给贺朝影,备注:好看吗?
等了一分钟,那边终于回复。
一个字:嗯
许忆澄很受打击的噘着嘴,切了一声:“还是这么惜字如金。”
贺朝影暗搓搓的点开图片,保存,然后传到电脑里放大。
他从笔筒中抽出铅笔,在空白纸面上细细的勾画出每一根曲线,全神贯注的忙活了一上午,终于临摹出了和电脑屏幕上一模一样的手。
笔直修长,洁白无瑕,莹莹如玉。
他满意的弯了弯嘴角,换上另一只笔,歪头略微思考了一下,俯过身,小心翼翼的在无名指根添上一条圆曲线,像是戒指的弧度。
*
两人的恋情既然已经曝光,也就没有必要在遮遮掩掩的。
午休时间,许忆按照约定用自己的饭卡到公司食堂刷了两份饭。
轻车熟路去了贺朝影的个人设计室。
男人满眼都是画里的那一方小天地,完全没注意到她进来。
许忆澄把食盒端放在桌上,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挪到他身后,在他耳边吐息如兰的问:“boss,你这是在画温斯特公爵订做的戒指吗?”
贺朝影笔锋一顿,迅速从旁边掀过白布遮住画板,眼神有些闪躲,闷闷的咳了声:“嗯”
他不愿多说,许忆澄也不好再问,只唠叨着让他先吃饭再工作。
两人对坐一桌,许忆澄拿筷子拨了拨米粒,迟疑道:“boss,我哥今天下班要来接我回家。”
男人闻言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嗯,介意我跟你一起回去吗?”
“啊?”许忆澄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烧得微红:“不了,我先回去探个路,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
第40章 对不起。
下班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碰见不想见的人,愉悦度就要大打折扣。
许忆澄属于公司比较晚下班的那一波,今天依旧是大部分员工都走后,她才收拾好包下楼。
一个人坐电梯。
华溪公司和H.V虽有合作, 但江御行对贺朝影却存有偏见, 要怎样和他解释他才会支持她和贺朝影在一起呢?许忆澄望着头顶上一直不断减小的数字陷入沉思。
“叮咚!”
电梯铃响了一声,许忆澄的思绪被打断, 她偏过头顺着徐徐向两边拉开的电梯门看去。
聂雨铃那张略施粉黛赫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同一家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 只是没想到两人会在无旁人的情况下于这种地方见面。
连空气都变得嚣张跋扈了起来。
聂雨铃看见电梯里的许忆澄时微怔,一整天郁郁寡欢不得志的烦闷心情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 急于宣泄。
她皮笑肉不笑, 趾高气昂的跨进电梯里,抱着双臂打量许忆澄。
电梯门再度在两人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忆澄看了看手机最新一条短信, 是江御行发来告知他已经在H.V总部大厦楼下,她手指飞快的敲出几个字回复,然后关掉手机放回包里, 动作细腻而温吞地拉上拉链,整个过程甚至没瞥过旁边的聂雨铃一眼。
被人无视的滋味十分不好受,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你私自归为情敌和对手的时候。
聂雨铃心里憋着一股气,眉头皱成川字,脸上一副谁都瞧不起的不屑模样,却又忍不住拿余光的偷偷的将许忆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在心里默默比较。
许忆澄皮肤本来就白皙,身材比例也好, 今天穿了一件漏肩的黑色收腰连衣裙,越发衬得裸露在外的皮肤吹弹可破,莹白如玉,两条线条流畅优美的大长腿更是令人艳羡不已,再加上一张妆容精致而美艳的脸,就算只是沉默的往那里一站,别人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飘。
确实是很漂亮。
聂雨铃不舒服的吭了一声,嫉妒的想,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再怎么好看能撑得住几个年头?
她安慰自己,贺朝影不喜欢她却喜欢许忆澄,也许只是看上许忆澄外表那张皮,根本不是真爱,她除了外貌比许忆澄差了点,哪一项不比许忆澄这个花瓶强的?
聂雨铃不甘心的再观察了几眼,企图从许忆澄身上找出一丝破绽。
她目光落在许忆澄左手的无名指上,发现没有戴戒指,惊喜来得这般突然,没有戒指也就是说他们还没订婚,她还有机会!
聂雨铃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嘲讽的笑在脸上明显的呈现出来,酸溜溜道:“许小姐真是厉害,凭借一双手就能在网上火起来,享受娱乐圈明星才有的待遇,一般女子根本学不来啊,不过如果连感情也是靠着一双手乞讨来的,那就有点可怜了哦,你说是不是?万一哪天这双手不小心给毁了,可就勾不住人了。”
明朝暗讽,□□裸的挑衅,许忆澄眉峰上扬,内心非常的不爽。
她表面看起来软绵绵,其实脾气爆得很,就冲聂雨铃把贺朝影毕设撕掉这件事,她就想把这个女人的头给拧掉,好不容易才压下邪念打算把眼前这个女人当个屁,无视掉,结果对方似乎不领情。
那就怪不得她了。
许忆澄眼睛眯着,弯成月牙,唇边笑意甜甜,人畜无害道:“聂姐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28岁的,这眼角的法令纹瞧着和我隔壁的王阿姨真像,哎呀,脸上的皱纹也是!都说岁月不饶人,容颜可是女人最宝贵的资本,草率不得的,王阿姨还经常去市中心的臻漂亮美容医院拉皮保养呢,聂姐姐要不要也去啊,拉完皮脸说不定就能嫩得和我的手一样了哦。”
许忆澄的话对女人来讲可谓是致命一击,意思大概就是你的脸连我的手都比不过,哪里来的勇气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的露出这幅恶心人的丑状。
直把聂雨铃气的脸色铁青,吞吞吐吐:“你……”
电梯迅速降落到一层,许忆澄挽好包,仪态从容的跨出电梯。
大厅里前台小姐在整理记录,时不时的有几位同事从电梯旁边走过,聂雨铃看着许忆澄洒脱的背影,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气得耳红脖子粗,只剩下了咬牙切齿的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许忆澄觉得自己跟贺朝影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终于学到了他怼人的本事,真是可喜可贺!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下了台阶,一抬眸就看见江御行那辆黑色世爵显摆的停在H.V总部大厦的广场边。
江御行摇下车窗,转过头,桀骜不羁的下巴抬起,远远的睨了她一眼。
他提前下班一个小时,就为了能尽早的过来等她。
许忆澄愣住一秒,连忙小跑过去,软声喊了一句:“哥。”
江御行:“上车。”
狭窄的空间里寂静无声,黑色世爵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许忆澄才发现方向不对。
“哥,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不回。”
江御行将车停在一家健身俱乐部下,伸手解开束缚了脖子一整天的领带透透气,目光从车窗里草草的盯着许忆澄的影子,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我今天心情不好,你陪我打球。”
许忆澄没有那个胆和勇气拒绝他,也不想拒绝他,只好陪着他进了健身俱乐部。
健身俱乐部的经理看见江御行脸色一青,远远的迎过来,微笑着点头哈腰道:“贺总,您来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嗯。”江御行目不斜视,“给我和她各准备一套新的运动服,马上。”
江理:“行,我这就让工作人员送来!”
许忆澄脱下裙子,换上白色的运动服走出更衣室。
江御行早就换好了衣服拿着网球拍站在球场里。
浅蓝色的运动服,好似用极淡的水彩勾勒出来的天空,纯粹至极的颜色,男人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起来,只不过是如今身形更加高大挺拔,轮廓更加刚硬。
他把其中的一副网球拍递给她,声音透着悠远的质感:“老规矩,三局定输赢。”
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提出的所有问题。
许忆澄接过来握在手里,良久,点头:“好。”
若大的球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知道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她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橙黄色的小球越过正中央的球网落在水泥地上再次弹起来,她飞快的奔跑过去同时挥拍,可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球滚落江御行的声音也响起:“你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瞒着我在一起?”
许忆澄双手紧握着球拍,微躬身,极速喘气,双眼不敢有任何懈怠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实话实说:“三天前。”
江御行眉头锁紧,嗓音透着隆冬腊月的寒意:“很好。”
他重新拿起一个球高高抛入空中,同时一跃而起,使了十足的力气,网球借着球拍的力量来势汹猛的飞到她这边,她根本就来不及动作。
橙黄色的小球堪堪从她脸侧擦过,带起的迅风让她不适的趔趄了一下,模样狼狈至极。
江御行压下心里冒出来的怜惜,用不近人情的语气问:“你喜欢他吗?”
许忆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却倔强的承认道:“很喜欢。”
简单的三个字足够捅破马蜂窝了,江御行眉目一凛一把掀开球网,劲直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她,全身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咬着字道:“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