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承淮想了想的确该去,也没多客套,嘱咐玉芝好好休息,就让车夫转身奔着单家宅子去了。
润墨已经收拾好被褥去请郎中了,兆志扶着玉芝进了屋,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直接问道:“你与承淮何时变得如此亲近了?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活脱脱一个吃醋的傻哥哥样。
玉芝看他这样子笑得半死,边笑边咳:“大哥,你在想什么呢?”说完觉得不对,自己这年龄不应该懂兆志的言外之意啊,赶紧描补道:“承淮哥与我说他爹与后娘的事儿呢,还有就是咱们家的月蜕...”把与卓承淮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与兆志听。
兆志听完久久没有说话,直到郎中请来了他才反应过来,忙前忙后的招呼郎中,待郎中开了一副理气和中的药之后又毕恭毕敬的送走郎中,指使润墨去煎药后,屋子里只有兄妹两个。
兆志沉沉开口:“芝芝,这件事怕是没这么简单,我约摸着单东家要么把这月蜕的生意送与京城有权有势的人物,要么,怕是奔着贡品去了!”
“贡品???”玉芝瞪大眼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的成了贡品,万一查出这月蜕是自家做的,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兆志身为这个时代的人更是比玉芝了解的更深刻,他深知月蜕是自家的这件事必须要保密好了,若不然自家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知道了卓承淮与妹妹是讨论正经事,兆志放下了心底刚萌发的一点想法,但是还是嘱咐了一句:“日后与承淮别那么亲近,可要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
玉芝苦笑道:“大哥你真是读书读成老古板了!承淮哥那是哥哥!我才几岁啊...”兆志轻哼一声心想,我才是你哥哥呢,也没见你粘着我说话!承淮那小子这脸长得太招人了,我得提前预防才成!
已经陪着外祖父外祖母用晌饭的卓承淮哪里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就这么把他划入了接近妹妹的黑名单,想到今日终于与陈家说出了心底藏了好久的话,心情大好,多吃了一碗饭,可把单老太太欢喜的不得了。
第二日下晌陈三郎才过来接已经恢复的玉芝,父女俩见面都亲近的不行了,一晚上没见自己的宝贝闺女,陈三郎的心一直提在半空中,李氏也念叨了一晚上,埋怨他把玉芝自己仍在镇子上,念叨的他心慌,今日上午强忍着跑到县城的冲动与王中人卓管家去庄子所在的镇上过了户,匆匆与两人告别就直奔县城。
看到活蹦乱跳的闺女陈三郎才放下心来,告诉了玉芝自家已经过户的好消息,玉芝开心极了,忙上了马车就要回去。在回镇子上的路上玉芝道:“爹,你说咱家是不是该买辆马车了,你看这日日租车,不几个月一辆马车的钱就出来了。”
陈三郎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特别是孩子们说的,只要有道理他基本没有不答应的,闻言点头道:“买买买,自然要买,自家有个马车能多垫几层,省的你坐马车的时候又要晕。”
到了镇上李氏早就在铺子后院来来回回转圈等着了,看见玉芝探出头来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把玉芝抱住,一顿搓揉亲香。好半天才直起腰,扶着腰道:“我们芝芝到底长大了,娘都快抱不动喽。”玉芝扑进李氏的怀里一顿撒娇,哄得李氏笑开了花。
玉芝拽着陈三郎与李氏进了厅房,又说了一遍卓承淮的话,把兆志的猜测也说了一遍,这才道:“当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咱家和爷家,爷奶定然不会往外说,只怕四叔四婶这...”
陈三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起来,老四夫妻这两年老实很多,老四日日在家种地也不到处乱窜了,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四郎与林氏给三房的印象就是自私自利,怕若是有人去问的话老四夫妻怕是压根瞒不住话!李氏也紧张的揉起了衣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芝看着黑脸的爹娘安慰道:“爹娘莫急,拿捏住人左右不过四个字,威逼利诱。若是与四叔说清楚了他说出去他也要掉脑袋,我看四叔四婶这么识时务,除非是生死关头,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至于利诱嘛,兆双也六岁了,咱家男孩都是八岁开蒙,若是咱们出钱让兆双下个月就早早去开蒙,提前了一年半,日后兆双读书的束脩钱咱们全包了,四叔四婶定然会顾及一些。
我知爹娘有些过不去心里的坎,但此一时彼一时,我看兆双年纪还小,若是早点读书应也是能教好的,不若早早送他读书去吧。”
若是给陈四郎和林氏好处,李氏心底还真是不舒服,但是说兆双,也算是李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了,从小肥肥胖胖的像小鸭子一般喊着三婶,等着她塞给他一小碗油渣,乖乖的坐在那里吃完了道过谢回屋里去,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李氏缓缓点头:“那就如此吧,总好过万一说秃噜了嘴全家送命的好,今日晚上咱们就去老房子一趟,与你爷奶与四叔四婶把这个事儿说清楚吧。”
第118章 毒誓
酉时中,三房等着兆亮兆勇下了学,一家人提着四五盒肉菜慢慢走回了村,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了老房子。老陈家一家人早就吃完了饭在院子里纳凉了,看见三房一家进来都吃了一惊,老陈头问道:“老三,你们怎么来了?”
陈三郎举举手中的肉笑道:“这不拿了几个肉菜来孝敬爹。爹,娘,有事寻你们呢,咱们进屋说吧!还有老四和四弟妹,一起进来吧。”
范氏蠢蠢欲动:“老三,何事要避开我和大嫂,怎么看我们俩男人不在家就不把这两个嫂子当回事了?”
赵氏真是觉得自己无辜,无缘无故被范氏推出来!她站起来道:“二弟妹说的什么话,我可忙着要给兆厉兆贞送点心呢!”说罢也不看她,转身进了灶房。
范氏见赵氏走了只剩下自己,心中恨恨,这什么性子,怪不得男人找了小媳妇!她刚想开口赖进上房,李氏开口道:“二嫂,这些肉菜麻烦你帮忙装一下吊到井里吧,别明日都馊了。”
一听是肉,范氏才懒得管他们要说什么了,不顾身后玉荷直掐她,开开心心的接过来大包大揽道:“哎哟三弟妹你放心,二嫂保证装的好好的!”上前一把抢过几盒肉,高高兴兴的也进了灶房。
孙氏在后面吼了一句:“老二媳妇!你要是敢偷吃我就撕了你那臭嘴!”看着范氏仿佛没听见一般,哼了一声,转身跟着前面的几人进了上房,一甩门帘,偌大的院子不过片刻就没了人。
待众人都坐好了,陈三郎让兆勇坐在门口半掀开门帘看着有没有人偷听,自己琢磨了一会开口道:“今日在这屋里的都是自家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爹娘记得之前小路来咱家拉过一次月蜕不,我与你们说是要把月蜕卖与泰兴楼的,现下泰兴楼要把这月蜕供给京城的大人物,若是被人知道这个与咱家有关系,怕是全家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老陈头倒抽一口冷气,把刚点上的烟抽到肺里,呛得咳嗽不停。孙氏听到可能保不住命直接瘫在炕上,只听见粗重的喘气声。
林氏不自觉的抓紧了陈四郎的胳膊,指甲仿佛都要掐进去了,陈四郎浑然不觉,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外冒。
玉芝很满意自家爹爹这番话的效果,冲兆亮使了使眼色,兆亮心领神会,接口道:“爷奶四叔四婶莫慌,现下不是还没透露出去嘛,只要这件事咱们家死死捂住了,任谁也不会知道。到时咱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陈四郎一直对自家这三哥不服气,听了兆亮的话缓过神来:“这月蜕与我们自然没关系,就算透露出去了也不过是三哥家的事儿吧。”
玉芝“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四叔定会这么说我爹娘还顾及兄弟情义不愿意相信,四叔果然没让我失望呢。可惜…”
她含笑看了面色僵硬的陈四郎一眼:“可惜啊,当日卖月蜕的时候咱们还没搬走呢,爷奶四叔四婶当日可是全在家,全村看热闹的人都能作证,到那时可不是我家说什么是什么,若是我爹就说四叔帮忙做的帮忙卖的又能如何?四叔怕不是以为满天下都是青天大老爷,还去细细查了再给你定罪吧!”
几句话说的陈四郎矮了半截,他又何尝不知道若是真有何事自家也脱不开身,不过就是不想三房说什么是什么罢了。
老陈头看着低着头的陈四郎叹了口气:“老四,看来这两年我拘着你种地你心底越发的左性了,你三哥不好你又能得了什么?”
陈四郎低头不语,李氏看着到了她说话的时候了,柔声开口道:“爹,四弟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今日说到底还是咱家有求于四弟一家子,不若让你三哥跑一趟林先生那儿,咱们早早送兆双去学堂吧。”
林氏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李氏,一字一句说道:“三嫂说的可是真心的?”
李氏笑着点点头:“自然,兆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今年也六岁有余,若是早早进了学,怕是比他几个哥哥都出息。我与你三哥商议好了,束脩我们来出,日日晌午与兆亮兆勇一般带袁师傅做的饭菜,不知道四弟和四弟妹觉得如何?”
林氏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自家儿子每次看到兆厉读书都站在东厢门口掀着门帘偷看,她就看到过好几回了。
兆厉虽说也教他识字,可毕竟自己也要忙着院试,哪有那么多功夫。自家又因着之前的事在老陈头心里留了个坏印象,不到八岁他定是不会拿钱出来的,看着儿子一日比一日期盼的眼神,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若是真的能提前送儿子去学堂,哪怕让她日日给三房供长生牌位也愿意!
她刚要开口眼泪却“唰”的一下流出来,嗓子仿佛被堵住一般什么声也发不出来,她使劲推了推身边的陈四郎,示意他说话。
陈四郎心中也震惊于三房能提出这个条件,他自以为已经把三房得罪的透透的了,他楞在那里,直到林氏推他才反应过来。
陈四郎看着陈三郎憨厚的脸,压下心中万千思绪,定了定神举起手道:“既三嫂这么说,那月蜕的事就烂在我们心里了!若是我们往外说一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玉芝知道古人对誓言的重视,点了点头,林氏也跟着举起一只手:“若是我把月蜕的事说出去,就让我穿肠烂肚下辈子投胎做畜生!”
孙氏忙也开口:“我若把月……”玉芝忙上前阻止她道:“我们小辈怎么能逼爷奶发誓呢,爷奶只要答应不说,我们必相信爷奶!”
老陈头和孙氏心底一暖,面上也缓了过来,老陈头摸了摸玉芝的头道:“芝芝信我们,我们自然要对得起你们,爷奶若是说出去,日后就让我们无人养老自生自灭可好?”
孙氏听了打了一个哆嗦,她最怕的可不就是无人养老吗!
第119章 针扎
既全家人都发了誓说好了,陈三郎与陈四郎商议好明日早早过来接兆双,带着他去林先生那。一家人也不便久留,与老陈头与孙氏行了礼告了别就回去了。
玉芝偷偷塞了一两银子在孙氏手心,孙氏马上忘了方才的惊吓,笑的见鼻子不见眼的,还慈爱的摸了摸玉芝的小脸。
老陈头瞥了一眼假装没看见,把头转过去自己吐槽,死老婆子越老越爱钱!
日日忙碌的陈家人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只要保证老陈头四人不说出去,其实这件事对他们压根没影响。
日子像指缝里的沙,不经意间就悄悄溜走。很快就到了翻过年来二月,兆亮和兆勇要准备下场考童生试了,林先生对二人寄予厚望,每日都布置大量的课业,兄弟俩也不叫苦,日日看书到深夜。
李氏又进入了考生家长模式,每天晚上各种小灶,撑的兄弟俩背地里找玉芝抱怨,被玉芝好一顿嘲笑。
在传来兄弟俩都中了童生的好消息之后,还沉浸在欢喜中的陈家迎来了熊大壮与另外两个商队当家的。
几人又来分别定了一批干食,这次见的人可多了,许多小商队都访听着来定了货试试,陈家这些干食销量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除了上学堂的三个孩子,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幸好陈家早有准备,早早的与各方面都打了招呼,待四月份几个当家的付了尾款一走,陈三郎激动的都站不住了,玉芝算了算净利竟然挣了两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玉芝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略显癫狂的爹,忍不住开口道:“爹啊,你这每年都要来这么一回吗?”
陈三郎猛然停住,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没想到挣这么多嘛!你还笑话起你爹了!”
玉芝吐吐舌头:“这有什么没想到的呢,明年肯定比今年单子还多呢,今年好多当家的都是定了试试好不好,若是好了明年定要定整单的!
但是爹,前两年咱家低调,头一年熊大叔直接拉走了怕是知道的人都没几个,第二年作坊搬到镇子外头,若是不特别关注也不会发现。可是今年不一样,咱们闹的这么大动静,这么多商队当家的进出咱们铺子,有心人怕是早就看出来了,我看明年仗着今年预定下来的这些人再做一年,后年生意怕是就要被抢了!”
陈三郎和李氏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玉芝安抚道:“本来做生意也没有一直做的,总是有竞争的。而且咱家是头一家,商队当家的圈子里说起来总是先说陈家铺子的干食,抢占了这个先机,只要价格合适东西好,不怕没人买。
再说了咱家现如今这两个铺子也挣钱呢,一年少说三四百两是能挣得的,还有两个庄子,每年交的租子也尽够我们吃的了,爹又担心什么呢?”
一番话说的陈三郎和李氏放下心来,心道自己还没孩子们想的透彻,索性不去想了,只要本本分分做好现在的活计,老天爷总也饿不死辛苦人。
陈三郎盘算着这钱如何花,李氏也在盘算一件事:“芝芝,今年你都九岁了,前两年家里忙没空说,你日日在后厨与袁师傅在一起,一手厨艺学的也差不离了,只还有一点,你是不是该学点针线了?”
玉芝倒是不反对,既然已经来到古代,那自然要入乡随俗,哪怕刺绣的功力不高深,起码的做衣裳是要学会的。
她点点头对李氏道:“既如此那就学吧,娘你来教我吗?”
李氏笑着摇摇头:“娘哪里能教的了你,娘的手都粗了,到时候上好的缎子都给刮花了。你大伯母自小学针线,我看教你是满够了。”
玉芝心疼的握着李氏的手道:“娘,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了,你就别做活了,明日找王叔买几个婶子做这些吧!”
李氏打了一下她的头道:“娘哪里那么娇贵了,不让我做活我还无趣哩,小小年纪操心的事情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