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写小说——薄荷貓
时间:2018-06-30 11:28:39

  曾经不如谢芷凝的姐妹们纷纷嫁得如意郎君,出嫁那天喜气洋洋,红妆铺了老远。
  谢芷凝换了男装站在高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曾经她的愿望很简单,嫁人生子,平淡一生,就算是婚后夫婿流连花丛,她也没有关系,会当一个大度的主妇,然后好好教养孩子,等他们长大了,自己又张罗他们的婚事,等他们接手家业,自己就安安心心当一个老夫人,养养花逗逗孩子,然后被谢家当成是一个成功的例子,用来教导那些旁支的姑娘。
  生活的重担早就将谢芷凝身上所有的浪漫给抹去了,可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她也没法达成。
  谢家骨子里其实是个十分现实的家族,当谢芷凝不再有价值的时候,曾经给她的所有优待都逐渐被收回。谢芷凝没有怨天尤人,因为她知道这没有用,在母亲的泪眼婆娑中,她做下了一个决定,她要经商,和谢家同辈的男孩子一起竞争。
  谢芷凝将胸束起来,将皮肤涂黑,隐姓埋名在一家商铺当小伙计。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又肯吃苦,再加上嘴甜,一年时间就已经将商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透了,与众人的关系也处理的十分好。
  当时的掌柜的年纪大了,要回乡养老,便推荐谢芷凝来当这个掌柜,当掌柜可不比一个小伙计,是要与东家见面,正正式式地签订契约的。谢芷凝只得无奈表露了身份,凭借她的聪慧,要想瞒过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可她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桩事情被东家报了上去,传到了谢怀卿那儿。
  谢怀卿有些好奇,便见了谢芷凝一面。在后世所有关于谢芷凝的史料中,这一段被她反复提及,被认为是她人生真正的转折点,但具体说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去一直没人知道。后人关于两人这一次见面的解读也是千奇百怪,更有甚者,将谢芷凝的故事拍成电影,将这一段写的虐恋情深,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居然支持者也不少。
  但其实现实远远没有这么玄幻。
  那时的谢怀卿才不过十五岁,声音带着一丝变声期的沙哑,但坐在他对面的谢芷凝却不敢小看他。
  谢怀卿对谢芷凝说道:“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有的女人明明聪慧不下于男子,却只能被困后宅,郁郁一生,如果他们的位置发生改变,女人可以胜过男人吗?”
  “我可以支持你,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话,我甚至可以让你成为谢氏商道的掌权人,但我也希望,你能替我解答这个疑惑。”
  谢芷凝震惊地看着他,在见到谢怀卿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么远,但谢怀卿的话,却如石破天惊,让她心底那颗野心的种子破土而出。
  她安抚下自己狂躁的心脏,在脑子一片轰鸣声中,听见自己斩钉截铁说:“定不负君所望。”
  一晃五年过去,谢芷凝从一开始被人指指点点,现在已经被人习惯了。
  她成为了谢家一个另类的符号,她平日里都穿着骑马装,还喜欢鲜艳的颜色,她从街上打马而过的时候,也有小姑娘羞红了脸,给她丢帕子和花朵。也有世家公子迷恋她,想要娶她为妻,但谢芷凝却都拒绝了,曾经令她渴望的生活,如今看来索然无味,当她将命运握在手中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彻底颠覆了。
  谢芷凝谈完了一笔生意,被婢女服侍着洗了澡,就坐在软榻上看账本,任由婢女给她擦着头发,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扬声道:“赛雪。”
  赛雪的姐姐欺霜是谢怀卿身边的大丫鬟,她则被谢怀卿调到了谢芷凝的身边,成为了她的得力干将。
  赛雪应声走了进来,就听见谢芷凝问道:“《绣心》卖的怎么样了?”
  赛雪想都不想就报出了一个数字,然后疑惑道:“您怎么这么关心这本杂志,昨天也在问来着。”
  谢芷凝笑了笑:“长信书坊可是十二少交给我的,自然要诚惶诚恐,免得败坏他老人家的名声。”
  赛雪嗤之以鼻,若说从前谢芷凝会这么想她还会信,可这些年她眼看着谢芷凝的生意越做越大,与谢怀卿的相处也是不卑不亢,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谢芷凝了。
  谢芷凝倒也不生气,又问道:“这个月的《晋江月刊》可到了?”
  “我的姑娘!!您怎么也同那些夫人小姐一般,喜欢看这些小说了!”赛雪十分无奈,“昨晚还点着灯看了一宿,您这眼睛是不要了是吗!”
  谢芷凝却兴致勃勃:“你不觉得那位颜先生写得十分有趣吗?我听说,十二少与那位颜先生是相识的,欺霜想必也知道吧,你去打听一下呗。”
  “别,您可别害我,再说,十二少身边的人最重要一点就是嘴严,欺霜一回家,那嘴就和蚌壳一般,掰都掰不开。”
  “又不打听十二少的事,就是问问那位颜先生的事情。”
  赛雪却一口拒绝,然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姑娘,您不会是看上了那位颜先生了吧,这么一个下九流的,可配不上姑娘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芷凝扫过来的眼风给吓住了,顿时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连忙跪下来。
  一旁的婢女也噤若寒蝉。
  谢芷凝挥了挥手,让婢女下去,却没有立刻将赛雪喊起来,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赛雪冷汗涔涔:“是婢子曲解了姑娘的意思,姑娘想要打听那位颜先生,想来是自己的意思,并不是……婢子谈笑无忌,伤了姑娘的名声。”
  谢芷凝却摇摇头:“你错了,我并不在意这种名声。你的确是曲解了我的意思,但这并非是我生气的原因,我生气是因为你太高傲了,你言语中就对对方充满了轻蔑,这和这些年轻视我,然后败在我手下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赛雪还想要辩解,谢芷凝却已然止住了她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等到赛雪离开后,谢芷凝揉了揉额头。
  其实她对颜亭书感兴趣,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故事中透露出的男女平等的思想,而是因为最早掀起世家平民之争的《虎将军传》,谢芷凝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一场争斗,这位颜先生绝不仅仅只是被拿来做筏子这么简单。
  只可惜谢怀卿却对此讳莫如深,不允许她插手,她便只能将这些疑惑埋在心里,可心里却对这位颜先生越发好奇。
  那时候谢芷凝并不知道,她会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早的见到颜亭书。
 
 
第63章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颜亭书和他写的《莲心》时, 《仙缘》第五册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市面上,但一个从京城远道而来的消息却抢走了徐绫的热度。 
  报喜的差人被迎进了裴府, 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这一届恩科的状元就是闻砚,不仅如此, 他在殿试之时对答如流, 颇得当今圣上的青睐,力排众议将他擢为状元。且他的座师也对他十分欣赏, 在恩科一结束,就将自己的嫡幼女许配给他。
  闻砚夺得状元的消息这些世家其实早就知道了, 都是五味杂陈,裴家沉寂了这么多年,看起来是要崛起了。
  只是裴家的表现却十分沉稳, 直到报喜的差人来了才将这件事传出去。但裴家的当家夫人和大少爷裴泓却是早早地赶到了京城, 为闻砚操办婚事。
  但此时的京城, 一举夺魁又即将迎娶娇妻的闻砚,却并没有众人所想象的那般开心。
  方申鸣看着正在练字的闻砚, 纳闷道:“我听说陈大人的嫡幼女才貌双全,怎么执吾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闻砚的手顿了顿, 无奈道:“你哪里看到我不高兴了?”
  “你看你这表情, 同你平常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这张罗婚事的当口, 你居然还在练字?!我看你那位远方表兄和姨妈都比你要上心得多!”
  闻砚只能停了笔。
  方申鸣这才笑起来:“这才对嘛!”趁着闻砚洗手的功夫, 他又用手肘捅了捅他, “我说,你对这位陈小姐就一点都不好奇吗?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又是不是和传言一般才高……”
  “你在我面前这般说我的未婚妻,你就不怕我会生气吗?”
  听到闻砚凉凉的语调,方申鸣脖子一缩,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诶!你娶了这位陈小姐,那你鸿雁传书的那位苏姑娘怎么办?”
  “什么鸿雁传书……”
  “也是,鸿雁还没来得及传呢!”方申鸣抬了抬下巴,“你写了整整一箱子书信,都还没寄出去呢!”
  他见闻砚没有说话,便大着胆子道:“你若真心喜欢对方……”
  “我说了,是恩人。”闻砚打断他的话。
  “你当我瞎啊!谁说起恩人会是这么一副缠绵的模样,不过那位苏姑娘也的确不简单,估计根本就没有人想得到,这搅动了半个江东风云的颜亭书居然是个女人!”
  说起这个,闻砚也很是无奈,他原本只是担心《仙缘》火爆,被人知道了苏清漪的身份,让她被人所伤,所以让方申鸣去替她遮掩一二,却没想到苏清漪惹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大,若非一直有方家帮忙遮掩身份,她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方申鸣却没想这么多,只是每次都拿这件事来打趣闻砚。
  “若是旁的女子,凭你如今的身份,就是纳了进来也无妨,可这位苏姑娘恐怕是不会愿意的。”方申鸣唏嘘道。
  闻砚却摇摇头:“我不会纳妾的。”
  方申鸣瞪大了眼睛,随即想到了什么:“说的也是,我看到那些讲后宅的小说,也觉得背脊一凉,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小时候竟然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啊,凭你的能力,哪里会看不出那些弯弯绕绕,定然会将后宅平衡的极好,难道……”
  闻砚见他一惊一乍的,正想解释,方申鸣却已经脱口而出:“你这也太痴情了吧!就算娶不到人家,也要……”
  闻砚抱着双臂,带着温和的笑看着他:“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方申鸣一抖:“不……不说了。”
  “我不会纳妾的。”闻砚又重复了一遍,“我曾经发过誓,若我娶妻,必然尊重她爱护她,绝不纳妾。”
  “执吾兄……”方申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绝世好男人,我若是个女子,拼了命也要嫁你为妻!”
  “若是你,那我还是早些去投胎吧。”
  “喂!”
  面上和方申鸣打打闹闹,可闻砚的思绪却飞远了。
  这些话他其实原本打算在新婚之夜说给他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子听的。
  但他也知道,他如果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裴家的阴影下,他的妻族就要有与裴氏分庭抗礼的能力,所以在座师提议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就顺势答应了。
  从那一刻起,他就永远地将这些情愫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
  苏清漪并不知道闻砚的心思,她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很为他高兴。她从一开始见到闻砚,就觉得他不是池中物,如今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又是一年端午,顾三娘和郁长青亲亲热热地去了看龙舟,苏清漪实在是很不想去当电灯泡,再说她也实在不是很想去和人挤来挤去,便打算在家中和苏燮吃吃粽子,看看书,惬意地过完一天。
  谁知道还没等她付诸行动,门外却来了一辆马车,对方掀开车帘,只能看到小侯爷略带一丝不自在的模样:“我在江边的酒楼订了位置,你……你要不要去看龙舟?”
  苏清漪似乎也被他感染了,也有一丝不自在,只是低声说:“那我去换一身衣服,你等等我。”
  说完,她就跑回了房间。
  床上摆着两件衣裳,一件是她平日里穿的男装,另一件却是颜色素净的女装,苏清漪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女装,又拿了幕篱,这才打开门,却被门外站着的如门神一般的老爹给吓了一跳。
  “爹……”
  苏燮看着低着头的女儿,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有一种自家养的大白菜马上要被猪拱了的感觉,偏偏这大白菜不自觉,还要穿得这般水灵灵的,他那颗老父亲的心就更酸了。
  苏清漪正想解释,就听见父亲说道:“去吧,早些回来。”
  她愣住了,抬起头看向苏燮,却只看到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掩去的无奈,她心中顿时一酸:“爹……”
  苏燮拍了拍她的头顶,柔声道:“爹总是希望你好的。”
  苏清漪低下头,掩饰着鼻间涌上来的酸涩,她知道苏燮发了毒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他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若是往后自己嫁出去了,那他……
  这么一想,苏清漪就越发难受了,她将头靠在苏燮的肩膀上,含糊道:“爹,女儿不嫁人,往后一定陪在您的身边。”
  没想到苏燮一点也没有被感动到,反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别戳你爹肺管子,只是让你出去玩而已,我还没想到你嫁人这一遭呢!”
  苏清漪:“……”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伤感氛围被她爹这一句话给折腾了个干净。
  “行了行了,去玩吧。”苏燮亲手将幕篱给她戴上,又嘱咐她,“早点回来。”
  “知道啦。”
  看着苏清漪的背影离开,苏燮站在原地良久,然后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这太阳可真大,照得人眼睛都酸了……”
  -
  萧泽和苏清漪坐在马车中,比起从前无所不谈,今天的两人似乎有些过于沉默了。萧泽看着对面的苏清漪,尽管她素面朝天,穿得也是极为素净的颜色,可偏偏他就觉得哪里都好看,好看得让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最终还是苏清漪先开口:“你之前在院子里……和我爹说什么了?”
  苏家之前买了隔壁的院子,将两家打通,苏燮就干脆将那间小的院子做了后院,让苏清漪住,自己则住在原来的院子里。苏清漪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泽站在前院,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想来是苏燮和他说了什么。
  没想到她这一问,萧泽却神色一慌:“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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