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么叽:“哇?队长你这眼睛咋回事?”
VC:“最近新流行的眼影是熊猫眼影?独眼熊猫那种?”
门开着,身穿黑金色队服的男人一脸愠色走进来,右眼眶淡淡的青黑色,衬着原本就苍白的肤色,这淤青更加明显。而他身后,低着头走得慢慢吞吞,龟速堪比还没出鞋子装备的后羿的,正是初柠。
“跟狗打架。”徐景致走到沙发旁,把队服外套脱下来,声线冷飕飕的像腊月寒风,“输了。”
“哪来的狗?”Cha一脸懵逼,“你刚不是说要去把睡着的初柠抱进来而已嘛?哪来的狗?”
“所以说,我不应该一时兴起去做什么雪中送炭的好事,把你们几个扛进来就算了,应该放着我们家打野在车里睡一夜,顺便向天祈求夜里能突降气温把她冻死——但是,现在,我只能怪我自己,谁让我好好的坏人不做,偏要去做被狗咬的吕洞宾,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好事做多了总会被反噬。”
“……”
VC害怕地倒吸口气,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徐哥这么反常,一口气说这么一段话,字字带刺,戾气重得能把人淹死。
休息室里一片安静,只有花姐扔下一句“我去给你拿点冰块消消肿免得耽误明天拍宣传照”后起身出去,其他人都是假装哑巴以免惹火上身。
然而,这时候,一直没开口像是被毒哑了一样的少女站在原地,弱弱地举起了爪——
“我打的。”
Cha:“啥?”
么么叽:“小火山爆发啦?”
VC:“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奶片:“但不得不说下手有点狠……”
徐景致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把眼刀子甩过去,旁边的VC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混合水果口味的瑞士糖,双手进贡给徐景致。后者接过后,挑了一块绿色的,剥开包装纸,冷眼看向初柠:“你很得意?要我夸夸你?”
“我不敢……”如果她有的话,这时候,少女大概已经羞愧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自己胸里,低着头,脸颊红得像幼儿园小朋友画出来的水彩画上真正意义上的红彤彤小脸,“啊啊啊徐哥我错了!”
徐景致挑了挑眉。
“不原谅。”
面前这个人估计已经害怕到神志不清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喊他“队长”,这时候突兀蹦出来一个“徐哥”,虽然是学着VC他们的口吻,然而嗓音软软的,十有八九是假装出来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然而,听起来却莫名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回味了下。
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么好回味的?
察觉到今天的自己持续不断地诡异到变态,徐景致有些不开心,眉目也稍稍冷下来,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初柠一整个晚上都在队长大人低气压的支配下瑟瑟发抖。
也算是给队员们都放了个假,今天晚上原定的训练任务在徐景致的默许下取消了。因为喝了酒,Cha他们都是早早回房洗漱完爬上床睡觉,于是,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们俩,徐景致冷着脸不说话,肿起来的那只眼闭着,单手拿着冰袋冷敷,随意而懒散地在看比赛复盘;初柠则瑟瑟发抖地缩在自己的电竞椅上,点开一局排位,安静到恨不得不呼吸,时不时拿目光偷瞄一眼自家队长……
她其实是很想溜回房间补觉的。
可是犯罪行为已经被公之于众,对受害者的愧疚和惧怕也让她不敢拍拍屁股先行一步溜回去——她生怕她没心没肺地回房间后,放任徐景致一个人在这里独守空房,他会越想越气,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点赎罪的诚意,最终在月黑风高夜潜入她的卧室把她掐死,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即将来临的KPL秋季赛赛场到底是什么样子……
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着想,初柠还是留了下来,并在选完李白这个英雄后,等待游戏开始的空隙里,凑过去点头哈腰谄媚得似小宫女:“队长您口渴了吗?要不要喝水?我去帮您倒呀?”
男人掀起眼来,看向她的目光冷淡无情。
初柠表示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心里很方。
他把手里的冰袋拿下来,递给她,袋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得几乎快要全化成水了。
“去帮我换一袋。”
这语气,除了平淡,好像也并没有很生气?
至少应该没有气到会潜入自己卧室掐死自己的地步。
初柠微微放下心来,马不停蹄地为他取来新的冰袋,等徐景致重新敷上后,这时候她才想起她那开了局的游戏,胆战心惊于自己再输一局就要掉下王者段位了,初柠忙把被她遗忘在座位上的手机捡起来——
果不其然,因为长时间的挂机,她被跟随作战(*游戏里,其他队友选择让挂机的玩家跟随自己作战)了,被杀的次数自然而然也是最多的,作为打野位,经济却比辅助还低。
队友心态早就崩了,在聊天频道里埋怨自己运气不好,碰到初柠这个挂机的李白。
初柠忙打字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埋头野区刷野,想把经济弥补回来。
正当她把红Buff拉出来,马上就要收下时,徐景致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过来,低沉中带点怨念,叫了她一声:“初柠……”
她手一抖,一下平A没接上,红Buff皮了一波,走回去了,血量瞬间回满。
“啊?”她目光黏在手机屏幕上,因为着急,没来得及穿上拖鞋,索性就捧着手机光着脚跑过去,半蹲在徐景致面前,“您老有啥吩咐?”
这一局匹配上的队友还算配合默契,这一会,初柠已经在队友的掩护下偷了波野,装备一出,伤害也瞬时不同于刚才,找机会秒掉了对面的脆皮中单后,她心满意足地往草里一猫,点了回城。
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家的熊猫队长:“叫我做什么?”
徐景致冷淡的目光往她光着的脚丫子上一放:“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初柠:“……我知道,秋天。”
她一边回身去把拖鞋穿上,一边咕咕哝哝着埋怨他“说话能不能直接一点非要绕什么弯子”,穿上拖鞋后也没忘记他刚才叫她,一边打着游戏一边绕回来了,在他身旁的沙发里坐下,以为他大概又要她去换冰袋:“你等一下啊,我这把很快就结束了,我打完再去帮你换啊。”
徐景致没说话,只是稍稍抿了抿唇,沉默地盯着她。
初柠就这样顶着两缕凉飕飕的目光打完了游戏,推掉敌方水晶后,她站起来,边低头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边伸出手去拿徐景致捂在右眼眶上的冰袋,这时才发觉不太对劲,冰袋里冰块还有一大半——
“你别碰我。”坐在黑色电竞椅里的人冷着一张脸,语气莫名带着一股浓浓的怨念,活像被渣男辜负的天真小姑娘,“你伤害了我,我很难过。”
初柠:“啥?”
“你说,游戏重要还是我重要?”
初柠:“当然是你重要……”
这又是什么剧本?
队长不会是被戏精VC附体了吧?
第24章 二十四点奶油
想到这一点,初柠突然有点慌。
这导致了她迟迟不敢抬头。
此时此刻,徐景致垂着眼,一如既往冷淡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这一时,他幽怨的口吻已经完全消失掉,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他转而冷笑一声:“你入队后,我好像并没有虐待你?”
“没有。”如果在口头上的羞辱不算的话……
“反而很热情地接待了你?”
“算吧。”如果一见面就羞辱她也算的话……
“那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男人把冰袋扔在一旁,懒洋洋地倚在靠背上,长腿一伸,他底下的椅子也随之朝她这边的方向微微转过来,“面对怀着老父亲一样仁慈的心,生怕你在车上睡久了着凉,好心好意想把你抱回基地的队长我,你竟然下得去手?”
初柠:“……”
“打钱。”徐景致理直气壮地把手摊开,伸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五指并拢着,修长的手指又白又细很适合去弹钢琴,五指指尖有着微微的茧,莫名的并不影响美感,反而让他多出几分男人味。男人面无表情地说,“把烤鱼钱和蛋糕钱还给我。”
初柠:“……”
听完徐景致絮絮叨叨冗长的一段话的她,并没有抬起头,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过头。
少女低着头,原本长度只是到眉毛以下一点点的刘海完全垂落下来,在此刻显得更长,完全遮住了两只眼睛,她脸很小,所以此时此刻一切神情都奇异地被刘海挡住。徐景致居高临下看过去,也只看到她稍稍抿起的唇。
“对不起。”声线里夹杂浓浓的失落,掩盖都掩盖不住。
“我错了,不该在迷迷糊糊之中把你当色狼,还打了你,给你带来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伤害,请你原谅我……”声音里还有些颤抖,和不同寻常的气音。
不是哭了吧?
徐景致:“?”男人微微蹙起眉,“喂?”
然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演戏演过头。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因为家庭原因,他并没怎么和女孩子有过接触,这导致了他其实并不怎么懂所谓的少女的思维……
该不是,他开玩笑般的打钱说法踩到面前这个人的什么思维雷区了吧。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那只摊在她面前的手直接往前伸,拇指和食指勾住初柠的下巴,直接强制把她深埋着的头抬起来,而此时此刻,大概没料到徐景致会直截了当地来这么一出,初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能装出一副涕泗横流的愧疚神情,所以,暴露在他面前的,正是初柠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面容,一双眼睛里闪闪亮亮的,眼睑处温和干燥,哪里有要哭的迹象。
徐景致:“……”
初柠:“……”
双双沉默过后,徐景致眯起眼,笑容里带过一丝深沉:“骗我?”
初柠:“……”
“可以,罪加一等。”
初柠:“……”
“呵,还想让我原谅你?”
初柠发誓这个“呵”里带着的恶意,足足有太平洋里的海水那么多,她心底里想着不知道现在认错还来不来得及,眼神闪烁有点不敢看他,垂死挣扎地找补了一句:“我真的错了……”
一只大手直接捂住她喋喋不休想认错的嘴,直接将她未出口的话完全堵回去。
徐景致神色冷若冰霜,言语中带着一股森然的气息:“你死了,别说话。”
……
第二天中午,当众人被花姐像赶鸡仔一样地赶上车后,出发去合作已久的摄影工作室拍秋季赛宣传照时,么么叽还处在梦游状态,眼睛困得睁不开,一坐下来立马把脑袋搁在身旁的奶片肩上,想趁机补个觉。
奶片嫌弃地抖了抖肩:“喂喂,你昨晚磕安眠药啦?”
么么叽岿然不动地继续心安理得睡在奶片肩膀上,半闭着眼,手指准确地往坐在侧后方的初柠那里一指,语气悲愤:“你自己问她昨晚上是怎么折腾我的!”
VC瞪大眼:“一大早就开车,这么刺激的吗?”
“不得了不得了,我们上野一言不合就暗通款曲啦?”奶片回过头,盯着初柠说,“先说好,我们战队不允许内部消化啊,而且我们家么么叽是要外嫁给JQ打野Fate的,初柠你别横插一脚,给我整出三角恋四角恋这种狗血剧情……”
么么叽:“屁!谁要外嫁?”
初柠:“乱说!谁三角恋?”
奶片获得成就:一言收获白眼乘二get。
其实是初柠因为犯下殴打队长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实在良心不安,所以在昨晚,每隔两三个小时就去敲么么叽和徐景致的卧房的门,想给徐景致换新的冰袋。很不幸,她总共去了三次,次次都是么么叽来给她开门,折腾到早上七点多,当么么叽再一次给她开门,恨不得给她跪下:“小姐姐,我跟你换卧室,你来和队长睡好不好?你们俩互相折磨别带上我这个可怜人啊啊啊啊!”
初柠一脸沉默,把冰袋递过去:“不了不了,伤身体。”
就是这样,纯洁的赎罪和被赎罪的关系,仅此而已。
而值得庆幸的是,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徐景致刚才出现的时候,眼眶上的淤青已经消了大半……她想到这里,回过头去看坐在车后座的那个人,此时他一如既往不耐烦地闭着眼睛补觉,眼睑底下还有残留的一点点阴影,看起来像是黑眼圈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而这会功夫,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停下。
于是花姐又像赶小鸡仔一样把一群人都赶下车,一边细心又絮叨地嘱咐别忘记穿上自己的队服外套……初柠一边低头整理自己的外套拉链,一边跟在队友身后准备下车,然而她刚要蹦下车的时候,却没有留意到她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一时没能刹住自己,一鼻子撞到前面人的脊背上。
“啊……”她眼泪都飙出来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
一报还一报。
初柠想,古人诚不欺我。
第25章 二十五点奶油
罪魁祸首徐景致回过头来,看见的就是矮他整整一个头的少女捂着鼻子,弱弱地抬起头来瞪着自己,眼角红红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走在前面的奶片目睹了全过程:“完了完了,快看看鼻子有没有撞歪?”
“歪了。”初柠瓮声瓮气,这时男人弯下身来,眉头微微蹙起来,似乎真是带了些担忧地想看看她的脸,她不依不饶地揪住徐景致的袖子,眼也不眨地胡说八道,“赔钱!我年前才整的鼻子,眼下给你撞塌了,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