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点进直播软件里，进入直播间后果不其然就看见自家打野笑嘻嘻的大脸，弹幕哗哗地刷起一片【我害怕】、【人生赢家初柠正式智商下线】、【打游戏就打游戏笑什么笑】、【主播疯了报警吧】、【妈耶这小智障笑得真傻但我还看得不舍得走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下，没忍住，奶片戳戳身旁飘过的VC，指了指初柠：“这人傻了？”
“从深圳回来后就傻了。”VC冷静地说，“夺冠后遗症，理解理解。”眼一低看见奶片手里的碎花布，“哪来的破布？”
“什么破布，这叫手绢。”
“行吧，你拿着个手绢干嘛？”
“擦奖杯啊。”奶片“啧”了声表示嫌弃，“不是我说，联盟那边也太小气了吧，咱秋季赛的冠军奖杯他们就这么用快递给咱邮回来了？快递邮也就算了，还特么的选运费最便宜速度最慢的那家快递，害我眼巴巴盼了好几天，就把快递小哥一个不小心给扔沟里弄丢了。”
VC：“我本来也以为这玩意是纯金做的，后来才知道就特么的在表面镶了一层薄薄的金箔，跟徐哥求婚的戒指一比，呵，还是不比了。”
奶片：“肤浅太肤浅，你眼皮子咋那么浅呢？啧啧不是我说，徐哥开在商业中心那家L记甜品才是真正值钱呢，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好不好？”
VC：“……”
而话语之间，训练室那扇门已经被人推开，被他们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身家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径直无视掉沙发这边的两个巨大的电灯泡，长腿一迈，身形在戴着耳机直播的少女身后停下。
他伸出手，冷不防地把她的耳机摘下来。
弹幕里的吃瓜群众在刚才纷纷围观了TIAN战队教练和辅助的闲谈，此时正上蹿下跳地闹腾着——
【霸道总裁本裁来了2333333】
【妈耶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好害怕】
【天凉了，让王氏集团破产吧】
【前面那个说的天凉王破你别走！】
【请问是直接开始笑吗？】
【哈哈哈哈哈讲真，L记真的好吃！抹茶千层安利给大家！】
男人目光扫过弹幕，眉挑了挑：“你们很闲？”
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
初柠抬头看了眼男人冷淡的脸，一脸黑人问号，捕捉到他问话中的“你们”二字，明白这人大概又是一个心情不好在怼弹幕，她伸出手抓起男人放在她电竞椅背处的大手，摇了摇：“？”
“没事。”男人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弯下身，一言不合关了直播，用实际行动制裁弹幕。
屏幕黑掉的一刹那，他俯身抱住她。
初柠再次：“？”
徐景致：“我刚刚接了个电话。”
“然后呢？”
“我妈打的。”
“和你说什么了？”
“让我带你回家。”
“……”
“准备准备，请亲戚，办酒席，领证结婚。”
“？？”
“我飞机票已经订了。”
“……”
“明天早上的。”
“我去给你送机。”
“我订的两个人的。”
“……”
“详细来说，你和我一起回。”
初柠怒而挂机：“妈的徐景致你不止苦肉计玩得不错，先斩后奏这招道行也不低啊？”
于是——
一边愤怒着男人的行为，一边忐忑着即将见到他的双亲，一边犹豫着太早见家长是不是不太好，一边想着票订了如果退票还要付手续费似乎有点不划算……在四面八方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着脑袋之时，初柠坐上飞机等待起飞的那一刻，还在刷着微博。
戳了戳身旁娴熟地就要往她身上一靠开始补觉的男人，初柠抬起头：“微博上说明年王者荣耀要有国际赛事了。”
“嗯。”男人困倦地掀了掀眼，“听说了。”
“真的还是假的？”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
黑色的帽檐底下，他的眼眸清润如泉，点滴笑意渗透其中。
“拿到全国冠军，奖励你一个钻戒，已经给了。”他说着，牵起她的手，欣赏般地玩弄了下她中指指根，“拿世界冠军的话，你要什么呢？”
初柠：“……”
徐景致：“要个孩子给你玩，怎么样？”
初柠：“……”
翻了个白眼后，初柠一边念叨着“做梦谁要给你生孩子”，一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反过来往男人肩膀上一靠，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到了叫我。”
结果，想睡，却发现睡不着。
满脑子都在想象她即将面对的场景。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初柠穿着羽绒服仍被冻得够呛，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男人口袋里，围巾上露出一双眼睛，亮亮地盯着他：“你不冷吗？”
“习惯了。”徐景致单手推着黑白款的两只行李箱，闲然自在地把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掌心里暖着，“我们先回家？过两天再带你出来玩？”
“好啊。”初柠嘿嘿笑，“我们去登长城吗？”
“……”
“故宫？”
“……”
“要不我们去鸟巢吧我和你说08年那会我还不到十岁天天被电视里播的《北京欢迎你》洗脑那时候就想来北京玩了可惜我妈是个家里蹲我现在还会唱呢你要不要我唱几句给你听？”
“闭嘴。”男人听着她不带歇气地叭叭完这么多，冷笑了声，“你敢唱我就敢卖了你，钱留着买饺子吃。”
“卖了我？”初柠微微眯起眼，“你舍得吗？”
“不舍得。”男人回答得很干脆。
结果，还没等初柠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男人已经紧了紧她的手，把不安分的她扯进怀里，低头，嘴角翘出刻薄的笑意：“钻戒很贵。”
初柠：“……”
初柠：“呵，男人。”
第85章 番外二
出了机场，徐景致停下脚步，在寒风中替他的小姑娘拢了拢围巾，弯下身与初柠对视：“想去哪里住？”
初柠眨眨眼：“还可以选的吗？不是回家吗？”
“两个选择。”男人微微扬起唇，“第一个，去我爸妈住着的那个家，很可能会被一直催婚催婚催婚巴不得我们赶在年前就领证好让他们在过年时间走亲戚的时候可以炫耀。”
原来他口中说的领证不是在开玩笑啊？初柠缩了缩脖子，小心地说：“炫耀什么？”
“炫耀他们的网瘾儿子能找到你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当媳妇儿啊。”男人似真似假地说着，抬起手捏了捏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嗯？网瘾小姑娘？”
初柠：“……”
初柠：“那第二个选择呢？”
“去我自己买的房子住。”黑色帽檐底下，男人的眼眸若有星色，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行了，就决定了，选择第二个，走，我带你去，离这里很近的。”
初柠：“……”
我还没说什么呢。
暗自这么腹诽着，初柠懵懵圈圈地被男人半搂在怀里，手被紧紧牵住。
雪刚停，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呼出的热气在半空里变成白烟。初柠带着羽绒服厚实的帽子，笨拙地侧抬起头，去看男人精致的下颌线。
凌厉紧实的线条。
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而有些小小的幅度。
街上的人很少。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刻里，格外清晰。
“大学时候创业，赚的第一桶金，全用来买了这栋房子——临近机场的这块地，房价不算太贵，但那时候赚的钱也只够买这样小小的一栋，虽然不是很值钱，过几天我们去办下手续，把你的名字加在房产证上？”
男人慢慢吞吞地说了这么多。
初柠：“……不要。”
徐景致：“为什么不要？”
初柠：“婚前财产你自己留着，万一以后吵架我把你赶出来了，你可以免于去住酒店的命运。”
徐景致：“……”
初柠：“酒店住一晚也要好多钱呢，省下钱给我买买买多好？去哪找我这么贤惠持家的女友啊？感动吗？”
徐景致：“……”
徐景致：“感动。”
雪过天晴，两人都这样慢慢悠悠地牵着手，一边日常互怼着，一边迈过雪地留下两行整齐的脚印。他说的在附近，果真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意料之外的，是仿日式风。
拉着她的手走上几台木阶梯，徐景致敛下眼，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门之后，再抽出来，放到她手心里。
他先进屋，手指轻车熟路地在墙壁上一摸，打开灯的开关。
“女主人？”他回过身，看她在门口懵懵呼呼，扒着门框探着头的好奇模样，失笑道，“还不进来？愣着干嘛？”
屋里非常出乎她意料的，很干净，却又不是冷清的没有烟火味的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格局虽然不大，但却因为零零散散摆放着的他的私人物品而显得异常温馨。
“每周都有家政阿姨过来。”他一言解决掉她的疑惑，把暖气打开，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口渴吗？”
她一门心思都放在观察这房子里的布置上，试图从这些零碎的小玩意中探索徐景致未知的过去，囫囵地点了点头后，他很快离开，转身去厨房。
留在她一个人在客厅慢悠悠地晃。
对什么都有兴趣。
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她慢慢地停下脚步，被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住注意力。
拿起来，她定睛一看，却又很快皱起眉。
是单人照。
照片上的他，穿着灰蓝色的长袖运动款服装，乱七八糟的山寨商品品牌Logo印在身上，战队的标记反而被挤到角落里，只隐约能在左肩处找到HE两个字母的字样。
连队徽都没有。
可这样一身乱七八糟到不能再乱七八糟的队服，穿在他身上，竟也是莫名其妙的十足的好看。
正在估量自己的这种想法到底有多少“情人眼里出西施”Buff加成的助攻，身后传来她熟悉无比的脚步声，初柠低着头，自然而然地被他从后面抱住，男人伸长手，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喝一口。”
她点头。
温温的水顺着喉咙淌下，缓解了干燥的感觉。
“再喝一口。”男人低下头，“这里相比于上海，太干燥了，你可能会不适应。”
她乖乖照做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手中的相框里，手指在照片中他的面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有些好奇地开口，“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忘记了。”男人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完全放松下来，“好像是刚把HE战队打上KPL的时候拍的……那几年我戾气很重，除了比赛，什么都不上心，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脾气也很大。”
这倒是看得出来。
因为即使在照片上，男人也是紧紧蹙着眉，神色郁郁。
看起来就不好惹。
初柠手指又擦了一下：“队服很丑。”
“二十块钱一套的队服能有多好看？太穷了那会，没人愿意给我们赞助，兮柏招我们进来前给我们画大饼，后来完全不管我们，身份证和行李都被扣着，就是怕我们跑掉。跑又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在战队里继续熬。”男人面无表情地淡声说着，“在预选赛那会根本没钱买队服，还是因为打上KPL了，官方硬性要求要有队服不然不给上场，才勉强买的。”
“听起来很可怜。”
“我大三那年退学的，父母非常非常不理解，我脾气也差，就是想当电竞选手，谁劝都不听，退学后就用创业赚的钱买了这套房子搬出来住，很少与他们联系，直到后来被TIAN签了，才破冰。”
“为什么不理解？”初柠伸出手，抱住徐景致的腰，心底里一阵接一阵闷闷的不悦往上冒，那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心疼她不知道，但像现在这样，听着男人云淡风轻地说着过去，真的很想好好地抱抱他。
“亲戚是觉得打游戏不务正业，觉得我是问题少年。”
“父母呢？”
徐景致抿了下唇：“觉得电竞职业的道路太难走，因为他们经历过。”
“嗯？”
“我爸是玩《风暴》的，还得过奖。”
初柠：“……”
初柠：“冒昧问一下，叔叔几岁？”
徐景致露出了然的表情，伸手摁了摁她的脑袋：“中老年电竞队，不行吗？”
……
于是。
洗完澡的初柠，披散着一头半干的湿发，微微眯起眼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男人随意地坐在地毯上，把吹风机的插头摁进孔里，冲她招了招手。
“很早就想这样做了。”手指指缝挑起几缕带着水汽的发丝，他的声音比吹风机的风声还要近，顿了顿，心情不太好地接上，“基地里电灯泡太多，很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