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大疯一脸严肃。
经过昨晚的彻夜长谈,大疯好不容易能够理解西溪, 但今天一看群消息,成功炸了。
“怎么了?”西溪不解。
大疯把手机给她。
西溪看看。
是余二在群里面发的一个链接,还附赠一句——
请大家为我们的西溪同学鼓掌庆祝。
底下是一排鼓掌,西溪翻了好久才翻到最下面,是林砚,依旧简单的几个字。
——很闲?
然后群里就没声了。
西溪翻回去点开链接看看。
是一个画画比赛的链接,排版很差,但能很清楚地看见第一名的画,当然,西溪对它很熟悉。
“哦,这个我知道。”她面色平静地说,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刚刚老师给她发消息她就知道了。
“所以……?”大疯还处于受惊中,完全不能理解。
她刚刚泡着澡,想着无聊刷一刷群消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刷到了这个,还手贱地点进去看了,差点让手机和她一起洗鸳鸯浴。
那副画她没仔细看,黑乎乎一片,她也看不懂,只看见了边上《林砚》,小心脏完全能控制不住。
所以她家笑嘻嘻胆子肥了?画了林砚拿出去参加比赛,还敢用人家真名广而告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西溪那副画,没画人,画的一堆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就是很压抑很暗黑,一看就知道是画给前男友的。
“他活该。”西溪更冷静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对她说,“你睡不睡,我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去爬山。”
“睡睡睡!”大疯连忙道,爬起来去浴室穿衣服。
西溪看着她关上门,忽然一下子没了力气。
说实话,还是有点怕的。
那天是她堵着气去画他,那时候就是这样,怎么看他怎么不舒服,心态糟糕的也算是一种很不错心态,很适合画画。
她画画喜欢走极端,尤其是表现一种情绪的时候,而极端有时候又代表着一种纯粹。
她是画家,会看人,谁都可以看得懂,以前看不懂林砚那是因为想保留他的尊严,不想把人赤.裸.裸的剖析的那么干净,被人知道真正的自己,有时候会是一种伤害。
而当她放弃他的时候,西溪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
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来看林砚,而不是一个沉迷于他的人,看见的林砚,是自负的。
他不屑于与世人来往,厌恶这个世界,自己站在最高处俯视所有人,无论对谁,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所以她画了一副黑暗中颠倒的世界,意思是——
在你看不起世界的同时,它呈现给你的,亦是它最丑陋的模样。
西溪不会报复人,但会以自己的方式来伤害人,感情中占据高地的一方,一举一动最是伤人,这是林砚以前教会她的。
大疯终于收拾好过来,窝在被子里暖暖。
十一过后好像天气就慢慢冷了起来。
“西溪你高兴吗?”大疯问她。
“嗯?”西溪愣了下。
“现在林砚肯定想打人了,你开心么?”
西溪想了想,“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大疯身后揉揉她头发,她烫了头发过后看起来就像个大人一样。
“你开心就行呗。”她说。
***
第二天西溪精神满满地出发去爬山。
她没经验,等到了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路上吃了早饭,大疯把她送过来的。
大疯要回家去安慰炮.友了,晚上不能来接她,让她下山后去一户人家里休息,她已经打点好了,明天再回市区。
西溪背后背了个包,看着面前一片绿色的山,心情大好。
只是今天天气不太好,还有点风。
西溪高兴,没理会那么多,她估计玩一会就能下去,而且这山又小,一天一个来回应该没问题。
一路上都是树枝,她被划了好几下,后知后觉地扯下袖子挡挡。
大疯买的冲锋衣,西溪穿着安全感十足。
这里有一段路大概是以前有人来过,西溪顺着往上走还算顺利,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西溪看看上边的路,不知道自己还能往上爬多少。
打开包喝了点水,吃点巧克力和牛肉干恢复体力。
她头上出了不少汗,风一吹,冷的一哆嗦。
西溪抬头看看。
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结果还没等她吃完,就像是应验了她说的一样,轰隆一声。
西溪:“……”
不是吧?说下就下???
她为了找地方休息偏离那条路有点远,边上是个凹陷处,像是山洞一样,应该能挡挡雨。
西溪趁着没下下来,抱着东西过去。
没多久,豆大的雨滴就落下来,西溪伸手探探,砸到手上还有点疼。
第31章 拙劣
雨渐渐下大, 带着水气的风吹到脸上,西溪被冷的一哆嗦, 只能缩在角落抱着腿暖和暖和。
果然还是傻。
出来玩都不看看天气, 这会爬到一半下雨了,怎么办?
西溪一拍脑袋。
还有手机呢。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看,她的心彻底凉了。
没有信号。
垃圾移动,明明这里离市区不远,凭什么就没信号?
外边的天慢慢黑下来,乌云压地,沉闷又压抑, 周围都是些碎石头, 到膝盖的灌木被风吹的快要弯折。
怎么办?
现在冒雨下山?万一滑下去摔死?
西溪胆子小,很是惜命, 太冒险的事不敢做。
最保险的, 还是先在这里等,她背包里还有食物, 应该能撑过今天晚上, 只是大概今晚没办法睡了。
头一回在这种地方过夜, 西溪有点怕,为了让自己好过点,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还好,消消乐没有信号也能玩。
就这么玩了几个小时,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来,听声音雨也没小很多, 空气都湿漉漉的,西溪一开始还能不注意周围的环境,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脑中的神经也紧绷起来,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不自觉后退。
明天要是能回去的话,就再也不出来玩了。
好好呆在家里做米虫也很好啊。
现在谁都见不到了,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
万一山上有什么毒虫毒蛇,她被咬上一口,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一想到死,西溪鼻尖一酸,被自己吓得哭了出来。
她马上就十九岁了,就差几个月,过完年就是,又想到过年,西溪一抹眼泪,她今年年都还没过,课也没讲完,画廊工资也没拿到,消消乐还没过关……
她生日那么喜庆的日子,要是过不了,呜,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
看看手机,现在晚上六点,熬过了六个小时,还有好多个小时要熬。
***
余二刚收到消息,本来在酒桌上陪着一群股东喝的正欢,忽然就丢下一大桌子人跑了,开车的手都在抖,脑子里全空白,脚抽的差点闯红灯,因为精神状态太差,路上还被警察叔叔拦下来吹了口气。
急急忙忙到医院,找到病房,余二一个激动就把医生抵在了墙上。
“妈的,你把老子兄弟怎么了?!”
白衣天使应付不来这么暴躁的病人家属,被吓得胡子都在抖,“您……您找哪位?”
“林砚!”
“哦哦哦,他家属已经进去了,刚从手术室推出来。”
“没事吧?”余二稍微冷静下来,问他。
医生有点懵,“胃穿孔,应该有点事……”
“妈的,你给老子说清楚!”余二快要暴走。
“您先冷静,您松开我才能说清楚啊。”
余二冷着脸把他放开。
“刚刚没做手术,病人要求的,本来他这个保守治疗也可以,而且刚刚吃了药,家属都在里面,您现在就可以进去看看。”
余二一听,没动刀子应该还行,于是放开他朝病房走去。
病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林砚妈妈也在,看着约莫三四十岁模样,保养得当,林奶奶也在,正抹着眼泪。
躺在病床上的林砚嘴唇苍白,一手搭在额头上微闭着眼不说话,听见声音看是余二,给他使了个眼色。
余二虽然激动了点,但好在智商在线。
“奶奶,阿姨,林砚刚吃完药需要好好休息,我都问了医生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吃点流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林奶奶年纪大,这么长时间坐着也撑不住,“孩子你好好休息,奶奶觉得还是做个手术……”
林砚掐掐眉心,点头,“是,明天就跟医生说。”
“我送妈回去吧,余二你在这陪陪他。”林砚妈妈说。
余二得令。
看着这几尊大佛走了,余二也松了口气,看向病床上的林砚,又冒起火来。
“妈的,从小就不好好吃饭,搞得胃穿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骂林砚,最后还是算了,坐在一边。
林砚扫了他一眼,指指床头柜上的手机,“帮个忙。”
“都快挂了还玩手机。”余二骂骂咧咧的,但还是给他送过去。
林砚懒得跟他解释一个胃后壁穿孔其实没那么严重,拿过手机看看,忽然问他,“今天下雨了?”
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是中午,那时候刚起床的时候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恰好奶奶打电话过来,他胃病发作再加上低血压,不小心晕了过去,老人家经不起吓,立马就叫了救护车过来。
余二点点头,“雨还挺大的。”
他话刚说完,林砚就掀开被子起来。
“你……你干嘛?”余二吓了一跳,“你妈和你奶奶刚走,你现在去干什么?”
“找人。”他好像有点紧张,一整天就吃了点流食,没什么力气,这会穿鞋鞋带都系不好。
“什么?”余二没听懂。
“把你车借我。”林砚对他说,“还有,给我找双登山鞋。”
两人认识这么久,余二头一回看他这么认真,想着大概是出了大事,于是动作利落地把钥匙给了他,鞋子则是找人送过来的。
等人走后,余二看着空空的病床陷入沉思。
人都走了,等会医生过来怎么办?
艹。
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
上了车,林砚看看手机。
上面是地图,其中一个红点没有动。
眉头紧锁,他发动车子,雨越下越大,这会路上人多,堵车堵的厉害,一颗心被吊起又落下,反反复复,折腾着他一颗几乎快要麻木的心脏。
人生中头一回这么怕,脑海中有无限种可能,但他不敢想,因为每一种的结果都是把她推向毁灭。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身体状况越差,脑子里就越想不清楚事情,恶性循环下,竟然有些可悲。
他从来不会折磨自己,不惜命,但是始终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无论是什么,好像他一伸手就能得到。
可是头一回想要安定下来,却碰上了一块硬石头。
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被延长到将近两个小时,林砚还算冷静,下车还不忘带上余二落在车里的打火机。
白天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夜色下像是张扬着爪子的魔鬼,耳边只有雨落在树叶上的簌簌声。
手机没多少电了,他得抓紧时间上去找人,不然到时候看不到定位,他就真的找不到她了。
下过雨后很难找到路,林砚身上溅了很多泥,可惜没那个心思去洁癖,只想着靠自己剩下的体力爬上去。
比起西溪,他平时外出机会多,登山也有些经验,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那处山洞。
某人缩在角落,头埋在膝盖上,肩膀时不时动动,应该是被吓哭了。
好像忽然松了口气,又好像忽然紧张起来。
林砚朝她走过去。
西溪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向这边,可能以为是什么虫子或者蛇爬过来了,吓得往后一缩,撞上石头,本来就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更红了。
看着人靠近,西溪觉得有点丢脸,但更多的是高兴。
“你……怎么来了?”
四目相对,林砚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嗯,我来了。”
还以为自己哭不出来的西溪趴在人肩上哭的稀里哗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外套已经全部湿了,头发也滴着水,除了怀抱,胳膊比她还冷。
上一秒还想着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现在就开始贪恋温存,西溪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放开她,他手上全是泥,不想弄脏她的脸,于是说,“你等等。”
林砚出去洗了手,脱下外套放在一边的石头上,拿出打火机,找了点干的木头,抬头问她,
“包里有什么?”
西溪这才你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大疯给她的包,据说是登山必备,刚刚光顾着傻和哭,她完全忘了它。
里面东西挺多,还有好多大疯连包装都没撕掉,驱蚊水,手电筒,一大块布一样的东西,西溪看着差点哭了。
早知道有这些,她干嘛还坐地上喂蚊子啊。
林砚把里面的说明书之类的东西拿出来点燃,放了点木头烧着,不一会这里就亮了起来,他把野餐布扔给她,说,“过来铺好坐着。”
西溪连忙应着,过来烤火。
手电筒也开了,林砚和她坐在一起,西溪看看他,就一件长袖卫衣,外套湿透了放在一边烤着,西溪怕冷,这几天都还穿着薄毛衣,这会也不怎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