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弹幕器一片寂静。
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拍桌狂笑,弹幕里不是“哈哈哈哈哈”,就是“233333”。
毕竟,追女生能送出这样的礼物,也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笑得开心时,薄禾的直播却突然断了。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瞬间黑掉的电脑屏幕,然后在黑暗的客厅里眨了眨眼睛。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里就传来了一条新简讯。
是物业通知她紧急停电的相关事宜,据说是电路抢修,大概后半夜两三点钟就会来电。
幸好她在直播前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现在打着手电,也能洗漱完毕再睡觉。
但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晚,竟然下了大暴雨。
薄禾怕打雷,很怕,特别是在没有光线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闪电之后,就是轰轰作响的雷鸣,让她觉得害怕极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不像年幼时那么害怕打雷了,但这仅限于在光线充足的条件下。
晚上如果打雷,开着灯睡觉的话,她倒也没那么害怕。
只不过,今天恰好停电……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企图将自己与外面的雷鸣声隔绝。
雷声数年如一日,一直都令她难以安睡。
在市中心,停电遇上打雷,这两件低概率偶然事件,重叠在一起的几率,微乎其微。
相似的情景,让薄禾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远方。
高中时,很多老师和同学都不明白,为什么年级第一的薄禾,会和年级倒数第一的方十四在一起。
那时候,薄禾是班长,每次晚自习前,她都会去学校附近的黑网吧,把方十四揪回来上晚自习。
有一天,教导主任来查人,她焦急地跑在走廊边,朝正在翻墙的方十四喊话,让他回来。
可是,那家伙却头也不回地翻墙出去了。
下一秒,教学楼里就断了电,连廊灯都不亮了。
而这一天,恰好也下着大暴雨。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怕打雷这件事。
就在她蹲在原地,准备闭紧眼睛,自己挺过这阵子的时候,却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那个人的胸膛起伏不定,大概是因为快速跑了很久,不仅呼吸的频率偏重,就连校服上都沾染了激烈运动后的热度。
她伸出手,抱住了那个男孩子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校服里。
那双操纵着鼠标和键盘,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别怕啊。”她的耳边,传来了这样一个轻柔而低沉的声音。
那一刻,她听到了这个男孩子胸腔中高频率的心跳声。
同时,她也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薄禾的跑步速度慢,又不会翻墙,就连体侧的50米短跑,都要跑11.8秒。
但即便如此,只要她去网吧抓人,总能把市一中体育全能的小霸王,揪回来上晚自习。
只可惜,时移世易。
那个曾经说过,会一直陪着她,度过人生中所有没有光亮的雷雨夜的少年,就消失在了某个夏意盎然的六月。
薄禾趴在被窝里,捂住自己的耳朵,并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回归于在母体中的姿势,似乎这样能额外感受到一些安全感。
可是,手指能够起到的隔离作用微乎其微,雷声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脑海中。
只不过,今晚的雷声似乎有些不一样。
恍惚之间,薄禾竟然听到了细微的敲门声。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玄关,然后打开了视频监视器,就看到方十四正穿着黑色的家居服,打着哈欠,站在她家门口。
薄禾皱了皱眉,给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探出头问他:“大晚上的几个意思?”
“我饿了,想去买个泡面吃。”
“一楼第二个门就是超市,慢走不送。”
“可我忘带钱包了。”
“左拐回家拿。”
“钥匙也忘带了……”
“……。”
敢问,您脑子带了吗?
薄禾扫了他一眼,嫌弃的表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然后,她“砰——”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方十四:……同窗情呢旁友???
他穿着拖鞋,站在那扇紧闭着的防盗门前,刀削般笔直英挺的眉蹙在了一起。
奇怪,她不是害怕打雷么。
更不要说,今天又刚好停电。
按理说,她应该很害怕才对啊。
方十四回想着高中时代的记忆。
时至今日,他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在平日里,面对三角函数平面向量立体几何的时候,仍旧镇定自若的女孩,会因为轰轰的雷声缩在自己的怀里,微微地颤抖。
黑暗中,女孩柔软而纤细的身子,水润的眼眸,微红的眼眶,以及像小猫一样细细的呜咽声,无一不让他记忆深刻。
方十四认真地思考着,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送的那条项链,她不喜欢吗?
他突然想起,直播时,薄禾那微妙的表情和反问,以及观众们发的那些弹幕,认真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手指上的钥匙圈,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时,窗外突然亮起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光亮。
是闪电。
几秒钟后,一道雷声响起,轰鸣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响。
方十四发自肺腑地觉得可惜,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害怕打雷的样子,还真是遗憾得不行。
明明那么可爱。
他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然后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进屋。
却不料,隔壁的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方十四眼疾手快地把钥匙揣进口袋里,再一次摆出一副无家可归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薄禾从门后一点一点地探出头,水润的眼眸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明亮剔透。
她看着站在隔壁房门口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精致而不显女气的面孔上,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竟然和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叠在了一起。
“你只能睡觉,别的什么都不许做,”她强调着问他,“听到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金项链啥样的北鼻,可以去我微博看2333
还有,谁说14不会撩妹的?他只是受制于脑子有坑(?)这个短板而已,有意识的撩都是尬撩,下意识的撩才是真撩啊2333
最后感谢【阿凉姑娘】的地雷,敲爱你,么么哒(づ ̄ 3 ̄)づ
第8章 唯物论(八)
“你只能睡觉,别的什么都不许做,听到没有?”
薄禾探出头,一本正经地强调着。
方十四站在门口,侧过眸子,就看到她严肃而认真的表情。
受她影响,他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看到他点头答应了之后,薄禾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就进了屋,给他留了门,示意他可以进来。
登堂入室的感觉还不错。
方十四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看着薄禾从卧室里抱来毯子和枕头,空气里都弥漫着她身上特有的薄荷味儿。
“你让我睡沙发么?”方十四看着她搬过来的毯子,有些委屈地问道。
薄禾皱眉,随即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睡沙发?你睡床?”
登堂入室也就算了,还想鸠占鹊巢?
薄禾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方十四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家沙发有点小,我睡不开。”
一边说着,他一边脱下拖鞋,伸直了那双长而笔直的腿,放在沙发上。
他的小腿肚刚好横在沙发的扶手上,高高的个子蜷缩在沙发上睡,看起来确实不太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所以?”她将问题抛了回去,想知道他有什么解决办法。
“所以我打地铺行不!”方十四对她说道。
“我刚搬家,还没收拾完,客厅里都是东西,”薄禾皱了皱眉,“哪有地方打地铺啊。”
方十四伸出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虽然没说话,但那泛着光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心里的想法。
“你要在我的卧室打地铺???”薄禾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过一阵还有职业联赛要打,沙发这么小,我要是睡迷糊了从上面掉下来,摔坏了手可咋办,要是摔残了,今年世界赛拿不到冠军,影响国家荣誉——”他越说越严重,越说越离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薄禾打断了他的话,同意了他的说法,“那你就去卧室吧,我睡——”
“轰——”
“沙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薄禾就被窗外的雷声震了一下。
看着客厅窗户外电闪雷鸣的样子,她最终还是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太烦了,难道就不能快点来电么。
“我睡床,你睡地铺,”她口不对心地补全了刚刚的话,然后对他说,“海绵垫在柜子最上面,你自己去拿吧,我够不着。”
听到薄禾的话,方十四十分开心地去柜子里拿床垫去了。
她看着他跑进自己卧室的背影,总觉得好像着了他的道,亦或者是上了什么“贼船”。
薄禾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学生时代的那些记忆从脑子里摇出去。
可惜,记忆中,少年有力的胳膊与温热的唇瓣,总是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早恋真他妈是一辈子的阴影。
想到此,薄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这样,能将脸上和身体里那些多余的热度挥发出去。
她听到卧室里的方十四,正在吹着口哨,似乎心情不错。
床垫落在地板上的闷响,就像一个柔软的手,捏住了她的心脏。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厨房,从橱柜的最里面,翻出一根擀面杖。
将上面的浮灰洗干净之后,薄禾就拎着它进了卧室。
*
午夜零点,两个人分别躺在床上床下,各怀心事,结果就是都睡不着。
方十四早就习惯了熬夜修仙打游戏的生活,现在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躺在褥子上,翻过来又翻过去。
薄禾本来就睡不着,被他这么一闹,就更睡不着了。
“你翻来翻去的烦不烦啊,”她从床上坐起来,有些生气地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啊,我有点认床,把你吵醒了?”方十四关切地问她。
“没……”听到对方这样说,薄禾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我也是有点失眠。”
“失眠啊,”方十四若有所思,然后对她说,“那我们来聊天吧!”
薄禾:……???
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自来熟。
原本应该是两相生厌的前任关系,现在他却无比熟稔地要跟自己聊天。
就像一个作天作地的大反派,突然秒变无辜的路人,坐在炕头上朝你招手,要跟你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那就聊吧。”薄禾睡不着,索性破罐子破摔,想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
“有没有啊?”
“……没。”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既然是她同意了聊天,就不能把天聊死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有男朋友了呢,”方十四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翻身趴在枕头上,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有男朋友的话,我就等你们分手了再追你。”
“……。”这天终究还是聊死了。
“那我能问你,为什么拒绝我吗?”
他小心翼翼地攀上了薄禾的床沿,直直地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薄禾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能下意识地往床的另一侧挪动。
她的床是贴着墙放的,虽然没有掉下去的风险,但却没了逃离的机会。
所以,她只能看着方十四曲起腿,上了她的床,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薄禾皱了皱眉,然后从被子里掏出那根早早准备好的擀面杖。
木头质地的棍子上,还带着她身上馨香的体温。
满屋子旖.旎而暧昧的气息,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她拿着擀面杖,怼在他的胸膛上,一字一顿道:“睡觉,懂?”
看着她清朗而明亮的眼睛,听着她疏离而冷淡的话,方十四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然后回到地铺上,继续翻来覆去地烙大饼。
窗外的雨小了很多,闪电和雷声也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困意瞬间便卷土重来。
薄禾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听到床下面又是一阵扑腾的声音。
艰难地掀起眼皮,就看到方十四又趴在她床边,眸色明亮地看着她:“我也失眠,你能不能再陪我唠五块钱的?”
下一秒,擀面杖重出江湖。
“我知道了,”方十四看着那根快要戳到他鼻子的擀面杖,小心翼翼地对她说,“睡觉,睡觉。”
第9章 唯物论(九)
第二天一早,薄禾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
她赤着脚踩在卧室的地板上,就看到那个令她彻夜失眠的罪魁祸首睡得正香。
昨晚雨小了一些之后,本来她已经不再害怕,再加上困意来袭,应该能很顺利地入睡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