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正因为如此,岳蛇在熊英寨没有什么亲信,想往山下送信自然不可能,他们想引来人,得凭借旁的方法。
  岳蛇自然不知道要抓薛云卉的人,并非是黄统,而是瑞平侯爷袁松越。
  她是个道士,黄统怎么可能知道,可是鬼侯爷知道,她只要释放出寨子里有道士的信号,不愁以鬼侯爷的警觉,找不上门来。
  岳蛇道:“只要他们开始攻山,寨子定然会乱,李茂指挥人守山喊话,顾不上我们,王七姑自然我要把她绑了,留给黄统去立功。我想以黄统派人找寻道长的紧张劲头,道长也是个要紧的人吧。道长又是大官的妾,黄统若不会只喊喊话让山上放人的。荡了这寨子,才好将功补过。到时候以黄统的狠心,王七姑定然生不如死。道长最好紧跟着我,咱们跑之前,我知道个地方,保证你捞上一把,也算是我送道长的大礼了!”
  岳蛇这话说的清楚明白,薛云卉听着暗道此人肠子里的弯可真不少,这些话她听得,又听不得,不过她也不是任人摆布的。
  反正就算黄统荡平了寨子,也别想抓到她。
  薛云卉点头道谢,二人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薛云卉当即提出来她的办法——她要给岳蛇镇煞,要大量的朱砂和雄黄。
 
 
番外:侯夫人有神名~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鸡鸭鱼肉备上一筐又一筐,瑞平侯府却悄默声地备上了门槛,满京城去问问,有谁家备这玩意儿?
  然而瑞平侯府的下人并不奇怪,这会儿,从后门到正院,所有守门的婆子小厮,都翻着手里的名册,一个一个点名。
  “王二麻家的,两个小儿;张三茂家的,一个小女;李四花家的,两儿两女……”
  就这么,瑞平侯府的下人,从后院到正院,一道门一道门地点了名进去,各领各的孩子,一个都不能乱。
  华康忙得脚不沾地,点着手下的侍卫,让他们眼睛都瞪起来,万不能放过谁家的小丫头或毛小子,脱了父母长辈的手,跑到院子里藏起来。
  自夫人进了府,府里的下人,不管是在侯府做事的,还是在各庄子里干活的,一到过年,巴不得能有幸到府里来,从这些门一道一道过去,领了孩子,求夫人一张符纸。
  他们夫人呢?乐此不疲。
  就坐在正房门口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一筐子黄符纸,一道一道地发给那些下人家里的小孩。
  好些下人都说,夫人是真神下凡,孩子得了符纸,眼里就净了,再看不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事到如今这个样子,也没几年,就是因为头一年的时候,有个仆妇的孩子半夜又哭又闹,把整个侯府后街都闹起来了,一连闹了三天,找人看了也不管,有人就出主意,要不让夫人看看。一层层往上求了,夫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叫了那孩子来,摸了摸孩子的发顶,赐了他一道福,这孩子打那之后,再没闹过一回。
  夫人这神名就起来了,这自然是好事,夫人自己也乐意,就是去年出了点让人苦笑不得的事,侯爷亲自发了话,再不许小孩子离了人眼,乱跑。
  去岁,薛云卉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晒着日头,一道道赐符纸,一直忙活到日头偏西了,下人才都感恩戴德地散去。
  她自觉积了满满的福报,很是得意,袁松越问她:“我看回头满京城的人都找来,你怎么办?”
  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着把手伸进人家怀里,歪着脑袋笑道:“我就坐在门口当神仙,其他的事,我才不管!”
  袁松越竟无言以对,把她在他怀里乱掏乱摸的手抓出来,捂进自己手里,“老实点,天还亮着呢!”
  薛云卉哈哈大笑,笑过,越发整个人钻进他怀里,也不让他暖手了,摸得更起劲了。
  她这副不正经的劲儿,袁松越多见少怪,越是让她老实,她越是闹得起劲,当下也不再说,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拍到了她的屁股上。
  刚想笑骂她一句“没点正形”,谁曾想窗下屋外,突然有“嘻嘻嘻”的偷笑声传来。
  两人连忙回头看去,只见窗下不知何时趴了个只比窗框下沿高一点的小男孩,正兴致满满地看着二人,嘿嘿嘿地笑。
  “丢丢丢,不害羞!”
  这孩子这一句,真把袁松越闹得不好意思了,薛云卉趴在他怀里,笑得前仰后合。
  ……
  不过是京畿庄子里的毛头小子,头一回进京进府,撒了欢就乱跑,偏他人小腿脚又利索,什么时候蹿进了正院,都没人晓得。
  大过年的,又是个小孩子,只能放他去了。到了今年,袁松越专门发了话,谨防小熊孩儿!
  今年一道门一道门地唱名字,又由华康亲自领了侍卫从旁看着,自然是没了小孩子乱跑的事。
  薛云卉忙完,快至夜幕四合了。
  正房廊下的红灯笼早就亮了,红晕的光晕映在脸上,全是喜气。
  薛云卉拉袁松越进了屋,又往他怀里掏去,袁松越下意识地就想看一下窗口。薛云卉咯咯地笑,拍了他的胸脯。
  “看把我们家侯爷吓得!道长疼你,伸出手来!”
  袁松越收回了目光,眼里有了笑意,看她眼睛亮亮的,倒也不问,把手伸了出来。
  薛云卉一掌拍了上去,一道黄纸红字的符纸到了他手里。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这道可是道长我专给你留得,不用怕了,快快收好吧!”
  袁松越笑了,将符纸收进了怀中,把他家道长也一并揉进了怀里。
  这一辈子,他都心神安宁。
 
 
第136章 亲自领兵
  下了一夜雨的山里,比平日清凉许多,然而华康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敲了敲门,“爷,属下给您沏了壶茶。”
  房里照旧没有人回应,可趁着日光,华康知道他还坐在正堂的圈椅上。
  一夜又一日了。
  华康顿了几息,屋里没有回应,他推开门去,门发出吱呀一声细响。
  华康端着茶水,小心打量坐在圈椅上的自家主子:他眼皮微合,疲倦在面色笼罩着,不过是一日一夜,下巴上已是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为那疲倦平添几分沉色。
  他薄唇微启,声音沙哑如同喉咙里磨了两斤粗砂,“有消息吗?”
  华康叹了口气,“回爷,还没有。”
  屋里又重新陷入了沉静。
  华康放下茶壶,往茶杯中斟了一杯,嘴上有几句想劝的,张了几次嘴,嘴巴就跟被浆糊粘住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杯茶斟完,华康往袁松越手边推了推,看他没有半点动的迹象,叹了口气,只好收拾了茶托,准备退下了。
  “侯爷!”外边突然传来了冷成的声音。
  冷成素来稳重,此时的声音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紧急。
  华康一愣,目光扫过袁松越,只见他不知何时,已是陡然睁开了眼。
  冷成一步跨进屋子,“往东不远的镇子上,有人买了大量的朱砂和雄黄,说是镇煞的用途!”
  话音未落,袁松越猛然起身,一双眸子亮得若噼啪打起的火石。
  ……
  季赫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昨夜折腾了一晚上,今日真是十二分的疲惫。他们把这尊佛请进来套话,要紧的话一句没得着不说,还没指使得团团转,这算怎么回事?
  现下黄统急吼吼地闯进了,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怎么了?”
  “我的大人,”黄统衣领被汗浸透,来不及换,嚷道:“瑞平侯要去打熊英寨!”
  季赫一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是唱的哪一出?他那个宝贝疙瘩,还被熊英寨的人掠去了?哪来的消息!”
  “是我的人,在熊英寨下的镇子上问话,听说寨子突然买了不少朱砂和雄黄。这话自然传到了瑞平侯那,瑞平侯的侍卫长来吩咐了,说要咱们调人来,立时就要攻那寨子!他还要亲自领兵!”
  季赫听得心头乱跳,这一出又一出,到底要干嘛?
  他还在努力琢磨,黄统却是急得很,“大人,他立时就要兵,咱给不给他调啊?!”
  季赫转过脸来,眉头皱成了疙瘩,“人家是侯爷,还是要打山匪,这是有名有分,你拿什么拦?!”
  “可是大人,他手里有了兵,万一一转头,扫进我挖矿的庄子里,可就完了!咱们可就奈何不了他了!”黄统急得跳脚。
  季赫如何不知道他说的?当下也被逼出了一身汗,面色渐渐狠厉起来,半晌,冷笑了一声。
  “行,他要打山匪,就随他去,总之是他自己提枪上阵,死在匪窝子里,可就不是咱们的事了!”
  这话阴恻恻的,黄统一时还发愣,想说那熊英寨不一定能扛得住,可季赫这话里的阴气一出,他立马转了脑子。
  他忽的拍手,“正愁被要他折腾死了,这下行了!大人你放心,我这就去布兵,务必保证把他摁死在山匪窝子里!”
  这话说完,屋子里似乎已经漫上了血光,季赫黄统二人,压抑的笑声,同毒蛇口中的毒信子一般无二。
  ……
  熊英寨里热闹得很,小喽啰大喽啰听说今天四当家抓回来了个道士,这个道士也不算抓的,说是同寨子有缘,自己上来的。
  他上了寨子,见了大当家,大当家便说他长得同姑家表妹有几成像。也难为这个道士,细皮嫩肉的,跟个小娘们差不多。这倒也罢了,偏四当家看他顺眼,跟他说了几句话,这个道士便说四当家身上有煞气,要镇煞!
  四当家是多么有见识的明眼人,怎么会信他?谁知那道士竟把四当家身上的怪事,一件件一桩桩说了来,桩桩件件竟还都对得上。
  最要紧的,他还道四当家眼渐突、眉渐乱,正是中了煞气的症状,一时或察觉不到,只不晓得哪一刻,便毙了命去!
  这便要镇煞,不镇不可!
  小喽啰大喽啰都围在岳蛇的院子外头张望,先前那道士让人买了好些朱砂和雄黄回来,说是把镇子都买空了,只说是这样,才勉强镇得住。
  他们不得进院子,只能围在墙外头,倒是李茂两口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引了过来。
  瑶杏没见过这阵仗,拉着王七姑的手又蹦又跳,王七姑却面色有些凝重,同李茂道:“当家的,这么邪乎的事儿,你信?”
  李茂哼哼粗气笑了一声,“老四信就行呗!”
  王七姑不说话了,闷不吭声地往前走,想起方才小喽啰来给她回禀的事,说那道士眼睛毒,连岳蛇小时候爬树摔过头都算出来了,她很担心,这道士会不会算出些旁的来,比如,岳蛇的老娘和媳妇,死于非命……
  王七姑觉得自己不要再多想了,给那两人药里下毒的时候,没见得怕,现在怕有什么意思?
  道士再能耐,空口白牙可没人信,岳蛇的老娘和媳妇,可都死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王七姑深吸了两口气,又牵着瑶杏大步往岳蛇院子里去了。
  薛云卉正踩在杌子上把朱砂抹在正房的门梁上,就手画了个符,转眼看见李茂一家三口来了,从小杌子上下来,行了个礼。
  “大当家、二当家、小当家来了,四当家床上躺着了,这一时可不能起身。”
  她笑着,晃过要来抓她手上朱砂的瑶杏,摇头说小当家玩不得,又解释道:“贫道用着朱砂刚在门梁上画了符,有什么和四当家不对付的都进不去,这一时不能乱碰,糊了朱砂的功用可不好了!”
  王七姑连忙拉了瑶杏,而那句“和四当家不对付的”话,也钻进了她耳朵里,她打量了那门梁上的朱砂一眼,这才跟在李茂身后,进了岳蛇的屋子。
  岳蛇躺在床上,正朝他们笑。
 
 
第137章 他竟来了!
  “大哥、嫂子来了。我这平日里没觉得什么,这一下被道长把身体里的煞气一镇,这浑身就跟骨头和血肉厮打一般,竟疼地走不了路!”岳蛇满头大汗,说这话,面上尽是忍耐之意。
  李茂看着挑了眉,没想到还这么邪乎,有心想劝两句,又看岳蛇这意思对那道士十分信任,便什么都没说,只冲薛云卉道:“好好作法,治好了四当家,有赏!”
  薛云卉连忙朝他道谢,“大当家放心,等好吧!凡是和四当家不对付的,以后没他点头,都进不得屋子!”
  王七姑没说什么,她只觉的身上莫名有些冷。
  岳蛇扫了她一眼,眼中冷意溢出来,又很快敛了回去。算算时间,黄统那便应该接到消息了,不是今夜就是明早,这熊英寨,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他困在这庄子进一年,终于要见一见明月清风了!
  岳蛇不动声色,薛云卉可无意掺合他们只见的恩怨,拉了瑶杏套她的话,套问她把从自己那劫来的钱,弄到了何处。
  只是还没等薛云卉问出个一二三,便见一小厮飞奔跑了进来,顾不得礼数,直冲屋里。
  “大当家、二当家、四当家!官兵打上来了!”
  李茂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王七姑和岳蛇皆瞪直了眼,连薛云卉都怔住了。
  “哪边传来的消息?!谁的兵?!打到哪了?!”李茂顿时额头起了青筋,拔腿就往外奔,边跑边喊人。
  王七姑也跟着扑了出去,屋里登时没了人。岳蛇震惊地看着薛云卉,见她也兀自震惊,突然笑了。
  “行啊道长,是个人物!这么快就把人引上来了!那咱们可得手脚利索着了!”岳蛇眼里全是精光,满脸遍布恨意与快意。
  薛云卉喘了两口气,都没能压下心头的震惊,这么快的速度打上山,不会是……
  就这么一想,脸前立马浮现出男人盛怒的脸庞。
  薛云卉不由缩了一下脖子,这边岳蛇已是将绳索和刀子拿出来了。
  他往屋外喊人,喊了两声,便有个小喽啰应声跑了进来。
  岳蛇将东西遮得严实,一副气喘模样,问他:“外边真打起来了?!打得如何了?!你去跟大当家说,我下不了床,有事便让人来传话!”
  那小喽啰无有不信,立即飞奔出去传话。
  外边乱成一团,薛云卉心里也乱成一团。
  那小喽啰很快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步子显然不如去的时候稳健了。
  他跟杀猪一般,“四当家,要命了,官兵打到寨子门口了!大当家提刀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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