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声越来越急切,犹如狂风骤起,波涛刹涌,李珠妍正听得神魂欲醉,不能自拔,须臾间戛然而止,天地一片寂静,她慌忙睁眼却看到了一双深邃凌厉的眉眼,那不是!
李珠妍一惊,双脚踩空就要摔在地上,青书青画被命停在远处,一时间来不及解救,却只见那青石上的人蹁跹一跃已经握住了她纤细娇嫩的腰肢,四目相对间,李珠妍恐惧中却血液上涌,只感觉满身满心的热。那个人长得也太勾人!
站稳后,李珠妍一时还缓不过劲儿来,手紧紧缠在赵基脖子上,不得松懈。赵基感到一双柔荑交错覆在脖颈处,心神霎时一顿,不由的想起梦中那些遥远的画面,她灿若桃花的笑脸。如今佳人在怀,他舍不得,也懒得放开。
青书青画此时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声比一声高地叫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李珠妍听得呼唤,恍然间回了神,忙从赵基的怀里挣出来,退到丫鬟的身边,冲着赵基深深一福,道:“小女子不知阁下在此,扰了阁下的清净,还望阁下见谅。”
赵基看着李珠妍低眉顺眼赔不是的小模样儿,心中一阵柔软,面上却不显,语气也清冷,“无妨。”
李珠妍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是个知礼数的,要不然遇上个登徒浪子可少不得要纠缠上些许,可是他那样仙资玉容的人怎么可能沾染凡尘中事。想到这里,李珠妍又忍不住偷偷看他,却怎么也不敢越到胸上去,但那双臂往上缠绕的四爪金龙却是让她大吃一惊,亲王常服!
他是王爷,那夜又出现在自家院里,而隔壁不就是怀亲王府?一想到那夜在树上他杀伐决断的声音,李珠妍原本的小女儿情态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瞬间忧虑不堪,父亲李广然位极人臣,而这位王爷如此行径,就不得不考虑他的用意了。
赵基自是观察到了李珠妍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这倒也罢了,她抖个不停的双肩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又想到那日可能无意间把人吓到了,想到此,脸色更是又重了几分。
“小女无礼,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青书青画见姑娘扑通跪到地上,又见面前那男子,面色凝重,慌忙间也跪了下来,只是刚才听见小姐叫王爷,难道?
赵基一看三个人同时跪下,皆吓得不轻,一时间哭笑不得,他的脸真有那么吓人?看来回去要好好问问林玄了。
“无妨,平身吧。”
依旧是凉如夜色的声音,听的李珠妍一阵心碎,最近这是怎么了?霉运当头吗?盈盈起身后,李珠妍忙道:“那小女就不打扰王爷雅兴了,先行告辞。”
“你难道不是来赏月的?”
李珠妍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笑还难看,她要说是,就得留下来多纠缠一会儿,要说不是就是躲着王爷,不给面子。这个人还真是,那夜无故闯入别人家院子被她撞了个正着,现下见了不马上推脱避嫌还主动凑上来,这是什么道理?
“小女不经常参加皇室秋猎,偶来南山,有些睡意阑珊,这才想出来走走。”
“奥,本王也睡不着。”
李珠妍欲哭无泪,那您倒是说出后半句啊!她很想匆匆告个礼就走,但想起那夜他清寒彻骨的声音,还是道:“如若王爷不嫌弃,小女愿做个伴。”
赵基淡淡地看了一眼,缓缓才道:“好。”
虽如此,赵基还是让李珠妍把青书和青画隔的远远的,走了几步,才淡淡开口:“你不用害怕。那夜我是去追赶黑魂,那条毒蛇。惊扰到了你,匆匆间未曾说明缘由,让你受惊了。”
李珠妍难道听到赵基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一时间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赵基却更加迷惑,这世上的女子是怎么了?动不动就痴痴傻傻,真是没办法。
“李小姐?”
“啊,王爷恕罪,小女惶恐,哪敢怪罪王爷!”
“那夜,我们的事,你没跟被人说吧?”
“没,没有!”
“那就好。天凉了,夜黑,小心走动。回去吧。”
李珠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清冷的王爷,却看到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随意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一刻,他清隽英挺的容颜恍然映入眼帘,惊起了一池秋水。
她,忽然就觉得浑身舒畅,竟不想走了。
夜里,云雾缭绕,她又做起那个出嫁的梦,金龙最终甩掉了新郎官,携起她冲上九天云霄,看着万里河山,龙头回转,那双追魂摄魄的双眼让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怀亲王。
第9章
第二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可谓是个极好的天。皇帝龙颜大悦,让众王公大臣给他的几个儿子押注,看谁能拨得头筹。大臣们面上虽笑逐颜开,心里却苦不堪言,这手一抖就关乎到前途命运可不能大意。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太子昏庸,是个没出息的,偏偏皇帝钟爱,地位超然。秦贵妃又宠冠六宫,身后站着老牌王公贵族,四皇子精明能干,颇得人心,众望所归。然又有九皇子武功盖世,谋略过人,从军不过四五载已是战功赫赫,扬名天下,军中威望甚重。至于其他皇子,在私底下更是拉帮结派,个个野心勃勃。稍有不慎压错了宝就是赔上满门性命。
李珠妍原本要跟着李广然把注压给九皇子,镇国公本来尊贵至极,不能投给不受宠的皇子,引人猜忌,但九皇子是李广然的下属,于公于私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是她无意间抬了抬头,却看到了高坐上的八皇子赵基,他似乎在也在看她,冷峻的眉眼间突然一弯,他竟然笑了。
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当尖嗓子的太监提醒她要押哪个时,李珠妍想也没想就说了怀亲王。李广然当时面上未显,事后却把李珠妍拉到一边,面色很是有些难看道:“你这是要闹哪出儿?”
李珠妍百口莫辩,情急之下也只能撒娇卖痴躲过去,她小嘴一嘟,像极了林氏年轻时娇憨可爱的模样儿,李广然哪里还生得气?只好长叹一声道:“你下次可不准胡闹了!”
李珠妍甜甜一笑,“知道了,爹爹。”
李玉瑶看着李广然宠溺的眼神,快要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凭什么,凭什么,李珠妍犯了那么的大错撒个娇就能过去了?如果换成是她,李广然还会这样说上一句就罢休吗?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何况昨天那一口恶气郁结在胸,李玉瑶更是恨得一张脸都扭曲了,上好的胭脂红都扑扑落下些来。这时候,云瑶公主的侍女却走了过来,“李小姐,我家公主有请。”
李玉瑶闻声忙不迭地收起了狰狞的神色,她嘴角一勾,想到云瑶公主与自己的交情,心里不由得畅快了许多。她斜眼看了看一旁的李珠妍,看这次怎么躲得过去。
一声令下,男人们都骑着骏马追随开平帝狩猎去了,宫廷女眷则在看台上相聚说话。有骑术精湛的女子则跟随云瑶公主来到草场上,准备加入男人们的狩猎中去。李珠妍本是不愿意去的,李玉瑶却和云瑶公主说虎父无犬子,李珠妍作为镇国公府嫡女怎能不参加呢?李珠妍知道李玉瑶和云瑶公主的交情,自知逃不过,也就应下了。
换了装出来,那些骑在马背上的闺女们却是眼睛都红了,只见她一身窄袖锦衣,越发显得胸丰腰细,身段儿丰腴,却不失娇柔妩媚。策马而行,淡然自若,又无形中带着一股英气,只逼得云瑶公主都忍不住握紧了马鞭。竟然有人敢抢她的风头。
李珠妍走过来后,云瑶公主及其热烈地靠近她看似天真无邪地问道:“李小姐,听说你命硬克夫,一连吓跑了京都里三户定亲的人家是不是真的啊?”
李珠妍眉头一皱,她虽一直养在大宅里,但也耳闻秦贵妃所出的云瑶公主深受圣上宠爱,性子乖张跋扈,是京城里人人碰到都头疼的主。但眼下真见了,发现这公主不是一般的蛮横,在众多命妇闺女中如此直言不讳地问起这样的话,当真是无礼至极。
此时,周围那些贵女们虽然涵养极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都捂住了口鼻,但那一个个肩膀却抖得厉害。李玉瑶更是满目嘲讽,眉毛恨不得都翘到天上去了。
李珠妍淡淡地笑了笑,走近云瑶公主,状似很神秘地说道:“是啊,公主,你知道吗?和我定亲的男子不是坠马,就是落水,最后一个还拐着青楼妓子跑了呢。我母亲甚是担忧,去找寺里的高僧破解,高僧也摇头,说我命格太硬,不知克人还要克己呢!”
云瑶公主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饶是再嚣张跋扈,也是个心性不定的,一听说这等稀奇古怪的事情,心里也不免有些后怕,转而就真的十分诚恳地问道:“真的会吗?”
李珠妍笑得更加神秘,“当然是真的,据说还会传染呢!”
云瑶公主一听,吓得把手里的马鞭都扔了,恰好落在李玉瑶的脚前,李珠妍看时机已到,忙对李玉瑶说道:“瞧你不小心把公主的马鞭都碰掉了,还不赶快拾起来?”
云瑶公主一听这话,便知道李珠妍这是在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掩饰,忙就坡下驴道:“是啊,玉瑶,你以后可要小心些,快帮我把马鞭拾起来吧。”
李玉瑶气的满脸煞白,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没动,李珠妍这时候却皱起眉头道:“大姐,你这样可不好,在家里骄纵些也就罢了。如今在公主面前怎的还使起小性子来了?”
云瑶公主一听这话,也有些不大高兴,怎么让她拾个马鞭还委屈了?随即沉了脸,“没听到吗?本公主让你把马鞭拾起来!”
李玉瑶一看李珠妍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定帽子,哪里还能再无动于衷,只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弯腰拾起了马鞭,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云瑶公主手里。李珠妍看着她那副万般不甘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真是一丘之貉,有贼心没贼胆,一个想要侮辱自己却被自己吓了个半死,一个运筹帷幄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经过刚才那一闹,云瑶公主也没心思再找李珠妍的麻烦,命众贵女稍稍准备了准备便朝猎场进发了。李珠妍是国公府出身的,自小也是学过骑射功夫的,但却没有李玉瑶精湛,也只得落在后面充个数。跟在云瑶公主跑在前面的李玉瑶却时不时回过头来冲她恶毒的剜上几眼,看那架势恨不得下一刻就搭箭拉弓,射成个刺猬。
青画本是李广然贴身侍卫的女儿,自小有些功夫在身上,这次也跟着自家小姐入了猎场,一则做个伴,二则随时随地保护小姐。这时候看到李玉瑶恶毒的眼神,不免愤愤道:“她还没完没了了!”
李珠妍哼笑一声,“权当多个乐子吧。”
入了猎场以后,李珠妍还是信马由缰,为的是南山密林的风景,走一步,歇两步,偶尔还拿出随身的玉萧吹上两嘴。昨夜王爷那萧声实在太美了,让她魂牵梦萦,忍不住技痒。好在青画也是知道主子性子的,也乐得自在,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漫不经心地打着猎。到时候,也不能输的太惨不是。
可是越往里走,青画却越觉得惊奇,灌木丛里竟然是不是就会发现几只受伤的猎物,一开始是些野鸡,野兔,后来变成狍子,獾,再后来就是小鹿,小猪。青画高兴坏了,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路走来竟然赚了个盆满钵满,累的马儿也走不动了。
李珠妍虽然也有些惊奇,但仔细看那猎物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倒也就过去了。只是看着越来越贪得无厌的青画,却不由得无奈叹了一声:“好了,青画,你再拿我们就走不动了。”
青画闻言,朝着李珠妍憨厚一笑,“实在是太喜人了,我从小到大还没怎么轻松松松地打到这么多猎物。小姐你放心,就好,就好。”
话虽这么说,可青画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一只鹅。看的李珠妍不由得笑出了声,可是下一刻,她却突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还没回过神来,胯下的马儿已然受惊,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李珠妍骑术不精,但还在镇静,赶紧死死抓住了马脖子,两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夹紧了马的肚子,这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
可是那马儿乍然受惊,十分狂烈,没了命地疯跑,李珠妍怎么着也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力气坚持了一会儿就竭尽了,一个手松就被马儿狠狠地抛了出去。那一刹那,李珠妍脑海中一片空白。难道,今日真要命绝于此?
李珠妍闭着眼睛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浑身似乎掉进了一个暖融融的东西上,虽有些硬硬的,却格外温热有力,让她内心一阵安宁。她偷偷地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正在冲她微笑,明明是金秋十月的天,她却觉得阳春三月的暖风融融扑面而来,格外醉人。
神智稍稍清明了些,李珠妍却忍不住惊呼出声:“韩表哥!”
韩昌瞧着怀里娇妍鲜嫩的表妹,被那一声软绵绵,甜津津的表哥叫的浑身一颤。五年前见她还只是一个圆嘟嘟,长得水灵灵的的女娃娃,如今却成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大姑娘,看的人忍不住心一念,吹起满池涟漪。
“珠妍表妹。”
第10章
李珠妍在韩昌的怀里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全然散了开来,迎着秋风四处飞扬。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十分掉脸面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外男的面前。
虽说她情急之下叫了他一声表哥,但也要真论起来可谓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了。二爷的妻子孙氏是韩昌母亲齐王妃的亲妹妹,齐王妃和孙氏感情甚笃,两家因此也多有往来。
韩昌小时候是经常来国公府的,不过碍着李广然,韩昌来了也只在二房。但韩昌是齐王府的世子爷,于情于理,李珠妍是要跟着二房的几个妹妹叫一声韩表哥的。
退一步说,好在她碰上的人是韩昌,如若换成其他的男子,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韩表哥,刚才是小女冒犯了,还望韩表哥莫要怪罪才好。”
韩昌佳人在怀,早就神游天外,眼下却是回不了神,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表妹这么说,怕是太见外了。能于刚才危急时刻救下表妹,是表哥的职责,更是表哥的荣幸。”
李珠妍听着韩昌声音清越,如远山风吟,却又温柔似水,不由得脸颊一红,“韩表哥,你还是先把我放下来吧。”
韩昌看着怀中美人儿颊若桃花,鲜艳娇嫩,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颗心早牢牢黏在人身上了,哪肯松手,便道:“刚才事出突然,不知道表妹受伤于否,表哥这就带你出去。你且坐好。”
李珠妍见韩昌不肯放人,也没什么过分之举,正要依了,却突然听到一低沉冰冷的男声:“既然刚才情况危急,就应该现在查验一下伤势,莫要错过了时辰,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