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桌上的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左思吃饭的速度很快,动作却依旧优雅,丝毫不见粗鲁之色,大鼻盯着她时间久了,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情绪慢慢地也就消散了一些。
“谢谢你,安妮。”
大鼻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诚心诚意地朝着左思道谢。
左思茫然不解地看着大鼻,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像她道谢。
看着左思懵懂的神情,大鼻的心情越发地轻松起来,他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比起刚刚来诚挚很多。
“总之,我要谢谢你,是你帮助了我。”
心底郁结消散一些之后,大鼻有些饿了,他干脆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一瓶酒,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左思不太喜欢酒的味道,正好她也填饱了肚子,便准备离开这个饭店。
“安妮,你别走。”
大鼻灌了自己两杯酒,由于喝的太猛,酒气上头,大鼻便有些醉了。
“安妮,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么?”
左思有些奇怪地看着大鼻,她看到他的眼睛,鼻子,脸,全都红红的,看起来像是一个蒸熟了的大螃蟹,模样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笑。
左思的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好。”
左思答应了一声,顺势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大鼻喝酒。
第33章 那个女人
大鼻喝酒方式属于豪爽型的, 三两装的玻璃酒杯, 他三两口便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也不吃菜, 接连灌了自己三杯酒,一斤装的酒很快便被他喝光了。
六十多度的烈酒灌了一肚子,大鼻剩下的那点儿恐惧感瞬间被酒气彻底冲散了。
他招了招手,找店主又要了一瓶,这一次, 他喝酒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 抿了一口之后,便将酒杯放了下去。
“安, 安, 安妮。”
在酒精的麻醉下,大鼻的舌头有些不受控制, 他费了一翻力气,才将左思的名字给说完整了,不过,在左思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的时候,他又不说了,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酒。
酒气上头,大鼻的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颜色与他脸上的肤色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安妮,我看到阿红了。”
大鼻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 哪怕酒意醺醺,渗入骨头里面的恐惧在提到关键的东西时,便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我看到阿红了。”
大鼻喃喃地说道。
阿红是大鼻的女朋友,往日里,他虽然有些花花肠子,不过对自己的这个女朋友还是有几分感情存在的。
阿红莫名其妙的死了,大鼻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回到家之后,他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灌了有大半斤酒之后,阿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想到那一刻的情形,大鼻便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阿红身上穿着他送给她的那间连衣裙,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完美地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了出来。
阿红的脸长得没有安妮好看,不过她的身材却是前/凸/后/翘,火/辣无比,大鼻喜欢她,有一多半的原因就是她的好身材。
被酒迷住了的大鼻忘记了阿红死去的这一件事情,他抱着阿红的身体便亲了上去。
大鼻亲到了一嘴的腥臭的液体,等到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满脸血污的阿红。
那一瞬间,大鼻的恐惧达到了最顶点儿,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他挣扎着想要逃跑,可是,阿红原本软绵绵的身体却变得像是钢铁一样,他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大鼻一生之中无法磨灭的噩梦,从前他有多喜欢阿红玲珑有致的身体,现在便有多恐怖。
他们从凌晨折腾到了天蒙蒙亮,等到天边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那个纠缠了他一夜的身影,对他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还会来找你的。”
阿红留下了这一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晨曦的光芒之中,留下了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大鼻。
他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儿,可是却根本没有办法入睡,他一闭上眼睛,便会看到阿红那一抹笑容,等到他的体力终于恢复了一些之后,大鼻便离开了家。
他原本是想要去找阿明的,可是在看到左思的时候,大鼻便跟了过来,他不知道原因,可是心底深处,却像是有个声音在说话。
“她会帮你的。”
酒精已经彻底麻痹了大鼻的脑神经,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就那么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左思,没有一丝的隐瞒。
听完了大鼻诉说的左思满脸茫然之色,大鼻说的那些话,每个字她都懂,可是连接到一起组成句子,她便有些不太明白了。
“你说什么?”
左思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说出来之后,大鼻倒是放松了许多,他又开始灌自己酒,新送上来的那一瓶酒,很快便被他喝掉了一大半儿。
大鼻身上酒气熏天,最后一点儿清明的理智已经彻底被吞噬殆尽,他虽然和左思同处在一个空间之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米,可是他却像是处在另一个空间一样,将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部屏蔽在外。
他身上的酒气太重,左思有被熏得有些难受,即使已经捂住了鼻子,那刺鼻的酒气仍旧不住地朝着她鼻子里面钻。
左思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看着对面的大鼻扔了杯子,竖掉了瓶子里面剩下的酒。
“嘿嘿嘿,安,安,安妮,别,别,别看你漂亮,你,你,你真没有阿红正点儿。”
大鼻的舌头被酒精泡大了,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的,听不分明,左思看着他费了半天劲儿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饭店的门口走去。
她急忙站起来,跟了过去。
见两人要走,正在算账的店主人急忙跟了过来。
“别走啊,还没结账呢!”
他伸出手抓住了左思的胳膊,阻止她跟着大鼻一起出去。
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左思想了想,大鼻后来点的那些菜确实没有花钱,她便将自己的钱包掏了出来,付了大鼻的饭钱。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刺眼的阳光从天空洒落下来,大鼻摇摇晃晃地从饭店里面走出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漫步在云端似的,他现在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思绪。
昨晚经历的那些画面穿透了乱糟糟的思绪,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似乎看到了阿红那种布满血污的面孔,她就那么看着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存在,那么一双眼睛,搭配上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只让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大鼻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手脚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踉踉跄跄地朝着马路上走去。
大鼻看到,马路对面穿着红色裙装的阿红静静地站在那里,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手臂抬了起来,朝着他招了招手。
“大鼻,你来啊。”
大鼻怔怔地看着站在阳光下,模样鲜活的阿红,心底一酸,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阿红......”
他喃喃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抬起脚,走到了柏油马路上。
一辆厢式货车从拐角处驶了出来,司机开了一夜的车,精神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儿,他没有注意到马路上面的人,等到他看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大鼻被卷到了车轮下面,车子重重地从他的身上碾了过去,只听见砰得一声响,人体最坚硬的头颅在超重的车辆碾压下,坚持了不过一秒钟,便彻底地四分五裂,红红白白的粘液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面缓缓地流淌着。
货车司机的睡意彻彻底底地消散不见,他扶着方向盘,呆呆地坐在车上面,隔了一层窗户,车厢外面的那些尖叫声,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响起的。
左思从小饭店里面出来以后,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马路中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形的物体。
左思愣了一下,没有太多的赣剧,目光从那个物体上面移开,落到了马路对面。
她看到了两个人。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幸福地依偎在旁边男人的怀里,她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看着那个男人的目光之中,带着醉人的情谊。
男人也在看着她,左思看到那男人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正在此时,那个男人突然转过头来,朝着左思看了过来。
左思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巴很厚,挺普通的一个长相,正是之前在饭店灌了两斤酒的大鼻。
大鼻怀里的那个女人也朝着左思看了过来,左思认出了她的脸,她是阿红。
左思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奇怪,阿红昨天不是已经死了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看到了左思,阿红从大鼻的怀中钻了出来,在大鼻身边站定,他们两人手拉着手,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变得僵硬了起来。
左思看到他们抬起手来,朝着她不停地招手。
“来啊,来啊,过来啊。”
男女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传入了左思的耳中,那些声音听得有些奇怪,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左思摇了摇头,不肯过去。
乌拉乌拉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几秒钟之后,两辆警车停在了马路边上,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很快便将现场围住了。
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快便聚集了过来,血肉模糊的现场对他们来说,只是刺激神经的调味品罢了,他们朝着地上那肉泥一样的东西指指点点,说着自认为合理的猜测。
对面的那两个人影不知道何时消失了,左思回归神来,再去看的时候,对面已经只剩下看热闹的人了,那两个叫她过去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是奇怪的家伙。
左思很快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她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却没有去探究的心思,她的好奇心本来就不重,那两个人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不用耗费心思去关注。
周围的人太过,推来挤去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左思被人推了两把,险些摔倒在地上,她的心情有些不太好,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四周的人注意力全都在马路上面,他们推推挤挤地乱成一团,左思也找不出那个刚刚推了她的人。
从人群之中挤出来之后,左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挤作一团的人,转身离开了。
从这里到家有一段距离,左思刚刚吃多了,胃里面有些撑,走快了,胃部便一抽一抽的,非常难受,她干脆放慢了脚步,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红灯亮了起来,左思停下脚步,耐心地等待着。
一辆出租车在左思的面前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窗打开了,露出一张包的像是粽子一样的脑袋来。
“安妮!”
那人喊了一声,像是扯到了伤口,哎哟叫唤了一声。
左思朝着他点了点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阿明。”
阿明吸了几口气,感觉伤口的疼痛减弱了下去,这才说道:“安妮,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能跟我来家里一趟么?”
左思想了想,感觉自己回家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好。”
她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进去之后,左思才发现后排座上还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左思看了她一眼,礼貌的问候了一声:“Cissy,中午好。”
Cissy的脸色不太好看,怎么看左思都觉得不顺眼。
之前在楼梯上发现昏迷过去的阿明,Cissy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急忙将弟弟送去了医院,折腾到现在才从医院里面回来。
弟弟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担惊受怕了一场的Cissy却对之前和阿明一起回来的左思彻底没有了好感。
明明她的弟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已经将他给送到了楼下,居然没有将他送到楼上去,如果她在晚回去一些,天知道阿明会遭遇些什么事情。
心中存了怒气,Cissy的教养让她没有办法对左思一个女孩子恶言相向,只不过是对她视若无睹,完全当做了空气对待。
既然是空气,那么左思和她打招呼,她便当做没有听见,扭过头去,神情专注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阿明知道自家姐姐的脾气,他不好指责自己的姐姐,便转过头来,对左思说道:“那个,安妮,我姐其实人不错,今天她因为我受伤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太好。”
说了这么多的话,阿明有些脸疼,然而,即使疼,他也要继续为自己的姐姐辩解一下,不想让左思对姐姐的印象变差。
Cissy这样的人,左思从前见多了,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已经和她打了招呼,人家打不搭理她,是人家的事情,反正,她做到了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该做的事情。
阿明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左思只是在他说完之后,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之后在没有说些什么。
阿明疼得直吸气儿,他有些摸不准左思的态度,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继续给自家姐姐洗白。
另一旁的Cissy有些看不下去阿明这么自己折腾自己了,自家弟弟自家疼,往日里阿明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温声软语的,怎么对这旁人却有这么好的态度和耐心?
“行了阿明,你脸都肿成了猪头样子,连话都讲不清楚,别在那儿说话了。”
阿明还想再说话,结果被Cissy瞪了一眼之后,他闭上嘴巴,不敢在说话了。
Cissy将心里面的那些不愉快压了下去,转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左思,笑着说道:“安妮对吧,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有听到你说话,阿明也道了那么久的歉了,你别生气了。”
左思有些奇怪,转头看向Cissy。
“我没有生气。”左思说了一句,看着满脸笑容的Cissy,继续说道:“你笑的不好看,别笑了,丑。”
一个丑字让Cissy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她看着左思那张漂亮的脸孔,对她的恶感已经达到了顶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