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威武!”
士兵们听到了关系他们最直接利益的事,都兴奋的叫起来。
金世越也观看了换装仪式,才觉这位盛宠皇后可真不是一般人。皇后失踪的事在京都上流社会人尽皆知,谁能想到她一个女子沦落江湖,还能当了一群人的首领。
她不但聪明绝顶,还极强的毅志,这种女人也真只有圣人吃得消了。
……
招安半个月后,兵部调令下来,让她带领两千精兵前去乐山。等她步行五十里时遇上了驻守在这的一股京都红衫军,他们领兵的是指挥同知沈良,与他们并行三天,终于赶到乐山禁军驻扎大营。此时四川境内虽乱,但是成都、乐山、泸州几个大城官军都还守住了,白莲教军队也要避其锋芒。
在乐山大营里,她见着了红衫军的指挥使赵文龙、兵部尚书孙原望、乐山卫的指挥使尹俊才,还有两个西厂监军太监。
她与指挥同知沈良一同进了大帐,本来还是要半跪向兵部尚书行礼的,不过孙原望也是刚刚知道皇帝找到皇后之后的一些荒唐事。不管皇后将来如何他如何敢让她跪?
在辛秀妍一进来就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就是……言秀将军吧,欢迎欢迎!”
辛秀妍也精于历史,但见孙原望常服上绣着仙鹤,这可是一品官,在本朝就算尚书也才二品,一品官只怕是另有虚衔,这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命的。
辛秀妍猜出对方身份,忙拱手就要低下身子,还是两个西厂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那太监当然是认识她的,但奉令暂不得点破。
“言将军,你不必多礼,可会令孙大人为难的。”
辛秀妍理解为“王妃”是超品诰命,也就作罢,只抱拳道:“如今在军中,自然以尚书大人马首是瞻。”
孙原望呼出一口气,说:“言将军不必多礼。”
诸将议事入座时,知道真想的孙原望等人也是不敢先她入座,辛秀妍倒觉得张家村之外的世界和里面完全不一样。她在大同军内部尽管受尊重,那也是靠自己本事,其实也没有这么等级森严,而到了外头就完全不一样了,看看,一个王妃头衔都让人战战兢兢了。
现在白莲教乱军比较集中在四川中东北部地区,长江水道上倒是因为商业、渔业、漕运较为发达,流民不多。
白莲教义军在南充尤其强大,朝廷调兵遣将也将近一年,粮草齐备,也有意打场大仗立威,然后逐渐安抚地方。
辛秀妍听着还挺兴奋的,只不过当她听到分到她的任务时,不禁有些不满。
“尚书大人,你们是已经决定了让我……卑职跟在红衫军屁股后面?”
孙原望说:“安排战俘也是很重要的事,听说……言将军擅长这个,蜀中战后战俘收编或遣散就由……言将军主持。”
辛秀妍霍然站起:“搞什么呀?我带来的是精兵!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保姆的!”
孙原望说:“言将军,这是圣上的旨意,你尊旨就是。”
辛秀妍说:“尚书大人,请你相信我,我有两千精兵,他们都曾是流民,只有流民最了解流民,我们一定能够打好仗的。”
孙原望摇了摇头,说:“有赵指挥的三万红衫禁军和两万卫所军从南往北打,再有剑南道节度使李济带领两万人从北往南打,言将军的两千人有什么……大关系吗?”
辛秀妍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打游击……”
孙原望说:“圣上要在中秋前扫平川东,如今白莲教头领占着南充城,必用大军威压,等不了言将军领着两千人打到猴年马月去。”
辛秀妍也知战事拖得越久,钱粮消耗越大,变数也越大,站在国家立场上,这样没有错。
可是好郁闷呀!
辛秀妍说:“我可以听赵大人的号令。”
赵文龙吓了一跳,他可不敢号令皇后娘娘去冲锋陷阵,万一有个闪失,他的南军指挥也做到头了。
赵文龙忙道:“言将军,您管好战俘,让下官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最大的帮助下官。”
辛秀妍想了想,又说:“尚书大人,那……安排管理战俘,也不用大同军精兵,要不让他们跟着沈大人去当先锋,我调后勤营来帮我。”
“不行!言将军的安全也很重要,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交代?大同军的人必须留在你身边保护。”
大同军抵达乐山也分到营帐了,辛秀妍住的营帐却尤其细致,还有两个西厂的太监过来服侍。
这哪里是沙场扬威圆个英雄梦呀,就是在军营当王妃嘛!
等段芝、张山、张虎、吴大富等人来追问战事和任务时,辛秀妍都不好意思直说。
辛秀妍斟酌几分,说:“就是让我们一边……引导流民改过自新,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其他人没有听懂,段芝却素有成算,说:“管理战俘?”
人艰不拆呀!
辛秀妍深吸一口气,说:“咱们刚刚招安,人数又少,争不过京都来的红衫禁军。听说,人家是皇帝的心腹部队。”
吴大富说:“管理战俘不是陈营长他们的事吗?我们是主力作战营呀!”
辛秀妍又肃然了俏脸说:“军人的职责只有服从!管理战俘,我们也要做到最好!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总有一天世界会轮到咱们上场!”
众下属虽然失望捞不到功劳,也不会质疑或埋怨辛秀妍,况且他们再蠢也知她可是王妃娘娘,靠山硬着呢。
第216章 皇帝远谋
辛秀妍心想皇帝让心腹将领去捞功劳, 让她干保姆的活,但她不会就这样服气的。
人争一口气, 佛争一注香。
就算她是“战俘管理委员会”的“委员长”,她也会拿出先锋的杀气, 就像当年她在公司,许多前辈看不起她是新人又是女人时她用更大的努力去抗争。
天蒙蒙亮时,她就起床来了, 帐外的两个太监都还在打着瞌睡, 等她穿着那身帅气的“赐服”, 戴着武将的帽子出了帐子时, 两个太监连忙请罪“侍候不周”。
辛秀妍只让他们回去休息, 便径自徒步前往校场, 她带来的四个加强营全体官兵也都按令到场了。
此时校场上除了值夜的官兵之外,其他人都还没有来练兵,辛秀妍左边站着段芝, 右边站着张武, 站在高台上看着战士们跑五公里。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整齐!我看看谁掉队的, 就踢出主力作战营!”喊话的是张山本就是农民, 虽不识几个字, 但好在他脑子还是挺灵活的, 嗓门又大。
没有人想要被踢出主力作战营, 除了荣誉感之外, 也因为主力作战营的普通战士有“岗位津贴”, 并且更有可能立功当上士官, 而后勤队伍的升上去的机会较小,除非像陈营长一样识字算账样样行。
只要当上排长,就是士官了,相对应的朝廷就会封个陪戎校尉。绝大多数排长都是原本士兵们熟悉的朋友,看着他们有官职,自然羡慕。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官迷,不管是农民还是读书人。
红衫禁军指挥使赵文龙和几个武官也来到校场,这里有数万朝廷兵马驻守,校场不止一个,但是他们是听到动静才过来了。
看到两千大同军的将士正拼命绕圈跑,已经出汗了,显然来了有一会儿。晨操在早饭之前,但他们也太早了一点吧?
台上的红袍小将,一手握着腰间的横刀,一手插腰,颇为英武。只不过她稍显娇小,身后的段芝和张山都比她高半个头。
辛秀妍看到红衫军诸将过来了,挺起了胸膛,带了段张二人过去问候。
“赵指挥,早呀!”
赵文龙等人揖了揖手:“言将军早。”
辛秀妍淡淡笑道:“听说红衫禁军是大周精锐,圣上甚为倚重,我倒很想见识见识。不想我们都快跑完十里了,还没见到这大周精锐呀。也是我底下这些都是乡下人,没见识,叫他们别这么猴急起早了,唉!”
赵文龙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是除了孙原望和西厂几个太监之外唯一知道辛秀妍的真实身份的人。据说皇后当年重伤,得了失魂症,完全不认人的,现在就是喜欢武刀弄枪,皇上都没办法才封了个将军给她当。
他既不能跟皇后无礼得罪了她,却又不能让皇后看不起他,不管是哪一个,都于他士途有碍。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赵文龙道:“我们红衫军也当得起精锐二字。早一点晚一点,言将军总会看到的。”
辛秀妍点点头:“拭目以待。”
大同军的将士跑完步了,然后列队演操,红衫禁军这才看这群土包子很不同。他们练的操没有什么套路招式可言,就是古朴直接,并且他们似乎拥有迷般的自信——他们练的是绝世剑法。
他们坚定地一剑接一剑地刺着,口中杀声震天,他们没有杂念,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相信他们的指挥官下达的命令。
赵文龙、沈良等将领也不禁愕然,连禁军士兵们来出晨操了都让他们暂时抛到脑后。
禁军将士们出晨操时练的是徒元义传给赵文龙的战场枪/术的精简版,自然也是极高明的。禁军的待遇也是极好,所以士兵没有出现面有菜色的情况,练操时也勇武非常,但他们还是少了一点什么。
赵文龙叹道:“……言将军有一群好兵呀!”
辛秀妍道:“川陕的汉子都是好兵,禁军……也还不错。”
看着禁军练操也是虎虎生风的,她倒收敛起对“落后的封建军队”的一丝鄙视之心。
辛秀妍觉得自己的人少,气势弱了,于是拔出横刀,到了台上亲自带着自己的兵练同样给了她迷之自信的“戳蛇剑法”。
其实“戳蛇剑法”还是脱胎于徒元义当年教邢岫烟的剑法,她失忆后偏偏对技能有一点模糊的感觉,加上她对于后世的拼刺之类的历史知识相当熟悉,她在困境中一再实践,反而有了自己悟道。当然前提是她身体也异于寻常女子,灵力通畅为内力,所以虽不像徒元义那样的绝世高手能高来高去,但她的出手绝对又快又狠。
她一剑刺向心脏角度,所有的将士也跟着整齐划一。然后是横刀划人脖子的一剑,接着是大开大阖三连劈、左一剑、右一剑。刀光霍霍,两千将士迷之自信跟着练。“戳蛇剑法”跟程咬金一样,只有五招,精练五招,这些农民资质不高的,辛秀妍连五招中的变化都不要求他们做到。因为能刺到人多半就会赢了,越复杂,他们反而越练不起来。
赵文龙得徒元义恩宠,当然是本朝一员年轻良将,看出其中门道,这套剑法很实用。
赵文龙也上了台令禁军演操,附近的禁军士气大震。
辛秀妍却是又有自己的脑补理解:他妈的红衫禁军,仗着是皇帝亲信部队,这是给我们来下马威的。
于是她更加精神地练了起来,她杀气大震,底下的士兵像是感到了团长的愤怒,他们思想中也只有一个念头:杀!
练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下来,随着辛秀妍站在台上,举起右手比了个手势。
四个加强营的将士小跑集合在台下听训,排整齐,稍息后,辛秀妍才像小学校长一样训示。
“同志们,今天是咱们来乐山的第二天,也是第一次在大营里出晨操。咱们今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要和红衫禁军的兄弟们一起作战,虽说红衫禁军是京都来的精兵,但是咱们也不要妄自匪薄。只要咱们团结自强,咱们大同军就不可战胜!你们是堂堂的男子汉,不但要战胜敌人,也要在兄弟部队中争当第一,维护住咱们大同军的荣誉!”
“誓死维护!誓死维护!”
“很好!现在兵部调令咱们将要配合红衫禁军管理战俘!我知道不符合同志们的预期,但是任何任务总要有人去做。咱们只有先做好眼前的任务,别人才能相信咱们的能力。这就像你不能证明你能赚钱养家,人家漂亮姑娘凭什么安心嫁给你?大家都是苦出身,也入过白莲教,白莲教当中也有许多和咱们一样受苦受难的百姓被裹协的。咱们来看管战俘,其实也是在帮助他们重新获得安宁的生活。这也是一件积德的好事嘛!兄弟们能不能拿出最佳的工作态度完成任务?”
“能!”
“好!我相信同志们!”
辛秀妍简要地做好了思想工作,就解散让他们去吃早饭。到了半个多时辰后,由几个连长带领着练习阵法。而委员会的成员们却在辛秀妍帐下开会,讨论拿出个管理战俘的基本方案,这当中吸收了许多他们自己的经验来。
许多要点讨论到实处列出来,而草拟方案的事当然交给段芝。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段芝前往孙原望的大帐了,后者当然不能不见,还客气得很。辛秀妍因为“王妃”的身份没有跪,但段芝不过是游骑将军见到他如何能不跪?
孙原望听辛秀妍的解释方案,包括粮草的供应量,需要粮种组织战俘劳动建村镇重新垦荒,挑选战俘改造训练作为官军兵源的补充。
这条条目目都十分清晰,只不过对于数据还把握不住。
孙原望叹道:“南充城中号称十万匪军,而周围的县镇只怕也不少人。此次我军精兵南北夹击,也是先以优势兵力扫清周边,然后围困南充城。南充城虽有十万匪军,但是他们被斩断手脚,粮草更加不济,人心一乱,必不攻自破。”
辛秀妍眼睛睁大:“十万人?还仅仅是一个南充。要是有这么多战俘,我手底下三四千人全调来也不太够用呀。那我能代表朝廷收编多少?还是遣返原籍多少?途经的村镇若是进行垦荒活动,土地所有权有没有争议?我觉得这也要有户部的人过来登籍造册吧?”
孙原望笑道:“圣驾正在成都,户部官吏自然也有随行。”
辛秀妍说:“那遣返原籍的人,我们是不是就不用管了,户部的人都会接手?”
孙原望却问:“若是全交由言将军主持,户部官吏配合你们,将军可有把握?”
辛秀妍苦逼样,说:“勉勉强强吧,不过刚刚天下安定,官府在赋税上还是要给点优惠的。我若是照搬张家村的经验,先集体生产建设度过难关,过两年再行丈量土地分田到人,应能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