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哈声如洪轰,这声喊叫传了出来,徒元义拉着缰绳:“朕正是徒元义,今日讨逆,尔等若是现在缴械献城投降,朕还可以考虑饶尔等一命,但若冥顽不灵,不顺应天意,尔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徒元义却并不如何高喊,可他威严清泠的声音却是方圆几里的人都听见了,阿思哈不禁大吃一惊。
阿思哈道:“南朝皇帝陛下,汉人的书上说□□必然自取灭亡,大周去年已屠我军民两万人,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徒元义道:“尔等蛮夷,不服教化,骚扰我边疆,杀我百姓,今日何以倒打一耙?汉人自古礼仪之邦,你待我以诚以礼,我回以礼,你要见兵戈,那我且与你亮剑!尔等既要找死,成全尔等,便是朕对尔等的恩典!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跟随在皇帝身边的萧景云也高呼一声。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下面数万将士高声呼喊,不禁让阿思哈等人更被夺了气势。
阿思哈道:“南朝皇帝陛下,我们打过你,你们也打过我们,那也算是就此扯平,南朝为何不见好就收?”
徒元义道:“面对强盗蛮夷之邦,面对百年贼心不死的强盗集团,你们是听不懂人话的。当年你们叛明几欲入主中原,占了华夏辽东故土、称王称帝、沐猴而冠,早年打过几场胜仗,便自吹自擂,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此等作为,是欺我汉家无儿郎呼?你们不过井底这蛙,见过多大的天?千百年来,华夏之北,匈奴、鲜卑、柔然、突厥、扶余、契丹、女真、蒙古多少游牧民族崛起,盛极一时,野心勃勃,都妄想饮马中原,那蒙古人更曾经横扫天下。可是他们现在在哪?几千年来从来没有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的只有我们华夏民族!这片土地,我们汉家儿郎来过,就是属于汉家儿郎的,你们要么就滚,要么投降,要么就把人头留下!”
萧景云不禁燃起少年得遇明主时的那种激动的心情,耳边像是还回荡着皇帝的王八之气的话,不禁痴语:“真是大丈夫真英雄哉!”
皇帝终于出现霸主气势了,虽然满朝都在他掌控之中,可是这个妻管严慈父皇帝有时真的是会做些辣人眼睛的事。作为皇帝宠臣连襟,萧景云知道的内/幕太多了。
阿思哈喊道:“看来,大金和南朝今日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徒元义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今日朕与将士们共进退,不胜则共死!”
金色的阿拉伯骏马半立而起,拉了个响啼,他掉转马头,中间步兵拉开一道甬路,皇帝骑马而进。将士们全都以崇敬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此时在他们心里什么秦皇汉武都比不得他们的皇上。
跟随自己父皇身边的机要少尉徒旭更是崇拜到无以复加,自己的父皇母后如此出色,作为他们的孩子,既骄傲又压力山大呀!
第269章 攻克盘锦
阿思哈见到了大周皇旗才喊话, 这位在位二十年的南朝皇帝也实可称得上是风云帝王。
他登基以来,整肃朝纲,安国于内, 大办工厂, “发明”肥皂、打破了西洋镜子的垄断,改革商业厘税,又推广番薯、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大周呈现盛世景象。
大金因为被封锁,反而更加向往南朝的繁华。宋代也很繁华,但是繁华文明和军事能力往往不成正比, 他们的女真祖先不还是灭了北宋?大金的高层们都抱着这样的心态,才会趁南朝南方战事胶着时兵压锦州。然而现实打破了他们让历史重现的美梦。
一是作为一位额山固真, 阿思哈也有股自恃英雄的豪气,会会南朝皇帝不负此生;一是阿思哈心中没底, 不知援军能否早日到来, 他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三是,守诚将士还没有准备好,红衣大炮的炮弹都没有运到炮台身边,所以拖延些时候也是争取时间。
此时喊话完毕,他对着南城墙的将士大声喊道:“南朝皇帝暴/虐成性,必不容我等,我等只有为大金尽忠, 以报皇恩!南朝皇帝骄狂, 目中无人, 此战众将士务必竭诚一心、奋死杀敌,以显我女真巴图鲁的雄威,让南朝皇帝付出血的代价!”
正蓝旗的将士们高呼震天,充满暴戾的嗥叫声连绵不绝,这种死神在靠近的压迫感刺激着这群出身渔猎民族的嗜血屠夫的神经。
阿思哈叫道:“教训南朝!活捉南朝皇帝!”
“教训南朝!活捉南朝皇帝!”
这句口号传达下去,一批接一批地高呼着,方圆几里的城墙上的将士都喊了起来。幸而他们说的是女真话,大周将士听他们叫,多半不懂,而只有徒元义带的两个翻译听得懂,却不敢说。
忽然炮兵牛录关保上来禀报,炮弹已经上膛,一切准备就续。
阿思哈起了屠杀的欲望,若非盘锦是大金自己的城,是插在南朝锦州东边的一个钉子,战略意义重大,他们女真人更喜欢骑马野战。这样轮到他们守城,而南朝攻城,只怕也只有唐灭高句丽有前车之鉴吧?
不过南朝兵法也说过:攻城为下。只因守城者依城而守能以逸待劳,此时敌众我寡,阿思哈不能任性无脑。
“大炮瞄准他们的皇旗,对准他们的皇帝,给我狠狠的打!”
关保也不禁斗志昂扬回去督促炮台,一时大炮齐发,声音震天,很能唬人。
只是可惜了,如果他们饮马中原,前去攻城红衣大炮也许是不错的利器,就如正史上,清军用汉奸献的红夷大炮炮轰扬州城,令史可法殉城这样的战绩。
但是红夷大炮长于攻城,拙于野战,守城就更弱了。
红夷大炮是种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每发射一次,都会严重偏离原有射击战位。按照正常的操作程序,需要经历复位、再装填,再次设定方向角和仰角的步骤。最训练有素的英国海军也只能两分钟一发的射速。
徒元义此时为保绝对安全,躲在了士兵们临时挖出的一个战壕里,左右都有锦衣卫,有随时当他的人肉盾牌的架式。
要说这十门红夷大炮齐发轰向大周军队,怎么说也是帝王级的待遇了,配得上朕的身份了。总不至于要秀秀口中说的二十一响至尊迎宾礼炮吧?这群野猪皮又不懂这种礼仪。
打完这一仗,他是不是要搞一个礼炮的标准?
如此游思一通,他们的首轮炮轰已经结束,徒元义跳出了战壕,看看损失。
首先是高估了对方炮击的有效射程,落入军阵的实心炮弹只有四发,杀伤力有限。
此时对方炮台位置完全暴/露,湖北新军的炮兵已经领悟。炮兵乃战争之神,新军的炮兵建设一直是重点,朝廷投入大量的银钱。
新军的炮兵多有川制迫击炮、虎蹲炮,加农炮(红夷大炮也是加农炮)反而更少一些,可这个少是相对于自己的。
此时萧景云一声令下,三十门加农炮做出调整,炮弹齐发,打向敌军城楼炮台位置,优先定点清除。
还在等待炮膛冷却的后金炮兵顿时被打乱了步骤,加农炮打擅于攻城,用于攻坚,炮弹撞击目标,以动能产生破坏力。
但是一轮炮轰之后,大周的炮兵没有停下来,此时轮到迫击炮上前,作为一种弧形弹/道的炮,就是能从高处落入城墙后对敌人产生杀伤力。
阿思哈原本准备好的弓箭手,还有准备用火油、石头等等对攻上城来的南朝军进行阻截的将士全在城墙上乱了阵脚,特别是那些对他们来说很珍贵的火油,被爆炸的火苗引燃,成了自/杀的利器。
“镇定!镇定!”阿思哈惊惶地叫喊,但是身人身上烧起火来,让他们怎么镇定,这烧谁谁都不能镇定。
迫击炮是现在大周新军的炮兵主力,一个军的炮兵的编制达到凶残的一个团三个营的人手,其中两个营是作战主力,另一个营主要是预备役,多为新手,并承担更多的炮弹后勤工作。按如今大周新军的架构,他们有九十门迫击炮,此时以三轮连射的方式招呼他们,一批打完要冷却调整,另一批就打来了。他们每门迫击炮配了两个基数的炮弹,达一百二十发,炮手们在演习时从来没有这么奢豪过,一个一个一点都没有为他们性子内里其实是个小气巴拉的皇帝陛下省钱的意思。
而后金大军一来没有定点清除炮兵战地的思维,二来他们想也没有这种工具,只能干瞪眼。
锦衣卫林靖练了一身武艺,当年自己一个贫寒少年得还是肃亲王的皇帝提携为侍卫,又亲授武艺,是以不敢丝毫懈怠自己的武艺。
此时,他作为贴身保护主子,可以为主子拼命的他看着炮火连发震天响,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心底涌起一种没落的悲情。
还要我辈学武之人何用呀?这还有我们学武之人的用身之地?林靖觉得是要重新思考他五岁的儿子将来的规划了。
其实萧景云也有此感,尽管他作为湖北新军的指挥使(军长),他接受新事物,学习新事物的心态摆得很正,可是作为一个武艺高强的男子,总忍不住产出这样的心声。
迫击炮停止炮击,城墙、城楼已经残破不堪,加农炮冷却填装好再上场,此时齐齐对着城门轰击。
那城门虽然是东北千年硬木所制,城门后还有堵截之物,但如何能抵得住这样的炮击,打破一个缺口。
萧景云下令一个步兵团护着工兵营上前,城前还有一条护城河,工兵上前架桥铺路。而城墙上的女真勇士们十仅存三四,阿思哈早就被下属拉下城楼去了,残兵气势被夺,且又有伤,只能零星探出垛□□箭,步兵以火铳回击,火铳射程远比弓箭要远,枪响之下,城墙上的人多是被清除了。
桥架好后,一声令下,步兵奋勇当先冲过浮桥,互相掩护到了城门口,里头还射出零星的箭来。
等到大军都涌过护城河,后金南城门也大势已去,工兵和步兵合作清除城门障碍,徒元义和萧景云以下将令也驾马过了浮桥。
大军冲进城里,后金残军无力在城军与他们巷战,一个个反抗被屠杀。徒元义进入城中,下令对不会说汉语者男子百姓全部屠杀,而女子反抗也格杀勿论。因为后金女真人口少,实则是全民皆兵,只有汉人有纯种地的百姓。
而周显川带领的白衫军从西城门打,过程也差不多,白衫军的火器化不及湖北新军,但也足够了。
阿思哈在悲愤之下摔着一千多残骑从北城门逃逸,徒元义下令白衫军五百轻骑兵追击这一千多的残军。这种以少追多的战例,实是奇葩,但是大周骑兵无一丝惧意。
而在盘锦城北三十里要道挖了战壕阵地的红衫军也已经遇上了正白旗和镶黄旗的大部队。发生一场时代不对等的遭遇战,正白旗主金允礼是皇叔,也是发狠了一次次让人骑马向前冲,结果被躲在战壕里的大周军队一个个点名。
等他想撤退时,又被炮轰得人仰马翻,损失了三千多人在战场上,红衫军还打扫战场得到了两千匹完好的关外战马,这让赵文龙喜上眉梢。
红衫军打走了他们实是意犹未尽,等了半天就见到了正蓝旗阿思哈带着残兵逃跑,赵文龙猜出是残兵,对方人数和士气正低,实是惊弓之鸟,当即立断一阵炮击过后又少了三四成。然后赵文龙下令骑兵发起冲锋,如此猪突,加上后来追击的白衫军骑兵。正蓝旗全军覆没,阿思哈受伤被生擒。白衫军得了便宜先擒了人回城,此时城中正掀起血腥的屠杀,龙旗插上了城墙。
却说徒元义打下盘锦城,周围女真游勇却没有太放心上,部队修整一夜,他又令白衫军接防盘锦,自己于次日带部队急回锦州。
而同时,在连续作战计划中,邢岫烟让部队拔营,锦州城此时只剩谭谦为首率领卫所军防止。邢岫烟和徒元义没有时间等待两军碰面,然后粘忽难舍难分,兵贵神速,她直接率领两个军大部队北上。
前往四平的道路很大一部分是与去沈阳重复的,行军两天后,邢岫烟却得到侦查兵传回的消息,二十里外看到了正白旗和镶黄旗的部队从南往北走。
邢岫烟猜测这个时段,大约是支援盘锦不及的兵马。此时遭遇必被对方发现端倪,要是他们看出他们要远行军去攻打四平,发起进攻打他们的后腚,那可陷于被动了,也难看得紧。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邢岫烟留川军为后备役,率黄衫军奋勇急行追击。
金允礼等人对于大周军钻地老鼠一样的战法,对大周的胆怯卑鄙实是咬牙切齿。此时根本不是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了,因为南朝会钻地上发冷枪跟他们打,远程射杀他们的骑兵。而他们的弓箭却没有好的角度得到更大的有效射击面积。想要用机动冲击力对汉军步兵进行屠杀已经是做梦。
但是他们也有斥侯发现了大周另一支大部队,他们不是钻地下的,金允礼还有一分战意。
况且一边打盘锦,一边出现另一支大部队在此,难道是攻打沈阳?此时沈阳只有两旗精兵,那些汉军的战斗力可是有限的。
金允礼一边让放海东青回沈阳报信,一边下令阻击敌军。
如此两军不得不拉开一场硬碰硬的仗。
而且现在是三万黄衫军对大约两万五千人的正白、镶黄两旗精锐和一些汉军步兵。
徒昶这两天行军却实感到了当兵的辛苦,幸好他在军中有些时候了,天天都要体能训练跑步,不然还要跟不上。
听连长说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徒昶的心砰砰直跳,这是遇上敌军了,他们听从号令长途行军,实际上以他们的级别并不知道要开到哪里去作战。
徒昶心中紧张,但是他发现那些打过仗的老兵们一个个却很兴奋。他身为皇子也决不能让人看出来他紧张,不然以后他们知道他的身份,背后能笑话他一辈子吧。
听从传令兵立正,大军又分开中间甬道,徒昶的炮兵行军时是被步兵和骑兵护在中间的。他刚好接近甬道,但见凤旗招展,一队也已经换上迷彩作战服的锦衣卫护着一位迷彩服、船形帽的女子打马经过。徒昶不禁生起一股激动,他想念父皇母后,母后从来没有特意跑来军营看过他,倒是圆圆去过他的营帐,只不过也是和他装不认识的。
邢岫烟打马到了大军阵前,卢坤已在此相候,他也穿着方便的迷彩服,因为新军基本没有什么需要他提刀前去厮杀的机会,不穿厚重铠甲,反不如让那些载荷用于多带弹药和干粮。
金允礼用望远镜一看,那明黄火凤旗华丽醒目,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邢字”,而那京营禁军黄衫军的旗帜比它小了一号,上书一个“卢”字。
后晋奸细集团覆灭,很多具体消息是不通的,但是南朝皇后曾经让荒唐的南朝皇帝派去“代夫御驾南征”他还是知道的,而皇后姓邢。
金允礼道:“这……难不成就是南朝皇后?让女人来打本王?”
镶黄旗主是金宏理的弟弟金宏旦,金宏旦是金宏理带大的,从小骁勇敢,弓马闲熟,且与金宏理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