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紫玥、苏清异口同声惊呼,扑上来扶她。
那摔倒的两个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奴才该死!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邢岫烟双膝痛得站不起来,只能倚着紫玥坐在地上,忽然苏清看向地面,怒道:“这路上哪里来的冰?”
尽管前几日下过雪,但宫中的道路路是有粗使太监清扫着的,还在易结冰的地方撒了盐预防。
在这太极宫往后宫、上阳宫、慈宁宫的必经之路上更要仔细。
紫玥说:“现在还研究这个做什么?快宣太医!”
“不必宣太医,大年初一的看病不吉利。”邢岫烟受得只是外伤,骨头应该没有伤到。
邢岫烟见走道另一头有步辇过来,蹙了蹙眉让紫玥和苏清扶她到路边去。
却是现在同住在东五所中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见是宸贵妃的步辇停在路上,不由下来请安。大皇子和二皇子现在不过是光头皇子,宸贵妃是一品妃位,且辈分高,其中自有差别。
大皇子问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说:“贵妃娘娘是不太舒服吗?”
邢岫烟倚在紫玥身上,膝盖痛着,面上尴尬,自己从步辇上滑下来跌个狗吃/屎实在是太不难看了些。
邢岫烟说:“本宫很好,两位皇子先走吧。”昨日发了一把贵妃的神气,这时这么狼狈,她是万万不想人看到的。
大皇子说:“怎敢走在贵妃娘娘之前,我还是等娘娘先走。”
邢岫烟看看两个头磕得发青的抬辇太监,他们不知摔伤了没有。让两个伤患太监抬她,她还真做不出来。
邢岫烟说:“本宫还有点事,两位皇子先走。”
大皇子诡异地看了她一眼,问:“贵妃娘娘是不是受伤了?”
何必要拆穿,小子是存心要让我尴尬是吗?记恨昨日让你母后下不来台?从前的事自然算了,但是她到现在还要打击我,我再沉默下去就不是人了。
苏清回道:“这路面上有冰,抬辇太监摔倒连累着了娘娘。”
大皇子神情一肃,说:“这还得了?贵妃娘娘若是玉/体受伤,这些奴才命全都陪上都不够。”
玉/体你妹!老娘是楼里的姑娘吗,还玉/体!
那两个摔跌的太监又向大皇子跪倒,说:“殿下饶命!奴才知错了!”
大皇子骂道:“两个该死的东西,若叫父皇知道你们摔着了贵妃娘娘,剐了都是轻的!”
邢岫烟抽着嘴,总觉得大皇子是故意的,因为她曾经撞破过他的好事,又讽刺过他,这是要找回场子吗?还是替杨皇后出气?
邢岫烟蹙眉:“多谢大皇子好意,但是我们甘露殿的人,不劳大皇子费心教导了。”
大皇子微微一笑,拱手道:“是我孟浪了,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见怪。”
邢岫烟不由得脸有些黑,大皇子措词也不能算是错,但总有另一层意思似的,有一丝香艳的感觉。
邢岫烟看了看胆小乖巧许多的二皇子,顺眼多了,又让紫玥取了个漂亮的荷包,冲二皇子招了招手。
二皇子上前作揖:“贵妃娘娘真无碍吗?”
邢岫烟说:“一点小伤无妨。今天大年初一,二皇又长大一岁了。”
她将荷包给他挂在了腰上,说:“新年快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二皇子道:“谢谢娘娘赏赐。”
邢岫烟微微一笑,又冲紫玥说:“还有一个同款的,送给大皇子吧。”
“是,娘娘。”紫玥应后取了荷包递给了大皇子。
这就是区别对待了,对二皇子温和,对大皇子冷冷淡淡,邢岫烟一时任性要回敬大皇子的无礼和不怀好意。
苏清派出去的人宣了另几个抬辇的太监来,邢岫烟重新上了步辇。这次苏清和另外两个小太监都走在前头探路,一路顺利地到了上阳宫。
此时帝、后、太后、几个高级妃嫔都到了,而在世的六王爷、十王爷、十二王爷、十三王爷、十五王爷及王妃们也是一早就从西宫门入宫先一步抵达上阳宫了。
还有一群的小萝卜头正陆续地给上皇请安贺新年,上皇此时也乐呵呵地一个个赏红封,虽然那些孙子孙女他都记不全。
邢岫烟先一步进上阳宫正殿,大皇子、二皇子跟在后头。
三人齐齐行礼,邢岫烟福身时,膝盖痛却也只能强撑着。
上皇冲他们招了招手,两个皇子上前去,讨得了红封。上皇又冲邢岫烟招了招手,邢岫烟上前道:“太上皇陛下新年新气象,福运高照。”
上皇也拿出一个大红封给她,说:“新年,乖一些,莫再胡闹了。”
上皇那么多红封其实都是给孙子辈和未嫁的两个女儿的,可是却赏了个给邢岫烟,不禁也让人眼红。
昨天的事上皇也没有生她气,还给红包?
上皇现在虽然不问朝政,没有实权,可是到底是当过四十多年皇帝的人,积威仍在。
徒元义对外的形象又是孝顺儿子,上皇就给她红包,别人可不会读出上皇把她还当小孩子,只读出上皇对她的好。
说过一些吉祥话后,皇后和王妃们说要转去刘太后慈仁宫和周太后的慈安宫请安,上阳宫留下一些男人,而小一辈也是分男女玩开。
邢岫烟却说是要回太极宫去了。
吴惠妃道:“贵妃何不一起去太后那儿?今天怎么也是大年初一。”
大皇子听了,起身来说:“惠妃娘娘,贵妃娘娘没有别的意思。贵妃娘娘许是身上痛,忍不了了要回太极宫上药。”
徒元义放下茶碗,惊道:“爱妃受伤了?”
二皇子说:“路上有冰,太监不小心滑倒,贵妃娘娘从步辇上摔下来了。”
那步辇和轿子不同,被太监抬在肩上,与肩齐平,这么高摔下来定然会痛。
徒元义凤目微沉,但碍于今天大年初一,不好发作,不吉利。
邢岫烟知道她摔着的事迟早会泄露出去,但是这样当众被看笑话却是另一回事。
除了妃位的后宫女子之外,王爷、王爷,太监宫女全知道她狼狈摔下步辇的事,这古代人讲究脸面,这是不是打脸?
原本可能有人底下议论几分,现在人们可以明着安慰,实则看笑话了。只要想想一个妃子乘着步辇,突然狗吃屎翻下辇的画面,是不是就有喜感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在帮她吗?
再说昨日她发威,今日就出这种事,人们还以为现世报呢!
徒元义忙走过来,扶了她的手问:“伤哪了?”
邢岫烟说:“也没伤哪……”
徒元义却暂让赵贵去叫了暖轿来,与她一同坐了回太极宫。
……
拉上裙子和裤角,果见膝盖上青紫一片,若不是裘衣、褙子厚,就要破皮了,但她手掌底部还是擦破皮了。
她没让宣太医,只让擦了化淤消炎的药,令退了左右,徒元义运了灵力,邢岫烟连忙阻止。
“陛下不是功力很难精进了吗,这么点小伤还浪费灵力?”
徒元义是刚刚回来那几年还能修炼,增长灵力很快,但是越到后来就越难了。而那空间的灵泉之精,他服用后也没有什么逆天的效用了,想必是他现在的等级高了。也可能是他的身份职业走的是人杰之道,当初的鬼修本就与现在是冲突的,皇权日重修为越难精进。能在初期让他身子年轻健康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而邢岫烟也早服用过他那灵泉水精华药丸,平日不易染病,但外伤却没有法子避免了。
“朕瞧着心疼。”
邢岫烟红了脸别开头,说:“男人花言巧语,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徒元义却不禁笑了,说:“朕不过在皇后那歇了一晚,你这醋味也太大了些。”
邢岫烟说:“你说的好似我便一日也离不开你似的,这么多女人,你尽管去怜香惜玉好了。”
徒元义捏着她的下巴,说:“要不朕先怜你一番?”
邢岫烟推开了他,说:“你快些走吧,大白天的,你窝在我这儿,又有的说了。”
徒元义说:“爱妃嘴上的胭脂赏了朕吧。”
邢岫烟嗔道:“圣人什么不好学,却去学那贾宝玉?”
徒元义挨到榻上去,伸手在她腰间抚着,呵呵笑道:“这是闺房之乐,贾宝玉也是个雅人。”
他压下来吻住了她,在她柔馥之处缠绵悱恻抚着,邢岫烟抵着他的胸膛,说:“大年初一,大白天的你这是干什么?”
徒元义性/致勃勃,说:“昨夜朕还要歇在了皇后那,今日朕还得歇在皇后那。贵妃娘娘现下不侍候朕一回,朕可得忍到明晚。”
“我伤着呢。”
“爱妃伤的是膝盖,又不是腰。”
邢岫烟推躲不及,被吻得说不出话来,等他松开她的嘴时,他已经和衣不管不顾一下子都进来了,能有怎么办法?
暖炕之下鸳鸯交颈,红浪翻滚,徒元义小心她的伤,又是白天,他有种偷情似的兴奋感。
近半个时辰后,他才带着几分满足的慵懒,单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搂着女人休息。
“爱妃昨日很是神气呀!”徒元义忽悠悠说。
“你心疼?”
“朕……心疼爱妃。”
“我又没吃亏。”
徒元义沉默许久,说:“但若朕回来的早上五年,朕……一定娶你。”
邢岫烟眼波一转,说:“你想娶,我就要嫁吗?”
“你不嫁朕能嫁给谁?”
“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你总之是娶不了。但想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又不算什么了。有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至少一百多年你都不放开我。我初时也不愿,但也很快发现我无处可去,只有你一个。”
徒元义双臂搂住她,说:“朕也想过如你的意封你当公主……可朕想你。”
邢岫烟依偎在他怀中,忽咯咯一笑,说:“原来你是个老不羞,我那时多单纯呀!”
徒元义俊颜微微难堪,说:“朕现在二十八岁,你死时二十七岁,不是刚好?”
邢岫烟愕然:“原来你们古代的数学是可以这样算的吗?”
“这里朕说了算。”
“好,你金口玉言。”
徒元义忽然问:“你昨日又怎么会和她们怼?”
邢岫烟说:“我不怼,难道你怼呀?后宅女人没有什么见识,圣人志在天下,是做大事的,非不得已不必和无知妇人见识!她们反对的是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们现代女性比较独立。从前我从来不是只躲男人后面的女人,所以我做,你偏心就行了。”
“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些的吗?”
“那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没有办法打发掉人。后宫的女人都有病,其实她们也很可怜,不惹我,我也不惹她们。”
徒元义微笑道:“惹你你就打人?你以前不是很大度的吗?对你的邢家叔叔和姑妈。”
邢岫烟想想说:“也不是单纯的大度。我爹是叔祖养大的,我爹一定要管他们。而且,他们才是大姑妈的亲兄弟姐妹,我当时还要借大姑妈的名头自保。我若拒绝,当时来说,我爹受过大恩肯定拗不过叔叔姑姑的,最后我自己家人倒是矛盾起来了。”
徒元义说:“说起恩来,你倒是很念恩的。”
邢岫烟说:“人若恩都不念,又何以为人呢?”
徒元义笑着说:“朕对你有恩吧,你要报恩。”
邢岫烟说:“我这样了?还要怎么报?”
“生生世世都不要离开朕。”
邢岫烟微微讶异地看向他的眼睛,清澈,犹如幽潭。
邢岫烟垂下眼帘,淡声道:“为什么?”
“你知道的。”
“不知道。”
“恩必须报。”
“滚。”
“放肆。”
“成何体统。”
“……”
两人不禁一阵笑,过了半刻,她催促他起来,他也就没有再胡闹了,去了净室洗浴。她服侍他穿戴一样的龙袍去外头,她倒也不会尴尬。徒元义却是说她膝盖还痛,不用再去太后那边了,她就呆在暖房里半倚在塌上看书。正月初一竟然平平常常就过到了天黑。
第123章 正月锁事
正月初二一早, 徒元义就离开了栖凤宫, 回到太极宫时,冬日里还懒床的邢岫烟还未起来。
徒元义却进了两仪殿,召了赵贵来, 吩咐说:“去查查昨日的事,内宫不必外朝, 皇后之下,无论是谁, 都可查问,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朕要明明白白。”
“是。”
“还有,查出来不管是谁, 先不要和贵妃说。下去吧。”
赵贵奉令下去,到了东厂衙门, 召来两个心腹掌班李常、刘田, 分析事件。除夕夜里, 那地方还没有冰, 宸贵妃亥时回甘露殿一切顺利, 但是大年初一早上却有冰, 说明作案人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活动的。
李常也是数千太监中缉查事务的出众者, 一下抓住关键:“其实案件很简单,除夕夜到正月初一早上这段时间, 各司各监也都得恩典过年, 主子们也不会有别的吩咐要到那边走动, 路面洒扫工作在除夕白天就做好了。所以,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少有人在这时候出来受冻的,若是没有由来地出来,那才可疑了。”
刘田熟悉宫廷,道:“各宫自有宫门,过了子时各宫都要各自落锁,到卯时方开。其实除夕夜不当值的太监宫女也是要守岁,问问谁在除夕亥时到子时间不在屋子,或者大年初一谁一大早出了门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