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才看到之前坐他左边的那个绝世大帅哥正是“洛阳府萧景云”。
却听皇帝大笑道:“景云, 你堂堂定中侯府世子, 竟然科举入士,考出个一甲来,当真是天下奇闻呀!”
只见那绝世大帅哥拜道:“臣家世代得沐君恩,自当报效朝廷,科举明光正道,臣虽不才,也要勉力一试才甘心。”
皇帝龙心大悦,又见陈廷敏也是一表人才,李寅气质儒雅,当下点李寅为状元、陈廷敏为榜眼、萧景云为探花。
接着开始鸿胪寺官员唱名,一甲头三名先在皇帝御座前跪下,然后是贾环。殿试的结果,名次和春闱会试基本保持不变。
这倒是考中名次靠前的人要受累一些,多跪些时候,不过金榜题名时,新科进士们现在乐意多跪。
鸿胪寺官员唱名时,贾环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是现代穿越者,从未见过皇帝,而这人若非蝴蝶效应会封了贾元春为贤德妃的人,后来还下旨抄了贾府。现在他又重用林如海,他也是他贾环要打工的老板,还有,他是辛秀妍的丈夫。
贾环对辛秀妍感情复杂,她毕竟是他曾经喜欢、感动和欣赏的女人,因为年轻时一个贫寒出身的人特有的敏感,得了刺激,把喜欢化为了怨恨。
贾环选择和华珍珠在一起,是原于一种他自己难以言喻的苦闷。他和辛秀妍在一起太累了,因为她像男人一样努力和聪明,她做事专注,可性子又十分潇洒。大多数的女人喜欢他的名校毕业和自己的成就却多少介意他出身贫寒没有背景根基,但只有辛秀妍能和他爸爸吃饭聊天聊两小时,有耐心听他说着方言和乡间琐事。
他和辛秀妍分手都还遭到他爸爸的严厉责骂,只不过他当时也有苦说不出,那种现代人的精神肉体的苦恼,无法和一个普通的纯朴农民说得很清楚。
贾环是后悔的,他当年追辛秀妍将自己包装伪装得太好了,而辛秀妍也是初恋,她在男女之事上还很天真,他装习惯了,反而压抑了自己“凡人”人性的一面。
最后,他自己出轨了,他不想和她过了,尽管在出轨前后,他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面对辛秀妍对他的鄙视,当时他心中积累的怨恨无法控制。
一个男人总是有劣根性,特别是怀着吊丝心理的男人,总希望女人离开他后就后悔,女人离开他后再找的男人远不如他。
今生的邢岫烟傍上重生林如海(贾环误以为的),又入了宫竟成为宠冠后宫的“宸贵妃”。他知道这男人的身份是至尊了,但想也许皇帝是个矮挫丑、土肥圆。
但是他看到端坐于高堂龙椅上的男子,身穿在汉式基础上发展改进的更加精美讲究的天子冕服,不但雍容威仪,长得还难以言喻的风华绝代、风流倜傥。皇帝的五官深刻,龙眉凤目,精气神均与常人不同,便是那萧景云之惊为天人的俊美也压不住皇帝容光风采之盛。
忽见皇帝似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眼带着帝王的威慑和渗到他的骨子里冰冷,他忙垂首,听鸿胪寺官员唱名,后续的进士依次入列跪倒。
贾环心中却感慨万千。
皇帝竟然是这样的年轻潇洒的绝世美男子?辛秀妍只怕心中得意了吧,她肯定极喜欢皇帝了,找个比他更好的。
徒元义其实也在观察贾环,他知道他是穿越者,还是有能力和见地的,如果利用得好,对于他“改变历史”的抱负是有好处的。当年留他抱着辛秀妍的大腿穿来,也是想给历史惨淡的走向加上个变数,只是他没有想到重新为人,七情六欲日重,自己会这么介意辛秀妍的“前任”。
徒元义不是很明白“男朋友”这种角色,当年辛秀妍为了迁就他的理解说的也是“未婚夫”。在这个时代,未过门的妻子也算是夫家的人了,除非是被退了亲,而退了亲的女人是很被人嫌弃的。
但见贾环也堪称是少有的俊秀,只不过是年纪尚幼,徒元义有些压不住的醋意,心想:原来秀秀从前竟喜欢这种类型的,比朕差远了,什么眼光。秀秀素来眼神不好,且让她瞧瞧她从前的“未婚夫”也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
这种想法,他当然只是瞬间划过心头,面上看不出任何迹象来。
接受新科进士们的朝拜,徒元义令明日一早,一甲三名跨马游街,而新科进士也有一两个月时间等待朝廷吏部的安排差事。
这其中自然也有点门道,有关系的要跑关系,自己的亲朋师长也好帮忙走动了。一科进士达两百多人,通常是三年一科,也是有许多运气不好关系差的进士一直等不到差事的。
徒元义宣布退朝,当先在百官和新科进士们的恭送下离去,新科进士得见天颜,心下还是非常景仰皇帝的。其实古人比现代人更“颜狗”,至少现代没有毁容残疾不得高考这一条。徒元义相貌绝代,仪态完美,正是古代颜狗们心目中的“明君之相”。
……
石家主仆上下早就准备了鞭炮,但石聪之前春闱中了进士八十八名,而石礼也许也有点运气成份,苦读多年,终于中了进士两百六十四名,若是再差两名,可就名落孙山了。
这对石家可是天大的喜事,如今石家第三代不会只有石睿一人中进士了,兄弟三人又可互助,展示兴旺之象。石家三代有兄弟七人,大房的石礼已经中进士,石礼同胞弟弟石信现在也是加入了琼海商行;二房的三兄弟,石温一个跑了海商,石勇一个举人功名当了地方的县丞小官,还有一个石智却是喜欢书画不爱科举。
石聪和石礼出宫乘了马车回到石礼,守门仆从见了马上点燃了鞭炮,啪啪声响。
石柏、石张氏带着石睿、石慧、刚放出佛堂的石婉儿及府中诸多下人都迎在门口,两人一回来就簇拥了进去。
石聪、石礼在庆祝家宴上说起殿试种种事情,十分兴奋,石聪殿试名次倒还是八十八名,但石礼还有几分索然,他是两百六十五名,可见春闱时是险得很了。
石礼不由得说:“多亏了慧妹妹的一番心意,不然只怕为兄此次难以高中。”
石礼都不由得迷信起来,不过人有时运气也真的很重要,就说宋代柳永,前明唐寅,也并非无才之人,尚且中不了进士。
石婉儿忽道:“爹爹,婉儿可是一直在佛堂为你祈福呢。”
石礼微笑道:“婉儿也有功劳。”
石婉儿早前放出来,但是她还来不及向石礼告状,因石礼后来中进士要准备殿试。此时,石婉儿说起她在佛堂祈福石张氏一刻不放她出来,在佛堂吃不好睡不好的事来,石礼也神情怪异。
石张氏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任石婉儿表示自己的可怜兼告自己的状。石柏父子三人加上石慧这个小女儿神情都很怪异。
石礼素来觉得唯一的女儿可怜,他又一心读书,不通女子后院之事,一时还任她说着没反应过来,待到她越装可怜越显示出石张氏的刻薄,不一碗水端平,又展示出石慧这个同是石家女儿的姑姑和她过的是两种日子。
石礼这才喝斥住了,脸色十分难看,面含歉意看向石张氏:“婶娘,婉儿年幼不懂事,还请您海涵,回头我一定教训她。”
石婉儿委屈地叫道:“爹爹~~”
石礼虽然心怜女儿,到底分得清轻重,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石张氏叹道:“明仪(石礼表字),非是婶娘不肯教她,婶娘已是教不了婉儿了,只怕是有负大嫂所托。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石字,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教导婉儿的责任,婶娘实在担不起。你若不送她去琼州养在大嫂膝下,还是早日续弦,让她母亲教导吧。”
石礼起身,朝石张氏行了一个揖手礼,说:“婶娘劳累,如今婉儿已快将金钗之年,无论如何是无法送去琼州的。续弦之事……侄儿也还需劳烦婶娘,侄儿虽只知苦读诗书不通庶务,却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还请婶娘多担待。”
石张氏也只是借此让他看清石婉儿是何等性子了,表明一个态度。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石字,总不能她小小年纪,家族就全放弃她。但是石婉儿来后,她和石慧会受到的委屈也要让石礼看到,虽是同族,到底分家了。她们受的委屈这些情大房是要欠下的,而石婉儿难教石礼也亲眼看到了,她说她教不会让石礼送回琼州去,石礼不送回去,今后再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可也怪不到她头上来了,大房也不好因此坏了两房和气。
石张氏其实甚为精明,她一再教育石婉儿,先用好东西安抚,再细细讲道理,又将她的奶娘打发了,她仍是这种性子和眼皮,可说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人的性子天生和后养都有关系。石婉儿天生性子不怎么样,后天又有那眼皮浅的奶嬷嬷一再教导“不要吃亏的无赖技巧”那里是一时之间能改得过来的?
石婉儿见父亲如此,脸色不禁惨白,她在佛堂受的苦,叔祖母还狠心放了她的奶娘去庄子里,父亲非但不疼爱自己几分,反而向叔祖母赔礼而责怪她。但想石慧有的她都没有,还不是欺负她没有娘吗,不由得更是嫉恨上了石慧。
第135章 嫁姐人选
翌日, 前三名跨马游街,又引来多少闺秀偷偷包了酒楼临窗包间偷看。状元已经年三十九, 但榜眼相貌堂堂,而探花郎却是绝世翩翩佳公子。
想那朝中大员人家, 若非萧景云是定中侯世子,早就榜下捉婿了, 但人家的身份不是谁都能捉得走的。
傍晚新科进士又进宫赴琼林宴,本朝虽没有如宋代时的琼林苑, 徒元义将宴会设在了北苑的一个园子里。
北苑花园内旌旗招展, 帐舞蟠龙,金银焕彩, 珠宝生辉。
两百六十六名进士齐宴于此,赏花赋诗, 与同科攀谈饮酒,读书人的一生最得意的就在今朝了。人一旦进入官场却又是另一段旅途了。
不论是贾环, 还是石家兄弟,或者今科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均是如此。
琼林宴上,徒元义也现了会儿身, 与新科进士共饮,却也没有多呆,且不细述。
却说几日后,邢岫烟终于从徒元义那时撬得一份新科未婚进士的名单, 其实真的不多, 包括贾环、石聪都统共不过九位。还有一位定中侯世子探花郎萧景云, 邢岫烟也不要想了,凭他的家世,尚主他都还要嫌呢。
但就凭这样的名单,没有别的资料,让邢岫烟怎么给义姐挑夫婿,只好又粘上徒元义,但人家皇帝就是拿着乔不愿好好遂了爱妃的意利落地把事给办到底了,偏爱吊着她。
邢岫烟只好又送吃的,又送荷包,他东西收了,还不告诉她选哪个好。邢岫烟知道这嫁人人品很重要,但是这读书人中有些是看着相貌堂堂彬彬有礼,实则是贾雨村之流。哪里有经过“历史”,什么都看得明白的徒元义的意见来得靠谱?
邢岫烟只好动手给他做身衣服,亲自选了锦、罗等好料子,做了设计裁剪。
她紧赶慢赶七天,这天下午总算最后把一件罩衫做好。就算她现在懂得吸收些这方天地的灵气,也通些吐纳之法,但是赶着做完这些,仍是疲惫。
徒元义进她屋去也正瞧见她手中拿着给他做的衣服,倚在榻上睡着了。
他去抚了抚她的颊,邢岫烟惊醒,见是他微微一笑道:“圣人来啦,呃,刚好圣人试试臣妾给你做的便服吧。”
说着又唤了紫玥、雪珏进来,将她做的从里衣到袍子,从抹额到腰带、荷包全都拿出来。
徒元义任她服侍穿戴,看看这衣服样式、针脚,实在不是寻常绣娘可及的,心中暗自得意三分。
邢岫烟又笑盈盈满嘴夸“天子威仪”、“英俊潇洒”、“此男只应天上有”、“一见圣人终身误”。紫玥、雪玥在外候着都不好意思听了,又忍不住想要笑,赵贵瞪了她们一眼,她们才收住了笑。
徒元义站在穿衣大银镜前,看着这身白色直裾,衣襟都用金线绣了章纹,外罩着华贵的月色外袍,又有一层“月华轻烟罗”的紫色罩袍。腰带更是华贵金线绣章,镶着大小七块黄金镶的宝石。邢岫烟还送上她新画了大鹏展翅扇面的扇子给他。
“圣人,您觉得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邢岫烟讨好地一笑。
徒元义拿着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说:“朕对衣服很满意,朕就是对你这个人不太满意。”
邢岫烟咂咂嘴,眉眼耷拉了一下,说:“我哪不令你满意了?”
徒元义大袖衣袍一摆,在榻上坐了下来,说:“为了你义姐的亲事你有所求,就变着法子讨好朕,平日怎么没见你这么殷勤?”
邢岫烟在一旁倒了茶给他,说:“七郎,平日我也……就是女人矜持嘛,对吧?”
“矜持?你何时矜持过?”他挑着奇俊的龙眉。
邢岫烟摸着这人的脾性,有时就爱她主动,她就扑了上去抱着他脖子在他颊上亲了好几口。
“简直是……放肆……”徒元义果然嘴上说不要,心里很想要。他嘴唇又被一方娇唇堵上,不禁心头荡漾。
邢岫烟坐在他怀里,离唇看着他笑,徒元义眼波闪烁,说:“《女戒》估计真学狗肚子里去了……”
邢岫烟求道:“圣人,你不要耍我了,那几个人选,到底哪个好?再不行动,要被别人抢了先了,我姐姐今年都二十岁了,七郎,帮帮忙嘛!”
邢岫烟知道如意郎君定然就在其间,他不介绍原来大臣和勋贵家的人,却在新科进士中挑,只怕有人前途无量。
徒元义笑道:“你便这么想她出嫁,你不是说女人有钱有靠山,不用嫁人嘛?听说你义姐有钱,她又有你这个靠山了。”
邢岫烟手在他胸膛轻点,柔柔笑道:“当时我不懂事嘛,也不知圣人的好,圣人怎么能拿小姑娘家时说的话来怄我呢!我不是笨吗,要是聪明些,早在江南就将圣人……然后懒着圣人负责。”
徒元义哈哈大笑,握着她捣乱的手,下意识的风流性揉/捏两分,说:“爱妃要是给朕生个女儿,朕可得发愁,朕的公主若是如爱妃这样女德稀松,朕如何给她招个驸马?”
邢岫烟笑道:“若是臣妾生了个公主,圣人给她选几个童养夫候选人,细心陪养,给他们灌输忠于公主、体贴温柔的思想,待公主长大后选其中最好的那个就是了。公主也不需什么婆家显赫,因再显赫也不过是圣人子民,所以便是从锦衣卫中选也无防。”
徒元义勾着她的下巴,调笑道:“原来这童养夫才是爱妃的梦想呀?爱妃是不是现在还遗憾,没有当公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