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之中，主厨走了进来，抬高音量差点把手下这群人惊得鸟雀散。
姜善宇挨个将他们打量一番，一抬手指着仓库，说道：“面粉收拾好了？东西都收拾了我们店准备要打烊了，你们才在这里没事做？又要让我唠叨了，真是……”
姜善宇平时就毒舌，说好听了是毒舌，说不好听他的语言体系就是那个挖苦调子。店里遇上了一个胡搅蛮缠还颇具影响力的顾客，姜善宇这就不是毒舌了，实实在在憋了一肚子火，不可避免要误伤到这帮“不懂事”的员工。别人都在劝他和解，问题在，他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需要低下头去请求和解。
副厨带头去干活，后厨很快就剩了韩婷婷一个人。她拿着抹布掂着脚，费劲巴拉擦着抽油烟机外壳上附着的油渍，姜善宇就在她身后干看。
“个子矮就让别人帮忙，没别的事做了，还是说你就喜欢在这里耗着？”
韩婷婷放下酸涨的胳膊，慢慢握起拳头。
“是我的问题，我去道歉。”
拿钱能解决的事，她不想再看着它没完没了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主厨出钱，她就出面子喽，再说了，到时让系统调出当时的监控，究竟谁理亏不是明白得很？
韩婷婷想的并不善良，姜善宇无从得知她心里这点小九九，反而露出了失望。
姜善宇斩钉截铁说：“不可能和解，能和解我早就和解了。”
韩婷婷早想到姜善宇不会同意，姜善宇一口否决她不至于失望，想了一会儿她说：“主厨，我们餐厅去参加厨艺对决的综艺节目吧？她的博客影响力总大不过电视台吧？”
姜善宇的名气是趁着网络的东风炒热的，上一门综艺回升人气是可行的，再加上原剧里姜善宇确实借着综艺翻了身，韩婷婷才想到这么说。
主厨你厨艺高超，一定能获胜，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澄清。以上奉承话尚在喉咙口，主厨一张脸变了又变，不让她再说下去了。
韩婷婷缓了一秒想起，主厨喜欢那个在电视台工作的李素馨。学生时代对人家妹子一见钟情，下手慢了一拍她就成了朋友的女友，再后来成为朋友的妻子，直到现在是他好友的遗孀。
厨艺节目不止有李素馨经手的那一个。韩婷婷咬了咬下唇，想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条捷径，语气放得谦卑很多，她问：“我先找找有什么合适的，好不好？”
忍着烦闷扫她一眼，姜善宇说：“不行。有时间想这些和你无关的事，你还是别在这浪费我预支给你的工资。”
姜善宇一点没松口。原剧也是店里的情况实在不行了，他接的节目。
早接晚接，在韩婷婷看是没什么区别，在姜善宇看来，牵扯就大了。他一向高傲。他咽不下这口气。
围观了韩婷婷被主厨打脸全程，申顺爱忍不住感慨道：“这厨师真是铁面啊，你耐心真好，拿热脸贴了这么久的冷屁股。”
接受综艺邀约这事，韩婷婷提出以前副厨他们就都这么想过。她最早直白地挑明了，不能怪姜善宇态度不好。
韩婷婷没觉得怎么，申顺爱倒是看不过眼了。韩婷婷也是“欺软怕硬”，坏心一起，她生生转了女鬼的话题。
“我不是说要告诉你阳气男是谁吗？喏，就是这个人。”
女鬼懵了。
第101章 CH.01
CH.05
怎么会是这个人啊……申顺爱看着主厨那张天生白如墙粉的脸蛋, 再想到自己刚刚饶有兴味吐槽过他，忍不住捂住耳朵说道:“奉啊，你不是在骗我吧！”
这几天在餐厅考察了一圈, 她最中意的人选还是蓝带徐瑞俊, 要不然也不会第一个向他下手。韩婷婷对主厨一向是下属对上司那样保持着安全距离，她跟着也不怎么见到他。自她附身韩婷婷, 见到的主厨就身处麻烦之中，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女鬼借着韩婷婷的视野来观看世界, 理所当然也站在了韩婷婷的角度。目前为止她对主厨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 谈不上失望, 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不骗人。”韩婷婷没听出女鬼声音里微妙的遗憾，诚恳地说道。
女鬼垂头丧气了片刻，灵光一闪猛拍自个儿的脑门, “嘿嘿，他虽然是阳气男，不一定受得住我的鬼气，我得先试试！”
“欸？”阳气男是什么大白菜嘛？女鬼怎么会生出挑拣的余裕？申顺爱花了三年时间都没找到一个, 怎么摆到眼前就不珍惜了？韩婷婷不知哪一环出了差错，让女鬼对主厨失去了xing致，她只好说:“你别这么说嘛, 主厨人其实挺好的……”一边说着，她觉着就眼下主厨这个烦躁得一点就着的样子，她这话不怎么有说服力。
和女鬼聊天的同时，韩婷婷听从老板的“指点”换了活计, 拧了拖把拖着厨房地板。她不怎么有眼色，没刻意躲开心情不好的姜善宇，女鬼动动嘴巴遥控她，唉唉，主厨足下那几寸地你不能漏了啊。申顺爱对主厨意见有点大啊？韩婷婷憋着笑，惹得姜善宇频频向她看。韩婷婷工作没有以前尽心，姜善宇看着碍眼得很。考虑到刚刚才严厉地与她谈话，他几次欲言又止。他记得以前把她说哭过……只好委屈自己一下。
“你来。”在姜善宇审视的眼神底下干了半天的体力活，韩婷婷有点撑不下去了，这个身体有两个灵魂支配，韩婷婷决定暂时溜号。申顺爱前一秒还托着下巴怎么看姜善宇怎么犯嘀咕，后一秒她就抓着拖把柄与姜善宇大眼瞪小眼。
哎。找了这么久，也就这么一个阳气男，管他什么阿猫阿狗呢。女鬼自我安慰着，拖起地比韩婷婷利落得多。
“服务员！”不知哪一桌的客人喊了，女鬼环顾一圈就她一个员工在大堂，将拖把往边上一撂，两手在制服下摆揩了揩，迈着小短腿就往那桌跑过去。
“这家店前头刚被新闻曝光了啊，老板蛮横得和黑社会差不多，将食客直接往外赶呢……”13号桌两位中年情侣，男友正对女友这么“科普”着。
报道他昨晚捧着ipad看过了，还拿匿名狠狠抨击了这家“黑店”，前两天女友就说要来这家店尝尝这天的特餐，临坐到店里他一时还没想起在哪见过这个熟悉的店名。等到海鲜意面上了桌，他花了十几万就吃到这一盘味道不如何的“面条里找蛤蜊”，抱怨之余脑海中就浮现起那篇报道。
心中不快，他也不想让别人畅快，那嗓音放得高高的，生怕其他客人听不到。申顺爱起先离得远，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稍走近了就晓得遇上了棘手的客人。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将人往外赶，个性千奇百怪的人多的是，撞上不好对付的，唯有见招拆招了。
申顺爱向客人颔首给足了上帝脸面，再温和地问道:“请问您需要什么？”
男客人拿叉子嫌弃万分地挑了挑面条，又在盘底刮擦着将蛤蜊笼到一块儿，方才说道:“这面条汤水太多，冷了没法吃！还有这个蛤蜊，太少！简直对不起海鲜面的名字！”
申顺爱一边听一边点头，掏出便笺认真地记着，“您好，您的意见我会转告主厨的。”顿了顿，她又和煦地看向两位客人，热情地像在招呼朋友:“您还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需要什么不都和你说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男客人禁不住把话再挑得明白一点，直说道:“把这意面给我热一热，还有啊，蛤蜊得再给我加一点。”
申顺爱犹豫着，露出为难，“客人，每道菜肴的食量都是经过科学计算的，我们餐厅的定量就是如此，请你不要难为我这样的小职员了。”
其实吧……对付不讲道理的人还是不讲道理治得住。按申顺爱本来的性格她是没那么客气的，耐不住韩婷婷在她头脑里一个劲地讲道理，她也只好收好市井里养出来的泼辣风格。大部分人在不了解事实时，是帮弱不帮理，申顺爱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畏缩样。
先是男女食客对着餐厅的菜品和服务指指点点，申顺爱一来，其他人转而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男客人的脸皮有些挂不住，黑着脸说:“你怎么说话呢？我欺负你，欺负你什么了？”
情绪一激动，嗓门根本压不下来，黏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不少人被他打扰了用餐，都停下来瞄着这边的“热闹”。男客人贪面子，不高兴说了，他看一眼女友，让女友去平这个气。她们同性之间交流，总不能还怪他欺负小姑娘吧？
女友收到示意，也没说别的，敲了敲盘子:“给我们热热面，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的面冷了，没法吃，难道客人还不能提点要求了？”
“当然。”申顺爱做出竭力微笑的样子，说，“但是……店规规定，这是要额外支付服务费的。”
服务费什么的，有些高档场所真会另外收取，申顺爱随口胡诌，这两个客人第一次来不明真假，真被她唬住。海鲜面里几个蛤蜊都要算得明白的客人，对这笔额外的服务费就算得更明白。
“多少钱？”
男人愠声问着，申顺爱还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便扬起笑脸，凑到餐桌中间小声说道:“初到我们店吧，您好像对我们店有什么误会，我越俎代庖替我们老板做个主，悄悄给您把面给热了，不告诉我们老板！”
听到不要钱，男人女人皆松了一口气。男人刚要摆着架子说“你可给我热去吧”，又想清自己没从申顺爱这里讨到便宜，脸上的表情倏时就凝滞了。胸口憋着气呢，怎么琢磨都不是滋味。服务员面上倒是恭顺，实际让人一点占不着好，他这么个年纪，带着女友来名店享受，没享受成，倒是一肚子气。男人想发火找不出理由，想落脸走吧，舍不得这十几万的消费，随便舀了几根面条塞进嘴里，他向申顺爱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走吧，忙去吧。”
这服务员再给他服务下去，这顿饭他是吃不成了。
将这一桌客人“照顾”好，申顺爱立马向韩婷婷炫耀起来，“照你的法子，能让你舒服才怪了。言语受气就算了，真给他们热面，破坏了料理的风味，又是麻烦。”
冷不丁被女鬼教训了，韩婷婷不是不想反驳，关键她寻思着自己还真拿客人没办法，就说不出话来了。
女鬼步履如飞，几乎要哼歌，走了一会儿，前头有个“高人”挡住她的路，她没抬眼，罗凤仙个子太矮，她是靠覆在面上的影子推测出来的。
欸，长那么高，占据了那么多上层空间，就给我让让位子呗。没等她发挥厚脸皮的功力，对方先吭声了。
“哼，罗凤仙，你可以呀。我们店里什么时候有服务费了？你一个店里最没本事的人，说的话能当店规了？”
申顺爱低着头叹口气，她问韩婷婷:“你说嘛，是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太可爱了，上面写着受气包三个字，怎么他就逮着我骂呢？”
你来嘛，换你来听他唠叨呗。韩婷婷有一键切换灵魂的能力，申顺爱没有，她只能叹着气听姜善宇批评完。
等了一会儿姜善宇不吭气了，她说:“主厨啊，你之前在哪儿，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能听见？”
这是对老板该有的态度吗？姜善宇脸一黑，他脸皮厚不过申顺爱，憋了一会儿说:“你最近挺能的啊？到处都有存在感？”
“那是那是！”申顺爱没把这话当成坏话来听，含糊点点头，觉得姜善宇说得一点儿没错。她当鬼没有存在感，当“人”了可不能有存在感吗？
姜善宇气得抖了抖嘴唇，申顺爱便也将视线挪到他一双饱满的唇瓣上。姜善宇脸短眼睛大，有狗相，有人觉得这种长相可爱，申顺爱不觉得。可是单独看那双红嫣嫣的嘴唇，她咕咚咽了一记口水，眼睛都快看直了。
申顺爱没了声息，姜善宇以为她迟迟觉出他是在反讽，故作不经意撇她一眼，一看又要炸了。这神游物外的样子，在看什么呐！
眼看着申顺爱咬着手指，一脸智障，姜善宇皱眉问:“你花痴样的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啊？我没疯啊？我就是……
“就是……好想亲你！”申顺爱馋得嘴角快涎出口水，姜善宇一阵恶寒。从没见过罗凤仙这么直白又粗俗的模样，他又有狐疑:罗凤仙不会是故意报复他的恶语中伤吧？想到这里他又挺起胸脯，正直吼她:“还不去好好工作！”
申顺爱“哦”了一声，看向姜善宇的眼睛还是亮亮的，大概是那双红唇稍微扭转了姜善宇在她心头的印象，她顺着他的唇，又看向他的喉结，顺着脖颈，将视线落入他白色衬衫领口的深处。衬衫开口只露出胸前一小片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反而更惹人遐想，女鬼第一次感觉到口干舌燥。以前她借着人.身勾.引过几个男人，刚亲一下什么都没体会出来，对方就晕倒了，不是心跳过快，就是体温变凉，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女鬼遗憾地摇摇头，想到眼前有这个韩婷婷点名的阳气男，又涌出强烈的期待。
“主厨，就让我亲亲你嘛！”一瞧姜善宇惊愕到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她口头上让了步，“一次就好，就一次，行不行嘛？”
小姑娘怎么回事？不想挨骂就开始撒泼了？听着“罗凤仙”越说越过分，他愈发认定申顺爱是故意闹他。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小女孩这么没羞没臊，他一个三十代老男人还要脸呢！姜善宇压低声音狠狠说道:“你要亲我是吧！跟我去仓库，我让你亲个够！”
原来找对了人，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啊？申顺爱心中一喜，被姜善宇踉踉跄跄拖着走，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到了光线阴暗的仓库，姜善宇将她往里一扔，申顺爱差点摔倒。她没想到阳气男会这么急吼吼的，被姜善宇粗.暴地对待也没生气，一心想着和姜善宇嘴唇碰嘴唇，实验看看传说中的阳气男是不是真不怕鬼魂的亲吻。
姜善宇梗着脖子挑衅她，说“你亲啊”，女鬼握了握拳，确实犹豫了。以前随便用别人的身体干坏事，不怕被抓到，现在她在韩婷婷的身体里跑不掉，这个可能昏倒进医院的又是跟她进仓库小黑屋“不可描述”的顶头上司……女鬼小小地犯了难。
姜善宇不信女鬼说的是真话，居高临下盯着女孩儿的头旋儿，脑袋仰着就不是等人来亲的做派。女鬼意思意思犹豫完了，还是决定牡丹花下死，她试着伸手捧住姜善宇的脸颊，将他往下拽了拽。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了这么多，姜善宇终于意识到“罗凤仙”不是在说假话了。该死的！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看上他的啊？啊，不，谁关心这个！应该说，她一个姑娘怎么这么不矜持，亲吻是能随便乱来的吗？姜善宇被女鬼暖乎乎的手掌捂得脸色通红，女鬼忽的一紧张，停下来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跳有没有跳得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