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朵在旁边笑，“趁着现在天气冷，你们俩抽个时间上来呗。”
孙恬恬幽幽地叹了口气，“最近太忙了。”
孙恬恬虽然一路上都很开心，但其实也能看出她整个精神状态都有些疲惫。程朵心疼，说：“看出来了，脸都瘦得只有巴掌大了。”
孙恬恬弯了弯唇，摸了摸脸蛋，回头看程朵，“瘦点是不是更好看？”
话音刚落，谢妍在对面语不惊人地来了句，“可别再瘦了吧，胸都没了！”
孙恬恬一愣，下意识往自己胸前看了一眼，然后很是心虚地辩解，“……哪里没有，有的嘛……”
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
这动作落到谢妍眼里，没忍住，噗地声笑出来。
孙恬恬：“……不要笑。”
其实她自己也有发现，她本来就胸小，最近又瘦了，胸真的快要没有了，呜呜……
谢妍笑了会儿，随后正了神色，正儿八经地说：“真的，多吃点啊，半年不见，瘦了好多，沈念深没有照顾好你呀。”
孙恬恬：“他有好好照顾我，每顿都逼着我至少吃两碗饭，不想吃还要训我呢。”顿了下，才说：“可能是这半年工作太累了。”
程朵笑笑，她弯了弯身，坐在上面摸了摸孙恬恬的脑袋，“小可怜儿啊。”
孙恬恬回头，弯了弯眼睛，“不过快要结束了，等下个月游戏上了线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程朵看着孙恬恬，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忽然格外认真地说：“恬恬，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
孙恬恬笑，“怎么啦？”
程朵道：“我记得大一的时候第一次见你，当时你爷爷、你爸爸妈妈，还有你们家司机阿姨全都一起送你来学校，你一个人带了三个大箱子，里面全部是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还全是名牌，我当时就想，啧，千金大小姐啊，脾气肯定很坏。”
孙恬恬一脸惊讶，随即又忍不住笑，“天，你对我第一印象这么坏吗？”
“其实我也一样。”对面的何苗也笑着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我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肯定很难接触。”
谢妍哈哈笑，“我们三个刚开始还吐槽你来着，上个学而已，家里的司机阿姨都来了，跟护送公主出巡似的，太夸张了。”
孙恬恬哇哇大叫，一脸冤枉，“我天，都是我爸妈啦，我本来想自己去学校的，结果他们俩比我自己还激动，我妈妈最夸张，把我柜子里的衣服全都装箱子里了，棉被都是她自己准备的。”
孙恬恬之前其实没想到自己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即便是艺术系，因为学校太好了所以文化分都不低，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爸妈比她自己还激动，所以开学的时候就全家出动去送她了。
程朵道：“不过后来跟你接触了以后，才发现你真的好得让人很难不喜欢，没有大小姐脾气，每天都乐呵呵的，特别可爱。”
谢妍十分赞同地点头，“就是，单纯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孙恬恬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谢妍：“夸！当然是夸！”
程朵笑了笑，又道：“后来你跟沈念深在一起，说真的，别说是别人，就连我都觉得你们俩可能不会长久，毕竟你们俩当时差距真的太大了，一个千金小姐，一个穷小子。所以后来看着你为了沈念深吃那么多苦头，陪他去打工，陪他住在又破又旧的地方，异地两年，他工作忙到没有时间陪你，甚至有时候都没有时间给你打个电话，你都没有跟他发过脾气。”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我还记得沈念深刚工作的时候，你放暑假去找他，飞机延误，下了飞机又堵车，你自己一个人拖着箱子去坐地铁，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沈念深住的地方，结果他又不在家，你打电话跟我哭的时候，我又心疼你，又很佩服你。大四那年，你跑去Z市找沈念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做手术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医院……我当时跟许厉说，如果是我，肯定早就坚持不下去分手了，太委屈了。”
程朵说着，忽然觉得很心酸，“沈念深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会碰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孙恬恬弯了弯唇，无比认真地说：“是我做了很多好事才碰到阿念这样好的男人吧。”
所有人都看到她为沈念深付出的，但是没有人看到沈念深为她付出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程朵笑了笑，“是啊，你们俩都很好。”
谢妍从对面游过来，挽着孙恬恬的手，“恬恬，你和沈念深什么时候办酒席啊？”
孙恬恬眯眼笑，“我也不知道啊，要看阿念。”
这天晚上，半年没有聚在一起的几个女生彻夜聊天，躺在床上都没有困意。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她们也经常在寝室熄灯以后躺在床上开卧谈会，那时候的日子简单又幸福。
孙恬恬和程朵睡在一张床上，她忍不住摸了摸程朵的肚子，很好奇地问她：“当妈妈是感觉？”
程朵笑了笑，“我也说不上来，很高兴但又有些紧张。”
她看着孙恬恬，笑着说：“你和沈念深倒是先把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啊，都四年了，风风雨雨都经历过，还没我跟许厉动作快呢。”
孙恬恬说：“等这阵子忙完吧，最近太紧张了，也没心思想那些。”
程朵低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工作狂呢。”
孙恬恬笑眯眯的，颇有些自豪，“工作使我充实。”
对床的谢妍立马补充一句，“工作使你胸平，对自己好点吧我的甜甜。”
孙恬恬笑得不行，抓起个靠枕朝谢妍扔过去，“谢妍你好烦呀。”
几个女生顿时全都笑了起来，房间里回荡着开心的笑声。
……
第二天，几个女生一早就下了山，孙恬恬直接奔向工作室。
大家都已经在工作了，见孙恬恬回来，梁棋笑着开玩笑，“哎哟，嫂子你可回来了，你昨儿不在，某人可是孤枕难眠啊。”
沈念深正好从端杯咖啡从厨房出来，听见梁棋的话，嘴角微勾了下，“这么闲吗？昨天让你改的关卡设计都改好了？”
梁棋嘴巴一闭，赶紧低头工作了。
孙恬恬笑眯眯跑到沈念深跟前，抓着他手腕，小声问：“很想我吗？”
沈念深低笑了声，“也没有很想。”
孙恬恬捂嘴笑，“你就嘴硬吧。”
她放开沈念深，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沈念深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会儿，拿只笔走到孙恬恬位置旁边。
孙恬恬抬头看他，“怎么了？”
“你把昨天画的战斗场景调出来一下。”
“哦，马上。”孙恬恬赶紧操作。
沈念深站在孙恬恬身后，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拿着只钢笔指了下场景中的一个画面，“这个跳跃的镜头可以用分镜处理一下吗？程序上没办法完成。”
孙恬恬看了看，点头，“没有问题，我马上就改。”
她回过头，“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沈念深看着她，抬手摸摸她脑袋，低声说：“辛苦了。”
孙恬恬眼睛一弯，朝他伸出手，“老板可以涨工资吗？”
沈念深笑，“晚上回去说。”
他说完，转身回位置去了。
孙恬恬看着沈念深，眨眨眼睛，晚上回去说……她怎么觉得某人好像在跟她暗示什么呢。
第97章
晚上下班,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孙恬恬和沈念深走最晚，沈念深抬头的时候, 孙恬恬还趴在桌上认真画画, 时不时抬手揉一下眼睛, 一脸疲惫。
沈念深心疼，起身过去, “别画了, 回家吧。”
“马上, 还有一点点。”孙恬恬头也没抬, 自顾继续画着。
沈念深就这么在她身侧站了十分钟，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 看着她消瘦的侧脸。
他就那么站在那儿, 漆黑的眼睛目光深邃，好像要将孙恬恬此刻为他努力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
十分钟后，孙恬恬终于修改完最后一点内容, 她长松了一口气，仰头笑眯眯望着沈念深, “终于改完了。”
话音刚落, 沈念深忽然俯身，大掌扣住她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孙恬恬眼睛眨了眨，没等她反应过来, 沈念深已经将她松开, 他看着她, 眼神很复杂，温柔又充满心疼的眼神。
孙恬恬弯眼笑，“你等我下，我洗个手就走。”
沈念深嗯了一声，“好。”
孙恬恬和沈念深从工作室出来，直接回家。
天气太冷了，在外面待不住。
回家洗完澡，孙恬恬就往被窝里钻，沈念深还在书桌前处理工作，孙恬恬躺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念深讲话，“你知道吗，程朵都要生宝宝了。”
沈念深还没听许厉说过，倒是有些惊讶，“这么快？”
“是啊，前几天刚检查出来的。”孙恬恬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十分感慨，“程朵真厉害，工作也做得好，怀宝宝也没耽误。”
孙恬恬之前原本想让程朵一起加入他们的项目，但是程朵一毕业就自己开了一家美术培训机构，刚开始没什么名气倒也艰难了一段时间，但这小半年过去了，因为经营有方，机构的生源渐渐好起来，熟人之间一介绍还有好多问着来学画画的。如今也算是爱□□业双丰收了，再过几个月还能添个小宝宝。
她想着，忽然翻了个身，趴在床沿望着沈念深，“阿念，你喜欢宝宝吗？”
沈念深笑，“我喜欢你。”
孙恬恬嘴角弯了弯，又重新躺回枕头上，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昨晚她们问我们俩什么时候办酒席呢。”
……
一月十四日那天，沈念深他们花费半年做出来的游戏终于上线了。
然而情况并不怎么乐观，一个横空出世的新游戏要抢占市场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游戏上线半个月用户量只呈现缓慢增长的趋势，且大多数是免费玩家。
从游戏上线开始，几乎每一天都在烧钱，服务器要花钱，宽带商要收费，每天宣传运营要花钱……长达大半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在亏钱，且这个钱亏起来格外可怕，像流水一样。
孙恬恬每天趴在电脑前紧张地盯着数据看，那天上午，她听见刘贺跟沈念深说：“阿念，我们的现金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为了这个项目，沈念深差不多把他前两年辛苦工作赚来的钱全部耗在了里面，他比谁的压力都大。
但他只是嗯了一声，格外冷静地说：“我知道。”
他说完便站起来，出门去了。
孙恬恬找到沈念深的时候，他在天台上抽烟，一个人站在簌簌的寒风里，望着远方，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孙恬恬走过去，抬手将他嘴里咬着的烟取了下来，“不是答应我不抽烟吗。”
沈念深喉咙发紧，看着她，半晌才应了一句，“对不起。”
孙恬恬烟头在墙上捻灭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她走回来，低头拉住沈念深的手。
她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就这么牵着沈念深的手，静静地陪他站着。
寒风在耳边簌簌吹着，谁也没有讲话。
孙恬恬低着头，沈念深垂眸看着她，很久，忽然说：“恬恬，我要是又变得一无所有了怎么办？”
孙恬恬听言抬起头，眼神格外清澈，很平静说：“那就重头开始呀，反正我永远都陪着你。”
沈念深看着她，忽然便笑了，他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要是又过回以前那种苦日子怎么办？”
孙恬恬靠进沈念深怀里，双手抱着他腰，她仰着头，眉眼弯弯地笑着，“那又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没过过。再说，我也不觉得以前的日子辛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很幸福。”
说着，便笑起来，笑容像冬日里温柔的阳光，能融化人心。
沈念深看着孙恬恬脸上开朗的笑容，忽然就内心平静了。他抱住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谢谢你恬恬。”
沈念深从小都过得很坎坷，大大小小各种挫折伴随了他整个少年时代，因为没有人依靠，所以无论碰到任何情况都自己咬牙承受着。家庭的崩塌、周围所有恶意的指指点点、在学校被同学孤立被老师羞辱、外婆生病、赚钱养家……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挫折和苦难充斥了他整个人生。
也许是经历过太多挫折，所以哪怕天塌下来也能自己扛着。
但是能自己扛不代表他不累，这些年有了孙恬恬，才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无论他经受什么，无论他当初多么贫穷，她都一直陪着他。在无数个累得几乎快要撑不下去的深夜里，看一看安稳地躺在他怀里的女孩儿，内心便被温暖和幸福填得满满当当。
他知道，无论将来怎么样，恬恬都会陪着他，那些孤独无助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他也还有恬恬。这便足够了。
……
一月底的时候，沈念深去Z市出差。
那时候现金已经不够支撑最后一天，工作室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刘贺在外面抽了很多根烟，回来的时候，说了句，“要是今天还拿不到钱，咱们这个项目就结束了。”
结束两个字听起来格外简单，可却代表着大家努力半年的心血白费，沈念深辛苦两年赚来的钱也没了。
所有人都哭了，就连刘贺和梁棋都红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