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输到血崩,胡乱想着要不要咬牙跟他共同承担债务。
习尽欢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四条”,连忙叫碰,然后把剩下一句连牌挑了张往外打,想继续做清一色。
忽然间,利慎平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别急。”
他这个样子似将她半抱在怀,男人身上特有的香气混杂着体温,将她包裹住。
习尽欢愣了下,只觉得他的手心有些热,温度一直从手背爬上心尖,又爬上她的脸颊。
这么亲密接触,不好吧……
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她懊恼地想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呐呐地问:“怎么了?”
利慎平说:“剩的牌不多了,清一色不好做。”
她摆明了想做条子清一色,又贪心,碰了一四条后还想继续胡一四条。
可贪心也没什么不对。
利慎平收回手,让她看场上的牌,说:“上家是清一色大对子,剩下的应该是个连对,不是五六筒就是六七筒,你这张很容易点炮。”
手上的牌被猜准了的利慎泽哭笑不得,“大哥,你牛津经济系毕业就为了来算我牌的是吧?”
习尽欢讶异了下他的学历,手一抖,反而把牌推了出去。
是张七筒。
她看着利慎平,怯生生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不要。”利慎泽说。
她舒了口气。
习尽欢看了看手上的牌,又看了看桌上出现的牌,只有她一家要条子,胜算还是有的。
大不了等会儿跟他一起承担损失好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想通了这点,习尽欢浑身一松,还安慰起来利慎平:“没关系,我感觉我运气回来了。”
利慎平“嗯”了一声,脸上还是温和的微笑,“那就好。”
接下来她果然把手上的八.九筒都安全地打了出去,成功做成了清一色。
沐启初摸了一张牌起来,拇指一滑,也不翻开来看,直接放到了她面前。
“弟妹,九条要不要?”
习尽欢眼前一亮,也不顾上他乱喊了,叫了声:“杠杠杠!”右手一推,直接倒下了三张牌。
沐启初面不改色,笑道:“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清一色,没想到还点了一个杠。”
习尽欢又去摸排尾,她拇指摸了一把没摸出来,翻开一看,赫然是一张刻花的牌,幺鸡!
清一色杠上花,还带两个勾。
极品哟。
“我胡啦!”习尽欢得意忘形,转过来冲利慎平直笑,“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就说我运气回来了!”
见她眉开眼笑,利慎平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双澄净的眼眸越发温柔。
*** ***
那一把之后,牌风果然变了,习尽欢手气转好,要什么摸什么。连利慎平都惊讶于她的运气。
沐启初连连摇头,“原来刚才是诱敌深入。”
江岳西笑着说:“你做哥哥的,出点血不应该吗?”
两个人看了利慎平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嘿嘿嘿地相视一笑。
习尽欢:“………………”
她也不管了,只顾自己埋头打牌。
他们打完牌算筹码,她不仅没输,反而赢了十几个。
哪晓得他们一把打的一万,习尽欢立马转喜为忧了,一面后怕自己还好没有输,一面想着这钱肯定不能收。
沐启初拿着手机说:“来来来,微信转给你。”
“不用了……”
利慎平拍了拍她的椅背,“收着吧。”
她正要拒绝,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总是视金钱如粪土,然后引来男主角的好奇和追求……
她抬眸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他偏过头吩咐工作人员停船,宽阔的胸膛却正对着她,带着丝光的衬衫白得耀眼。
习尽欢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调出了微信。
*** ***
趁着习尽欢去洗手间,两兄弟下了楼,站在走廊边看着船靠岸。
江风带着夜深的寒意。
利慎泽点燃了一根烟,含混道:“大哥,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可这男女上的事就是你不懂了。”
利慎平双手撑在栏杆上,淡淡地问:“什么意思?”
“要相互亏欠,女人才忘不了你。”利慎泽冲他飞了一下眼。
习尽欢赔了十几万的车钱,大哥就还十几万的牌钱,哪有这么巧的事?
利慎平回过头,看着慢慢靠近的码头,笑了笑,“你想多了。”
“是吗?”
他顿了顿,侧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弟弟,“我说过,你不要去招惹她。”
“那你今天还能跟人家一起打牌?”利慎泽嬉皮笑脸,语气里带着一点挑衅,“明明想要,为什么不承认?”
利慎平平视着他,语气无奈:“阿泽,利家什么样子你很清楚……”余光瞥见那抹俏丽的身影,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利慎泽也看到了,他冲习尽欢招了招手,“来来来,我大哥送你回家。”
习尽欢被吓了一个霹雳,“蛤?不用吧。”
利慎泽弯了弯眼睛,正要逗她,忽然想起大哥还在旁边,轻咳一声,正经地说:“今天只有大哥要下船,他不送你谁送?”
“我可以自己回。”习尽欢说,“这个码头离我家很近了。”
“你别闹了,快跟我哥走。”他板起脸来,“这么晚了多不安全。”
见她还要说话,利慎泽岔开话题,“我明天不进公司,正好放你一天假,放心,工资照结。”
习尽欢果然没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而是说:“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嘛……”
利慎泽看了看单手插兜的大哥。
“啊,不如这样好了,”他坏坏一笑,“明天你送去给我哥吧,他天天吃餐厅也挺可怜的。”
拉倒吧。
要是没见识过他们公司的餐厅,习尽欢还会被他糊弄过去,现在再听这话,她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她很想拒绝,可是又找不到理由,只好胡乱应承了一声。
利慎平淡淡地看了弟弟一眼,竟然没有反驳。
他垂眸望向习尽欢,温声道。
“来,我先送你回家。”
第10章 怕他哄人
邮轮很快靠岸,工作人员从船上放下长长的梯子,刷着白漆的铁质梯子,踩上去砰砰作声。习尽欢跟在他后面,扶着栏杆小心地拾阶而下。
司机已经在岸边等着了,为两人打开车门。
习尽欢原以为单独跟他一起会有点尴尬,但利慎平很会聊天,恰到好处地与她讲话。从码头到她住的小区不远,开车不过一刻钟。她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已经到了。
她远远从车窗前看见熟悉的路口,说:“利总,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拐到小区门口是单行道,你们不好掉头,我这边可以走小路回去。”
“小路?”利慎平看了看路口,示意司机,“在路口停。”
“好的,利总。”司机打起了转向灯,细小规律的“哒”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不到三百米的距离,稳稳停在丁字路口。
习尽欢道了谢,拉开车门下车。
“等等。”身后传来清润的声音。
她回头。
另一边的车门也开了,利慎平跨步下车,绕过车尾,停在她面前,“小路不安全,我送你。”
“啊?”习尽欢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降尊纡贵。
他很高,站在她面前,她要抬头仰视才行。
习尽欢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这边很安全的。”
“请不要拒绝我。”利慎平看向她的目光专注,“看见你安全到家,我才会放心。”
路灯在他身侧,光影照在他的鼻梁上,原本线条柔和的五官也多了些许凌厉。
再怎么绅士,也多少带着点上位者说一不二的强势。
习尽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好干干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利慎平微微颔首,单手插兜,迈开步子,两个人并肩走在老城的小路上。
夜晚的风吹拂过脸面,似暖又似寒,带着一点海边城市独有的潮湿感觉。
他们并肩走在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上,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巷子两边围墙上的外衣,已经因为潮湿而剥落。
路上有些暗,隐隐听得见周围居民楼里的电视声。
利慎平单手插兜,金丝边镜片后的一双眼眸,隐隐闪烁着不认同。
他抿了抿唇,措辞非常克制,“女孩子单独住在这里,偶尔走夜路会不会觉得困扰?”
见他没有摆出高姿态来挑剔老城区的环境,习尽欢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不会啊。”她冲他笑了笑,“这边的小区虽然看起来破破的,但是很安全。”
她伸手指了指他那边的围墙,“两边都是以前国营老厂的家属区,工厂搬走了,但是住家都还在,这边的邻里氛围也蛮好的。”
“是吗。”利慎平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落在她脸侧。
他见她对这一片熟悉了解,于是问:“在南兴待很久了吗?”
“嗯,读大学就来了,有6年了吧。”她点头说道。
利慎平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长舒一口气,似叹非叹:“那真的很久了。”
习尽欢觉察出他语气里的惆怅,有些莫名,“说起来久,但是平时也没觉得。”
他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因为是走小路,从路口到楼下很近。习尽欢指了指前面的小门,笑着说:“利总,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利慎平顿住脚步,侧身问她,“你明天几点过来?”
她没想到他当了真,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一般12点到。”
利慎平略一颔首,“我叫人接你。”
习尽欢抿了抿唇,算了,送利慎泽是送,送利慎平也不过是送,于是问:“你喜欢吃什么?有忌口的吗?”
“没有。”
“喜欢清淡还是偏辣的呢?”
“都可以。”
这么不挑啊……那干嘛不在餐厅吃?习尽欢默默吐槽,嘴上还是说:“我知道,那……我先上去了?”
他“嗯”了一声,“去吧。”
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他又出声留人。
她转过来,“嗯?”
他半天没说话,目光落在她脸上,隔着金丝边的镜片,叫人看不真切。
习尽欢看着几步之外的男人,长身玉立,衣冠楚楚,看上去斯文矜贵,温文尔雅——一看就不属于这个老旧的家属区。
她低下头,小声问:“利总,还有什么事吗?”
利慎平似乎觉察自己失态,轻咳一声,淡淡地问:“你的腰还疼吗?”
她没想到他会问,笑了笑,“不疼了,谢谢利总。”又说,“我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这次他没有再挽留。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利慎平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院子里,老旧的水泥灯柱下,发白的灯光把他脸也照出了几分忧郁。
他掏出银色的烟盒,单手摁下开关,做工精致的盒盖“嗒”的一声弹开。长指捻出一只细烟,含进唇里,再点燃。
利慎平凝眸平视着面前的老楼,默默地抽完一支烟,然后又一支。
*** ***
顶灯跟着晃倒的箱体一起闪烁了两下,电梯才在6楼停稳。
习尽欢掏出钥匙开门,回家很快洗了个澡。浴球摩擦过身体,被撞到的后腰泛起一阵酸楚的疼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可就是本能地觉得,要是她叫疼的话,他下一秒就要来哄她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
习尽欢皱着脸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抖出脑外,换上松垮的T恤,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跳上了床。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的余额是明晃晃的6位数。
额上有水沿着皮肤滑落下来,痒酥酥的。她反手一揩,豁出去了,调出赵心蕾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欢声笑语嘻嘻哈哈:心蕾你睡了没!!!】
趁着她还没变注意,把这钱还给心蕾,这样她拿着也不烫手。
习尽欢想得挺天真的,这点钱在巨巨巨有钱的公子哥儿眼里,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她没必要去刷存在感。
再说了,她坐了一晚上还挺累的,这也算是劳动所得。
毕竟利总都说了,赢了算她的。
一想到这句话,习尽欢反而有些泄气。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她翻身抱住枕头,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
他们不过才见三次,连朋友都算不上。即便他没有那个意思,这句话也太暧昧了。
这么一想,刚才那股冲动瞬间消失殆尽。
算了,欠心蕾钱,虽然是欠着人情,但还算安全。可欠一个陌生男人的钱,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一想通这点,习尽欢决定明天还是去把钱还给利慎平。
*** ***
第二天,习尽欢又起了个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