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潘阿姨就是这样,喜欢操心一些有的没的。”白齐伟在潘爱芸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喝茶,这会儿潘爱芸离开了,他才慢悠悠开了口,“虽然我一向也不喜欢你潘阿姨搞这一套,不过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算小了,确实是该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不光是你,部队里那些优秀的年轻军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的,部队里都会出面去帮助解决。至于你潘阿姨介绍的这几个小姑娘,你觉得合适了就见一见,觉得不合适就直接说出来,你潘阿姨也不会在意这个,这还是以你的意见为准,这选什么人过一辈子也是有讲究的。”
“白叔叔,我明白,不管怎么样也要谢谢您和潘阿姨的好意。”白齐伟的一席话给了翟仲凌一颗定心丸。
没一会儿,潘爱芸拿着照片走了出来,还特意戴上了她的老花眼镜,她把照片放在翟仲凌面前,满脸笑容地说,“仲凌,来看看,这几个姑娘不光长相好,性格也都不错,你看看你中意哪个,我也好安排你们一起见个面。”
翟仲凌顺着潘爱芸的手势看过去,只见照片上的三个姑娘,确实都不错,只是光从外貌上也无法评判出谁更出众一些,他也无心去做这个比较。在他眼里,她们给他的感觉怎么样都比不上娉婷带给他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眼,也让他心动不已。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婉拒潘爱芸的好意,正如白齐伟所言,感情的事要慎重对待,不能因为顾及潘爱芸的面子而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潘阿姨介绍的当然都好,不过我恐怕只能谢谢您的好意了。其实我最近也有了喜欢的姑娘,只是我自己还没有考虑清楚,所以才没有贸然地去向对方说明我对她的感情。但是如果是结婚的话,我想她会是我唯一的选择。”
潘爱芸乍然之下听到翟仲凌这么说还有些来不及反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他感到高兴好,还是为自己白忙一场而可惜。不过他能这么坦白的跟她说,她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起码他愿意说实话,而不是随意搪塞她,或者是明明心里有其他人却硬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和姑娘们见面,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都是熟人家的晚辈,要真是那样她作为“媒人”也是难以交待。
“你这孩子,你要是真有喜欢的姑娘要趁早去说,‘好女百家求’,你这等来等去的不说清楚,那人家姑娘怎么知道你的心思,要是和别人处上了你可不是要后悔了?”潘爱芸的心胸还是挺开阔的,心里有那么一丝的不愉快很快就转化为了对翟仲凌的“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想的太多,太实在了,要是你不放心,就告诉阿姨是哪个?我去见一见,就知道她和你般不般配,也好和你妈说一说。”
翟仲凌想起了自己几次见到娉婷的场景,知道她的个性并不是十分温顺的,自己还没说什么就让潘爱芸去见她,她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不用了潘阿姨,冒冒然地扯上您也不好,还是等我先处理好了再说。要是真在一起了,到时候我会带着她来拜访您和叔叔的。”
看潘爱芸还想说什么,白齐伟适时地开了口,“行了,你先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今天仲凌过来了,又逢过中秋,我要和他好好喝两杯才成。”
潘爱芸和白齐伟老夫老妻,他的意思潘爱芸自然领会了,也就从善如流地去了厨房,看饭菜去了。现在用保姆属于“资产阶级”,潘爱芸也不敢随意去外面找保姆,刚好前两年老家有个堂妹家里遭了难,想进城找活干,潘爱芸就把她接到了家里,帮着做些家务,每个月会给她开工资,对外的说辞就是老家亲戚来投奔的。
“巧梅,饭做好了没有?你哥今天要和人家喝酒呢,要不我先把菜端出去?”潘爱芸自己不怎么会做饭,她虽然不是资产阶级小姐,但家里从小条件不错,也没做过什么家务,和白齐伟结婚后她去了妇联工作,平时工作忙,孩子也是婆婆帮着忙大的。虽然这样,但她和丈夫,婆家的关系都不错,这完全归功于她为人处事大方得体,虽然下不了厨房,但绝对能上的了厅堂。自从婆婆去世,家里的饭菜就没人做了,她也苦学了一阵,奈何天生没有这个细胞,这才动了找人帮忙的心思。
“还差个汤也就好了,嫂子你先把菜端出去,我在这看着锅就成。”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巧梅也不想出去现眼,免得给哥哥嫂子带来不好的影响,平常她也是和白齐伟,潘爱芸一起上桌吃饭的。
“那行,你饿了就先吃,你哥今天要喝酒,可能会晚一点,你吃好了就回房休息,厨房的事也别管了。”
饭桌上翟仲凌和白齐伟喝酒喝的尽兴,潘爱芸也没再提对象的事,一顿饭倒也吃的宾主尽欢。
第二天,潘爱芸往北平打了电话,告诉了卞颖芝这个消息。
“这孩子,就是这么让人不省心,你说有看上的姑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呀!真不知道他的性格随了谁,我和老翟也都不是这样的人。”卞颖芝一方面得知自己儿子开窍了高兴,另一方面却是为他迟迟没有行动而气闷。
“行了,这样好歹你是不用再担心了,他自己看上的还能不喜欢?你就安心等着抱孙子吧。”年纪大了都想着能够含饴弄孙的,潘爱芸特别能理解卞颖芝的心情。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个情况,我这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这儿子不找对象她发愁,自己不声不响地有了看中的人她还是发愁,卞颖芝自己都快糊涂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能让仲凌看上想来是不差的,你也就别操这个心了。”
不管卞颖芝的内心是如何纠结,也不管潘爱芸是怎么耐心疏导,这会的翟仲凌就是想追未来老婆也追不上,娉婷已经随文工团下基层表演,归期未定。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内心的火焰仿佛一下子被熄灭了,原本想一鼓作气拿下“高地”,却发现目标已经转移,怎么能不让人气恼?
警卫员小方这会儿也有些莫名其妙,早上参谋长过来明显心情不错,怎么让自己打听了一下文工团的事,这脸色就变难看了呢?不怪小方想不通,真的很难把翟仲凌和暗自喜欢某个姑娘联系起来,谁让他平时不苟言笑,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是当个万年老光棍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这会娉婷正在金陵郊区的小镇里,表演时间是下午,后勤正在搭建舞台,娉婷和表演小队的其他成员一起,在临时安排的休息室里休息。
金陵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或许是风水好,几千年来有好几个朝代定都在这里。早上起床天气就是灰蒙蒙的,可是已经定了的行程也不能因为天气阴着就更改,谁知道到了中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今天是表演不成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部队,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住在外面的。”这次陈婷和娉婷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分队,从雨越下越大开始,她就一直有些不安。“你说这叫什么事,要知道天气不好就不应该安排我们过来。”
“我们还是等上面的通知吧,说不定等会儿我们就能坐车回去了。”娉婷的个性偏乐观一些,看雨势一下子也停不下来,团里肯定会想办法解决问题,不会把他们晾在这里的。
“何娉婷,你过来一下。”正在大家焦躁不安中,队长周正把娉婷叫了出去。
“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本来团里准备让大家撤离回去了,谁知道刚刚有村民来说,前面的段路有些塌方了,这会儿车子不好走,至于什么时候能抢修好谁也说不准。暂时呢大家只能在这待着,你去安抚安抚大家的情绪,如果到晚了还弄不好,那你就带着大家找地方住。”之所以安排娉婷做这些事,也是因为娉婷是部队的基层干部,为其他人服务更是理所当然的。
回到屋子里,娉婷把队长到话和大家说了说,果不其然,大家都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办呀,要是回不去我们住哪里?而且今天过来什么也没带,真的是不方便。”
“你想想我吧,我那个来了,这外面又下雨,还没东西换的,我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要不我们借副牌来打发打发时间?”
“这会了,谁还有心思弄这个?”
休息室分男女两间,这也是没有其他男性在,否则有些话还真不适合男同志听。大家用手支着脸,看着外面的雨不停砸在地面上,连说话抱怨的劲都没了。本来就是阴天,随着时间推移,天早早地就黑了,外面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大家的心情越来越急,也知道今天八成是回不去了。
过了会,队长过来带着娉婷去给大家找地方住宿,镇上没什么像模像样的招待所,即使有,这么多人也安排不下,在镇长牵头下,他们向镇上的住户家里借宿。冒着雨走了好久,即使打着伞衣服也难免从上湿到下。这会的百姓都很淳朴,在听了他们的难处后,大家都愿意接受战士们借宿,只是每家每户的房间有限,难免大家要分散开来投宿。
“谢谢你了大娘,您看您家里能住下几个人,我等会儿也好安排。”娉婷在屋檐下和这家的大娘说话,大娘比较热心,家里的小辈都不在,空房间相对多一些,比较适合大家投宿。
“家里还有两张空床,五六个人睡没问题,等会儿我就来多装几条被子等着你们过来。”
“真是谢谢你了大娘。”谢了又谢,娉婷离开了大娘家的院子。这会儿天已经很暗了,雨又很大,出了院子有几个台阶,娉婷只顾着记下大娘家的位置,忘了门前有台阶,一脚从台阶上滑了下去,当即就觉得脚腕钻心地疼,还有手腕和小腿上也磨破了皮。
队长和她是分开行动的,这会儿也没其他人在,她忍着脚上的剧痛站起来,好在只伤了一只脚,看院子离大家休息地地方也不远,就撑着一路走了回去。
“呀,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当娉婷一摇一晃地走进大家休息的院子时,陈婷最先发现了受伤的娉婷。
“没事,不小心从台阶上滑了下去。”娉婷个性坚韧,是个挫折越多越坚强的人。她对自己的伤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是知道只是伤了韧带,并没有伤到骨头,所以也就没那么娇气了。“已经找好地方了,大家先分两拨,总共十个人,分成四人一组和六人一组的。”
已经这个时候了,大家都盼着能早些休息,喝口热茶热汤的,娉婷的话刚说完,大家也就已经分好了两组。陈婷扶着娉婷,其他人在后面跟着,也没人出言嫌弃娉婷走得慢的。
“你说你,随便让谁过来通知一声就好,何必自己再跑一趟,就是没伤到骨头,可你是个跳舞的,总要小心些才对,万一有个不好,多耽误事儿。”陈婷絮絮叨叨地说着,对娉婷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这黑灯瞎火的,我叫谁去,反正离得也不远。”娉婷也是满心的无奈,这一整天过的太不顺利,现在她又伤了脚,之后团里的表演也参加不了了,这对她年底的考评说不定还有影响。“你看我都这样了,你也就别叨叨我了,怎么对受伤的战友如此没有同情心呢。”
陈婷无言,“你看你哪还有点淑女的样子,亏大家平时都夸你呢。”文工团女兵多,每个人个性都不同,娉婷平常不多话,人稳重,懂的也多,常常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其实如果再过几十年,大家就知道该怎么形容娉婷了,那就是有种文艺气质。
娉婷先带着四人组的去了最开始找到的那一家,她和另外五个人则去了大娘家。刚到院子里,大娘就从厨房出来了,很是热情的邀请她们进屋,“我刚下了面条,还烧了热水,你们看是先吃点东西还是先洗个澡热乎热乎。”
屋里点着煤油灯,大娘才看到娉婷受了伤。“这刚刚在这不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成这样了?你等着,家里还有点药,我去拿过来让你擦一擦。”
大家还是决定先洗个澡,特别是娉婷,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这次出来没想过会住在外面,只带了一件备用的内衣和一件白色的汗衫,不过这个时候有也比没有好,何况都是贴身的,换上干净的才舒服。
洗了澡,在房间里吃了碗面条,药也擦上了,大娘把大家的湿衣服拿到厨房用炉子烘干,可惜炉子太小,一次也只能烘个一两件,倒是耽误了大娘不少时间。
“大娘,麻烦您了,要不您先睡,我们把衣服放在屋子里吹一吹,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能干了。”看着大娘一直帮她们忙来忙去,娉婷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没事,我睡眠少,正愁睡不着呢,平常我一个人在家也寂寞,今天来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大娘我心里也高兴。”最后大娘还是把大家的衣服都烘干后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娉婷醒来时看了看手表,五点四十分,大家都还在睡。她动了动受伤的脚腕,发现比昨天晚上还要疼,好像还肿起来了。窗户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没有停的趋势。一场秋雨一阵凉,早上的气温明显比以前低了不少。
她躺在床上,等听到大娘房间的门开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昨天夜里大娘特意烘干的衣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你怎么不多睡会呢?”看到娉婷起床了,有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大娘显然不大赞同。
“睡不着了,起床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嗨,你这姑娘,还真是犟,这女人呐,不管什么年纪都要对自己好。”说着,大娘带着娉婷去了厨房。
娉婷帮着大娘做了早饭,之后大家也陆陆续续起床了。吃完饭的时候,队长周正过来通知,路面已经维修好了,半小时后在昨天的小院里集合,一起回部队。这个消息让大家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倒是相处了一夜的大娘有些舍不得她们。
“大娘,昨天谢谢你了,害你忙了好一场。”娉婷从挎包里拿了几张粮票,放在了大娘手上,“现在粮食挺金贵的,我们几个人也吃了不少,这几张票你拿着,就算是我们的食宿费了。”
“你这姑娘,干什么给我这,我是不会收的,你赶紧收起来。”大娘确实是真心实意帮她们,并没有图什么回报,她坚决不肯手下娉婷的粮票,反而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大娘,你对我们够好了,你说你不收我们心里也不安,好歹收下。M主席也说过,我们是军人,不能贪群众一针一线的。”陈婷也出言劝说着大娘,听到她搬出了M主席,大娘才好歹收下了粮票。看时间差不多,大家也就和大娘告辞,去了昨天的小院子里集合。
这会院子里除了文工团的男兵,镇里的几个领导外,还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