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怎么还是没个正形,回道人甩了甩袖子就回了屋。
林宁表示她很懂,她师父这是不好意思了,只转念想想领地什么的,她就不由得揉了揉眉心,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便心想算了,还是等她缓过这波劲来再来想吧。
结果这一缓就缓了一个月,主要是林宁在小天地中呆的惬意,整日里除了养回精神,就是锻炼她化为蛟后新增的天赋神通,不然就是在练剑石旁边练剑,加上还有猪笼草在旁边逗趣,整个人不要太惬意。不曾想一个月后,小天地中冷不丁弥漫来一股牡丹花香,林宁刚恍惚过来是谁,就被她师父给无情又残酷地扔了出去。
林宁:“…………做徒弟的总是要见师娘的啊,师父。”
回道人:“……下次吧。”
林宁还能说什么,她就只有下山去了。又因为是想起了她那被提前预约了数百年甚至会有千年的领地,便想着过去瞧一瞧,只她还没走到江口,就在临河的一家茶馆中听一个行商和友人说起他出海的离奇经历来:
“当时海在南海中行驶,三更时我突然感觉到船舱中亮了起来,就好像天明了一样。我赶紧起来一看,好家伙!就见海中有个庞然大物,它的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就像是一座小山,怕是得有十来丈高的那种;还有啊,它的眼睛就像是刚升起来的太阳,光芒四射,把整个大海都照的通明。”行商手舞足蹈道,“我问船上其他人,他们都说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就在甲板上观察着,那怪物一动也不动。等过了一会儿,那怪物才渐渐沉入水中消失了,然后天也跟着黑了下来。”
林宁挑了挑眉。
行商的友人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另一个友人说:“是不是你做梦梦到的?”
行商瞪大了眼睛,吹着胡子道:“我还能编瞎话不成,那天除了我,我们满船的人都看见了。更有等我们返航回到福建来,遇着附近的人都说有天夜里突然亮了一阵又黑了,他们还当做怪事相传。等我问了问他们日期,你们猜怎么着?”
友人下意识问:“怎的?”
行商言之凿凿道:“还就是我们那天遇到怪物的那一天晚上!”他随后又道:“你们若是还不信,大可以下次到福建时,找个当地人问上一问,保管他们还记得此事。”
林宁从刚才就一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行商,能够判定他并没有说谎,那么就是当真有此事了,可是林宁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出他描绘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外星文明?林宁发散着思维,当即决定出海瞧一瞧。
第58章 聊斋(17)
却说林宁脑洞大开,把那“视为昼, 瞑为夜, 身长千里”的神奇生物想成了外星文明, 由此决定出海瞧一瞧,只等到她来到福建时, 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种比外星文明更为可能的猜想。
那就是烛九阴。
在《山海经》中有记载:‘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有章尾山。有神, 人面蛇身而赤, 直目正乘,其瞑乃晦, 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 风雨是谒。是烛九阴, 是谓烛龙。’而其他古书籍中也有记载, 当然了,每本古书籍中关于烛九阴的记载都是不尽相同的, 不过说烛九阴睁开眼睛便如同白昼, 闭上眼睛便带来黑暗都是有说到的, 而林宁先前没往烛九阴上想, 是因为无论哪本古书籍, 上面都没有记载过烛九阴出现在南海,更何况林宁想遍她所知道的《聊斋志异》,都没想到有哪一篇提到过烛九阴。
不过考虑到她只是读过一部分《聊斋志异》原文, 那她不知道也就无可厚非了,就像她也没看过哪篇文提到过她师父。等想通后,林宁就更好奇了,她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烛九阴。如果是的话,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南海?如果不是的话,那又会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林宁就来到了福建。
果然这边还有人记着那个行商说过的怪事,更有这种怪事还不止出现过一次,在那个行商上岸后不久,有一日夜里仍出现了这种怪事,只是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光亮。林宁仔细问过了那光亮出现的时间,还找到了上次载着行商出海的船队,问清楚了他们出海的航线,在做过系列计算后,林宁就先做了点准备,买了一条船,还有给猪笼草保鲜了一批食物后,才带着它上了船,一人一狗一剑悠悠哉哉的出了海。
看的港口上的其他船夫直摇头,觉得林宁这就是闹着玩的,却不想等林宁上了船,船不用船夫就像是云箭般飞了出去。
船夫们:“!!”
只是尽管林宁小分队很是潇潇洒洒,可当在船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两天后,他们却是一无所获。
猪笼草有气无力的躺在甲板上,冲着用书遮住脸的林宁哼哼唧唧了一声。
林宁:“吃捉好的有什么不好的,你还想着捉现成的来吃?我看你就是个劳碌命。”
猪笼草:“汪!”
林宁:“我哪里是没事找事,我这叫有探索精神。”
猪笼草把屁股扭过去,不理林宁了。
林宁看了它一眼,突然奇想道:“你吃鱼不?”
猪笼草还是不理她。
林宁就当它同意了,跃下海捞了几条鱼上来。
结果猪笼草表明它是个有操守的好狗狗,并不吃这等嗟来之食。
林宁嘴角抽了抽,正要说什么,突然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她从甲板上站了起来,朝声源处极目远望,便瞧见了一艘小船,林宁想了想后就用灵力驱动着他们这艘船,朝着那艘小船驶了过去,尔后将放在袖里乾坤中的淡水分出来一瓶,递给那艘小船上又渴又饿的中年男子。
等喝了半瓶水,中年男子这算是彻底活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林宁,见她在这茫茫大海上,却仍旧光鲜靓丽如初,怕不是一般人,再瞧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心才稍稍放了下来。接着便朝林宁拱了拱手:“小人姓路,乃是交州一海商,多谢道长搭救,待小人回到交州定当涌泉相报。”
林宁:“小道拾光。”
全名叫路大贵的海商立刻精神一振:“原来是拾光道长!”再定睛瞧了瞧林宁,如此才全然放下心来,他先前是听说过拾光道长路见不平,铲除黑山妖魔之事的,想来这等眼眸中神水充足之人,才当得有那等本事。
接着路大贵就和林宁说起他的悲惨遭遇来。
原来路大贵乘船渡海想去占城(今越南)做生意的,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大风,被刮到了一个叫卧眉山的地方。路大贵从来没听说这一地方,而再看那儿山峰绵延,树木苍苍,两边悬崖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很多洞口,就像是蜂房一样,洞内隐约有人声。路大贵心中一喜,正要过去问问当地的原住民,哪想到他刚走了两步,就见其中一个蜂房中探出个人影来。但见那人呲着两排白森森像是剑戟般的利齿,双眼瞪得像灯笼一样,手中还有着猩红的血迹。
路大贵当即吓得三魂丢了两魂:
那哪里是个人,根本是个夜叉!
路大贵惊骇之下,拔腿就跑,生怕被夜叉抓去当成了食物。可他在那地界人生地不熟,心中又十分慌张,只觉得命不久矣时,却有一个长得人模样的少年救了他,将他藏在了一个山洞中。
更巧的是当路大贵说明他从交州来的后,那少年竟说他父亲也是交州人。
再等那少年一说他父亲的名姓徐昌,路大贵更为欣喜,原来这徐昌路大贵也是认识的,他们曾一起做过生意,而且其长子徐彪凭借着力大无穷和过人的胆识,在和流寇作战中所向披靡,已经被提拔为了副将。
叫路大贵惊讶的是,救他的少年竟然不知道副将是什么。
再一问才知道,这少年不是他原本想的也是流落在这夜叉国的,而是他母亲就是一夜叉,又当年他父亲徐昌流落到这儿,和他母亲成了亲,只是后来带着他哥哥不辞而别罢了。
路大贵:“!!”
先不说徐昌竟这样的入乡随俗,单就是路大贵是万万不想沦落到那等境界的,更何况他家中还有父母妻儿,于是路大贵就央求那少年帮助他离开。那少年答应了,将他藏在山洞中,路大贵足足在山洞中藏了两个月,才等来了可以送他回去的北风,那少年便急匆匆的过来,领着他躲过了来来往往的夜叉,并送给了他一艘小船让他尽快离开,还嘱咐他给他父亲和哥哥带个信。
就这样,路大贵终于从那叫卧眉山的夜叉国逃了出来,只是茫茫大海中,还不等他来到陆地,就因为又渴又饿差点奄奄一息,幸运的是在这时候遇着了林宁。
劫后余生的路大贵还拿出了他从夜叉国带回来的信物,给林宁看个分明。那信物是那少年给他的,是串在他脖子上一串骨突子的一个。
林宁接过来看了看,见那骨突子比手指尖大,圆圆的像是珍珠一般。她轻轻嗅了嗅,只闻到了浓厚的海腥味,再一抬眼就对上路大贵略纠结的目光。
林宁:“……”
她没解释什么,就将那骨突子还给了他。
路大贵讪讪一笑,“道长好奇实属正常,到底那形同野兽的夜叉,小人在惧怕的同时也有几分好奇。小人听徐兄的小儿子说,那卧眉山只是这些夜叉的其中一个分国,仿佛还有个毒龙国,只是他一直随着他母亲呆在卧眉山,并没有去过那劳什子毒龙国。对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只不知长得是什么模样,不要随了他们的母亲才好。”
林宁不禁挑了挑眉,她一点都不奇怪那叫徐昌的凡人,能和夜叉生下孩子来。毕竟吧,这白鳍豚和凡人都没有生殖隔离,何况是夜叉,只是生下来的孩子长得都像身为父亲的徐昌,这就值得多探究下了。
林宁便问路大贵的航海路线。
路大贵愕然道:“道长您怎的好奇这个?难不成您想去斩妖除魔?”
林宁只是纯好奇,没见着‘烛九阴’,去瞧瞧夜叉也聊胜于无,因而并没有正面回答路大贵的问题,就只是让他说了说他从卧眉山出来的情况,在心中和她记忆中的海图做了个对比,只是怎么看怎么都不能在海图上寻到,到最后林宁索性放弃了,转过眼来对路大贵说:“我送你回交州吧。”
路大贵大喜:“多谢道长。”
林宁倒没有亲自送路大贵去交州,她只是在路大贵的船上施了一个法诀,叫路大贵坐稳当了,之后船只就像是疾驰的箭一般,在海水中疾行着,不到半个时辰就载着路大贵来到了距离此地有六百多里的交州港口。
路大贵:“呕——”
他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可往好的方面看,他终于平安的回到了交州。又他信守承诺,缓过一口气来就去找了徐昌,一经交谈后方才知道当年徐昌是怎么“入乡随俗”的。
原来徐昌流落到卧眉山后,也是正面遇着了夜叉。那些夜叉抓到他后,撕扯着他的衣服,似乎是想要吃了他,徐昌惊恐万分,连忙拿出他没有被水带走的干粮,里面的熟牛肉干让夜叉分外满意。
徐昌见此就为夜叉们烹煮起了他们一直在生吃的鹿肉,凭借着这一手艺,他才逃过一劫,没有成为夜叉们的食物。
再后来一个母夜叉瞧上了徐昌,主动来和他亲热,徐昌便从了,还和这个母夜叉生了两儿一女。只是等过了数年,徐昌思念家乡,便偷偷将船修好,带着大儿子徐彪偷偷乘着北风回了交州。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还有另外一个母夜叉也瞧上了徐昌,想乘着他家的母夜叉不在时,过来强行和徐昌亲热。徐昌不从,那母夜叉就露出了凶相,幸好他家母夜叉及时赶了回来,一口咬掉了那个母夜叉的耳朵。等过了一会儿,那个母夜叉的丈夫过来,徐昌家的母夜叉这才放了她,不过这种事说出来好像是在炫耀,徐昌就略过了这一段,没说给路大贵听。
而路大贵本来还想同情下徐昌的牺牲,可转念一想这谁家床头没个‘母夜叉’呢,遂将这个念头按下不提,又想:‘也不知拾光道长如何了?’
拾光道长如今正和一“海下岛”对峙呢。
原来在送走路大贵后,林宁就改变了原有的航线,朝着路大贵行驶来的方向驶去。期间猪笼草不知是因为一直面对着茫茫大海,还是因为它没有勤奋捉虫,一直提不起精神来,林宁有点心疼:“你要不要下海去吃海中的虫子?”
猪笼草:“汪!”
林宁:“……什么叫我怎么不早说?我告诉你啊,你这可就叫倒打一耙了。”
猪笼草是会游泳的,而且即使是在浩瀚的大海中,它也照游不误。林宁却不怎么放心,就变回了原形在旁边跟着它,结果猪笼草到了海中,有那么点像是狼入羊群,哪儿它都要嗅嗅闻闻,期间还一头扎进了珊瑚群中。别看平时林宁都叫它小胖猎犬,可那也只是针对它的族群来说的,如今在这浩瀚的大海中,它那小身板连个沧海一粟都称不上,七扭八扭的就在珊瑚丛中不见了踪影。
林宁:“…………”
等找着这熊猎犬非得揍它一顿不可,只等林宁再找着猪笼草时,这熊猎犬正跟个炮弹似的冲着一个海下岛冲去。
林宁定睛一看,差点没吓死,连忙快速游过去,在猪笼草扎过去前把它一把抱住,连同它还在刨水的四只爪子都给握住,心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就想上去冒犯。’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海下岛,好吗?
这时“海下岛”也扭转了起来,最后大概是将头扭了过来,尔后猛然睁开了眼睛。林宁很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猪笼草的眼睛,自己也稍微眯起了眼睛,但见周围海域都被突如其来的明光照的通透起来。
猪笼草这时儿知道怕了,一脑袋扎进了林宁的怀里,露了个肥嘟嘟的屁股在外面,亲身演绎了什么叫“顾头不顾尾”。
林宁:“……”
这时那“海下岛”幽幽开了口:“你是东海龙王来接本尊的吗?”
林宁也慢吞吞地回道:“这是南海。”
“嗯?”“海下岛”旋即又说:“我说呢。”
接着他就变幻了形态,从一座海下岛变成了人面蛇身。这个“人面蛇身”的意思是他就只有头是人形的,从脖子以下都是蛇身,而且头发和蛇身都是赤红色的,在海水中绵延着,而他的长相属于邪魅狷狂那类的,乍一看上去还是很有威慑性的。
又这样标志性的外表,看来他是烛九阴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