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转过脸去,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杨立新又给大家做思想动员:“这次这个节目是咱们文工团第一次自主创作,主题又是咱们部队英雄人物的真实事迹改编创作,所以团领导对这个节目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必须拿出舞蹈队最高的水平,向国庆节献礼。”
接着宣布考试的内容和时间,为了公平起见,所有学员都要报名。
“这是一次技术与艺术的考核,要计入你们工作档案的。”临下课的时候刘老师又强调一遍重要性。。
严厉的目光再一次扫视过全场。
“安歌……你帮我把这些拿到办公室。”刘老师换了舞蹈鞋,指了指地上教学用的道具。
“哦。”安歌答应着,收拾了道具,在刘老师的身后,出了练功房的大门。
身后齐刷刷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灼成一个窟窿。
“你怎么回事?”走出练功房的大门,刘老师问道。
安歌:“……”
“你是怎么和江峰说的,不想参加这个节目的选拔?”
安歌舒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可能演不好。”
“演不好?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演不好?”
安歌:“……”想了一会儿,“我对这个人物没有兴趣。”
刘老师蹙眉:“没兴趣?你到底是怕演不好,还是没兴趣?”
安歌:“是既没兴趣,所以觉得演不好。”
刘老师:“……?”
安歌索性说了:“是我对这个人物没有兴趣,没有创作的激情,所以就一定不会演好这个角色的。试想一下,我都不能产生同理心,又怎么能够扮演好这个角色呢?我觉得……即使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也必须要有一定的感情投入的。不是有句话说,只要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吗?
刘老师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你说的不是没有一定道理,但是那句话本身的含义是,不管是多么小的配角,都要赋予她鲜活的生命力。这个生命力是演员要尽心尽力去塑造的……你对这个角色没有同理心,不喜欢她,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不能演好她的理由,那如按你所说的话,去演一黄世仁和南霸天这样的反面人物,演员都都没办法演了……”
安歌:……也是,她就没想到这一个方面。
如果只考虑兴趣,那并不能体现出一个演员的水平。
思考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刘老师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就算是这个人物非常脸谱化,演员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表演塑造出独特的魅力。
刘老师又说:“你和江峰提出的那些意见,我们编导组会考虑的,毕竟现在不是排练样板戏的年代了。”
安歌跟在刘老师的身旁,慢慢地走着,走过田径场的跑道旁。
初秋清澈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操场,足球场上绿草如茵,人声鼎沸,正在举行一场足球赛。
看台上坐着不少观众在观看比赛。
穿着训练服的年轻战士们在球场上奔跑盘带,拼抢拦截,一个个生龙活虎,勇猛异常。
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后场发起突围,在场区内奔跑着,左右盘带,晃过了三、四名防守队员,长驱直入,进入到前场,然后一脚凌空抽射,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旋转着飞向球门,啪地一声打在了门柱的内侧,弹射入网。
守门员扑救不及,倒在了草坪上。
“好球……”人群中轰然一片叫好
年轻的身影簇拥在一起,发出胜利地欢呼声。
场边观众议论:“尼玛,宁嘉树今天神了,这简直是马拉多纳附身啊。”
“他现在的体能,就是个野兽。”
……
场边的观众的议论声音传来,安歌这才看清,球场中心被同伴们一个个拥抱的人,是宁嘉树。
刘老师对足球不感兴趣,只是听到宁嘉树的名字才回头特意地看了安歌一眼,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安歌,你年纪还轻,也有潜力,要集中精力放在舞蹈上,我们舞蹈演员的时间很宝贵,不能分心,更不能想着走捷径,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安歌:“……”
……
中午吃午饭,李菁发愁,“把杆练习和指定舞蹈都没有关系,自选舞怎么搞?我们天天在这里封闭着,最多也就看看新闻联播节目,上哪儿去找舞蹈内容。”
李菁的舞蹈水平属于中等偏上,她有自知之明不去争名夺利,但是这一次的考试成绩要计入工作档案,不由得让她发愁。
周婷婷的饭勺敲着手里的饭盆,无精打采:“哎,就怪某些人,造谣什么的最讨厌了。害得我也要考试……”
安歌从她的碗里捡了一块牛肉,丢进了嘴里,“为什么你这碗里有好几块肉,我的全是土豆?”说着又要去捡第二块。
周婷婷连忙护着自己的碗避开她:“不行,不行,你别抢我的肉了,我的也不够吃了。”
安歌一脸严肃地说:“你说你还能吃肉了吗?我这是好心在帮你吃肉,要不然你体重不达标,考核时会被直接扣分的。”
周婷婷:“……我可没见过有你这么好心的,抢人家的肉吃。”
安歌胃里刮得厉害,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吃荤的了。
原因是……这个月的饭卡钱不够了。
吃过午饭,三个人打算回宿舍,一路上慢慢吞吞地走着,低着头,各自想着各人的心思。
都有点蔫蔫的。
安歌蹙眉想刘老师提出的要求,基础舞蹈和把杆上的考核,问题是不大,拉开距离的是自选舞蹈,这除了要会跳还要会编,环境闭塞是个大难题了,如果能上网就什么都能解决了。
不过,这想法现在无疑就是痴人说梦。
正文 第30章,竟然全是肉
离规定的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终于有很多人忍不住了,加班加点的练功。
练功房内到了晚上还有人在练习。
可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对专业课程不重视,除了安歌,韩晓雅,谢玉红、李菁等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基本功都很不扎实。
刘老师无奈之下,加大了基本功的训练难度。
压腿、劈叉,开肩,大踢腿,几组练习下来一片鬼哭狼嚎。
“这都是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看你们这一个个基本功都荒废成啥样了?!。”刘老师在检查了她们身体柔软度之后,无不连连感叹。
又看了看她们的身材。
“还有,你们最近伙食太好了,训练量不大够,一个个快成了小胖子了。你们看,这个,这小肚子鼓得还像个舞蹈演员吗?这得平时吃了多少零食?都胖这样了,男演员得花多少劲才能把你托举起来?”刘老师的教鞭拍了拍她身边的队员。
周婷婷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涨红了脸。
安歌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无声地说:“我说的吧。”
结果下了课在食堂吃饭,周婷婷就握紧素双拳头,下定决心,只打了一个素菜和小碗米饭。
“以后我再也不吃肉了,今天真丢人。”她说,“从小到大没这么丢人过。”
说完,又狠狠地塞了一大口白米饭。
“不吃肉也没有劲,爆发力不够啊。”安歌恹恹的说。
她更泄气,周婷婷不打荤菜,她连趁机沾光都不能了。
“安歌,我现在知道你为啥不打荤菜了。”吃晚饭的时候,周婷婷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素菜,鼓起勇气又吃了一大口。
“为啥?”
“你是不是早就有准备了,我看你上一个星期开始就节食了。”
安歌默默地咽下了没有荤腥味的炒青菜,摇了摇头,“没有,我的体重到现在还偏轻呢。”
“那你为啥不吃荤菜呢?”周婷婷今天刨根问底,似乎要从安歌那里寻求节食的动力。
“我的饭票不够了呗。还能有啥原因。”安歌白了她一眼。
周婷婷:“……”又小声自言自语地嘀咕:“难怪你会抢我的肉吃……”
李菁“啊”了一声,赶紧把自己碗里的肉丝拨了一点给她,“你的津贴都花完了?买什么了?”
“参考书呗。”
“那你干嘛不跟我说啊,我给你啊。”李菁说。
“不用,你也不富裕。”安歌勺子戳着白饭,有点不耐烦。
难道今天厨房师傅也接到命令了吗?炒素菜都不放油了,这青菜就跟青草一样。
她胡乱地扒了几口饭,站起身,“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有点困。”
转过身才看到隔了一张餐桌,宁嘉树正和几个战友正在喝啤酒。
安歌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们的餐桌上。
他们点了几个小炒,桌子上有青椒土豆丝,肉丝炒酱油干,西红柿炒鸡蛋,辣子鸡丁,更过份的是居然还有一盘烤鸭。
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安歌没出息地嗅了嗅鼻子,咽了咽口水。
此时,只听到身后人在议论着:“欸,没想到**队那么不禁打啊,赛前话放得那么狠,这次被咱们灌了个4比0,看他们还敢嘴硬了。”
“那是,也不看看咱们队都是些什么人,有在咱们的宁嘉树和何明在,那还不是所向无敌啊。是吧?嘉树?”
“当然。”那道声音干净低沉,就是理所当然地欠抽。
不就是球踢得好吗?有本事去国足啊,还不是挨打的份儿。
安歌在心中“切”了一声,甩手走人了。
闷头回到宿舍,安歌泡了一碗鲜辣方便面,看了看寡淡的汤,只好翻箱倒柜地找出最后一个根火腿肠,狠狠地用牙齿撕开塑料皮包装,丢进了泡面的茶缸里,盖上了茶杯子盖子。
然后,就坐在书桌前发呆,无聊地等着方便面。
阳台的衣架上挂着洗过的衣服,在风中飘来飘去,遮挡住窗前的最后一点淡淡的夕阳。
隔壁水房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楼下的声乐队的演员在练声,“咿……咿……啊……啊”一句一句地拖着长长的花腔,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唱得让人心烦。
她从桌上抽出一叠被自己涂抹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垫在了茶杯下面。
又看一眼那鬼画符一般的计算公式,烦躁地揉了几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