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又看了他一眼，问道：“宁嘉树，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你也不知道我？”
宁嘉树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我当然是知道了，你要强，不想求人，不想让别人说闲话，可你这样自己心理压力那么大，患得患失的，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我看不下去。再说了，就算是你没有求人，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到这个角色，别人就不说你闲话了吗？别忘记你是我的老婆，是宁家的儿媳妇，就算是你什么都没做，别人还是认为你做了，你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可是我的确没有是不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用那些不正当的手段，是不是？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安歌静静地说，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宁嘉树凝视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是，我的电影明星，你都是靠自己，不靠别人。”说着又刮了她的鼻子：“可是你连自己的老公都不依靠，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安歌仰望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庞，说：“这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你也不喜欢依靠家里，也不想靠着你老爸啊，要不然你干嘛要不顾一切地抢救受灾群众，为什么要申请去山花岛？为什么即使待在机关中，也不肯安分守己，都要带着你的兵不停地实验，不停的创新，你不也是不想依赖家里人嘛。”
宁嘉树听了，嘴唇微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一点不好意思，嬉笑道：“哈，我没想到我在心目中的形象这么高大啊……”
安歌小声地说：“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很高大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宁嘉树挑了挑眉，嘴角浮起了邪邪的笑容：“哦，真的啊……我还以为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能够感受到你对我的崇拜呢。要不然今天晚上让我再好好感受一下？”
安歌：“……”然后狠狠掐了着他的胳膊：“你这个……不要脸的，怎么就不能够正正经经地说话呢……”
宁嘉树继续说：“都是你老公了，在你面前还要什么脸啊。”
……
不过责备归责备，宁嘉树心里还是挺佩服现在的安歌身上这一股子倔强。
以前的安歌，什么事情都自己没主意，自卑你懦弱，遇到问题，除了会哭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当年她被文工团裁员，丢了工作，每天在家里惶惶不安，哭哭啼啼，但也是咬着牙不肯开口求人。
后来宁嘉树看不下去了，打了几个电话，把她安排到少年宫教孩子跳舞，总算是把她安顿下来，可是安顿之后，她又处理不好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经常被人欺负。
宁嘉树那时候部队里的工作特别忙，根本就顾不上她，但是每次回来都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时间长了，难免不耐。
可眼下，虽然还是咬着牙不肯开口求人找关系，也经常会心事重重，但是好歹，她能够自己去为自己争取什么也知道如何去争取。
现在的安歌，早就不是那个任人随意搓圆捏扁的小姑娘了，她目标明确，步骤清楚，而且听说彪悍起来也十分的彪悍。
宁嘉树想起了陈琛告诉她的，华艺公司人都在传，说起安歌吵架的时候那强大气场。他不禁抿唇而笑。
他的小姑娘，真的是厉害了，自己也快要镇不住她了。
正文卷 第398章 顾晓默
安歌第一次见到顾晓默真人是在“金凤凰”奖的颁奖典礼上，那时候顾晓默'作为颁奖嘉宾给她这个最佳新人奖颁奖，舞台的聚光灯下，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她只看到对方化了浓妆的面容，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玫瑰花一般甜蜜馨香。
没想到第二次见到顾晓默竟然是在华艺的会议室里。
那天早上齐大明的秘书倩倩通知了演员组的所有人员和剧组的成员一起开会。
安歌和孙雪柔都去参加了，进门的时候，陈琛等人也在，与齐大明一起正在与身旁的人低声窃窃私语。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安歌凝神望去，只见靠着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苗条袅娜的身影。
一袭绯红的风衣，引入注目。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雪白的容颜，红唇微启，似笑非笑，风情无限。
安歌认出了顾晓默，见状只是微怔，很快了然。
既然她有了这个想法，能够前来试镜头，应该是整个华艺的荣幸。
齐大明和陈琛如此兴奋也是自然。
身后的孙雪柔尚蒙在鼓里，看到顾晓默，大吃一惊，压低了声音询问身边另一个女演员，语气却是相当地刻薄：“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看那样子可真够妖艳的，这么妖的长相能也来试镜？她不知道我们要演的是出身农村，穷苦人家的女孩？”
安歌听了好笑，自从孙雪柔那天与自己吵过架之后，就改变了人设，不再强调自己是娇生惯养长大，而是把出身于偏远山区挂在嘴上，仿佛这样就符合了剧本要求。
那个女演员也没认出是顾晓默，随口附和道：“就是，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给谁看啊，偏偏这些男人就是这么差劲。”
说着两人吃吃而笑，安歌脚步顿了一顿，也没有搭理那二人，快步走了进去。
“啊，这是安歌吧，咱们又见面了？”顾晓默站起身来，摘下了墨镜，露出明媚如春的漂亮脸庞。
安歌楞了一愣，她没想到顾晓默竟然还记得自己。
连忙快步走上前，伸出手去，“顾老师，您好。”
态度倒是也是不卑不亢，礼貌有加。
“快别叫我顾老师，把我给叫了老了，就叫我晓默就行。”顾晓默笑着注视着她，眼睛烨烨生辉。
“原来你们都认识？”齐大明也跟着站起身来，兴奋地直搓手：“我还想着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呢……”
“我给安歌颁过奖。”顾晓默侧了脸，对齐大明笑着说，“之前的金凤凰最佳新人奖就是我颁发的，所以对安歌的印象特别深。小姑娘演戏不错的。”
安歌连忙谦虚地说：“您客气了，您是最佳女主角奖的获得者，我得向您多学习学习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心中嘀咕，这一来的话，压力真的是不小。
“是啊，是得向顾晓默同志学习，这次她也提出要参加咱们新戏，我们都倍感荣幸啊。”齐大明赶紧说。
“哪儿啊，我也是和大家一样想来试一试的，能不能选上，还不敢说呢，要看咱们陈导演的能不能看中我呢……”顾晓默俏皮地说，冲着陈琛嫣然一笑：“是不是啊？陈导，您说说我有没有希望啊？”
陈琛笑而不语，含蓄地说：“大家都有希望，都挺有实力的，就看谁更加适合了。”说着他别有深意地瞥了安歌一眼。
顾晓默娇嗔地微微一跺脚：“陈导演的口风可真紧啊，我这心里忐忑不安着呢，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陈琛只是笑。
齐大明见人都来齐了招呼大家坐在了会议桌前，又将顾晓默让了上座，顾晓默并不客气，气场强大地在端然坐在首席上，神情自若，毫不忸怩。
安歌心想，明星就是明星，任何时候都有超然一切的自如。
自己与她相比，还是有距离的。
不如她强势，不如她自信，也不够霸气。
齐大明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开场白，又特意代表华艺公司热烈欢迎顾晓默前来参加试镜，强调了这是华艺公司的荣幸。
安歌听见孙雪柔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转过脸小声地和身旁人嘀嘀咕咕：“她怎么也会想起来和我们抢戏，都那么有名气了……”说着她又碰了碰身边的安歌：“你说齐总和陈导演会内定她吗？”
有了顾晓默加入，她孙雪柔更难以得到这个角色了。
安歌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关心。”
孙雪柔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齐大明敲了敲桌子：“我就说几句，你们认真点听，先别议论。”
孙雪柔这才不说话了。
会议开得很短，陈琛就把打印好的分镜头剧本分发给前来试镜的演员，同时又简单扼要地说了几点要求，他还特意强调，为了保证公平起见，这一次试镜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场次，相同的环节，可以一目了然地对比出演技高低。
说完了之后就留下时间给大家在会议室准备，准备好了之后就可以去影棚试镜了。
如要换服装，重新化妆的可有服装师和化妆师在化妆间配合。
安歌一边浏览着手里的剧本，一边暗暗感叹，陈琛这一招也挺辣的，把所有的人放在一个水平线上，立见高低。
……
齐大明和陈琛安排好演员这边的事宜就去摄影棚了。
摄影棚内，剧务美工，摄影师正在搭建场地，齐大明拉着陈琛在外面抽烟，问道“你觉得这次谁能够选上？”
陈琛说：“当然还是安歌。”口气理所让然。
齐大明楞一下，吸了一口烟才说：“你就不想让顾晓默选上，她可不仅仅是长得好，也是有实力的演员。”
陈琛没看他，眼神看着指间燃起的袅袅青烟，淡淡地说：“我自己写的本子我心里有数，这女一号就是安歌的。”
齐大明不以为然：“你那是先入为主。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会有偏见的。”
陈琛瞥了他一眼，唇角微笑：“你还别说我有偏见，不信你瞧着吧，等拍出来你就明白了，谁能演，谁不能演，一目了然。”
正文卷 第399章 谁让别人没死过？
摄影棚内，随着一声“开始”，现场一片寂静。
安歌抬起脸来，对着摄影师的镜头。
她是茫然的，清瘦蜡黄的脸上，皱纹累累，透着一股沧桑之意，但是她的表情是麻木和空洞的，甚至是一片空白，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她没有像其他演员那样充满了哀伤，没有流下眼泪，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之意。
她有的只是空白。
就像是黑暗的电影院中，电影结束，突然在银幕上出现的那一个巨大的“完”。
对，就是那一个“完。”
生命即将结束，巨大的悲恸袭来，安歌想，她就是那个样子。
陈琛坐在他的导演椅上，看着监视器中的安歌，他示意摄影师机器推近，又给了她一个特写。
这一次，安歌干裂的唇角在微微翕动，哆哆嗦嗦，眼神深处有过一丝惊讶惧的神情，就像频死的人，看见了死神的身影，巨大，黑暗，无所不在，无法躲避。
恐惧，茫然，还有隐匿深处的欣喜。
对，是欣喜，是一种得知即将解脱的欣喜，在即将在这个即将死亡的女人眼中看到了令人惊讶的喜悦。
那是一种对过去的告别，对苦难的告别，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毫无留恋，对涅槃重生的渴望。
……
陈琛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中的安歌，他的心脏跳得极不规则。
他曾和安歌一起，讨论过无数次，关于他笔下的这个寡妇，这个无法用简单语言去形容的女人，坚强，脆弱，命运多舛，忍辱负重，单纯又执着，善良又狡猾，她是一鲜嫩靓丽的寡妇，又是一个饱经苦难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