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他是个知道上进的人,也知只有自己上进努力,学得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才能让妻子过好日子,让爹娘对贺婉瑜改观。
他满心期盼着有所成绩然后分家后与贺婉瑜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万没想到,两人定亲后的首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还是痴情郎,只曾经对他浅笑嫣嫣的姑娘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与疏离。
周秉怀心中有痛苦难受,悲伤失望,失望于两人曾经度过难关得以定亲她却视他为陌生人,失望于退亲后贺婉瑜这么短时间内就重新定了亲,而且瞧着样子两人还情投意合。
周秉怀瞧着贺婉瑜,不住的在心里问: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们那些坚持算什么?
贺婉瑜瞧着对面的周秉怀一言不发,只用悲伤失望疼痛的目光瞧着她,很是不自在。她不是原主,她体会不到原主与周秉怀情投意合的情意,更不能理解周秉怀的执着。
“周公子....”贺婉瑜斟酌的开口,“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实在不知说些什么。
周秉怀身子微晃,艰难的开口:“我,我算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口,还不等贺婉瑜绞尽脑汁如何回答,周秉怀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软倒在地。
许秋白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扶住,左右瞧了瞧也没瞧见有周家小厮上前。不由问道,“不如送他回去?”
贺婉瑜皱眉思索只能答应,“看样子是自己出来的。”她心思有些复杂,本来原主与周秉怀或许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因为她的到来生生让两人阴阳两隔,不或许是身处异界,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许秋白嗯了一声,在人命面前顾不得吃味,拽着周秉怀的胳膊将人背到背上,往周家走去。
贺婉瑜不认识路又怕穿帮,只能跟在许秋白身后默默走着,两人一时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周家距离此处不远,到了周家门口门房瞧见忙跑进去报信,不一会儿便见周家二老连同周家大郎一同快步往门口赶来。
许秋白本打算将人放下便走,可门房拉着不让走,说是得等主家来了说个明白。
也不怪门房谨慎,实在是县城小,自家公子与边上姑娘的婚事当初闹的动静大,现在双方退了亲,对方又定了亲,却是未婚夫妻俩将自家少爷背回来,难怪他们多想,谁知道是不是这俩人是不是为了当初他们家太太嚯嚯人姑娘名声报仇打了他们少爷呢。
周家爹娘今日刚到家累的腿脚都打颤,却听下人来报二公子不见了,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便四处找人,谁知这会儿竟听人说贺婉瑜和她的未婚夫背着二少爷回来了。
周家爹娘自然知道二儿子的脾气,老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了其他猜测,当即心都到了嗓子眼,相互搀扶着便往门口赶。
“儿啊,你怎么了呀,别吓娘啊。”周母大叫一声扑向周秉怀,生生将扶着周秉怀的许秋白撞到一边去了。
贺婉瑜眼眸暗了暗,对周母的作为有些不耻,她站到许秋白跟前拉了拉他的手,就等着周家二老验完货好走人。
周秉怀本来晕着,被他娘这一嗓子也吓醒了,悠悠醒来,瞧着站在边上的贺婉瑜与许秋白,神色悲伤。
周母瞧着狠狠的瞪了眼贺婉瑜然后小声问周秉怀,“怀儿啊,谁打你了,你告诉娘,娘给你报仇去。”话说着眼神却飘向许秋白,那恶狠狠的模样贺婉瑜毫不怀疑若是周秉怀说是他们所为周母就立即扑上来厮打他们。
周秉怀再不知发生何事那就是个傻的了,定是自己刚刚晕倒了,人家好心将他送回来呢。虽说他伤心贺婉瑜被人抢去,但也不是迁怒的人,归根结底是他们家去退的亲。
“娘,是孩儿不争气在外面晕倒了,是婉瑜....是贺姑娘和.....许屠户好心将我送回来的,您不要迁怒于人。”周秉怀闭了闭眼然后扶着小厮的手站直朝许秋白二人施了一礼,“多谢二位。”
贺婉瑜听到周秉怀这话有些惊讶,许秋白却面不改色带着得体的笑与他寒暄两句。
周秉怀心中抑郁,眼神有些暗淡,但瞧着贺婉瑜的神情又觉心痛。但他也知现在这情况不容许他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贺婉瑜。他只能今后再想法子单子见她一面说个清楚。
周母有些尴尬,但也拉不下脸与贺婉瑜说声对不起,便由着周秉怀撑着身子将两人好声好气的送了出去。
周母恨声道:“那贺婉瑜到底有什么好,我瞧着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才退亲多久就勾搭上许屠户,就凭咱们家的家世我儿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我儿何苦还想着这样的女人。”
听着他娘如此指责,周秉怀按了按眉心,无奈道:“娘,当初是您和爹不顾我的意见去退的亲,既然都退了亲,她年纪也到了,家里给安排婚事难道不正常吗?”
虽然他心里想到这就痛的不能自拔,却不能骗自己这事儿是贺婉瑜的错,对方顶多是没有多等她五个月罢了。
可周母一听儿子都这样了还维护贺婉瑜心里更疼了,在江南那些日子儿子是如何的痛苦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身子一好便急着往回赶,并且跪着哀求他们夫妻同意他们的婚事,她何尝见过这样的儿子。
当爹娘的拗不过当儿子的,二老好容易同意了,却又得知贺婉瑜定亲的消息。瞧着儿子不顾一切要回来的模样,周母觉得罢了,要娶就娶吧,可现在呢,现在对方看起来对她的儿子一点留念的模样都没有。
可她的儿子这几个月却过的痛苦万分。
凭什么!
当初他们都不看好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一个卖棺材家的姑娘除了一张脸什么都配不上他们周家。只周秉怀坚持两人情投意然后定了亲,合郎才女貌最后也成了清河县一大佳话,可转瞬间,和贺婉瑜就经不住这点挫折与他人订了亲。
她的儿子何其无辜!
贺婉瑜是何其的水性杨花!
想着儿子受的罪,周母眼泪都下来了,“就算是咱们先退的亲,可你们当初不是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吗,她怎么能就这么抛下你又定了亲?我瞧着她当初就是奔着咱们家钱来的。”
周秉怀心里也痛着,可他还是道:“人家被退了亲难不成还寻死觅活等着我回来?这又是凭什么?您心疼儿子,可贺婶子也心疼女儿。”他苦笑一声,轻轻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而另一边贺婉瑜和许秋白出了周家,又是一阵沉默。
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也没有逛下去的意思,许秋白道:“我送你回去?”
贺婉瑜点点头,“嗯。”
半晌贺婉瑜开口道:“你不要多想,我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许秋白瞧了她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了她的真诚,心里一松笑着点头:“我知道。”
贺婉瑜停下,皱眉道:“可是。”
“可是什么?”许秋白又问。
贺婉瑜撅嘴:“可是我还没逛够。”
撒娇什么的,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行的通哒。
许秋白失笑,挑了挑眉,“那就继续逛?你瞧上什么尽管说,定满足你愿望。”
贺婉瑜嘿嘿一笑,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许秋白走在她身边,偷偷松了口气,嘴角也扬起好看的弧度。
而贺婉瑜何尝不是这样,但瞧着他的模样,似乎....并不影响他们。
是了,周秉怀只属于过去的贺婉瑜,现在的贺婉瑜与周秉怀没有半分关系。
放下周秉怀,两人重回热闹的街道逛了布庄逛了银楼,最后满载而归。
临进门时贺婉瑜突然想起她娘的嘱咐,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了。”
许秋白脸色一变,“怎么了?”难不成她心里还想着周秉怀?
见他这副模样,贺婉瑜猜到几分,便道:“不用担心,我和他不会有可能了,但凡我还有一丝丝喜欢他也就不会同意与你的这门亲事了。“
听她说的直白,许秋白有些不好意思,贺婉瑜又道:“不让你总是买这么多东西是我爹和我娘担心你将家底儿败光了,等她闺女我嫁过去就没得花了。”
许秋白悬着的心彻底落地,失笑:“给岳父岳母买东西那是应该的,更何况给你买就更是应该的了。等咱们成了亲,家都给你当,这点银子算什么,都是你的,你说了算,你说怎么花咱就怎么花。”
听他表心意,贺婉瑜也愉悦的笑了,没有人不喜欢将要嫁的人对你掏心窝的了。
然后又听许秋白道,“这不,我趁着还没成亲自己做主的时候赶紧做主花花吗。而且你告诉岳母放心,我这两年攒了不少银子,等你嫁过去保证有的花。”
贺婉瑜心里甜滋滋的,但还是佯装娇羞,“讨厌。”
两人误会解除,许秋白也不担心了,走起路来都带着风。惠氏从前面铺子里回来瞧见他们大包小包的当即黑了脸,拉过贺婉瑜的耳朵便训斥,“临走的时候我嘱咐什么来着?当了耳旁风?”
活了一大把年纪被揪耳朵贺婉瑜哭笑不得,哎呦呦直叫唤着她爹救命,贺平洲进来却难得跟妻子一条心,“你这孩子,你娘千叮咛万嘱咐别让女婿花这么多银子,你瞧瞧,又是首饰又是布料的,你这里还少吗?”
贺婉瑜有些心虚,她家虽然卖棺材的,但是贺平洲对她这闺女的确不错,而且就他们请亲后许秋白也给买了不少,而她又是个懒得打扮的,首饰都堆在盒子里招灰呢。
瞧着心上人被训斥许秋白适时上前解释:“岳父岳母勿恼,婉瑜本是推拒不要的,而且也劝诫小婿要克制,然婉瑜长的好看,小婿瞧着布料首饰适合婉瑜便做主买了。今后小婿定会克制,还望岳父岳母不要怪婉瑜。”
惠氏和贺平洲其实也是担心许秋白乱花钱,他一个屠户还能有多少钱,这么花多少钱也不经花,难不成成亲前将银子都花没了,到成亲后又怎么办?
见二老脸色缓和下来,许秋白才放下心,然后提出告辞,并与婉瑜定好端午节那日来接她一同去看赛龙舟。
等许秋白走了,惠氏才戳她脑壳儿,“你瞧瞧你瞧瞧,这还没成亲呢,就知道给你说好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对许秋白是越来越满意,不如周家有钱又如何,上面没有长辈过去就当家作主,小叔子年纪小等今后成了亲还不把婉瑜当亲娘孝敬?再者说了,屠户也就是名头不好听,瞧瞧许秋白日子过的可不就挺好的。
什么少奶奶什么小姐的,在良人面前都是浮云,身外之物都可再挣,唯有男人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
贺婉瑜逃脱她娘的魔爪,笑嘻嘻道:“说明你闺女厉害,今后御夫有方。”
一听这话惠氏也不恼,还得意的扬眉,“那是,得了你娘我的真传也差不到哪去。”
一旁的贺平洲满脸黑线,他家娘子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因为这事儿一打岔,贺婉瑜也忘了说周秉怀的事儿,而惠氏和贺平洲则为自己成功瞒过贺婉瑜周秉怀来过的事暗暗高兴,他们眼瞅着贺婉瑜与许秋白感情渐好,可不能让周秉怀给破坏了。
晚上惠氏跟贺平洲道,“这周秉怀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贺平洲却不以为意,“人家家在这里不早晚得回来吗。”说完准备睡了。
惠氏气的差点跳起来挠他,“你还有心思睡觉。”
“不睡觉干嘛?”贺平洲好脾气的将人抱进怀里,“不想睡那就干点别的。”说着将脑袋埋进惠氏怀里。
惠氏红了脸,拿拳头锤他,“老不正经的。”
“夫妻间要什么正经。”贺平洲伸手摸进妻子衣衫里,小声道:“夫妻敦伦乃是常事,难道你不想?”
惠氏哪里还回答的了,身子早就软成一团。
夜深人静,周家却不怎么平静。周母今日瞧见贺婉瑜就将人骂了一通,却不料儿子竟还未贺婉瑜说话,这让周母心里为儿子难过。
“就算咱们有错去退了亲,难道她跟怀儿以前的感情就是假的?这么快就找了夫家。”周母睡不着跟周父唠叨。
周父捂住耳朵烦道:“行了,当初要退亲的是你,退了亲了难道还让人姑娘守着?不知所谓。”
周母顿时觉得委屈,“我这不为儿子吗,我哪知道儿子对贺婉瑜情根深种,瞧着他这半年的模样,我倒宁愿将贺婉瑜娶回来了。”她说着眼前一亮,“老爷,你说咱们若是重新提亲,你说.....”
周父哼了一声,“若你姑娘被人退了亲男方又重新提亲你乐意将闺女嫁过去?”
周母一腔热血被浇一桶凉水,顿时透心凉。她当初不喜欢贺婉瑜,觉得她长相不好不像个安分守己的人,当时她当然也明白贺家二房的事跟她没关系,但她就是看贺婉瑜不顺眼,便找了借口匆忙退了亲,然后写信告诉儿子此事,谁承想儿子竟然由此得了病。这半年来他们夫妻日夜照顾儿子,儿子的变化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周母竟有些后悔了。
贺婉瑜虽然不好,但儿子喜欢,长相不像安份的她拘在家里调.教就是了,当初怎么就死心眼给退了呢。况且一个女人罢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媳妇不合心意再纳房小的就是了,何必因为一个女人让自己儿子难受呢。
只是他们回来后对方竟然订了亲让她心里不舒服。
“看看怀儿如何吧,实在不行我豁出去老脸上门亲自求一求,总不能因为个女人让怀儿与咱们离了心。”周父皱眉道。
周母点头:“也只能如此,若不行我去给他们道歉。只要儿子好好的,我这做娘的做什么都愿意的。”
过了两日周秉怀身子渐好,周母朝他提了两句:“怀儿,若是你实在喜欢贺婉瑜,爹和娘豁出去脸面也去贺家再求一求,娘给他们道歉,再将聘礼厚上几分,他们估计也就应了。”这事儿在她看来贺家出了气了也就行了,她也不相信贺婉瑜与儿子好几年的情谊说没就没了。而且他们周家富贵,她就不信一个买棺材的女儿能拿乔不愿意再嫁到他们周家来。
之前接到熟人来信道是贺婉瑜与城东许屠户订了亲事,周秉怀其实心里是不信的。然而那日在街上亲眼瞧见贺婉瑜与一长相不输于他的男子走在一处,他的心才真的凉了半分。
当初他以为就算退了亲,只要他求求爹娘,他再上门提亲就是了,却不信贺婉瑜能置他们的情谊于不见。
可那日瞧着贺婉瑜与那人的神态,他就是骗自己也不能信他们没有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