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池:“别告诉我,我自己摸了‘季慕池。’"
“就是这样。”
季慕池:……
第73章
一轮激烈角逐之后, 厉言修跌破众人眼镜选择了槐荫集团。
季时禹自己事后想想, 整个谈判过程,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漂亮话,只是很寻常, 甚至有些傲慢地表达着他对宏诚汽车的意向。
厉言修最后却选择了他, 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在签约之前,槐荫的财务部门都对季时禹这个决定感到担心。
他们刚上市不足一年, 当初在顺利募资18亿港元,优良的业绩和高额的分红承诺受到各大基金的追捧, 之后股价走势一路都十分稳健。
这个收购消息一旦传出去, 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其实大家都有些不敢想象。
因为从季时禹的分析来说, 宏诚汽车也许有诸多优势值得槐荫集团去收购,但是从金融界来看,宏诚汽车可以算是一家劣质企业。
就在2002年, 他们的净利润已经降低到不足70万元,虽然拥有几百个员工和各种先进的仪器,200多名工程师团队,但是使用率不足40%。还有2.2亿的债务和近六千万元的关联企业贷款担保。
槐荫集团的主营业务和汽车制造业关系不大, 宏诚汽车作为他们开拓市场的能力也不足。而季时禹却给出2.7亿的收购价格, 收购市盈率高出宏诚汽车利润的四百多倍。一般的收购市盈率也就15-30倍。因此,季时禹这个决定,对于国外资本市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签约之前, 季时禹听了赵一洋的建议,约见了天盛基金的亚洲区负责人。天盛基金重筹持有槐荫集团的股票,如果他们开始抛或者大量减持,会在槐荫集团造成很大的地震。
为稳定军心,季时禹选择了提前与他们见面。
天盛的整个团队对于季时禹准备收购宏诚汽车的决定表示不解。
“你没有做过汽车,也没有任何技术基础。据我们所知,宏诚汽车的负责人是专业的汽车工程博士,他都没能保住宏诚汽车,你做这么大风险的决定,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季时禹知道天盛基金的人一定会反对,他作为一个汽车业起步晚的小弟,始终很谦逊。
“事实上,我收购宏诚汽车,是做好了需要五年甚至十年才能盈利的准备。未来的三四年,槐荫集团会继续靠电池业来保持高盈利。但是我也必须告诉你们,电池制造业在三四年后,会到达行业的天花板。槐荫集团也需要另谋产业进行开拓。这几年,服装、玩具、手机、家电都遭到国外的反倾销投诉,只有汽车业受到国家保护,这说明,未来至少十几二十年,汽车会是高增长行业。”
对于未来,季时禹始终信心十足,他像当初路演打动一众基金经理一样,铿锵有力地说道:“我1995年从铁饭碗辞职,从一个搞科研的学者变成一个商人,从长河做到槐荫集团,如今公司上市,我是最爱这份事业的人,不会拿自己的心血冒险,希望你们相信我,无利可图的事,我不会做。”
……
收购宏诚汽车紧锣密鼓地进行吧,担心影响股价,在收购成功之前,除了打了多年交道的天盛基金,槐荫集团没有向外公布这个消息。
大家都称最近一段时间为暴风雨前的宁静。
收购消息一旦公布,股价会不会大跌,会跌多少,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比起槐荫集团内部的紧张气氛,季时禹实在太淡定了。
周一要签约,周日,季时禹没有留在公司,而是很早就回家了。
池怀音觉得最近槐荫集团一定是有大动作,不然季时禹最近不会一直处于一个很紧绷的状态,虽然他不说,但是多年的爱人,她还是能感觉到那种不同。
季时禹回家前,给池怀音打了电话,池怀音又多炒了几个菜。
季时禹回到家,家里还是一如平时,安静,却又让人感觉到温暖。
季慕池小朋友在玩乐高,玩得那么专注,连爸爸回来了都没发现。电视里虽然在放着动画片,但是他似乎对这些需要动脑子的游戏比较感兴趣。
季时禹换了鞋,走进屋内。季慕池小朋友听见响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季时禹也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突然对季慕池拍了拍手,然后张开双臂,示意季慕池过来抱抱。
季慕池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犹豫了几秒,然后不情不愿地走到季时禹怀里。
季时禹生得高大健硕,季慕池小小一棵,被抱在怀里,才显示出一个孩子的模样。
“怎么每次我抱你,你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季慕池不说话,傲气地哼了一声。
“臭小子,对你爸我,这是什么态度?”
季时禹还没说下去,池怀音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还端了两盘菜。
季时禹要去接盘子,准备把孩子放到地上,结果季慕池却用手臂圈紧了季时禹的脖子,锁死了,他放都放不下去。
“喂,小子。”季时禹有些诧异。
池怀音看着这一幕,无声和儿子对视了一眼,随即笑笑:“他想要你抱。”
季时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可是耳根却可疑地红了。
季时禹对这个答案自然是无比欣喜,抱着儿子一会抱一会啃,高兴得不得了。得意洋洋地说:“看到没,池怀音,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看着别扭又幼稚的父子俩,池怀音无奈地摇了摇头。
电视里放着很寻常的新闻,没有人在看,只是持续的背景音,组成了生活的片段,温馨的乐章。
不管他在外多累多辛苦,回到家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放松了。
季慕池很乖地拿着勺子吃着蒸鸡蛋,吃饭习惯很好,一点都不让人操心。季时禹看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只觉眼前的画面,像一股暖意涌入胸口。
池怀音见季时禹一直看着自己,筷子在碗里挑了挑,寻常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季时禹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才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生意失败,我们过不了这种富足的生活,要回去做普通人,你会怎么办?”
池怀音没想到季时禹会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即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请保姆吗?”
“嗯?”
“因为我最想过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池怀音低着头,餐厅的灯落在她脸上,纤长的睫毛投影在她眼窝之中,静谧极了,她许久才抬起头,看着季时禹:“我自己带孩子,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屋子。也许这个家比较大、住的地理位置比别人好,但是我所维持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季时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其中还有这些内情。
一时百感交集,看着池怀音,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池怀音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时禹,许久,才小声问道:“所以,是槐荫集团要破产了吗?”
“……”季时禹原本酝酿的感动瞬间就消散了。
*******
签约仪式是在槐荫的厂区完成的。
槐荫集团管理层几乎都到场了,作为大股东之一,池怀音也必须到场,其实也不过是个形式,大家心照不宣。
办公楼上面在宣读条款、签约,她带着孩子在厂区篮球场玩。
天气很好,阳光的温度并不灼人,也不刺眼,一切都刚刚好。不足三岁的季慕池玩着比他头还大很多的篮球,玩得并不利索,厂里新来的工程师,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陪他玩,倒是不亦说乎。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抬头,就看到厉言修一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于空中相会,她微微皱了皱眉。
想了想,池怀音起身,准备抱起孩子离开,被厉言修叫住。
“怀音。”
……
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厉言修坐在一起说话。
公共的篮球场外,两人像两个学生一样坐在一起,视线落在球场上,心思却不是落在场上打球的人。
微风而过,撩动池怀音的碎发,她伸手捋了捋。
“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厉言修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池怀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厉言修淡淡笑了笑,表情有些苦涩:“刚才签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说的话,你说,你永远记得当年的我。真神奇,我自己是怎么忘记的。”
池怀音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许久才说:“宏诚是你的心血,能到今天的规模,至少在某些部分是成功的。”
“也许,宏诚真是毁在我手上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厉言修想通了其中很多很多事情:“你说,现在找回当初的我,还来得及吗?”
厉言修的声音落定,周围只有风扫过花树的沙沙声音。
池怀音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厉言修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来不及了。”
……
池怀音太专注和厉言修说话,连孩子不见了都没发现,等她回过神来,就有些慌了,也顾不上和厉言修说话。
她站起来在篮球场看了一圈,再回过身,刚要去找孩子,就发现季慕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身后。
他绷着一张脸站在厉言修身后,不等他们说任何话,孩子已经握着粉粉的拳头,捶在厉言修的腿上。
池怀音没想到自家孩子会做出这么没有礼貌的事,吓了一跳,赶紧把季慕池拎了过来,拎到她身边。
“你怎么回事?怎么随便打人?”池怀音有些生气,没想到自家一贯乖巧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
季慕池小胳膊小腿的都在挣扎,嚷嚷道:“坏叔叔!坏叔叔!坏叔叔要勾走妈妈!要把坏叔叔打走!”
季慕池的话震惊到了池怀音,她皱着眉头训斥他:“胡说八道!这都谁教你的!”
不远处,一道熟悉到不能描摹的人影走近。
一步一步,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池怀音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紧抿,抓着儿子的手没有放开。
季时禹走到池怀音身边,伸手圈住池怀音的肩膀,宣示着“主权”。
“是我。”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场关键性的收购。
池怀音:其实我一直很奇怪,那么多汽车制造公司,为什么你一定要收购宏诚汽车,不尴尬吗?
季时禹:我收购了宏诚以后,厉言修就去日本,一去不回了,一劳永逸。
池怀音:……这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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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慕池:我在你的世界里就是工具!我到底是不是亲生儿子?
第74章 (正文完结)
厉言修卖掉了宏诚汽车所有的股份之后, 离开了中国, 去了日本,听说这次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关于最后那一场乌龙, 他没有放在心里。
提起这事, 池怀音都要替季时禹害臊。
“人家就是随便和我聊聊天,你利用儿子去捶人家, 真的成熟极了。”说完,池怀音冷笑两声。
季时禹对此倒是满不在乎, 对于“大醋缸”这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应该庆幸, 这世界上有如此在乎你的男人。”
“切。”
“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他是随便聊聊, 还是拿了我的钱来挖我的老婆。”
“都结婚生孩子了,哪还有人等着要带我走啊? 难道你以为我是天仙吗?”
季时禹认真看了池怀音一眼,随即反问:“你不是吗?”
池怀音哽了很久, 觉得又滑稽又有点小暗爽:“……好吧。”
果然,女人是夸出来的。
厉言修走的那天,森城下了雷暴雨,他的航班延误了。
那天季时禹没有去厂里, 陪池怀音和孩子看电视。厉言修电话来的时候, 季时禹立刻一副黑猫警长的状态,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池怀音。
其实池怀音也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打给她。
“喂。”
电话那头的厉言修轻声一笑,然后轻快说道:“今天下了很大的雨, 好像把一切都洗掉了。也许,可以重新开始了。”
池怀音看了季时禹一眼,想了想,没带什么情绪地说道:“恭喜你。”
厉言修大约也是料到了池怀音会是这个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以后如果还去日本,一定要找我,我一定招待你。”
“好。”
站在一旁的季时禹听不到电话里在说什么,听见池怀音说了一声“好”,眉头一皱。他单手叉腰,一副不耐烦地表情对池怀音比了比手势,示意她把手机给他。
然后池怀音就真的把手机给他了。
“他要你来接。”
季时禹:“……”
关于厉言修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池怀音一直很好奇,但是问季时禹,季时禹什么都不说,问烦了,就很不耐烦地说一句:“他就说了句废话。”
池怀音对于季时禹的隐瞒很是不爽,但是他不说,她也不好去问厉言修,毕竟不方便,于是这事就成为一个哽,也不是多重要,就是让人好奇,久了没有答案,还挺吊胃口的。
其实厉言修真的没有说什么。
临走之前,他只是对季时禹说:“一定要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女人。”
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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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购消息传出去的那一天,国外很多看好槐荫集团的基金公司,将槐荫集团的股票评级从“买入”改为“卖出”。槐荫的几大主要投资者也在之后的几天里连续减持,引发了槐荫集团的股市大地震。收购成功的第二天,股价一天跌了4元,跌幅超过20%,几天的时间,槐荫集团的市值蒸发了好几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