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马甲掉了——水际
时间:2018-07-09 09:11:17

  佟门头激动地胡子直打颤,直看到元峥脸上,才死死盯着,一把抓住元峥衣袖,“四爷,我的好四爷,你可不能再这么走了,老头子我天天睡都睡不好,做梦都梦见你回来了!我今儿不是做梦吧?”
  元峥微笑着往里迈步,“您没做梦,确实是我回来了。”
  佟门头有些发愣,四爷说话怎么怪怪的,“您说,您?”
  四爷竟然对他说您,他一向喊他贼老头的!
  元峥脚步顿一顿,也似意识到什么,微笑道:“怎么,不喊贼老头,还不习惯了?”
  他不是不知道元峥原来的做派,但要他按元峥的行事风格走,他实在是,办不到啊……
  佟门头激动得眼泪花花转,这真是四爷回来了!
  他忙一面摇头一面小跑去开旁边马厩大门,“习惯,习惯,只要您回来就好!随便您怎么喊!”
  金豆笑眯眯看着,把马车往马厩里赶。
  燕喃亦步亦趋跟在元峥身后,往里走去。
  绕过座山影壁,是一方白石板敞院,冬青夹道,沿墙两行香樟,树木修剪得整整齐齐,无一棵花树,绿白相间,雅致又不失大气。
  院内许多闻声而来的仆妇婆子、小厮门房,或站回廊下或迎上来,个个都笑着恭声道:“四爷回来了?”
  “四爷回来啦!”
  打量完元峥,又偷眼好奇地打量着他身后的燕喃。
  燕喃更松一口气,太师府看起来气氛挺和谐的嘛。
  元峥向众人轻颔首,径直往前头正厅行去。
  燕喃来到堂下,见厅门牌匾,一笔遒劲有力的隶书“昭明堂”,笔锋浑厚,风骨铮铮,大气沉稳,想来是元太师亲笔。
  元峥刚迈上台阶,只见后头抱厦回廊上,狂奔过来一道着花裙的人影。
  “我的儿啊——”
 
 
第039章 宠儿
 
  元峥身子微顿,转身朝来人迎去。
  “我的儿!”来人一头扑进元峥胸膛,紧紧揪着他两个胳膊直晃,颤着声还带哭腔,“儿啊!你可回来了啊!娘这条命差点都被你带走了啊!呜呜呜呜!”
  元峥手迟疑片刻,轻轻放到来人后背,柔声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
  那妇人一顿,倏然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元峥,儿子跟她说话,竟然这么温柔?
  终于懂事了啊!
  元峥迎上她目光,微微一笑。
  从进这个大门开始,他便决定做他自己。
  他和原本的元四爷有太多不同,既没办法做到他那样,还不如借这个出远门归来的机会,让他们重新接受这样的自己。
  至少可以有借口说,是因为受太多磨砺而变了性子。
  何况,将来,他还会做更多让他们惊讶的事。
  燕喃趁这当口才看清这位四爷的娘亲,是个鹅蛋脸丹凤眼的美丽妇人,发髻微乱,金钗横斜,脸上带着泪痕,紧抿着唇,极关切又温柔地看着元峥。
  “是我的儿。”元峥娘将他脸上仔仔细细看过,激动地噙着泪直点头,双手抚上元峥棱角分明的脸,自顾自念着,“瘦了,黑了,是我的儿!还知道心疼娘了!”
  说着,眼角泪又下来,一头扎进元峥胸口,呜呜呜嚎哭起来。
  “二夫人!”后头气喘吁吁追上来个仆妇,手头还拎着绣鞋,见一院子人围着,忙把鞋掩在袖间,挥挥手道:“散了散了,都干活去!”
  众人这才笑着各归各位去。
  那仆妇匆匆来到妇人身边压低嗓门道:“您好歹把鞋穿上啊!一会儿老太爷看见,又得说您了!”
  说完才朝元峥一躬身,眼中也含着泪抱怨道,“四爷,您这回可玩儿得够久的,您不在的日子,夫人连玩叶子牌的心思都没了。”
  元峥失笑,又拍拍仍捆着他胳膊嚎哭的娘,像哄小孩一般道:“好了,娘,您先穿好鞋,洗净脸,再梳个头,一会儿翁翁他老人家该回来了。”
  燕喃极力忍着笑,堂堂太师府二夫人,作风如此豪放,她开始相信那些关于元峥的传闻都是真的了。
  二夫人又拉起元峥衣袖擦擦泪:“你不在,魂儿都没了,还管鞋呢。”
  说着一面提起裙子,让那仆妇蹲下给她穿鞋,一面抽抽噎噎嘟哝,“怎么也不穿身好的,你走时不是把我银票匣子都给偷了吗?”
  元峥微尴尬,“银票……都丢了。”
  “没事。”二夫人抓着他手不放,拍拍手背,豪气道,“丢了就丢了,人回来就好。”
  二夫人还想说话,院外又匆匆过来个身影,疾声道:“久嵘回来了?”
  燕喃侧头看去,听起来,这久嵘是元四爷表字。
  来人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嘴上蓄着一字黑须,肤白略胖,给原本清秀的五官添了丝憨实,只两道剑眉和元峥一模一样。
  一身墨青团花宽袖襕衫,甩着袖子走得呼呼生风,待来到院中,看清了元峥,脚下方放缓步子,沉稳万分地走到元峥跟前。
  “爹!”元峥转身下台阶,朝来人一揖首。
  这便是太师府的元二老爷了。
  “你小子!”元二老爷抬手就是一拳往元峥胸口砸去。
  燕喃心一下悬起来,他伤口……
  刚闪过这念头,只见元二夫人眼刀往这边一飞,那白白的拳头轻飘飘落下,还顺便给元峥衣襟掸掸灰。
  “尽会给人添乱!”
  元二老爷揪着眉,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燕喃差点笑出声。
  元二夫人穿好了鞋,扶了扶发髻,两步跑过来拉着元峥胳膊,怒目道:“儿子回来你也不问问他吃得好不好,跑去哪儿了?这一路可有受罪?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元二老爷表情严肃,背起手,“要问,正准备问!你去哪儿了?吃得可好?你娘给你备了半库人参燕窝,就等你回来好好给你补补……”
  元二夫人睨了他一眼,抢过话头道:“一会儿想先泡个澡还是先吃饭,想吃什么?娘让厨房赶紧做,你最爱的羊蝎子如何?吃完了咱们娘俩再好好聊。”
  燕喃暗笑,原来这四爷口味这么亲民。
  元峥温和笑着,一指身后的燕喃,“确实有些辛苦,等有时间儿子慢慢和您二位说。这位是我朋友,阿南,对儿子有救命之恩,此次到开封寻亲,暂无去处,儿子想让他暂住府里。”
  燕喃上前,学着男子模样挥起胳膊一抱拳,粗着嗓子揖首道:“在下阿南,见过二老爷,二夫人!”
  元二夫人一听说救命之恩,先骇得白了脸,双手捧着心,把元峥浑身看了又看,“我儿怎么了?”
  再朝燕喃颦眉微福了福,“多谢这位阿南后生,救了我儿,便是救了我全家,尽管在府中先安心住下。”
  元二老爷朝燕喃一拱手,感激道:“夫人所言,便是元某所言,阿南小哥的大恩,留待来日元某慢慢相报!”
  燕喃没想到这二位老爷夫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忙回礼道:“二老爷二夫人言重了,四爷也帮了阿南不少忙。”
  元二夫人又笑着问她燕喃,“阿南喜欢吃什么?”
  几人正说着,前头跑来个小厮,“二老爷!太师回来了!”
  元二老爷和元二夫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拉着元峥往昭明堂里头跑去。
  元二夫人慌慌道:“我到厢房梳洗一下,你注意着点,别下手重了。”
  元二老爷忙点头,“明白明白,你先赶紧去!”
  元二夫人带着那仆妇一溜烟儿跑了。
  元二老爷拧着眉低声道:“你祖父这次非常生气,明白吧?你先跪下,省得一会儿他发更大脾气。”
  元峥滴汗,二话不说,抽抽眼角,顺从地就在厅中跪下。
  燕喃默默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
  她可算知道为何元四爷在开封府那么嚣张叛逆了,这爹娘都宠成这样,能不说上天就上天吗?
  元二老爷从太师椅后长案上抽出一根尺长的铁板戒尺来,看了看门口,“啪”一声打在桌案上。
  响声直透院外。
  “还乱跑吗?”“啪!”
  元峥:……
  “还敢离家出走吗?啊?”
  “啪”又是一声,戒尺打得桌腿儿一颤一颤地。
  “给我跪祠堂跪三天!抄《论语》十遍!……”
  “哼!”门口传来一声冷哼。
  “你还当他八岁呢?还抄《论语》!”
  “爹!”元二老爷忙恭恭敬敬迎上去,“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040章 祖孙的秘密
 
  燕喃微抬起眼看去,这就是闻名大梁的演山先生,三朝元老,当朝太师——元安世了。
  元太师一身紫色公服,腰间配鱼袋,显是刚从宫里出来。
  个头瘦小,只两鬓略有白发,眉毛倒是全白了,颌下花白长须半垂胸前,神色温和,眼神清亮,不似先生,倒似位仙袂飘飘的道长。
  他进门看也不看元二老爷,径直走到元峥跟前,背着手,笑眯眯看着元峥,“回来啦?”
  语气柔和,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在厅内缓缓推开来,连燕喃都感觉到了那压力。
  元峥揖首:“见过翁翁!孙儿不孝,害您担心了!”
  元太师扬手“啪”一声打在元峥头侧,“你小子,还是打太少了。”
  刚一只腿迈过门槛的元二夫人“嘶”倒吸一口凉气,捧着心款款走到元二老爷身边,朝元太师福了一福,用帕子沾沾泪,柔柔弱弱道:“爹您息怒,承之已教训过嵘儿,他以后再不敢了。”
  “是啊是啊。”元二老爷不忘拿起戒尺示意,赔笑道:“教训过了,爹您息怒!”
  元太师站直身子,低头看着跪地都已到自己胸口的元峥,淡淡道:“以后当然跑不了了,腿打断了,还怎么跑?”
  元二夫人和元二老爷同时一愣,元二夫人“哇”一声扑上去,把元峥护在身后,“爹,您要打就打媳妇的腿,嵘儿他还没娶老婆呢,腿断了,谁嫁给他呀!嘤嘤嘤!”
  元太师面无表情,“嗯”了一声,“那,先娶个媳妇儿,再打?”
  元二夫人一下连哭声都噎住,咬着手帕不敢出声。
  她不想儿子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她宝贝儿子还小呢,怎么能让女人折磨!
  元二老爷也忙跪上去,“爹您消消气,刚才儿子都替您打过了,嵘儿他知错了……”
  “打过了?”元太师挑起眉梢。
  元二老爷声音莫名软了几分,“打……过了。”
  元太师盯着他,元二老爷默默垂下头。
  元太师微微一笑,缓缓道:“行了,留下嵘儿,你俩先下去吧。”
  说完又扫了一眼一直立在旁边的燕喃。
  元峥忙道:“这是孙儿的救命恩人阿南,进京寻亲,暂时无处落脚,孙儿邀请他先住咱们府。”
  元太师轻颔首,眼神一扫,将燕喃打量了一遍,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
  燕喃只觉那一眼将自己看了个通透,似乎所有虚伪矫作都能被这眼神看穿。
  她回礼道:“太师大人客气,四爷也帮过在下不少忙,来此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元太师声音慈祥:“你且先去休息,晚宴时老夫再好生谢过救命之义。”
  燕喃再揖首,跟在一步三回头的元二老爷和夫人身后出了正厅。
  到了廊下,元二夫人还在抹泪。
  元二老爷劝道:“好了,放心吧,爹看似严厉,其实是最疼嵘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二夫人继续抹泪,“我是心疼我儿子吃那么多苦,回来还得跪着。”
  说完转身看向燕喃,堆着笑道:“阿南公子,我们嵘儿他遇到什么危险?你如何救的他?可是有人要害他?”
  燕喃一转念,看起来元四爷是偷跑出去的,他在外头干的那些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她也不知道呀!
  燕喃眉头一皱,脚下微踉跄一步,扶着额叹道:“容在下想想,哎哟,这几天,晕马车,头有些疼。”
  晕马车?
  元二老爷和元二夫人对看一眼,费解地摇摇头。
  元二夫人看看燕喃,见她一脸疲惫,强忍着痛苦,不似作伪。
  又看她身子单薄,看起来体虚孱弱,想来是路途疲累,忙道:“哎呀,看我这心急的,竟忘了先让你休息一会儿。”
  她回身招呼那提鞋来的仆妇,“珍珠,领阿南小哥去少爷院中客房休息,茶水点心都伺候好了。”
  又转头对燕喃道:“阿南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下人们说,你救了嵘儿,便跟我半个儿子一样,尽管宽心住下去。”
  燕喃一副强忍着痛但还要强挤出一丝笑的模样,点点头谢过,跟着那珍珠往后头走去。
  昭明堂正厅内。
  待人都走了,元太师示意身旁老仆出去,带上门,屋内只剩下祖孙二人。
  元太师叹一口气,对元峥道:“起来吧。”
  “是。”元峥站起身。
  元太师一改方才轻松的神情,一脸凝重,矍铄的嗓音略哑,“保护你的人呢?”
  元峥哑着嗓子,垂下头,“都死了。”
  “怎么死的?”
  元峥摇摇头,咬着牙:“孙儿莽撞,以为,知州能派人去与林将军送信,结果害大伙儿死在幽州府衙,孙儿也被人打晕,醒来时,发现被铁链锁在幽州知州书房内,是阿南无意中发现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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