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想起了这个时间点,他们刚订婚五天。今天是第六天,也是刘芷住进来的第二天,庄羽明天会回到部队。他们这一天看了一个恐怖电影,江颜心里非常不好受,觉得庄羽没有什么情趣,而刘芷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看到回来的江颜脸色苍白,故作关心的开始挑拨他们的关系。
“好啊,那一点吧,我在家等你。”江颜抹了抹眼泪,对他说着,不经意带上了鼻音。“嗯,那你等我,我一点过去接你。颜颜,你。。。声音不太对啊。”庄羽有很多心细的地方,江颜以前都没有发现。她有点慌张,有点欣喜,百感交集,“没,没有,可能是昨晚吹风有点感冒了吧,我待会儿吃点感冒药。”她吸了吸鼻子,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好,你喝点姜水。一会儿出门多穿点吧,秋天了,冷了。”庄羽叮嘱了几句,等江颜挂断电话。这样的细节,她以前竟然从没有注意过,活该没心没肺。“你约会就去呗,看我做什么。”扶摇发现江颜看着她,还神情恍惚,于是伸手推了推她,“一点钟约会,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大小姐,你准备素颜见他啊?正常算来你们得有个一年半载没见面了吧?我只教你弹琴,谈情说爱的事情你自己个儿琢磨吧哈。”
江颜这才从恍惚的心思里面清醒过来,匆匆把琴挂到墙上,收起眼前的香炉。然后跑到浴室里面洗脸。坐在梳妆台前,这张看起来青春洋溢的脸,也看起来有些陌生。全然不似两年后的憔悴模样啊。准确说,是一年半以后,那个癫狂的江颜,此刻完全不同。她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温柔写意,只有她自己知道,灵魂里镌刻了很多不同的东西,无以名状。
23岁的江颜啊,素颜都这么好看。她轻轻的在脸上拍了些爽肤水,做了基础保养,擦了隔离后肤色就白皙透亮,索性粉底都不上了。简单的描眉,画了条细细的眼线,睫毛膏也没有打,圣罗兰夹心唇膏#3,玫瑰轻语,非常淡的咬唇妆。脸上扫了腮红,看起来皮肤细腻透亮的同时,整个人都很有气色,很健康的样子。
这个时期的江颜大学刚毕业,佛系女青年一枚,无欲无求,整个人温温柔柔的,加上长期练古琴,看起来非常的。。。有禅意。现在灵魂稍微凌厉一点,有了棱角和生气,看起来又有点道系,简而言之温柔且洒脱。
相由心生,灵魂不一样了,人看上去也就略有不同,说不上来,潜意识里面却有这样的感受得。今天公司不忙,江陌在家休息。“哥,庄羽约我去看电影,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哈。”她穿着白色露肩小T恤,下身配着蓝色牛仔裤,外面套着B家经典白色风衣,背的是手工编织的小包包,和平常穿搭没什么两样,可江陌却觉得今天的妹妹格外好看,连扎起来的及腰长马尾都特别气质。
刘芷不在家,和江颜没碰上面,这样她心里稍微好受点。见到庄羽又差点泪奔,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庄羽死的时候,她没有那么难过,是的,开始的时候。有的感情,经不起念想。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仿佛空气,仿佛氧气,一点点的回到江颜的记忆里。不敢想,不敢碰,更不敢忘。她甚至不断地怀疑,自己究竟对庄羽是什么样子的情感,以至于,如此心痛。他的音容笑貌,终于在她孤独一人的时候,一点点拼凑齐全,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小细节。
越想,越痛。
再次见到这个男孩,活生生的站在太阳下,逆着光。天气正好,清凉无风,他站在门口,黑色的轿车旁边,倚着车门,微微的低头。江颜走过去,生出一种踟蹰感,她很害怕,她走过去,突然就醒过来了。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疼痛,让她清晰地知道这不是梦。她脚步越来越快,从门口走到车前,几米的距离,对如今的江颜显得那么漫长。
“庄羽!”她开口叫他,少年闻言,抬起头,被她抱了个满怀。少年多少有些手足无措,手轻轻的虚拢着她,“怎么啦?”声音带着羞涩,还有点惊慌和疑惑,“谁欺负你了吗?”
怎么啦。。。江颜每当想起这三个字,就忍不住想哭。别人问他的时候,庄羽总是一本正经的询问“什么事?”只有面对她,那仅仅见面一起的几次,他会笑着问她,怎么啦?有点像是对小孩子,很宠溺的哄着她。我到底做过什么好事,会让一个人,这样的喜欢过啊。江颜之后的日子,经常这样问自己,却再也没有办法得到少年的回答。
“没有,想你了。”她忍着告诉自己不能哭,鼻子眼眶通红。脸埋在庄羽肩膀,他看不到,只能轻轻的拍着江颜的背。听到这样甜蜜的回答,他忍不住弯起嘴角,俊秀的脸上都是笑意,又很心疼自己的未婚妻,于是哄着,“我在呢,我在呢。对不起呀,这么快就要分开了。我会尽量申请的,以后结婚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随军的。”他说着,也有点失落,海军的特殊部队,连家属探望都要提前一个月打报告,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还要背景调查。聚少离多注定他没有办法陪爱人和家人太多时间。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国家拼赴一线的特种兵,只能对不起家人了。
江颜抱着他,温热的体温让她久久无法回神,这是活的,健康的,活的好好的庄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没事,没事,我可以去看你,你打报告嘛,在你不忙的时候。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去找你呗。”江颜缓了又缓,压下了泪意。
国产恐怖片也就那么回事儿,比起浑浑噩噩的度日,江颜已经没有什么好怕了。她吃着爆米花,握着庄羽的手,一边走神一边吹冷气。初秋的帝都,万达影城冷气依旧那么足,尤其是恐怖片这一场的冷气,不亏是万达,财大气粗哦。
她在想另一件事,关于重生回来的“任务”,这么庄重的任务,看起来扶摇却没有那么着急。也是,一口不能吃一个胖子,她也不是一下子能成为古琴大家的,不知道是重新练琴还是扶摇又别的安排,总之,先把今天过完。
她出门之前,扶摇告诉她,“不论是你的爱情,还是你的人生,都和任务一样的重要。江颜,记住我对你说过,愿君,珍之,重之,慎之,爱之。并不单指扶摇古琴。”
短短两个小时的电影,从剧情到特效都有点浪费人生。江颜想不起来“上辈子”怎么那么怕,最后脸色苍白的拒绝了庄羽的晚餐邀请,匆匆回家。“颜颜,我妈他们想邀请你一起吃个饭,你方便吗?”庄羽嗫嚅了一小会儿,说出来之后还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都订婚了,怎么那么可爱呀~
江颜答应了他的邀请,坐在车上,却发现他贴心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也对,他们从交往到订婚,一共见过四次,这是第五次,快的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在这个圈子里,不少人结了婚才第二次见面,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也是一大把人。
他们还算好的,而且庄家很开明,没有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在江颜和李堂传绯闻之前,庄妈妈一直很喜欢她。回到熟悉的大院,江颜有点恍惚,很久没来这里了。小时候曾经在这个地方住过两年,六岁之后江家就搬了出去。据说是江老爷子主动将房子还给了组.织。
江颜进了门,才知道自己当初推掉的晚餐,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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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生篇:一曰缘兮同君意
庄家的人意外的很齐全,庄羽的父母,他的伯父伯母,还有庄家的老人家——庄羽的奶奶也坐在饭桌旁。他们家的人都在。当时她推拒了这顿饭,不知道庄羽当时有多失落有多难堪啊。想一想,看到身边这个依旧不离不弃对她好的男孩子,江颜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巴掌,当初为什么年纪轻轻就眼瞎了,为什么啊!
感情是一种很迷的事情,有的时候让人无法分清,是感激,是感动,是愧疚,还是爱情。可是,世界上能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不多,如果找到了,别轻易放手。不是所有的人投入情感后能够洒脱的抽身的,比如庄羽。
那时候他回来,和江颜谈了很久,最后,解除婚姻之前,他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他。江颜是犹豫的,后来想想,何止喜欢过啊。当局者迷,跳出来好久才能看清。江颜牵着庄羽的手,拎着水果和礼物进门。她有很细心的为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一些小礼物,没有很贵重,但是挑选的时候非常用心。
这一顿饭吃的可谓是主客尽欢。庄家的人都直爽,没有那么多曲曲弯弯的想法,相处起来非常的舒服。江颜长着一张乖脸,哄的庄奶奶非常开心,拉着她的手一劲儿叫江颜孙媳妇儿,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送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庄羽准备把江颜送回家,免得她家里人担心。
走到院子里,江颜没忍住,回身再次抱住了庄羽,“你给我留的电话是能找到你的对不对?”他们部队不让带手机,所以庄羽给江颜留了他们统一通讯方式,江颜通过部队电话,就能找到庄羽,联系到他。“嗯,可以的。”
“我会打电话给你哦,还有,我要是去探望你,会打电话提前告诉你,你要打报告哦!”她说着,手又收紧几分,抱得很紧,声音闷闷的。“哈哈,我知道了,我会的。”庄羽也把她摁在怀里面,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还有啊,你们执行任务我知道很危险,但是你要保护自己知道吗,不要受伤哦,求求你了。”这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了,我会的,别担心。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生病了。”他克制了又克制,最终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回到江家别墅,已经九点多了。他们是有车自己走的,江颜不用去送,刚好,她此刻很不喜欢离别。“姐,回来了啊~”江颜本来好好地心情,在看到刘芷的一刹那,化为泡影。眼前的人,她恨不能咬下一块肉。但是此刻刘芷才住进来,她之前还很欢迎的样子,如果突然翻脸,怕是不好和家人交代。指甲扣进手心生生疼痛刺激她忍住那种恨意,她低着头,怕眼睛的情绪暴露自己。勉强的弯起嘴唇,“是啊。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刘芷看着江颜匆忙的脚步,露出一个诡异的冷笑。拿出手机,在微信联系一个人,“看来她的感情不是那么顺利,明天我会尝试帮你和她搭个线。”这样豪华的房子啊,凭什么!凭什么她的父母只能操劳一间小公司,死于酒驾后,只留下百万不到的遗产?!而同样,只比她大两岁的表姐,会有这么好的生活。呵呵,哪有人该天生享受呢?刘芷收起手机,看着江颜紧闭的房门,缓慢的走向厨房倒水。
“你遇见刘芷了。”江颜回房后脸色苍白,扶摇便说出了原因。她看起来对庄羽的感情不浅,见到庄羽的欣喜也不似假装。那么破坏她心情的,大概就这一个因素了吧。“嗯。”江颜洗手,焚香,将琴取了下来。“你心不静,弹不成调的。”扶摇坐到她对面,按住了琴弦,“你狠她,所以才会愤怒。可是不值得。”
江颜直勾勾的看着扶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只觉得委屈。“这话问得好,刘芷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费心,脏了手。”扶摇风轻云淡间,把刘芷竟然说的一文不值,“你不动,已经是江家的大小姐了,她不是为此嫉妒的发狂吗?你只需要过得好,过得越来越好,她就会比死还难受,何必你斤斤算计呢。旗鼓相当才叫恰逢对手,她并不配。”
“琴有七弦,人有七情,你愤怒生气都很正常,但是江颜,你该知道,脾气发出来,是本能,忍回去,是本事。端看你怎么为人处世了。”扶摇将琴转过来,一曲《平沙落雁》。
一念智即般若生。
檀香的味道和着古琴的悠扬,江颜闭目,心静安定。
“静心了吗?”一曲毕,扶摇抚弦。“嗯。”江颜点点头,正襟危坐。“好,那我们说一说任务吧。你现在不需要练琴的演奏,而需要做更重要的事情。”扶摇拿出帛书,对着江颜说。“更重要?”有什么比成为古琴大家更重要的事情呢?
“机械的练习并不能让你有任何进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练琴,而是练心。自神明时期起,羲皇陛下做琴,尧舜改五弦,文王武王改七弦,琴从帝王起。后,伯牙、列子、孔子皆抚琴,心怀万民的名仕也都抚琴。再后,司马相如、白居易、欧阳修这样的文人墨客,也擅抚琴。”扶摇正对江颜,“所以,琴者,需静心,齐家,治国,平天下。文人抚琴,心在山水之情;名仕抚琴,心在万民苍生;帝王抚琴,心在江山社稷。”
“你要做的,就是体会这些琴者的心境,以心易境方得始终。”扶摇将帛书摊开给江颜看,“你可以从文人的心境开始体会,读四书五经,游华夏山河,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多几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洒脱肆意。也可以从名仕的心境开始体会,亲自耕种五谷杂粮,触摸人间疾苦。到乡村田野间插秧摘果子,看星月听虫鸣,感受烟火之气。或许还可以从帝王的心境体会,读历史传记,深入战争腹地,靠近科技发达,小隐于市,大隐于朝,拜读历史感受时空的温度,亲身体会国富民强的重要。”
帛书上面有很多的选项,“你可以自己选择尝试,也可以混搭,比如带着四书五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扶摇笑着,把帛书递给江颜,她似有所思的看着帛书,在盘算着应该怎么做。
“江颜。”
“嗯?”
“用你的眼睛,替祖辈仙灵,替华夏万神,看一看这个世界吧。拜托。”扶摇郑重的对她行了一个稽首礼,江颜似有所感,同样叩首回礼。“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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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是说走就走,还是需要准备的。“弹琴该正衣襟,你们现代人衣柜里面的通通不行,不穿汉服怎么感受古人的气息啊。”扶摇极为挑剔的看着江颜的衣柜,虽然她的品味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汉服需要现买,虽然不便宜,不过帝都还真的有几个江颜知道的老字号。订做肯定是来不及的,买了□□件现成的衣服,到还可以。因为还要背着琴,所以行李不适合带的太多,头饰统共带了四样,足够用了。加上玉佩啊吊坠儿啊零七八碎的,也不少。
去哪儿也是个问题。这个事情江颜有请教过扶摇,“像是洛阳西安这样的古都,会不会隐藏着龙脉,帝王之气更重啊?”
“自娲皇补天,大禹治水,大羿射日,你能看得出来,华夏的信仰,从神转回了人类。如你所想,龙脉早就不在山川河流。在你的血脉里,在人心里。所以,想感受古都就去陕西河南,想欣赏风景就去江浙两岸。”扶摇喝着茶,解说着江颜的疑惑。
林林总总准备了很多天,买了四书五经,订了头饰汉服,终于零七八件都找补齐全,她背着古琴,带着行囊,孤身上路。走之前,还特意告诉江恒,今年过年不在家里了,她准备去找庄羽,当然,需要提前打申请,所以她预备十二月份左右再和他说,今年二月才过年,倒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