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曾经面对的两难选择,那时不时还出现在她梦境里的麻鸡男孩。
“你拥有蝙蝠侠的友谊。”布鲁斯打断她,他的黑眼睛凝视着这个相对于她经历过的事情,还显得太过年轻的姑娘,“我从来不轻易选择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已经接近完结,我最近思考下一本的梗,想了个非常不适合晋江风格,但我又非常想写的主线。
☆、六
有那么十几天, 托尼和蒂娜忙于处理各自的工作, 几乎没怎么见面。当然, 他们谁也没再提起另一个次元的事情。这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就这样被他们默默藏在心里,等待时机合适的那天。
蒂娜的小青蛙仍然快乐地往返于各个宇宙, 偶尔带朋友回来串门。蒂娜猜测,那些小呱去过的地方也都是影视、动画作品形成的独立世界, 而小呱, 显然是个掌握突破次元壁方法的神秘生物。次元壁这个词是她新学的,用在这里很合适。
“你那只青蛙很久都没带纪念品回来了。”托尼软绵绵靠在沙发里,腿伸直,鞋跟刚好搭在茶几上。难得今晚大家都有空,除了索尔不在, 其他的复仇者们都结束任务回到纽约, 连洛基都在。
从另一个次元回来之后, 蒂娜和托尼对洛基的观感都有些复杂,在原本剧情中这位邪神确实给地球造成不小的伤害, 他本人的性格也与电影中区别不大, 只不过,他没有碰到那个叫“灭霸”的人, 没机会带领外星军队入侵纽约。
但既然不承认自己是由编剧组设定好的“角色”,他们就也不打算因为几部电影剧情给这位诡计之神定罪。剧情毕竟只是剧情,一切都不一样了。
“别乌鸦嘴,它哪次带纪念品回来不引发点大事件, 纽约才被黑暗精灵□□过一轮,我最近不想打架。”蒂娜抱着坚果罐子往嘴里塞夏威夷果仁,她穿着一条崭新的巫师袍,这是寇豪格议长出面,专门请人给蒂娜定做的。深蓝色的巫师袍上面用银线绣着许多古代魔文的暗纹,使这件巫师袍具有不错的防御力。巴基坐在她身边不远处,隔三差五也抓一把夏威夷果仁。
“那是因为它带回来的都是关键物品。”托尼两只手举在耳朵边,食指和中指弯曲,做出双引号的动作,有点萌。这是个只有他和蒂娜明白的隐晦交流,其他人虽然没听懂,但也并不一定要追究。情侣之间打个哑谜不是很正常,单身的队友们这样安慰自己。
只有蒂娜明白,托尼的意思是,小呱带回来的都是某部电影中关键人物的随身物品,或者干脆就是引发电影剧情的关键道具。她在脑子里数了数小呱曾经带回来过的纪念品,真的符合这个规律。
那么X教授的头发和蝙蝠侠的披风……
蒂娜决定下次去另一个次元要专门搜索他们的名字,可能性很大,这两个人的生平也都非常有“主角范”。
这边托尼的话音未落,小青蛙绿色的身影便从门口拐进来。它看起来刚刚出了个远门,风尘仆仆,别问蒂娜是怎么从一只青蛙身上看出风尘仆仆的。
“才说到你你就回来了,拜托,没带什么惹麻烦的东西吧?”蒂娜上前几步,蹲在地上,让小呱跳到她手心里,双手捧着翠绿的小宠物,笑眯眯地问道。
“呱——”小呱闻言,低头开始掏包裹。
蒂娜现在看他这个动作真的会感到紧张。其他几位复仇者好奇的眼神也投过来,大家都等着小呱揭晓谜底。
小青蛙细细、带着蹼的爪子以看起来非常不科学的姿势抓着一只锤子,当啷,它把锤子放到蒂娜脚边的地面上,一不小心还压住了女巫姑娘长袍一角。
复仇者们面面相觑,谁都不会认错这东西,这恐怕是索尔的雷神之锤。
“呱呱!”小呱抬起头,一脸的求表扬。
蒂娜蹲在地板中央,看着压住自己长袍的锤子,脑仁突突地疼。“你怎么把索尔的武器拿来了!”她怒道。
小青蛙无辜地发出一声鸣叫。
“快把它拿走!”蒂娜尖叫道。
小呱的反应是,转头跳进了托尼的厨房。我看它就是想变成青蛙馅饼!女巫望着自己宠物的背影咬牙切齿。
别无办法,蒂娜只能可怜兮兮地蹲在客厅中央,求助地看着自己的同事们:“谁能把这个锤子拿走!快给索尔打电话!”
她不想切断衣服布料,那会导致巫师袍上面的附魔完全失效,蒂娜真舍不得这件新袍子。但雷神之锤的性质在场众人都一清二楚,只有雷神索尔能拿起这件武器,其他人……
“恐怕那个阿斯加德的哥们接不到我们的电话。”托尼憋着笑站起身,盔甲零件在贾维斯的控制之下一件件覆盖他全身,几秒钟后,钢铁侠全副武装。
解救女朋友义不容辞的钢铁侠走到客厅中央,美国队长、冬日战士、鹰眼、黑寡妇、绿巨人、诡计之神在旁围观。他们好像忽然玩起了“看看谁能举起雷神之锤”的挑战,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可怜的、被雷神之锤定在原地的女巫姑娘。
托尼为了举起雷神之锤,差点让盔甲动力核心和他自己的反应堆一起过载了。但雷神之锤,那神器纹丝不动。
女巫委屈叹了口气,弱弱地举手示意:下一个。
随后,队友们的垃圾表现挽救了在女友面前丢面子的斯塔克先生,至少他没有憋红了脸,表情狰狞或者发出在马桶上用力的声音。盔甲完美地维持了高富帅的风度。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美国队长。洛基在这之前明确表示他退出这场游戏。
我已经试过无数次,不打算在这群凡人面前多失败一次。洛基心想。
史蒂夫脱掉外套,露出白色背心包裹的健硕肌肉。复仇者联盟的领导者深吸一口气,扎了个马步蹲在雷神之锤面前,右手握住锤柄,猛一用力。
“当啷——”那神器竟然真的动了动。
蒂娜一脸“队长我为你打call”,恳求史蒂夫再接再厉。
“别急。”史蒂夫安抚道,第二次使出全力,脸色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
雷神之锤竟然真的被他提起一点点,蒂娜趁此机会抽出衣角,解放自己。
不久之后雷神降临带走了他的武器,自不必说。
那天晚上,蒂娜和托尼躺在床上,在一场深入的物理交流之后,聊起几小时之前的事情。
“Well,其实我去尝试的时候就知道我做不到。记得那个设定吗?心灵纯粹善良的人才能举起雷神之锤。”托尼抱着蒂娜,女巫姑娘躺在他臂弯里,迷迷糊糊点头。
“天哪,我用了危险词汇,‘设定’。”他自嘲道,不论如何,在另一个次元的见闻还是给托尼带来了本质上的影响。
蒂娜不太在乎这个。她手臂搭在托尼腰间,脸蛋蹭了蹭他胸口。“你用词不准,这与善恶无关。难道你否认自己的善良?”
托尼没有说话。
蒂娜睡意全无,她抬起头,自下而上的角度能让她清楚地看到男友的长睫毛,和睫毛下面那双眼睛。他确实在怀疑。
在另一个次元所见的世界真相,对托尼影响最大的地方在于,让他对自我意识产生怀疑。如果得知这一切的是史蒂夫,或许还没这么严重,但托尼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斯塔克先生脑子里始终有个声音在质疑:我从阿富汗返回后下令关闭斯塔克工业武器制造部门,那些反思和愧疚,真的是出自我自身吗?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这个无责任社会的一部分,这是真正的觉醒,还是剧本安排和剧情需要?
托尼的一生以阿富汗的遭遇为转折,他前半生犯下的错无法否认,后半生走上正确道路的动机,竟然也变得不甚明晰。
蒂娜这才意识到,在男友故作平静地外表下,“得知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人物”这件事,究竟给他带来怎样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请相信我是亲妈!
☆、张
“你……”
“嘘。”托尼截住了蒂娜的话头, “我不是想要安慰, 也不需要想通。”
他用了“需要”这个单词, 让蒂娜有一瞬间的疑惑。
斯塔克先生在床上撑起上身, 被单滑到他们俩之间,只剩下一角搭在他漂亮的腰线。他胸口的反应堆照得蒂娜脸庞一片冷色, 蒂娜已经习惯了在这永不熄灭的床头灯光里入眠,但她如今又有新的想法。
反应堆嵌在他的骨骼间, 被他的血肉所包裹, 那些细碎的弹片近距离威胁着他的心脏。他本可以不必经受这些的,只不过是编辑的一笔剧情——蒂娜盯着那反应堆看了许久,猛然醒悟,她与托尼并没什么不同,也在为另一个次元的存在所困扰。
终究, 没办法淡定的当做它不存在。
“你需要什么呢?托尼?”蒂娜轻吻他的反应堆。
托尼也在问自己。你需要什么, 才能停止自我厌弃, 停止对自己身上所有好的东西的质疑,停止猜测自己这一刻的想法是不是受人控制?
托尼斯塔克拥有人类最优秀的大脑, 当他连自己的思想都无法相信, 这样的天才要如何存在下去?托尼感觉到蒂娜正在努力贴近她,他们的心脏贴得那么近, 几乎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他手掌搭在女孩光滑的后背上,从腰窝向上轻轻摩挲,稍一用力,就把女友纤细的身体扣在自己怀里。
“我需要做点什么。”托尼说道。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自我怀疑, 但他从来都不曾停止行动。银森死之前的那句话,“不要浪费生命”,它也许是编辑安排的一组台词,也许他们甚至有许多备案可选,但这句话难道不对吗?它是托尼这辈子得到过的最深刻有力的告诫,来自一个为他而死的男人。
自我怀疑,他在阿富汗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怀疑自己前半生的一切成就,推翻它们,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到纽约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关闭SI的武器部门。
没有变成行动的想法毫无用处。托尼从来都秉承这一点,哪怕这个理念也有可能是编剧赋予他的。
“你打算做什么?”蒂娜轻声问。她能够感受到托尼的情绪,她的男友用那种属于钢铁侠的、“必然有所决定”的语气说话时候,蒂娜知道,自己只要帮他坚定想法就行了。
但这一次托尼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和支持,钢铁侠一意孤行。
“我的前半生可能是一场受人操纵、精心布置的戏剧,”托尼说道,同时在脑子里为自己哀叹,真惨,得有多倒霉才不得不在一辈子里推翻自己两次?“我要做什么,这还用说吗?我的姑娘。当然是让接下来的几十年,变成真实的、属于我的人生。”
当一个虚拟人物想要从编剧手里夺回自己的人生时,他会做什么?如果这个虚拟人物是行动力超群的天才,是不受拘束的发明家,是最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他会做什么?当这个虚拟人物是托尼斯塔克,他会做什么?
托尼没有马上揭开谜底,他摸了摸蒂娜的头发,让女朋友先睡觉。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他的想法还差最后一个关键要素没有完成。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面对最可怕的错误、最深痛的噩梦、最绝望的伤亡,托尼斯塔克永远都不会什么也不做。
其实蒂娜得到他这几句回答就已经满足了。女巫姑娘知道他们,他们两个,孤独地面对这无形而可怕的敌人时候,托尼也没有被自己的思想打败,这便足够了。
她唯一惧怕的便是托尼变成那安西昂一样,陷入疯狂的毁灭情绪。她见识过一个天才对自身存在产生质疑后会发生什么,也就格外担心自己同样天才的男朋友。
但托尼与那安西昂并不是同一类人,他尊重生命,绝不替人判断对方的存在价值,更不会让整个宇宙为自己被操纵的人生陪葬。
蒂娜想起那安西昂临死前脸上疯狂的笑意和他的诅咒。他断言,同属天才行列的托尼一旦知道了世界真相,也会像他一样。
蒂娜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多可怕的诅咒。她甚至想要回到那个时间点,站在那垂死的天才、功败垂成的疯子面前告诉他:托尼没有像你一样,也永远不会像你一样。
蒂娜在男友怀里坠入梦境,托尼待她睡着后小心翼翼地把女友的胳膊放下来,蒂娜抱他抱得很紧,托尼这时候就有点羡慕巫师的咒语,他记得有一条咒语叫做力劲松懈。现在斯塔克先生只能一点一点往外挪,连滚带爬地滚下床。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蒂娜的睡颜,在贾维斯的控制下,卧室玻璃遮光极好,唯一的光源便是他胸口的反应堆。托尼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类,没有任何超人视觉的他在这样的微弱光线里,只能看到蒂娜的轮廓。
但托尼能够轻易地脑补出他的女孩儿的表情,她熟睡时候的一些小动作,她抿着的嘴角和无意识拽人衣服的食指,她被自己发丝弄得痒痒时候轻轻皱鼻子然后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的样子。
和蒂娜一样,托尼也在想那安西昂临死前的话。他说,“你不知道你女朋友是什么”。托尼现在知道,蒂娜坠入帷幔的那天,那部神秘的穿越次元而来的手机让她成为了介于两个次元之间的存在。也正是因此,她能够随意地进行空间穿梭,越过山河大海、宇宙星辰的旅程,对她来说只是从地图上一个点到另一个点。
那安西昂用“what”而不是“who”,并非辱骂,而是出于严谨。蒂娜和他们确实可能不算同一物种了。
但那又如何?斯塔克先生表情平静,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卧室。
他这些年进行过许多疯狂的计划,也许这个的确是最疯狂的,但天才不就是要不断自我超越的吗?
他回到工作间,一些羊皮纸堆在他桌面上。信件没有落款,那字迹蒂娜如果看见并不会觉得熟悉,但任何一个近十年入学霍格沃茨的学生,看到这字体都将瑟瑟发抖。这笔英文曾经出现在他们的魔药学作业上,近乎苛刻地指出“小巨怪”们每一个愚蠢或者自认为不愚蠢的错误,然后给他们的作业打一个A或者P,D和T也偶尔见到,E和O则极其罕见。
托尼坐在桌前,他桌子上放着一瓶魔法文具店售出的墨水,羽毛笔静静躺在墨水瓶旁边。那些信,从对面笔者的用词中看得出,托尼是个很好的、很专业的交流者,哪怕只懂理论,当托尼斯塔克刻意要让一个学术研究伙伴感到舒适,他绝对不会失败。